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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普方寺方丈宣布閉關一年，于寺后獨棟的傳衣樓覓一蘭房，潛心修悟佛法，以至於第二日聞訊趕來的各地居士們在蘭房外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更有信眾捐了大量錢米，以資方丈閉關期間寺里的日常用度。須知在現代社會，閉關也不是輕易的事，一來要寺廟信眾較多，方丈不在，依然可以正常運轉維持，二來要有足夠的身份，因為閉關不等於辟穀，需素食、禁語、禁足等，要有專人在蘭房外守護，又稱「護蘭」，房間內要有廁所和洗漱的設備，不是輩分地位較高的大師，很難有這樣的條件。

「深雪跟她姐姐感情很深，出了這樣的事，一定會痛不欲生，我知道消息后第一時間就去找她，本想安慰一下，可是怪了，竟無論如何找不到人，問了她單位的同事，才知道在車禍前一周，深雪姐就請假沒有來上班，沒人知道去了哪裡……大叔，你覺得這正常嗎？」

溫諒敲了下他的腦袋，道：「被害妄想症，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保持樂觀的心態，明白嗎？」

溫諒心裏一緊，雷雨果然是為了深雪而來，道：「什麼叫找不到了，或許人家有事去了別處，或者調動了一下工作，你一個小屁孩，手裡頭能有多少資源，找不到人有什麼奇怪！」

「怎麼才能擁有實力？」

等司雅靜離開，溫諒走到雷雨身後，默然站了良久，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笑道：「剪頭髮了？新髮型挺酷嘛……」

雷雨搖搖頭，沒有再說話，眼眸中浮現了那種只有大人才會有的傷悲神ｈｅｔｕｂｏｏｋ.coｍ•com色，溫諒暗暗嘆了口氣，胡扯的話也真說不出口，房間頓時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過了半響，雷雨低聲道：「上官晨露你認得嗎？就是深雪的姐姐，在公安局當總隊長的那個瘋女人？」

溫諒故作疑惑道：「確實不太正常，莫非你認為上官隊長的死，和深雪的失蹤之間有什麼聯繫？」

好好活著，等我來保護你。

到了天漏山下，已經是繁星點點，普方寺閉門謝客，溫諒敲開寺門，迎來還是上次見過的那個知客僧，像溫諒這樣的豪客，幾年也未必能遇上一個，所以他記憶猶新，態度很是熱情，問了來意，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去通稟方丈。

司雅靜知道溫諒最近實在太忙，恐怕每天休息的時間都不夠，哪裡還有精力來陪圖圖，眼神里飽含柔柔的深情，抱怨道：「不是送過禮物了嗎，你別太寵著她……」

雷雨一下子跟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蜷縮在沙發上，好一會才哭喪著臉道：「深雪姐姐找不到了……」

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雷雨的手中猛然多了一把匕首，正是第一次見面時劃破溫諒手掌的那個，沒想到他走到哪裡都不忘記帶著。然後手起刀落，在指尖劃破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瞬間瀰漫了出來。

溫諒皺眉道：「胡說，她一個小交警，誰害她做什麼！」

溫諒沉聲道：「不過安全的代價也十分的巨大，比如她這一生都可能無法再行走在陽光下，時時刻刻都要準備逃亡和躲避可能尾隨而來的危險。你問我意https://m.hetubook.com.com見，其實我的意見只有一個，那就是希望你耐下心，趕緊回京，不要再追尋她的去處，也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以免節外生枝，給她招惹來麻煩。」

雷雨的目光盯在溫諒的臉上，彷彿一隻迷路的倉惶的小羊，緩緩的流下了兩行眼淚，道：「大叔，你要不幫我的話，這世上就再沒有人能幫我了。」

掛了電話，溫諒又打給了司雅靜，讓她放下手頭的工作，先去火車站接人，接到人之後安排到西苑，他立刻趕回去。

溫諒笑道：「爸爸不寵女兒，那要爸爸來做什麼？別擔心，你老公鐵打的身子，撐得住的！」

「不，不一樣的，」雷雨搖搖頭，沮喪的道：「以前她不管去哪裡，只要在京城我總有辦法找到她，可上個月突然沒了消息，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我懷疑，懷疑……」

「金錢，權勢，關係，在國內，最重要的，還是權勢，金錢不過是權勢的附庸，而有了金錢權勢，自然就會有龐大的關係網，足以保護自己，也足以保護別人！」溫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只要努力，以你雷家的地位，有二十年的時間，足夠讓你成長起來，雖然那時候深雪已經不再年輕，但至少可以選擇是不是重新生活在陽光下，對嗎？」

溫諒吃了一驚，道：「你一個人來的？」

「一朋友家的，跟我投緣，給我媽做了乾兒子，這次估計是偷偷跑出來找我玩。沒事，小孩心性嘛，可能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讓他在這待兩天，我開導開導，和圖書等心情好了就送他回去。」

