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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客氣的口氣，倒是和陳欣之前拿捏出的那套惺惺作派有點相似。不得不說，就算是再小屁孩，陳欣長期受家庭熏陶，還是多少能做出點模樣。

直面問題，並不意味著一定要用最直接的方式去解決。

這是陳建國最恐懼的。

雖然蘇小輕還沒想好到底應該去哪裡，蘇亦凡覺得至少周末前夜不應該跟一個無趣的房地產商在互相看不上對方的晚飯中度過。

蘇亦凡想了想回答道：「我最近經常在想，這個世界太大了，我總得努力做點什麼，才對得起自己的好時光。」

「就今天晚上，告訴他，我包下中景國際的宴會廳等他。」

蘇亦凡看著教室門口說：「我陪你去拿，讓他們等著。」

想到這一切，陳欣覺得這個世界太他媽的黑暗了，就像當初自己所說的那樣。

「蘇亦凡同學，我找你有點事。」

蘇亦凡做了個請說的動作。

臨近上課的時間，教室里幾乎已經坐滿，在多種多樣的目光中，陳欣幾乎要被這種羞愧感殺死了。但他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強笑著朝蘇亦凡招招手。

遺憾的是被喊的那個人沒什麼反應，蘇亦凡還是坐在自己座位上，沒吭聲。

對於很多官來說，商不過是些可以替換的積木。

坐在靠近門口位置的李沛然看到陳欣敲門，立刻條件反射地回頭看了一眼蘇亦凡，發現那小子在座位上很淡定地也在瞧著陳欣。

陳欣幾乎不想去看蘇亦凡的臉，又不得不正對著他，無比彆扭地說道：「晚上六點鐘，在中景國際宴和*圖*書會廳，我爸說恭候你的光臨。」

「晚上跟陳建國吃飯。」蘇亦凡扭頭看了一眼李沛然，那目光讓李沛然覺得很受傷。

王健滔在電話那邊遲疑了一下，說：「你等我一下。」

蘇亦凡看都沒看陳喬木，徑直走到陳欣面前。

「說。」

「每一分鐘都在進化。」程水馨不知是稱讚還是諷刺，總之笑容還是大大的。

王健滔沒有再發表意見，而是認真想了想說：「這樣的人我認識不少，關係好的就不好說了，我想一想，晚一點回復你。」

程水馨頷首道：「真是我聽過最不像你的回答。」

蘇亦凡知道，提出問題就要解決問題，而解決問題最好的方法是遵循規律。

接到兒子電話之後，陳建國只是說了一聲「知道了」，就掛斷了電話。

程水馨看陳欣走了才回頭苦惱地說：「今天晚上六點的話，我沒時間回去換衣服了。」

陳建國那部工作用的手機就是上個月三星剛發售的新款，雖然工業設計依舊醜陋笨重，卻依然廣受眾多老闆們的青睞。陳建國買來之後，成功地用這部手機引起了好幾次話題，並送了幾個朋友和領導每人一部。

……

稍微斟酌了一下，蘇亦凡覺得不如直接一點，問道：「3D美工你認識人嗎？」

手機，錢包，還有手錶，這三樣幾乎是很多老闆們聚會時聊天的共同話題。

接到蘇亦凡的電話，王健滔還是比較興奮的。雖然之前一直在跟美女程水馨通電話，身為一個宅男的hetubook.com.com蘇亦凡卻更能獲得王健滔的認同。畢竟有那種「我們是同類」的熟悉氣息。

「差不多吧。」蘇亦凡說，「人設和草稿細節都已經做好了，3D美工方面最好找一個跟你磨合得比較好的人選，這樣工作效率會高一些。」

陳欣抬起頭看到蘇亦凡，這次他連掙扎的勇氣都沒有了，索性直接抱住頭。

放下電話，陳建國看向另外一部手機。在中國，商人們最愛的三星手機總是不斷推出各種新款，隨時趕在時代的潮流尖端意味著使用者的敏銳。當然也有願意表現自己簡潔的人使用最老式的諾基亞，目的無非都是為了彰顯個性。

而現在，這部手機已經有好幾天沒有什麼電話打進來了。

李沛然在面對陳欣的時候表現得很狗腿，反觀現在蘇亦凡都要跟陳欣他爸一起吃飯了，而且還特無所謂的感覺。這種強烈的對比讓李沛然覺得自己確實很可笑。

在學校的廁所門口打完電話，蘇亦凡穿過那些躲在廁所里抽煙的男生們，信步走向四班教室。

第二天早上，蘇亦凡直接打電話給王健滔。

蘇亦凡不得不耐心地聽王健滔在那裡自說自話了大約三分多鍾，才聽到對方忽然意識到好像只有自己在說，不好意思地剎住車道：「啊，到底有什麼問題？」

當然也有願意來的，都是不能給他什麼幫助，反倒希望陳建國幫自己一把的主兒。還有些消息不夠靈通的，在吃完飯之後知道了陳建國面臨的局面，就像個吃霸王餐的雞賊顧客一和_圖_書樣遠遠跑走開始玩消失。

