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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先談一下你兒子的案子，你兒子是我見過的一個令人作嘔的人渣，你也是一個令人作嘔的人渣，比你的兒子更不堪！」阿爾德魯直接開罵。

警犭全都追下去，跟著警犭的警察也追了下去。

在營房的外面，安博爾·諾德同樣也在下命令：「給我盯緊，裏面看來要有動作了，讓大家把事先準備的東西全都灑出去。」

這條河並不長，也就五、六百公尺，卻彎彎曲曲，而且越往前，河道變得越寬，石台坍塌的路段也越多，有的時候小穆雷第不得不踩著旁邊的牆壁往對面爬，所以短短的幾百公尺，他花的時間反倒比剛才還多。

班克·穆雷第從窗口縮回去，然後砰的一聲把窗關上，完全是一副不打算繼續談下去的模樣。

這完全出乎老穆雷第的預料之外，他們設想過各種可能，卻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攻擊居然不是來自敵人，反倒來自盟友。

可還沒等老穆雷第的話說完，旁邊就傳來一聲冷哼，緊接著一個人走出來。

吉爾斯特走到那幢房子的前面，他從旁邊的警察手裡接過一隻白鐵皮喇叭，朝著對面大聲喊道：「班克·穆雷第，你涉嫌一樁強|奸殺人案，我這裡有拘捕令，你還是趕快出來投案吧！不要再做無畏的抵抗，這隻會讓你的罪名中再增加一條——煽動拘捕。」

吉爾斯特的話音剛落，對面三樓的一扇窗戶前出現一道高大的身影，那個人喊道：「胡說，什麼強|奸殺人案？像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強|奸女人？有這個必要嗎？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排著隊希望我親近她們，你們想要誣陷我，至少也該找個好點的理由。」

漢德並沒有注意到，巷子口斜對面有一輛馬車，更不可能知道馬車上的人正看著他。

僅僅是兩個小時，各式各樣的消息已經滿天飛。

「你去查好了，不過我擔心你私吞。」僕婦嚷嚷起來。

換成別人問這個問題，拉佩恐怕會賣關子，但對格拉羅斯他就不能擺這個架子，道：「我不知道布這個局的人是誰，但我可以肯定，賓尼派的人肯定動了不少心思，他們巴不得杜瓦利派和我們斗個兩敗俱傷，兩邊如果只是這樣對峙，他們的心思豈不是白費了？」

「布這麼複雜的局，操作起來有很大的問題，事態的發展根本不受我的掌控。」老者嘆息一聲，語氣中充滿著力不從心。

那些狗顯然被迷惑了，直接穿過前面那個破洞，它們那敏感的鼻子頓時聞到一股強烈的氣味，這股氣味沿著正前方的大街一直下去。

「我就覺得奇怪，其他黨派怎麼會答應？他們有什麼必要招惹我們？」吉爾斯特疑惑不解地問道。

「你既然有這樣的自信，為什麼不敢出來？為什麼不讓我們把案子查清楚？你在害怕什麼？」吉爾斯特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

「前段日子塔倫的治安一塌糊塗，警察廳廳長大人急了，所以想要有所表現。」

說話間，漢德從那條小巷裡面轉出來。

「所以我才說要耐心等待。」拉佩笑了笑。

「那邊沒我的事，所以我過來看看。」漢德拍著那個少年的肩膀，老氣橫秋地說道：「好好乾，我和老闆絕對不會忘記你們的。」

這就是小穆雷第的父親為他準備的逃跑路線，窗戶底下是一條小河溝，這條河溝直通羅厄爾海角。

那個肥頭大耳的人靈活得像一隻猴子，他同樣不走正路，而是從這幢房子跳上另外一幢房子，轉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等老穆雷第解釋，阿爾德魯繼續說道：「可惜很多東西你沒辦法篡改，譬如死亡證明，上面清清楚楚寫著女孩的身份。又譬如墓志銘，那上面不但刻著女孩的身份，還刻著她悲慘的命運。還有一樣東西你也沒辦法篡改，那就是記憶，女孩的親友仍舊沉浸在悲痛中，他們對這件事都記得清清楚楚，當時還有很多人接受過調查，他們同樣可以說出女孩的身份。」

此刻，警察唯一沒有佔據的就只有碼頭西南角的一幢三層樓房，房子的後面有一座很大的院子，這裏就是港口守備隊的駐地，裏面的人正和警察隔著院牆對峙著，黑洞洞的槍口從窗戶裏面伸出來，房頂上還架起五門火炮。

