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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亦凡反倒不領情地搖搖頭。

「所以我覺得你是個好人。」林兮說，「好人，在這個世界上就是容易被人利用的。」

楚若從剛開開始一直在關心蘇亦凡帶來的答案，現在才有機會仔細審視林兮。臉上帶著彩妝的林兮顯然是剛表演歸來，身上還帶著點看得出來的工作狀態。目光落在林兮修長的手指上，楚若平靜地回答說：「小時候家裡要求，所有的東西都要學一學，看看哪一種有天分。現在想想，真是噩夢一樣。」

蘇亦凡帶著林兮來見自己，就等於是又一次拒絕了自己靠近他的舉動。

蘇亦凡被林兮反問得一愣。

蘇亦凡不知道怎麼評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林兮以前鋼琴水平很好，足以證明她的家庭條件至少應該算不錯。如今淪落到要出來賣藝的地步，想象一下其中發生的變化，便讓人生不起任何責備之心。

同樣是富家女的身份，兩相比較之下，林兮反倒覺得楊冰冰更容易親近一些。

林兮在公車站前面一點的地方下車，下車的時候轉身面朝蘇亦凡，認真地說道：「今天謝謝你。」

為了配合楚若的話題，林兮做出一個抱歉的表情：「對不起，讓你想起了不愉快的事。」

「既然被你看穿了，坦白一點不好嗎？」

楚若知道自己沒有任何退路，她必須勇敢向前。

林兮也感覺到了蘇亦凡的不同，她的目光幾次落在蘇亦凡身上，想要看出點什麼。

楊冰冰對林兮的遭遇興趣居然也和-圖-書不是很大，而是笑著問蘇亦凡：「呀，差一點就有機會英雄救美了，怦然心動了沒有？」

林兮不知道蘇亦凡和楚若說的是什麼事，只是莫名看著兩人。

楚若沒想到蘇亦凡居然會在這種話題上噎自己一下，看了他一眼說：「開心和不開心，都是自找而已。」

見蘇亦凡這麼不在意，楚若就不再說話。她知道自己不管說什麼，蘇亦凡都能一笑而過。

……

雖然好奇發生了什麼，楚若沒有提問。

「你家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林兮停下腳步，看了蘇亦凡一眼。

……

楚若自嘲地笑道：「也許只是我爸媽覺得這樣的女兒拿出來比較有面子？當然後來我就不學了，我母親離開了我們。」

三個人一起度過了相當沉悶的半個多小時之後，蘇亦凡起身告辭，楚若也沒有挽留。她知道蘇亦凡為什麼帶著一個林兮來，也知道蘇亦凡知道她知道。

「今天我說要去報警，當然是隨便說說的。」林兮看著車窗外的遠方，淡淡說道，「我的確是想讓你覺得我比較弱智，弱者的形象容易被人保護，你又是一個喜歡主動去保護別人的人。」

蘇亦凡依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他不能理解楚若為什麼心理會這麼灰色，又隱約能明白一些。

三個人坐在這裏，氣氛一時間比較尷尬。西餐廳里的音樂響著大俗的《致愛麗絲》，場面一時間猶如劣質的國產連續劇鏡頭一般。

蘇亦凡笑笑，現在的他比之前洒m.hetubook.com.com脫了不少，心中那股悵然若失卻更凝重。

「沒關係呀，有你在的話，我才不怕。」

「離開」這個詞有很多種意義。林兮從楚若的表情上猜測出是那種比較不悲傷的離開。

「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變得很賤？」

自己所碰到的人和事，決定了一個人的想法。

蘇亦凡忽然說道：「『覺得很好』這種自我安慰的話，說出來真的會開心一點嗎？」

做為名義上汪健侯的女朋友，兩人在許多朋友同學面前出雙入對已經有一段時間，楚若一直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反倒是那天被汪健侯迫著，想要讓蘇亦凡出醜，結果這個一直沉默的少年帶給了自己人生中最多的驚喜。

「考試有加分吧。」林兮對這個倒是很了解，「就像加入學生會什麼的一樣，對將來有好處。」

楚若咬著嘴唇，低頭看著那本DM刊。雜誌被翻開的一頁正是楚印最近正在開發的樓盤，跨頁的彩色3D效果圖看上去充滿了科幻氣息。軟文的廣告詞里寫著各種對楚印的溢美之詞，好像這個開發商是全濱海最耀眼的明星一般。

「沒有我你一樣能擺平今天的事。」

「其實我很好奇，你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為什麼還要去來做這種表演工作？」

林兮看了蘇亦凡一眼，忽然說道：「我在你的眼裡應該不算弱智吧？」

「但還是太危險了，對你來說。」蘇亦凡終究還是沒能驅散自己的老好人體質，勸說道，「和-圖-書你應該選擇一個環境更好一點的地方。」

「……」

蘇亦凡卻沒繼續抬杠，點點頭道：「說的也是。」

林兮的言談見解算不上深刻，但由她這樣一個看似柔柔弱弱的年輕女子口中說出來，就顯得有些殘酷。蘇亦凡不得不承認林兮說得沒錯，他也知道有時候道貌岸然可能比真實的更醜惡。

