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黃鱔籠
麥芽又激動了，抓著哥哥的手，急著道：「對對，就是長長的，不過他不是魚，也不是蛇，這東西可是大補的呢，不信的話，你可以去中藥鋪問問，葯書上一定有記載！」
她聲音柔柔的，是專屬少女的吳儂軟語，聽在心裏，真能把人融化了。
「成，我等著！」
第一個籠子倒出來，田氏倒的，她嚇了一跳，「哎喲，有兩條哩！」
「哎喲，這錢可能還不夠哩！」田氏愁容更深了。
冬生斜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你要想問，就自己去問元青，他倆過不了多久就得定親。」他故意扔顆炸彈給黃大全，要是依著麥芽的相貌，不說遠，就在這榆樹村，那也是百里挑一的俏女娃，不曉得有多少男娃在心裏惦記著。
二妞從廚房探出頭，對院子里三個人喊道：「你們還坐在那幹嘛，麥芽都燒好了，你們真好意思不動彈嗎？」
蒸好了糯米糕，就能空出一口鍋，於是麥芽便雙管齊下，小鍋里紅燒雞經過反覆干炒，快速放入醬油醋調味，春上的嫩雞仔，不用什麼佐料，保留雞的原汁原味就成，這時候火就不能太大，否則很容易炒糊，也不能小了，否則爆炒出來的雞沒有勁道感。
田氏被她講笑了，「你這死老婆子，八百年前的事還提他幹啥，咱倆誰也別說誰，我看哪，以後咱倆搭夥過得了，人家老來伴，咱倆也能做個伴！」
麥芽越想覺著遺憾，如果現戴小鴨仔不行，乾脆到別人家去買，回來了一樣喂，到了秋天，還不是一樣吃。
「那怎滴，只要她嬸子現在肯放人，我立馬八台大轎把麥芽娶回去，省得我家元青在家就跟掉了魂似的。」李氏也不怕她笑話。反正都挑明了，定親是遲早的事，他們也不是那封建的人。
既然是陳掌柜要，麥芽就換了大盆裝，「哥，這鹹菜可不能賣便宜了，嗯，醬菜四文錢一斤，泡菜便宜些賣給他，三文錢一斤，你記住了沒？」
「哎呀，我就跟你們講幾句話，你們這回去其他村子的時候，跟賣滷肉的人講，如果有人願意，可以到家裡來進貨，再拿回去賣，我們按著批發價給他們，一斤能便宜兩分錢，不過，每個村子只能來一個人批發，不能有兩個賣的，我這樣說，你們能聽明白嗎？」
麥芽趴在床上，看著她數。
田氏捧著銅板數，都是小本買賣，哪裡有整錢給你，「娘也不曉得，這房子是我跟你爹成親以後，自己借錢蓋的，原先你爺爺留下的房子，都給了你二叔，當時蓋這個房子時，咱家借了不少錢，都是你爹一手去辦的，大概有個幾十兩吧！」
吃過早飯，冬生小心的把黃鱔籠子收好，才去牽了驢子。麥芽連著鹵湯一併幫他裝上車，另外涼粉跟綠豆芽，也一起裝上，天氣熱，豆腐腦容易壞，吃前面的幾樣最好。
麥芽撅著嘴巴，抓了塊糯米糕塞進她嘴裏，「不曉得是誰拔不出來……」她話裡有話。
田氏迎到門口，責怪道：「你倆真是的，來都來了，還帶什麼東西，我家缺你們吃喝啦！」
玉米苗已經有一拃長，夠規格挪到地里去種。
麥芽撈了兩隻大的，豬蹄已經燉的很爛，稍稍用刀跺一下就成，上盆時淋上些鹵湯，撒點蒜瓣跟自製的紅椒油，啃起來可帶勁了。
「是是，都是你的功勞！」田氏笑著直拍她肩。
熟了之後，搬出來切成想要的形狀，在外層裹上一層炒熟的芝麻，雖是簡單的材料，但味道卻是最正宗的。