「您走吧，我們會幫您掩護。」一個副隊長說道。

警察要講證據，法官要講證據，但是秘密警察卻不需要講證據，只要大家認定班克·穆雷第有罪，他就死定了，有的是辦法讓他死，事後也沒什麼人會追究，一個畏罪自殺，足夠把所有麻煩全都解決掉。

「聽說這件事還和黨派爭鬥有關，前一段時間賓尼派的人因為刺殺國王特使，全都失勢，所以他們要讓別人也倒霉。」

滾珠串就是用細線把鐵珠串在一起，每隔半尺一顆鐵珠，鐵珠的大小和鉛彈差不多，因為有線牽連著，不會亂滾，但是有人踩上去的話，那就有得瞧了。

小穆雷第茫然地看著對岸，他現在才發現，最隱蔽的逃生路線一旦出了意外，就會成為一條絕路。

一個警察上前拉開車門，就看到有人從馬車上下來，那是一個身材矮小、骨瘦如柴的老頭。

知道有人在找自己麻煩，也知道當初的案子被翻出來，穆雷第父子可沒閑著，他們設想了各種可能，制定了相應的策略。

就在這時，一條人影竄出去，這個人的實力相當了得，只見他根本不走平地，而是在扶欄、花壇中飛奔著，這種地方是不會有鐵蒺藜和滾珠串的。

小穆雷第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他彎下腰，伸出手指探m.ｈetuｂｏoｋ•ｃoｍ•ｃom了一下那個人的鼻息，果然一點呼吸都沒有。

「不需要判罪，只要大家都明白他們父子有罪就行。」吉爾斯特看不下去，在一旁輕聲解釋道，還偷偷朝著拉佩指了指。

「殺人犯是一個大官的兒子，還是個隊長，這幫傢伙最不是東西。」

「頭，您怎麼來了？」那個少年連忙站直身子。

那個人應聲而倒，而且倒下去的時候就像一根柱子般直挺挺的，一動也不動。

「沒必要，老穆雷第刪改卷宗，班克·穆雷第煽動守備隊公然拒捕，杜瓦利派到處串聯，意圖對抗警察，還有巴多爾的口供，這些都是最好的證明。」拉佩訕笑道。

少年嘟囔一聲，從口袋裡面掏出一把銅板，數了四十枚遞給那個僕婦。

不過旁邊的人就不一樣了，很多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同時看向拉佩的目光也變了。這些人或多或少有點背景，全都知道拉佩的存在，以前都不以為然，但是此刻他們的態度變了。

小穆雷第剛翻身跳入河裡，身後就傳來犬吠聲。

「我才不在乎這點小錢呢。」少年輕嗤一聲，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數了五枚銅板出來，隨手扔在地上，道：「你幫我把活幹得漂亮一些，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另外兩群人是來看熱鬧的，其中一群人純粹就是湊熱鬧，這些人大多是貴族，在各個部門中佔據高位。另外一群人就不同了，雖然他們也在一邊旁觀，不過私底下卻在交頭接耳，大多是其他黨派的成員。

「那他們會怎麼做？」格拉羅斯問道。

這位正是警察廳廳長安博爾·諾德，緊跟在他後面的是刑偵處處長吉爾斯特。

身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塔倫人，小穆雷第的游泳技術很不錯，可以在水裡潛游一個多小時，而且現在正是漲潮的時候，海水會推著他往岸邊去，可能會把他推回碼頭，以他對碼頭的熟悉，或許可以找一個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上岸。

老穆雷第不由自主地退了幾步，額頭上冒出汗珠。

現在是傍晚，很多船正忙著進入港口，每隔十幾分鐘就有一艘船靠岸，碼頭上到處是水手、苦力和談生意的商人，除此之外還有很多過來欣賞海景的普通人，原本是一片祥和，現在被突然闖入這裏的警察破壞了。

「我去叫兄弟們準備一下。」那個副隊長說道。

老者之所以能夠布這個局，是因為他抓住關鍵，不只是穆雷第父子的把柄，也包括賓尼派上層的心思。

這個副隊長確實對小穆雷第忠誠，不過他也不是死心眼，他已經在考慮以後的事。

「你就那麼相信施羅德的話？即便他說的是實話，但他也說了，他沒能找到證據，所以有人關說之下，他就把案子掛起來。現在兩年過去，就算有人拿出證據，也未必有用，因為已經沒辦法證實了。」格拉羅斯對此並不看好。