蘇亦凡很紳士地為林兮拉開車門。

蘇亦凡不再吭聲，他知道對於很多人來說，生活是個沉重的詞。自己沒有資格也沒立場說林兮什麼，她已經尊重了自己的選擇，別人更應該尊重。

正如楚若之前所疑惑的那樣，她不知道蘇亦凡是變得無情了，還是更多情了。

蘇亦凡沉默了一下，發動汽車。

「沒關係，這也是一種難得的經歷。」

「謝謝你。」楚若這一次說的時候，態度絕對是真心實意，「給你添了太多麻煩。」

蘇亦凡表情如常，一言不發地看著兩個美女聊天。

這種不言自明的感覺讓楚若覺得心中有些微微苦澀。

「那倒不是……我就是覺得你可以花些時間去做別的工作，比如像你以前教楊冰冰那樣，去做家教什麼的。」蘇亦凡一邊說一邊觀察林兮的表情，「可能沒有現在賺得多，但肯定也不算少了……」

林兮努力觀察著這兩個小朋友，想要看出兩人之間曖昧不明的關係，卻發現自己怎麼想也想不通。

楚若沒有說話，蘇亦凡的提議讓她怦然心動，甚至覺得很神奇。

蘇亦凡看得出楚若的失落，他鄭重https://m.hetubook.com.com其事地回答道：「我一定儘力。」

林兮笑了笑，那笑容居然讓蘇亦凡覺得很滄桑。

畢竟林兮還有更好也更墮落的選擇，她沒有走向那條路。

蘇亦凡愕然。

楚若搖搖頭道：「沒什麼，已經很久了。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

蘇亦凡坐在旁邊喝蘇打水，目光一直在林兮和楚若兩個人之間打轉。現在的蘇亦凡已經不覺得抬起頭欣賞女孩子是一件讓人覺得害羞的事了，他的目光落在兩人臉上，顯得平和自然。

「是啊，鋼琴課一個小時，按照我的水平收費應該有幾百塊了。」林兮自嘲地笑，坐上副駕駛說，「不過不是每天都有的，不同的學生教起來效果也不一樣。想要快速地賺錢，洪楠那裡難道不是個好選擇嗎？」

「我看出來的。」林兮雙手抱著肩膀，側頭盯著蘇亦凡說，「經理上樓說我碰到麻煩，你是第一個趕到我身邊的。」

林兮到底還是年紀大一些，好奇地問道：「楚若也彈鋼琴？」

「才怪。」蘇亦凡吐槽道，「你以後小心一點林兮，我覺得她看上去更有心機。」

沒想到林兮居然這麼坦然，蘇亦凡好奇問道：「你怎麼知道？」

走出西餐廳，林兮回頭仰望那巨大的霓虹招牌，有些感慨地說：「真沒想到，我以前還來這裏找過工作，原來是楚若家開的。」

楊冰冰笑著說了一句真正讓蘇亦凡怦然心動的話。

「送我去車站吧。」林兮說，「我想象個普通上班的女孩子一樣坐公車回家。」

「我來ｍ.hｅｔｕｂｏok.com•ｃoｍ洪楠這裏，當然是因為這裏給的錢多。」林兮一點都不避諱地說道，「洪楠的口碑也不錯。其實如果我選擇一個五星級酒店去彈琴，那些客人又有什麼不同呢？不過是穿的衣服體面點，做事遮遮掩掩，本質上和今天咱們看到這些人是一樣的。」

這一切不過是過眼雲煙，彷彿在昨天，又像是一場夢。跌落回現實只需要抬起頭看到蘇亦凡，還有他身邊那個漂亮的美女姐姐。

「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這種反差對比讓楚若覺得自己的判斷力真的很差勁，她從一開始就選擇錯了。

對於這種請求，蘇亦凡沒有拒絕，他開著車駛向不遠處擠滿了人的公車站。

在這兩人的對話之間，像是有一層無形障壁，拒絕外人窺探的目光一樣。

所以在蘇亦凡離開之後，楚若忍不住喝光了所有的紅酒，打開簡訊頁面選擇收件人蘇亦凡，寫了一條簡訊。

猶豫了很久，楚若的手指也沒按到發送鍵上。

抬起頭，楚若看著蘇亦凡，下定決心，輕聲說道：「那就麻煩你了。」

目送林兮匯入等車的人群之後，蘇亦凡開車順著街邊緩緩向前，在路邊停車給楊冰冰打了個電話，講了今天發生的一切。

「你是不是覺得藝術學院的學生要麼就應該傍大款，要麼就要又窮又固執地搞一輩子高雅音樂？」

楚若有些意外蘇亦凡的變化，即使是在幾天前，她感覺蘇亦凡還沒像今天這樣。

「但是這樣的姿態，可能更符合那些人的期望。」林兮認真地回答說，「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