只要裏面有活的蚯蚓，把籠子放到水田裡，或者淺水溝里，頭天晚上放，夜裡黃鱔會出來覓食，它聞到蚯蚓的氣味，自己就會往籠子里鑽，而最中心的口子是呈外面大，裏面漸小的形狀，進去容易，出來可就難了。現在是沒有條件，若是在現代，用塑料網子，會比竹籠效果還好。當然上面的小蓋還是比較重要的，不用的時候得拿繩子仔細紮好，防止黃鱔從這裏跑了。
「嗯，等我們消化一下再來。」
林德壽聽她念叨牛骨頭，便立馬叫林虎回家去拿，他們平時連豬骨頭都不想燉，更別說牛骨頭了，扔了又可惜，做又不會做，跟雞肋差不多，他哪裡好意思拿出來。
林虎是跟他爹一塊來的，二妞跟小翠隨後也來了，黃年也記著麥芽做菜好吃，雖說不大好意思，但看著林德壽都來了，他哪有不來的道理，其次就是李氏，那兩家的婆娘倒是沒來，說家裡好些活要做，也可能是覺著來的人多，不好意思。
「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大全嘴皮子利落，又會處人，等我好好想想，看哪家的閨女適合他，一定替他留意著！」
麥芽點頭，「嗯，知道了。」她從水桶里捧出秧苗，輕手輕腳的放垵子里放，每個垵子可以放兩棵。她在前面散，冬生在後面用小鐵鍬把根部用土壘好。
「就是田裡，小溝里，那種很像蛇，但身體是黃色的，只會在稀泥里打洞的東西，你一定見過。」麥芽猜測，可能叫法不同，不然哥哥一定會見過，特別是現在水稻剛剛栽上，田裡還留著不少的水，黃鱔一定很多，也很容易抓。
狗蛋聽說要走了，哇的一聲哭了，狗剩好像也很捨不得，站在門口半天不挪步子。
菜園裡，先前種的白菜都老了，就得把它們都鏟掉，再把土翻一遍，曬上兩天，再種別的蔬菜，秋季也可以收很多菜。
二妞重新抬頭看她，剛才的憂鬱已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嬌憨的笑容，「你燒好了沒，我快餓死啦！」
今年端午田家會格外熱鬧。
可即使是這樣，這種新奇的作法，還是叫二妞看的眼前一亮。她也不好意思問了，今兒已經問的夠多。
田氏說過，公雞不能留多，她家三十隻小雞，中途被黃鼠狼叨去一個，（這裏要插一句，在農家人眼裡，黃鼠狼是一種既讓人憎惡，又十分邪惡的動物，有些迷信的，即使家裡的雞被它偷了也不敢捉到打死，且不說它很聰明，很狡猾，光是它看人眼神，就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因為有傳說，黃鼠狼很會記仇，還懂人話，要是打死一隻，餘下的親朋好友都會到你家找你報仇，當然了，它們報仇的方式可能有很多種，比如咒你全家死光光，或者偷光你家的雞，在你門口堆大便，反正都是傳說，有人說親眼看，有人說不可信，眾說紛紜，聽一半，信一半！）
另外，鍋子不夠用，冬生跟元青便在院子里又支了口簡易的土灶，就是上面弄個木棍做支架，把鍋吊起來，下面添上柴火。田氏去河邊刨洗雞去了，等回來的時候，把老母雞擱在鍋裡頭燉，小雞仔用廚房的小鍋紅燒就成。
正好手邊還有糯米，她讓二妞看著點火，把那泡好的糯米搬到了院子，冬生正在給小驢子喂草料，前些天還抽空給它蓋了間草棚子。這小驢子現在小日子過的也算舒坦了，個頭也竄的快，才個把月，體型已經快接近成年驢子。
田氏掀了帘子出來，「你倆幹啥呢，大晚上的也不睡覺！」
冬生扳著臉去牽驢子，心裏悶悶的不大痛快。