「大家聽著，等一會兒我會把門打開，你們不需要做別的，只要拚命往外沖就行了。」那個副隊長高聲喊道，他不擔心聲音會傳出去，港口守備隊有魔法師，雖然那幾個魔法師不會幫他們和警察對抗，但是幫他們隔絕聲音還是可以的。

「因為我不相信你們的公正性，誰都知道你們的目的不在我身上，而是想借我的事抹黑我父親。賓尼派已經被幹掉了，現在輪到我們了，下一個是誰？馬格魯派？還是皮爾雷派？或者是那些不屬於任何派系的傢伙？」

格拉羅斯愣了半天，這才恍然大悟。

守備隊隊員四散開，各自回營房，過了片刻，他們全都拿著槍回來。

阿爾德魯不等老穆雷第想出對策，搶先開口道：「剛才你兒子口口聲聲想要得到公正，現在你又質疑我沒資格主持公正，看來你們嘴裏的公正才是公正，別人全都沒資格談論公正。」

這個老頭是杜瓦利派的主席，正如拉佩所預料的，杜瓦利派看到事態不妙，和穆雷第父子開始撇清關係。

「您驗證出來了？」中年人問道。

小穆雷第快步跑過去，還沒跑到，他就大叫起來：「快，快開船！」

兩邊都在準備，突然守備隊營地的大門打開，一大群士兵從裏面湧出來，手中全都拿著長槍。

「看到了嗎？那小子不是沒有動作，而是他沒把動作放在明處，在暗中讓人散布消息。」老者輕嘆一聲。

前面是一條死胡同，小穆雷第居然毫不猶豫地撞上去。

「只有往羅厄爾海角走，雖然要繞一點遠路，卻用不著擔心堵路。」班克·穆雷第早就研究過逃跑的路線。

阿爾德魯是律師，本身就以擅長演講而著稱，更擅長抓別人的破綻。

「誹謗？」阿爾德魯狂笑道：「兩年前調查這件案子的時候，你讓人把卷宗拿上去，等到卷宗送回來的時候，上面有些東西被改動了，改動最大的地方就是刪掉那個女孩的身份，並被安上舞|女的身份，後面甚至寫成妓|女，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來主持公正？你有什麼資格主持公正？你是警察嗎？」老穆雷第毫不退讓，同時目光朝著角落裡面的一群人掃去。

這座倉庫很長，一側有扇已經打開的窗戶，小穆雷第翻身跳出去，反手把窗關上，窗戶的插銷自動落下，一切都天衣無縫。

守備隊駐地離羅厄爾海角並不遠，大概一點五公里，以小穆雷第的速度也就兩、三分鐘的事。

那個僕人立刻悄悄地退出去，繞過外面封鎖的警察，一直走到碼頭邊上，從旁邊摘下一根火把，在手裡晃動起來。

「和*圖*書沒想到秘密警察這麼讓您忌憚。」中年人知道老者的心思。

鐵蒺藜落在地上就成了一枚枚朝天的釘子，一不小心踩上去，腳底就會多一個透明的窟窿。不過守備隊的成員穿的是重型長靴，鞋底全都襯有鐵板，所以安博爾·諾德才準備滾珠串。

「我不明白您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中年人問道。

這些人不知道這次又會發生什麼事，更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此送命。

那個僕婦笑眯眯地把銅板一枚一枚地撿起來，巷子內光線這麼暗，她居然也能看清楚。

這是穆雷第父子約好的暗號，一旦打出這個暗號就說明事不可為。

「柯克，這件事真的是你做的？」一個紅臉禿頂的老頭滿臉慍怒地問道。

雖然各家屁股底下都有一坨屎，但這些人絕對不會去捅馬蜂窩，再說，沒人會認為這是巧合，所有人都相信這是賓尼派的陰謀，如果他們真的遵守攻守同盟，站在杜瓦利派這邊，和警察、秘密警察鬥起來，最終只會便宜賓尼派。