「去吧，注意身體，不要太勞累。對了，告訴圖圖，上星期她的生日我缺席了，這星期天帶她去遊樂場玩，算是補償俺閨女一下。」

一路急馳，見到雷雨已經是一個半小時后，小妖孽木獃獃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哪裡還有往常的一點靈性？最可樂的是電視里放著國產的動畫片，可見司雅靜真是把他當成了小孩子。

他高揚著手，任血跡一滴滴的落到了河中。

「我懷疑有人害了她……」

幾分鐘后，知客僧匆匆跑來，雙手合什，腰身略躬，道：「施主請隨我來。」

雷雨鬆開了手，失望的道：「這倒也是……不過大叔你的話很有道理，是我太心急了，深雪姐一定會很安全的，很安全……」

溫諒感覺到手腕處傳來的壓迫力，雷雨年紀不大，力氣倒是不小，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根據常理和已知的消息來推測而已。小雨，我不是神仙，掐指一算就知天下事，恐怕現在除了上官深雪自己，沒人真正的知道她在哪裡。」

「嗯，我想見你！」

「大叔，我來青州了，你在哪裡？」

雷雨聳聳肩，不屑的道：「我樂意，咱們各論各的，你老成這樣，讓我喊你哥哥也不知害臊。」

溫諒的手搭上他的肩頭，兩人並肩而立，道：「或許，等到你擁有足夠的實力來保護深雪的時候，自然，就能見到她了。」

司雅靜這才放了心，道：「那，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

溫諒無可奈何，走過去坐到他的身邊，道：「說吧，怎麼跑青州來了，和-圖-書也不知道提前打聲招呼，要是我不在家，或者出了遠門，看你一個人怎麼辦。」

雷雨抬起頭，雙手交疊放在腦後，看著天花板，道：「我不確定，但我的心一直在跳，總感覺要出什麼事，所以在京城一天也呆不下去，等我爸一離京出差，立刻來青州找你。大叔，你那麼厲害，肯定有辦法找到深雪姐的，對不對？」

回到青州，溫諒稍事休息，等到天色漸黑，給常成打了電話，讓他去某個臨時租下的獨家小院里接了上官深雪，然後驅車往依山而去。

「見過幾次面，不是很熟悉，不過好像她前不久出了車禍……」

「我不知道，」雷雨的臉上充滿了迷茫的神色，他再如何妖孽，也不可能知曉這其中涉及的重重內幕，只是本能的感覺到了不對勁，道：「她就算有事要離開，也一定會等我見上一面，跟我告別，絕不會這樣悄無聲息的不見了，除非……除非她身不由己，被人控制……」

「等著，別亂動，我馬上派人去接你。」

「懷疑什麼？」

「嗯，我聽你的！」雷雨撿起一顆石頭，遠遠的拋進了河裡，啪的一聲激起了一朵浪花，又瞬間消失不見，喃喃道：「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再見到她？」

溫諒滿臉黑線，道：「叫哥哥叫名字都成，你既然做了我媽的乾兒子，咱倆就是兄弟了，再喊大叔就亂了輩分了。」

溫諒離開普方寺后在依山水廠休息了一夜，和鍾從江等人商議了純凈水下一步的發展計劃，決定先由騰景霖帶了兩個攝製組，前往西部幾個省拍攝山區里的失學失親等和*圖*書生活困難的小女孩們的生活紀錄片。等到第二日，在視察廠區的時候卻意外接到了雷雨的電話。

雷雨一把抓住溫諒的手，急急的道：「你怎麼知道她很安全的？大叔，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裡？」

「你現在在什麼位置？」

聽到門響，司雅靜迎了過來，低聲問道：「這是誰家的小孩？一路上我問什麼都一聲不吭，看著挺嚇人的。」

「我看看……嗯，火車站西出站口，我沒地方去……」

青山碧水為證。

雷雨驚喜的轉過頭，騰的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道：「大叔，你回來了！」

溫諒苦笑，道：「我不過是青州一個土包子，京城裡的事，哪裡搞的明白……」

溫諒默然，許久長嘆一聲，擦去了他臉上的淚滴，拉著他的手來到門前的河堤邊，指著腳下奔流不息的河水，道：「看到了嗎，山再高再險，也阻擋不了河水流過，不是山不夠強，而是水有足夠的耐心，一日不成，十日，十日不成，百日，總有一天彙集了足夠的雨水，就會讓山川讓路，奔騰而歸大海。你現在同樣如此，就算知道上官深雪發生了什麼又如何？你能做什麼？以我看，不僅什麼也做不了，可能還會連累到她。你也知道上官晨露車禍身死，至少有屍體的對不對？深雪呢，不過是尋不到人而已，我聽說還有許多人在找她，說明了什麼，往好處想，說明深雪不僅沒有死，而且沒有落到敵人手裡，她應該很安全。」

溫諒拂衣凈心，一步踏入寺內，恍惚之間，仿若跟外面的塵世徹底割裂了開來，一門內外，兩個世界。

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