端午當天一早，元青駕著驢車，把李氏接來了，還抓了只老母雞。另外，又帶了兩罈子酒。
他們來，也不能空著手來，林德壽拎了一大塊牛肉，就是有家的牛生了病，便請人去宰殺了，可這天肉也不能放，就拿到集市上去便宜賣了，他家也買了些，便宜的很。麥芽見到牛肉，當然高興了，可惜沒有牛骨頭，不然做出的牛肉湯一定很好吃。
另外，李氏又帶了一隻殺好的老母雞，用來燉湯，田家也殺了只雞，是只公雞仔，拿來紅燒。
吃了午飯，冬生顧不上休息，扛著鐵鍬，拿了個破碗，去了屋后的糞堆挖蚯蚓。
田氏跟兩個婆娘，很快就吃完了，三人便挪到院子里拉呱，林虎他們吃的飽飽的，臨下桌時，又順手拿了幾個，麥芽瞧著他們都快走不動道了，連腰都彎不下來，走路肚子挺多高。
綠豆湯已經放涼，麥芽加了些冰糖攪了攪，給元青盛了一碗。他正在院子里燒土鍋，麥芽把綠豆湯端給他，「元青哥，先喝碗綠豆湯吧！」
麥芽一時看的入了神，直到二妞用胳膊肘兒拐她時，才回過神。
黃氏真搖頭，「我對你，真是沒話講了，你大侄子也沒娶媳婦哩，你也不說給他張羅一個，就知道給你家元青相，改明謀到個好的，記得給我家大全留著。」
田氏道：「他們都是瞎折騰，咱們祖祖輩輩也沒人抓那東西吃過，萬一有毒可就壞了。」
「今兒大過節的，別不開心了，晚上我一定問問我哥，過兩天給你答覆，我總歸是一句話，感情的事不能勉強，過日子要找個適合自己的人，不然就算在一起了，也不會幸福，你說是吧？」
在冬生回話前，她便跑開了。沒想到，她這個哥哥還挺愛吃醋的，把妹妹當寶似的護著。
麥芽站到院子里，看著那邊圈養的小雞們，她內心卻陰陰的笑了。
他個子高，麥芽站著，他坐著，視線也只能平齊。沉默了一會，他忽然開口了。
田氏應聲，「成哪，我們就去說試試！」鞭子一甩，她趕著馬車走了。
元青就是走路有點晃悠，其他都還好，還幫著去扶黃大全。
麥芽走到廚房門口，聽見他委屈的話，回頭笑著道：「你以後有嫂子疼你，我要是對你太好嘍，怕是未來嫂要吃醋哩！」
她沒注意到，元青臉色有了變化。他把酒碗往黃大全跟前一遞，「敢不敢跟我喝？」
天氣悶熱，人熱，小驢子也熱，中午吃過飯，冬生把驢子帶到河邊，舀水給它清了個清涼的澡，只可惜它不是馬，不然可以到河裡游泳了。
泡菜很新鮮，有已經褪去青綠色的豇豆，還有高桿白菜，這種品種和白菜，跟普通白菜不同，徑比較長，葉子只佔一小部分，這樣的白菜腌制出來，更脆生，也不容易爛，當然了，她家的白菜有了特殊定製的罈子，不管放到什麼時候都不會壞。聽說那戶做罈子的人家已經按照她說的，又做了好些深口罈子，準備拿出去賣。
孫氏已經都坐上驢車，瓦盆就擱在她手邊，她一手抱著，聽見田氏的話，眉頭挑的老高，「喲，大姐，你家要修房子啊？」
二妞聞的口水都快留下了，也不顧熱，先拿了個就往嘴裏送，「唔，好……好……」
麥芽幫著他搬貨，「嫩著吃最好，太老了就不中吃哩！」她一低眼，瞧見馬車擱著只布袋，裏面裝的鼓鼓囊囊，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呀？」
黃大全緩過勁來，忙湊上去跟他表示抗議，「你也太不夠哥們了，進來都不跟我打招呼，還好意思陷害我，今兒中午看我不把你灌醉！」
雖然明兒是端午，可田氏跟李氏商量著，還是得去賣滷菜，最近幾天，她們不到中午便回來了，滷菜賣的太好，加上他們配好的涼粉跟綠豆芽，正好夠吃一頓午飯的，價錢也不夠，划算的很。