「那傢伙好像有什麼依仗。」來到安博爾·諾德面前，吉爾斯特輕聲說道。

「你們儘可能逃，如果逃不了就不必反抗了，讓他們抓。」那個副隊長說道，緊接著又高聲問道：「誰還有問題？」

「什麼叫湊熱鬧？難道只允許你們為非作歹，不允許別人主持公正？」阿爾德魯冷冷地看著老穆雷第。

這個結果完全在吉爾斯特的預料中，他倒也不惱，把鐵皮喇叭還給旁邊的警察，然後退回來。

但慌亂中的小穆雷第根本沒有發現異常，他飛身一躍，跳上了船頭。

「快給我錢，我跑了三個街區，每座街區十五枚銅板，你得給我四十五枚銅板。」僕婦興奮地伸出手。

那群人全都很無辜地看著老穆雷第，他們屬於一個叫馬格魯的小黨派，原本和杜瓦利派說好了要共進退，沒想到他們的人會站出來朝穆雷第開炮。

「住口，你們這些只會玩弄權術的傢伙，想要從你們那裡得到公正，那根本就是開玩笑。」

羅厄爾海角和對面的科登海角只有兩點五公里距離，而科登海角就是第五區，那也是塔倫最亂的一個區，到處都是酒館和妓院，水手和外國人也多，而且各種見不得光的人都混跡於此。

班克·穆雷第的長相不錯，一張臉談不上英俊，卻很有陽剛之氣，身材就不用說了，身高接近兩公尺，要肌肉有肌肉，要線條有線條。

「我不明白，你能不能解釋得明白一點？」格拉羅斯覺得有些頭暈。

「那我可得躲遠一點。」格拉羅斯縮了縮脖子。

「你們怎麼了？」小穆雷第問道，他小心翼翼地湊過去，輕輕推了一把最近的那個人。

中年人承認老人的睿智，也佩服老人的閱歷，但是在他看來，老了就是老了，如果換成是他，既然錯了，也就沒什麼可追悔的。

轉過最後一個彎，小穆雷第看到遠處的一點光亮，那是海角尖端聳立的燈塔，就在燈塔底下隱約可以看到一艘船。

隨著這聲令下，那些警察從馬車上抬下一隻只籮筐，裏面放著的全是鐵蒺藜和滾珠串。

突然，小穆雷第聽到身後響起一片犬吠聲。

此刻很多人都在猜測警察和守備隊會不會打起來，城裡的一些賭場甚至開出盤口。

安博爾·諾德和拉佩研究了整整一天，已經想到小穆雷第會用這招，所以來在之前就已經下令，只要港口守備隊的人一衝出來，這邊隨時準備開槍。

又有幾輛馬車過來，這幾輛馬車看上去很普通，不過前面有一隊騎警負責開道，坐在裏面的顯然是個大人物。

「老闆的決定，你敢質疑？」漢德一瞪眼。

港口守備隊營地被圍個水泄不通，一隊隊警察佔據周圍的制高點，他們還從碼頭拖來一隻只大麻袋，麻袋內全裝著大米、黃豆之類不值錢的東西，並將這些麻袋堆疊起來，堵住所有通道。而為了對抗守備隊大樓頂上的那幾門火炮，他們也借來十幾門火炮，其中就包括漢德手裡的那門，所有炮口都對準守備隊營地的大門。

「不敢。」少年一下子縮回去，緊接著又腆著臉問道：「我這不是不明白嗎？所以才問。」

四個小時已經足夠讓大家弄明白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他們已經知道穆雷第父子為了脫罪找了一個替罪羊，沒想到卻是那個年輕得不可思議的秘密警察頭目的父親。

阿爾德魯這話一說出口，老穆雷第的臉色頓時白了。

小穆雷第早已從房頂上跳下來，他隨手一撕，身上的偽裝頓時被一撕為二，底下是一身警服，現在四周都是警察，沒有比裝扮成警察更能夠矇混過關。

在旁邊冷眼旁觀，指指點點，有時還會冷言冷語一番的是賓尼派的人。

慘叫聲連綿不絕，不過能夠發出慘叫聲還算好，有幾個人連慘叫聲都發不出來，眼看著凶多吉少。

「您打算走哪個方向？」另外一個副隊長問道。

「如果警察動手怎麼辦？」一個守備隊隊員問道。

「我在你這個年紀可沒這樣的見識。」安博爾·諾德不由得發出一聲感嘆。

所有通道很快就被封鎖起來，不只是大路，連小巷也禁止通行。

突然小穆雷第一咬牙，腳朝著岸邊猛地一蹬，這艘船離開岸邊駛入大海，這就是小穆雷第的抉擇。

幾天前，班克·穆雷第以一個外國商人的名義租下一間房間，他只要化了妝之後躲在裏面，等到避過風頭，不管是離開塔倫，還是繼續留在這裏都行。

這是老穆雷第最擔心的一件事，他可和圖書以質疑警察的公正，反正警察在世人的眼裡就是暴力的象徵，是不公正的根源。可一旦有第三方對這起案件表示關注，那他們父子就麻煩了。