在KS網站上，蘇亦凡已經確認了製作周期不會超過兩個半月，如今時間正在飛快地流逝，他希望能兌現自己的諾言。

四班教室里，班長陳喬木正在跟一個長得很像某個嫩模的女同學聊天，看見蘇亦凡走進來，眼皮和心頭都是一抖，下意識張口就問道：「你想幹什麼？」

蘇亦凡依然坐著，目光冰冷，一點都不像當初那個誰都可以欺負的老好人。

少年的熱血還在心中，但他已看到了不同時刻，不同解決問題的方式。

尤其是來自程水馨的目光，陳欣感覺不到程水馨看自己的目光有任何情緒，就像在看一個路人。

電話那邊大概是移動了一段距離，蘇亦凡聽到很多嘈雜的聲音變大又變小，最終王健滔大概是到了一個比較安靜的地方。

陳欣與蘇亦凡對視了幾秒鐘，他知道自己必須走進教室才能完成親爹交代的任務了。

程水馨問道：「你究竟在想什麼？」

蘇亦凡走後，陳欣幾乎想要抱頭痛哭一場。

「在公司？說話方便嗎？」

最糟糕的是，事情並未像那天早上那個少年所說的一樣，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反倒變得越來越糟。

最近幾天，陳建國努力地打了很多電話，聯絡了很多飯局。但無一例外結果都很徒勞。

「認識。」王健滔的思維跟得很快，「等等，你想外包3D美工？」

深呼吸，陳欣拚命壓抑住自己心頭的各種不適，也努力不去看其他人的目光，走近高二三班教室。

蘇亦凡抬眼看著陳欣，點和_圖_書點頭道：「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蘇亦凡自無不可，能找到與王健滔磨合得比較好的人自然好，找不到的話也只是影響一部分效率。

至於為什麼不聊女人……女人都在身邊，當然不需要聊。

「最近的進度還不錯，我已經彙報過了，你應該看過郵件了吧？」王健滔說起工作細節真是滔滔不絕，「難道你又有什麼新的想法？現在程序部分的效果呈現已經基本完成了，如果想要追加的話需要做較大幅度的修改……」

清晰有力的一個字，讓蘇亦凡的態度十分明顯。

一共也沒幾步路，陳欣走得像長征。

在一個人不容侵犯的書房裡，陳建國盯著自己的工作用電話，好像能看出花來一樣。

問出口才發現這話好像很多三流電影里女主角詰問調戲自己的反派，口氣弱爆了。

這次陳欣的呼喚終於有了回應。

到了差不多下午一點多，學校快要上課之前，陳建國忽然警醒，抓起自己的另外一部電話撥通了兒子的號碼。

程水馨沒猶豫：「好，沒問題。不過我有點疑問。」

陳欣覺得翟羽飛可能會有，但陳欣已經不想去面對翟羽飛了。陳欣聽說黃迪最近正在養傷，並放出話來，等自己好了就來找他算賬。

蘇亦凡笑笑自嘲道：「好像很多人都說我不像以前的自己了。」

陳建國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沒這麼孤單過。

那口氣好像在打發隨便一個什麼小跟班一樣。

陳建國的決定對陳欣來說也是一種折磨，他沒有蘇亦凡的電話，甚至他認識的大多數人都m.hetubook.com.com沒有。

「蘇亦凡同學……」

「自習課還逃？」程水馨驚訝，這簡直不是她認識的蘇亦凡。

做了一會心理建設，被陳建國第二次電話催促之後，陳欣戰戰兢兢地走到三班門口，很正式地敲門。

「我說了想起來就會來打你一頓。」蘇亦凡居高臨下地看著陳欣說，「不過今天沒心情，你回家告訴你爸，周末我沒時間，就今天晚上好了，願不願意改時間隨他。」

回到教室，蘇亦凡對程水馨說：「今天再逃課一次可以嗎？」

陳欣卻是如蒙大赦，轉身快步走出三班教室，一刻都沒有停留。

長時間的遺棄，也許就意味著真的徹底遺棄。

不管是山珍野味還是名廚私房菜，都甚少有人來赴宴。

這大概是陳建國所經歷的最漫長的一個中午了，他沒吃飯，對著電話深情注目良久，最後又翻開一本財經雜誌，心不在焉地讀了幾篇報道。

陳建國現在很想知道，這樣的情況到底會持續多久？要知道自己雖然在全市都能排得上名號，但終歸只是一個房地產商而已。

憤怒，糾結，恐懼，痛苦，丟臉……陳欣覺得自己這輩子應該是不會再遭遇更委屈的事了，他幾乎是一步步蹭到蘇亦凡面前的。

這是妮爾曝光身份帶給蘇亦凡最大的教訓。

年輕的時候創業雖然艱苦，還有朋友兄弟什麼的，後來為了名義上的事業實際上的利益大家各奔東西，陳建國獲得了許多眾星捧月般的追捧。過慣了這種日子的陳建國忽然發現自己無人可以聯絡，內心之中的鬱結幾乎不知如何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