「黃鱔，啥叫黃鱔？」冬生手裡的活不停，嘴上應著她的話。
麥芽也不多做辯解，「信不信，咱拭目以待。」
聽到麥芽的勸止，他抬頭給了麥芽深深的一個目光，這眼神里包含了太多感情，比這酒還要醉人三分。
李元青收了些小龍蝦，搬到田家門品，準備要去縣城送貨，一進門，見麥式跟田氏都圍蹲在一塊，便湊上去看，「你們在看什麼？」
黃氏也跟著說道：「就是哩，孩子不懂事，沒少給你們添麻煩。」
元青回應他的是空碗底，同樣的，他是為了掩飾心裏強烈的起伏。
她倆坐在院子里，其他人都在各忙各的，林虎盡責的帶了兩個小鬼去玩，完全不用她們費心，所以這院里，不會有人聽見她倆的對話。
田氏挑著水桶，回頭看她，「你想啥呢，走路也不看著點，萬一崴了腳，可麻煩著呢！」農家人最怕有病，有些沒錢治的，就只有等死的份。
二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嘿嘿的笑了，「我就不愛干這種細活，會把我急死的。」
因為一早還要去賣菜，兩個老婆娘，急急忙忙趕著車就走了，今兒也不跑遠，就在鄰近的村子里轉一圈，所以不用多久，她們就能回來了。
二妞看她弄了這麼多的小碟，好奇的問道：「你這是要幹啥哩？弄那麼多花樣，城裡頭做點心的，也沒你這麼精心。」
麥芽瞧他幹勁很足，也不攔他，收拾好的碗筷，見外頭太陽大的很，便想著回屋睡一覺，田氏忙忙叨叨的也閑不下來，這麼熱的天，她也捨不得讓閨女出去曬太陽，於是戴了頂草帽，跨著籃子下河去洗要用的滷肉去了。
「他嬸子，你等會啊，我把滷肉放下，洗個臉，咱們就去賣菜。」田氏招呼他們。
田氏跟冬生出來看了好幾次，以為她跑遠了呢。後來冬生實在不放心，就過來幫著她一塊摘。
個人體質不同，可是不出汗，身體里的熱毒排不出，人很容易中暑，也很容易生病。
田家過端午殺了一隻，還剩餘二十八隻，這二十八隻里，就有八隻小公雞，數量多了點，所以才會發生爭搶斗歐這種事。
眼看著田氏又得冒火，麥芽真是頭疼了，孫氏每來一次都能把人給氣的半死，她還讓不讓人好過了。
麥芽睡醒的時候，元青正在幫著田氏把裝菜的罈子往車上搬，麥芽見她們就要走了，忙追上去，「娘，李嬸，你們等會，我有話跟你們講。」
有了衣服，冬生也不用整天穿著小號的背心跟短褲。
「沒事沒事，這麼點，一晚上就能吃完，哪裡還留得到明天。」孫氏以為她心疼滷肉，沖她直擺手，又拿了塊抹布把瓦盆給裹了一層。加上盆的重要，這一抱可不輕。
李元青見她直往他懷裡鑽，反射性的把她摟在懷裡，心裏被柔情填滿了。
林翠也跟著她嘆氣，做女娃的命運，就是如此，要是嫁的不好，可就是一輩子遭罪。
田氏自己把自己的話接下去，「他們都不相信這是真的，然後我說，每個村我們只招一個進貨的，不少人就心痒痒了，都想試試哩！」
麥芽叮囑他們剛吃過飯，別喝水，不然肚子撐破就完了。
「你這孩子，拖我幹嘛，娘想去外面方便哩！」田氏被她弄的哭笑不得。
冬生有些發愣的往後退了一步，不好意思的笑道：「推磨的是你哥，我就在旁邊看著，再說了，我也不渴，我還活，先去忙了。」
孫氏直扭嘴巴，回答的還真乾脆，也不說留他們
和-圖-書再過幾天，她本來想著，只要田氏挽留，不管是客氣還是真心，她都打算帶著娃在她家過幾天的。是她帶著娃，不是光留兩個娃在這，她也想在田家住兩天呢。可田氏這樣一講，她倒不好說了。