不過班克·穆雷第說的並不全是實話，他確實會走羅厄爾海角，卻不是他說的原因，而是有幾艘快船正等在那裡。

「是啊，最近這段日子杜瓦利派很不安分，在到處串聯。我原來以為他們是在商量怎麼把賓尼派趕下台，沒想到居然是為了對付我們。」安博爾·諾德搖頭嘆息。

突然老者停頓下來，深深地吐了一口氣，道：「算了，不再說這個掃興的話題。當今國王對秘密警察同樣忌憚，看來刺殺事件真的把國王惹火了……早知道這樣，當初咱們應該阻止的。」

小穆雷第皺起眉頭，他最擔心的就是警察動用警犭追捕他，他只能加快速度，拚命朝著羅厄爾海角的方向跑。

「沒有了！」那個守備隊隊員喊了一聲。

槍聲響成一片，硝煙瞬間將四周籠罩起來。

雖然班克·穆雷第是一個強|奸殺人犯，但是對這些士兵來說，他卻是一個不錯的長官，賞罰分明，慷慨大方，他們都多多少少得到過一些恩惠。

現在小穆雷第已經顧不得警察了，就算被警察抓住，他也未必會被判刑，但是此刻他卻感覺到死亡的威脅。

一輛輛警用馬車沿著海濱大道飛馳，快要到碼頭的時候，前面的馬車立刻分散開來，朝著每一條和這座碼頭相連的通道而去。

最近塔倫的治安非常糟糕，先是國王特使遇刺，那天很多無辜者被卷進去，死在亂戰中。接著倉庫區出了怪事，蟑螂、老鼠亂跑，附近的幾座區全都遭到波及，到現在都沒能把那些噁心的東西抓乾淨。前幾天第七區和第六區之間的驛站又發生激戰，連火炮都用上了。

「這些判不了罪的。」格拉羅斯連連搖頭。

這個人正是班克·穆雷第，他說這番話倒也有幾分道理。

「你是誰？是賓尼派的某個人，還是那個秘密警察的小頭目？」小穆雷第擺出防禦的姿勢，他的心提到了喉嚨。

四周仍舊沒有動靜。

穆雷第父子事先費了很多腦筋，警察這邊也一樣，雖然時間短，但是這邊人多，安博爾·諾德親自上場，他手下的親信一大堆，十幾個人研究整整一個晚上，那邊有可能用到的手段，他們全都預料到了。

「是誰？給我出來！」小穆雷第拔出長劍，大聲喊道。

「能夠識破我的布局，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出破解的辦法，絕對不是一個小傢伙能做到的，就算他再聰明也沒用，這需要足夠的閱歷，他的背後肯定有人。」老者的聲音顯得有些深沉。

還沒等槍聲響起，守備隊已經有人摔倒在地，這些人太賣力了，跑得飛快，一下子踩在滾珠串上。

中年人沉默不語，但是他的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不屑。

「看來杜瓦利派的人花了不少心思。」旁邊傳來拉佩的聲音，他此刻穿著騎警的制服站在安博爾·諾德旁邊，看上去像是在保護安博爾·諾德的安全。

老穆雷第只覺得眼前發黑，他知道最大的麻煩來了。

吉爾斯特說的話明顯偏軟，因為他知道說什麼都是白費口舌。

「看來不行了。」班克·穆雷第長嘆一聲。

拉佩換上的正是當初去倉庫區見烏迪內斯的衣服，也是幾天前驛站一戰時穿的衣服，腰間系著一條很寬的皮帶，左右各掛著一把細劍，旁邊各插著一把短槍。

所謂的攻守同盟只是一個口頭約定，現在這些人已經不打算遵守，甚至還琢磨著要不要落井下石？

「這樣一來不就沒辦法定班克·穆雷第的罪嗎？」格拉羅斯很不甘心。

自從拉佩決定去馬內，比格·威爾再也沒有和他作過對，不過他們的關係已經不可能恢復到以前的程度。

等到馬車停下來，馬車上的人下來，一切就很明顯了，來的人分成四派。

錢到了手，那個僕婦轉身就跑，她並不是逃跑，而是急著再散播幾條街，這錢太好賺了。

「他是在為公正而抗爭，這件事是有人故意誣陷他。」秘書長和他兒子的說法完全一致，他們早就對過口徑。

在離碼頭不遠處的巷子口，一個四十多歲的僕婦看了看左右，確認沒人注意到她，閃身就鑽進那條昏暗的小巷。

吉爾斯特這一次要親身上陣，他已經拿到確鑿的證據，這件案子已經沒有任何懸念，這種明擺著撈功勞的好事到哪裡去找？更不用說，還能巴結上拉佩。

「我就不陪各位了。」拉佩轉身上了旁邊的馬車，過了片刻，等他從馬車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適合戰鬥的衣服。

「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只要老闆明白就行了。」漢德和前任老大不同，沒什麼架子，乾脆實話實說：「不和你說那麼多廢話，我還得去別的地方，要是其他人都有你這樣機靈就好了。」

「我不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只要等著看戲就行。」拉佩聳了聳肩膀。

此刻，往回走已經不切實際，小穆雷第只有往前闖，如果能到達對岸，那自然再好不過。如果不能，他還可以跳海。

拉佩一陣愕然，他沒想到格拉羅斯居然當真了，道：「我只是說說罷了，這絕對是最蠢的辦法，萬一出手的人被當場抓住，陰謀就暴露了，到時賓尼派自己會有麻煩。我覺得更大的可能，是有人帶著證據出場。」

「我得讓人查一下，看看那邊是不是都在傳我讓你散布的消息，如果你說得不屬實，別說這五枚銅板不會給你，已經給你的這些和-圖-書也得拿回來。」少年理直氣壯地道。

海面很暗，燈塔的光只照耀遠方，底下卻是一片漆黑。但是當小穆雷第拔出長劍時，周圍頓時變得亮起來，他的劍發出蒙蒙青光，劍刃上有一層光芒伸縮吞吐著。

阿爾德魯越說越激動，一步步朝著老穆雷第逼近。

吉爾斯特又舉起喇叭，他必須有所回應，道：「放心，你會得到公正的審判，如果你沒有殺人，沒人能夠誣陷你。現在你公然拒捕，只能說明你的心中有鬼。」

「如果完全受您的掌控，您會怎麼應對？」中年人問道。

「你有辦法破這招嗎？」安博爾·諾德問道。

而賓尼派之所以乖乖入局，就是因為他們想保住地位。

甚至杜瓦利派也沒被吉爾斯特放在眼裡，杜瓦利派不是一個強勢的黨派，賓尼派的人敢刺殺國王特使，杜瓦利派的人恐怕連想都不敢去想，正因為如此，塔倫市政廳和議會裡面杜瓦利派都不佔優勢，重要位置上也沒他們的人，根本就不構成威脅。

阿爾德魯用手指著老穆雷第，轉身朝著眾人喊道：「看看這個老混蛋的樣子！你們肯定可以猜到他的兒子有沒有罪！那個女孩叫弗萊婭·比埃爾，她的父親就是塔倫曾經最大的絲綢商人約翰·比埃爾，在他破產之前，他一直都是杜瓦利派最大的資助者。」

小穆雷第沒走那個撞出來的洞，而是轉身朝著一側跑去。

「那又怎麼樣？」中年人不明白。

後面的馬車直接駛上碼頭，當它們停下來后，一群群警察從馬車上下來，如同潮水般湧入周圍一幢又一幢建築物，很快就佔據那裡。

「沒什麼目的，我只是想驗證那小子的背後是不是真的有人。」老者道。

「誰家的屁股底下都有一坨屎，賓尼派能夠用這招對付杜瓦利派，同樣也可以用這招對付別人。想要阻止賓尼派亂咬，顯然不太可能，所以只有在這邊打主意，只要這件案子查不下去，其他案子也就不可能被翻出來。」拉佩淡淡地說道，他當然沒有這樣的分析能力，這是比格·威爾告訴他的。

「他不動，我也不會動，就看誰的耐心更好。那些警察不可能整天封鎖住碼頭，就算上面不發話，那些警察也是要吃飯、睡覺的。」老者冷笑一聲，不過緊接著他的神情變得落寞起來，道：「可惜，別人看不透這一點……或者他們看得透，但是憋不住。」

那是一隻鍍金刻花的懷錶，鏈子是純金的，絕對值錢。那個僕婦看得兩眼發光，嘴角不由得流出口水，好在她很快就醒悟過來，道：「別人都知道我消息靈通，都願意聽我說話，不行嗎？快、快、快，別耽誤時間，我還要跑幾座街區呢！」