孫氏直撇嘴，陰陽怪氣的道：「大姐，我們也是沒辦法，今年活特別多，孩子真是看不過來，家裡就我跟你兄弟兩個能幹活，要是再把一個人看孩子，那還做啥哩，麥芽反正是在家，隨便看看不就完了嗎？能費多大事，這兩孩子聽話的很，雖然偶爾會調皮，但總的來說還是很聽話的。」
「你想掰就掰唄，都是你提議種的，不過，還真別說，看著屋前屋后，綠油油的一片玉米地，娘這心裏可踏實了。」
林翠嘆口氣，她在幫著麥芽和面，晚上好蒸饃饃，「其實那娃人也還好，就是家裡兄弟姊妹多，那個男娃是家裡老小，上面的幾個娶親的娶親，嫁人的嫁人，就剩他一個跟老父母親住著，黃嬸說，要是二妞同意，過幾天要讓他們見面相親哩！」
冬生幫著麥芽收拾碗筷，到了廚房，見麥芽泡了杯濃茶，他上來就要端，被麥芽躲開了，「不是給你泡的。」
二妞早跑進廚房幫忙去了，粽子已經下鍋煮上了，等水開，再悶個一會兒，就該差不多了，她包的粽子都不大，好熟。
「哎呀，你把這茶喝了，再到哥哥房裡躺一會，老坐著怎麼行呢。」麥芽見他不動彈，乾脆放下茶杯，動手來拉他。
黃瓜自然是涼拌，鹽不放多，滴些醋就成，今在她不準備燒肉。
昨兒李氏把做好的衣服叫元青送了過來，她的確是個做衣裳的好手，用有限的布料，竟多做了幾件內衣出來，她可能是想著麥芽一個女娃，得有兩件像樣的貼身內衣。其實她所謂的貼身內衣，就是很常用見的肚兜，外面再套個小背心，最外面才穿上長袖褂子，這裏畢竟是古代，女子只能穿裙子，不過也只有縣城裡的小姐們才可以穿拖到腳踝上的長裙，很飄逸的樣式，走起路來像雲朵似的。
黃大全笑著輕彈了下二妞的腦袋，對麥芽歉意道：「這丫頭一早睡到大天亮，要不是我在院子里喊，她還不起來呢！」隨後，他又對麥芽多看了兩眼，以前小的時候，冬生經常帶著妹妹跟他們玩，麥芽從前膽子很小，說話都不敢看人，不像二妞大大咧咧，說話嗓門比喇叭還大。這是麥芽生病之後，黃大全第一次瞧見她，總覺得這丫頭哪裡不一樣了，眼睛亮了許多，笑容也更燦爛，整個人就像開在陽光下的迎春花，耀眼的很。
「哥，我去散玉米秧，我來栽。」冬生道，散玉米秧當然輕鬆些。
孫氏放下狗剩，一屁股坐下了，笑著道：「這些天真是麻煩大姐了，兩個孩子給你們添麻煩了，還不是家裡忙，脫不開身嘛！」
有一回，她站在院門口，遠遠的看見小河邊走過來一個男人，虎背熊腰的，長的很壯，那身板跟李元青差不多，她差點就把人認錯。可那人一抬頭，也看見麥芽，卻把臉一扳，扭著頭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麥芽怕她一個人累著，便鎖了門，跟著一塊去了。反正哥哥還沒有把新鮮的豬耳朵等東西帶回來，院子里的土灶，只會微弱的火星子煨著。
麥芽喜滋滋的回了家，先把薄荷葉，用清水洗乾淨，再用竹扁裝好散開，擺到堂屋放著。
冬生很高興他能這樣說，有些人家會很在意女娃的身體，他們可不想娶個病秧子回家，元青能這樣想，說明他是真的在意妹妹。冬生對元青越看越上眼了。
麥芽聽見她的話，涼涼的回了一句，「瞧舅媽說的，現在誰家不忙呢！」
他一說，元青也跟著笑，在朦朧的光亮下，他笑起來，很有魅力。
「喏，把這個喝了。」
黃大全一路茫茫然的推完磨，冬生也不管他了，安排他在院子里看著鹵鍋。
臨睡覺前，麥芽到堂屋喝水，冷不丁看見堂屋坐著個人，倒把她嚇著了。