老者似乎在回憶著什麼，好半天才說道：「你沒有經歷過當年的歲月，秘密警察可不簡單，那裡面全都是高手，像我這樣的人只能算是普通角色。」

「那是誰？」格拉羅斯警察署署長搶著問道，這本來沒他的事，但是他也跟了過來。

隨後，那幾輛馬車在碼頭區的外圍停下來。

看到那人已經逃脫，之前竄出來的那個人舉起雙手，喊道：「不要開槍！我是副隊長雅文。」

「是、是、是，我保證做得漂亮。」那個少年點頭哈腰，突然他看了看左右，確認沒人，低聲問道：「我覺得很奇怪，老闆讓人傳賓尼派的壞話還好說，但警察和咱們不是一夥的嗎？為什麼也說他們的壞話？」

衝出來的那個人揮舞著一把長劍，劍光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把射向他的子彈全都兜起來。

僕婦一走，角落內人影一閃，漢德出現在那個少年旁邊。

「我猜他肯定已經知道賓尼派只是被我利用了。」老者淡淡地說道。

「我的兒子是冤枉的，他沒殺人。」老穆雷第仍舊在堅持，他現在只能這樣說了。

阿爾德魯的話音落下，周圍頓時響起一陣哄然聲。

班克·穆雷第拍了拍那個副隊長的肩膀，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原來是這樣。」吉爾斯特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其實他也知道其中的原因，之所以裝傻，完全是一種拍馬屁的方式。

小穆雷第鬆了一口氣，然後沿著河溝邊的石台狂奔。

拉佩翻了翻白眼，好半天才道：「賓尼派想要打破對峙的辦法實在太多，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裝成我們的人扔一顆手雷進去。或者反過來，裝成他們的人扔一顆手雷出來。不管是哪邊挨炸，結果都一樣，想不打起來都做不到。」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中年人的聲音低沉又陰柔，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

「也有人說是故意陷害，這件案子發生在幾年前，當初沒能查出兇手，現在怎麼查出來了？」

跑在最前面，對攔路的警察吆三喝四，看上去氣勢洶洶的肯定是杜瓦利派的人。

同樣是「長」，秘書長根本就不值錢，市政廳開會的時候，安博爾·諾德這個警察廳廳長坐在圓桌前，而秘書長的位置卻是在側座，連個發言權都沒有。

地上除了滾珠串之外，還有很多鐵蒺藜，這一摔就摔在鐵蒺藜上，那鋒利的尖頭穿透皮肉，直接釘在骨頭上，簡直凄慘到極點。

這一次，中年人明白了老者的意思。

「幹得不錯。」漢德低聲說道。

所有人全都一下子緊張起來，最緊張的就是那些船主和水手，這年頭跑船的人總會夾帶一些私貨，他們害怕自己的買賣暴露了。至於本地人，擔心的是要出大事了。

突然外圍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只見一排馬車朝著這邊而來，這些馬車全https://m.hetubook.com.com都製作精緻，很多馬車上還雕刻著繁複的花紋，甚至貼著金箔，來的都是大人物。

和警察系統不同，守備隊是隊長負責制，這兩個副隊長都是班克·穆雷第一手提拔的，是他的親信。

「舉槍，瞄準。」警察這邊響起一片號令聲。

「你這也太快了吧？三座街區走一遍都要五、六分鐘，更不用說散布消息，說話總要五、六分鐘吧？這樣至少得半個小時，可你才花了多少時間？」少年掏出懷錶看了看。

小穆雷第就不信，那個藏頭露尾的傢伙還能跟著他跳海？

「為什麼問我？」拉佩不疾不徐地說道：「現在最著急的可不是我們。」

那人也是一個高個子，不過並不是高大魁梧的類型，而是又瘦又長，身體看上去很單薄，好像大風一吹就會倒下似的。

夜幕早已降臨，不過碼頭仍舊燈火輝煌，在封鎖線的外面，到處可以看到三三兩兩的人聚攏在一起，他們都是來看熱鬧的。

「還少我五枚。」僕婦不依不饒地道。

「閣下毫無來由地說這種話，我可以告你誹謗！」老穆雷第指著阿爾德魯喝道。

在那幢被團團包圍的房子內，班克·穆雷第站在窗邊的角落中，他正看著遠處那晃動的火光，神情顯得異常落寞。

「已經不需要了，這對父子完了。如果我是杜瓦利派的人，就會趁罪名還沒成立，和這對父子撇清關係。」拉佩淡淡地說道，緊接著他微微一笑：「我懷疑根本就沒證據，所謂的證據是幕後黑手拋出來的靶子，把穆雷第父子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那上面，忽略了別的東西。」