田氏雖然覺得女兒想的有點過，但再一想，又覺得她說的有理，跟李元木做鄰居確實不太好，她得找個機會跟李氏通通氣。
今天是陰天，說不定還會有小雨，能下雨最好，如果不下，陰天也不容易讓秧苗曬死，要不然，就得等到傍晚的時候再種，晴天上午，是萬萬不能種菜的。
田氏跟麥芽在菜園子里忙活，瞧見是孫氏來了，田氏忙擱下鐵鍬，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迎了出來，「弟妹來啦！」她臉上雖然掛著笑，可心裏也不舒服，把孩子擱在她家，一擱就是半個月，連個人影都不見，這算啥事呢。
林虎傻呵呵的笑，埋怨道：「麥芽姐，都怨你做飯太好吃，我還想吃的，可就是肚子裝不下哩！」
李氏對麥芽的廚藝讚不絕口，又是難得吃到大米飯，加上麥芽菜燒的辣辣的，很下飯，滿滿的一鍋飯，被吃的底朝天。元青聽說麥芽喜歡吃米飯，便琢磨著明兒去縣城，也買些回來給她。
才走出家門口沒多遠，麥芽就瞧見好大一叢，碧綠的葉子，她摘下一片聞了聞，清涼中帶著葯香，香味濃的很。
就是可惜了，沒有相襯的盤子，擺出來不太好看。
冬生也湊上去看：「這鴨仔不便宜吧，多少錢一隻？」
反正屋裡也沒人，哥跟娘她們都在院子里，麥芽骨子裡也啥封建思想，當下便扶著他進冬生的屋裡去了，回頭又把濃給他送了去。
冬生坐在院子里編黃鱔籠，他似乎編上了癮，腳邊擺了十幾個了。他見麥芽掏醬菜，忙跟她說：「你多掏些，我今兒要去縣城送貨，陳掌柜叫你帶些醬菜給他做小菜，泡菜也要。」
黃年沖她擺擺頭，呵呵的笑道：「大妹子，娃們都大了，讓他們鬧去，咱們幾個喝咱們的，男娃就該有這氣度，大全，跟元青喝，頂多待會爹背你回去。」
元青進到廚房，見麥芽累的滿頭是汗，腦子一熱，便用袖子替她抹去汗水。
飯做好了，只等田氏她們回來。
二妞在旁攢動，「哥，你能不能喝了，不能喝就早點認輸，也沒什麼好丟人的。」
李氏用筷子打了下元青，臉上還是帶著笑，「好好的吃飯，喝那麼些酒幹嘛，酒多了，不傷身啊？」
黃家幾人走了，二妞也一步三回頭的，被她娘拉走了。
冬生挖的垵子，就在油菜梗的縫隙，反正菜梗過不了多久就會死，不會影響玉米收成。
麥芽道：「那就後天，後天一早，趕早去，天沒那麼熱，王家村也不遠，我叫我哥幫著趕驢車，不到中午就能回來了。」
可能是不太適應沒有空調，沒有風扇的夏天，麥芽最近總是有氣無力，可就算再熱，她也不出汗。
麥芽其實也不困，用白瓷的小杯倒了水，便坐在哥哥旁邊，看著他編。
李氏聽了，不贊同她的話，「誰說不能吃，聽老人們說，以前鬧災荒的時候，別說長魚了，連蛇都吃過，人一餓，啥東西不能吃？」
二妞熱鬧的招呼他，「冬生哥，推磨累不？我剛泡的水，給你喝。」
「是是，他舅媽，麥芽是小孩子脾氣，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回頭我再好好訓她。」只要孫氏不說出格的話，田氏不會跟她計較，俗話說，長姐為母嘛！
麥芽把菜端到堂屋，元青還在那坐著，只不過換了個姿勢，靠著椅背，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似的。
二妞難得紅了臉，顧不上咽下糯米糕，伸手就要來撓她痒痒。
黃鱔籠的形狀，類似於圓錐形，上面尖，留著個可以取下的小蓋，底部直徑四寸左右，大的也不超過五寸。