又是兩個小時過去，月亮已經升到樹梢。

砰——砰——砰——

現在兩邊陷入對峙，最急的就是賓尼派的人，他們肯定會想辦法打破這個局面。

「你打算怎麼主持公正？」老穆雷第只能先退一步。

「穆雷第先生，您來得正好，您最好勸一勸您的兒子，讓他停止反抗，要不然他的罪名就要再增加一條了。」安博爾·諾德一上來就先來了一個下馬威，他一點都不給秘書長面子。

在遠處，拉佩靜靜地聽著，正如他和安博爾·諾德剛才說的，他們正在看戲，原本拉佩他們應該是主角，現在他們已經完完全全成了觀眾。

守備隊後面的人全都被嚇壞，紛紛停下腳步，轉眼間門口全都是踟躕不前的守備隊隊員。

約翰·比埃爾絕對是個名人，不只因為他曾經富有，也因為他熱心政治，不但是杜瓦利派最大的資助者，同樣也資助過其他黨派。

老穆雷第裝作悲痛欲絕地捂住臉，並用手擋住眾人的視線，暗中給身後的僕人打暗號。

「阿爾德魯，你居然也來湊熱鬧？」老穆雷第面沉似水地道。

「他還沒拿證據出來呢！」格拉羅斯在一旁疑惑不解地問道：「他的手裡應該有證據吧？」

「如果沒有問題，大家就做好準備，拿上你們的槍，不過別帶彈藥，拿槍只是做一做樣子，讓那些警察不敢輕舉妄動，如果帶了彈藥，就會落人口實。」那個副隊長接著又道。

對於一個黨派來說，最大的危機不是被趕下台，而是失去資助者。

穆雷第父子很清楚，憑老穆雷第那個秘書長的頭銜是嚇不住警察的，只有把別的黨派煽動起來，才有可能和警察抗衡。

突然，小穆雷第的臉色變了，因為他看到船上坐著一排人，這些人坐得筆直，看上去非常詭異。

可，船上沒有動靜。

眾人這才醒悟過來，但是現在後悔也晚了。

老穆雷第同樣相貌堂堂，身材也很高，一張長方臉讓他顯得正直剛硬，論相貌絕對比安博爾·諾德強多了。

至於班克·穆雷第的父親，那位市政廳秘書處的秘書長，吉爾斯特根本就不放在眼裡，畢竟出了這樣的事，秘書長的位置恐怕也不保了。

「聽說了嗎？警察封鎖了碼頭，好像是抓一個強|奸殺人犯。」

馬車內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白髮蒼蒼的老者，另一個年紀要輕得多，看上去四十多歲的模樣。

在外面的院子里，守備隊的士兵早已排好隊。

房間內並不是只有班克·穆雷第一個人，還有兩個人，是班克·穆雷第的副手。

和吉爾斯特不一樣，格拉羅斯是真心不懂。

就在這時，後門又有一道人影竄出去，可警察的注意力全都被前面那個人吸引住，根本來不及反應，再加上那個人看上去肥頭大耳，比小穆雷第的塊頭大五、六圈，所以很多警察也沒在乎。

石台很窄，只有一巴掌寬，很多地方已經塌了，就算沒塌，也長滿苔蘚，又濕又滑，也幸虧小穆雷第的實力不錯，才不至於滑倒。

各家都有各家的心思，所以那麼多大人物同時到來，看上去氣勢洶洶，實際上警察面臨的壓力並不大，等到他們的老大過來，那些警察就更沒壓力了。

「我又學到了一招，原來可以這樣破局。」拉佩喃喃自語道。

「你說呢？」安博爾·諾德看了拉佩一眼。

槍彈如同雨點般射過去，大部分是朝著那道人影射，不過也有不少槍彈朝著堵在門口的守備隊隊員射去，十幾個守備隊隊員倒在地上，剩下的人拚命朝著門裡面逃。

小巷內有人，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正倚著牆靠在那裡。

隨著一陣塵土瀰漫，牆上開了一個大洞，牆後面是一座倉庫，這裏堆著一桶桶醬瓜、鹹菜，所以味道很刺鼻，更詭異的是前面已經開了一個大洞，就像是撞出來似的。

「算了，反正我的目的也達到了，他們想怎麼動手就隨他們去。」老者突然放鬆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