李氏見冬生鼓搗著竹編的簍子，好奇的問了，「冬生啊，你做的是啥，咋那麼小個東西？」
田氏看著元青坐在堂屋裡，不聲不吭的，雖然他沒動彈，瞧不出啥醉意，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也點喝高。
折騰了這麼久，終於要吃到紅燒雞了，麥芽晚上睡覺都能笑醒，可唯一不足的，就是家裡沒鴨子，不然中秋的時候還能吃到紅燒鴨肉，秋天還有鹹鴨蛋吃。
兄妹兩個分工合作，干起活來倒也快。等到田氏跟李氏趕著驢車回來時，他們都已種完一半了。
麥芽對著他的時候，笑容更甜了，「我做的糯米糕。」她手一抬，就想捻一塊給他嘗嘗，可又一想，場合不對，忙收回手，對他道：「粽子也做好了，等菜燒好了，一併都端到堂屋吃。」
麥芽拿過碗，嗔怪的瞪他一眼，「我哪有那麼嬌貴，就是熱的有些難受，可還沒到要吃藥的地步，是葯三分毒，好端端的，我吃它幹嘛！」
聽說這東西能驅蚊，田氏便叫麥芽多做些，大家都能用。麥芽自然也是這麼想的，不然哪裡用得著裝那麼些。
二妞撅著嘴，搖頭腦擺腦的晃悠，「我也不知道哩，又沒見過面，要是現在就回了，只怕會惹人家不高興。」
「這有啥好害臊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總歸都有那麼一天，我總不能稀里糊塗的就嫁人吧，與其後面天天煩惱，還不如早些就把話說開，李嬸的大媳婦肯定不是啥好惹的人，我也不想跟她做鄰家。」
麥芽摟著她的脖子，把頭靠在她肩上，撒嬌道：「娘，你擔心啥呢，不是還有哥哥嘛，元青哥也會幫著咱們，他跟哥哥一樣，都能做頂樑柱，你還怕他倆撐不起一個家嗎？」
話是這樣講沒錯，可麥芽畢竟是經歷兩世的人，還是一下就聽出來，表面上瞧著，是門好親事，可誰知道那男娃的性子是什麼樣的呢，一般來說，大部分做老幺的，都慣的很，要是這男娃吃不了苦，拈輕怕重，這以後的日子可就過不好了。還有，很多老幺都很聽母親話，就是有點戀母，這給以後婆媳相處埋下了不少隱患，依著二妞的性子，只怕也會不安生。
孫氏眉毛揚的更高了，「大姐，瞧你這話說的，誰家不是從苦日子熬過來的，我知道你家最近掙了錢，放心，我沒打算找你借錢，看把你給急的。」她說的半認真，半開玩笑。
她這一問，把他倆都逗笑了，冬生打趣道：「我們身上肉太硬，蚊子扎不動，誰叫你身上的肉香呢！」
除了燒好的這些，麥芽又切了些滷肉，黃家的人還是頭一遭吃。只有黃大全老早就聽說田家往陳掌柜那裡送滷菜，他路過時，看見陳掌柜賣的可火，不到中午就能賣完，一點剩的都沒有。有一回，他家掌柜也讓他去稱些，可惜去的晚，連湯都沒有。
魚洗凈乾淨之後，要在魚身上用刀划幾道深可見骨的口子。空干水之後，放入油鍋里煎到兩面微黃，撈出之後，就用鍋里剩餘的油，加入水，以及其他調料，水開了之後，再把煎好的魚放進去，燒到進味，等出鍋時，先撈出魚。用鍋里剩餘的湯；加精澱粉，勾兌粘稠，這時候再澆到魚身上，最後撒上蔥花就成。鹹淡口味根據自己調配。
回家的路上，李氏語重心長的跟元青說：「娃啊，咱們真得想想蓋房子的事，就算你田嬸子不說，咱也得抓把緊，老房子咱倆娘倆住可以，可你要是成親，是萬萬住不下的，如今咱也掙到了錢，好好把咱家的小豬仔養大，等過年賣個好價錢，就帶著去買青磚！」
麥芽心裏緊張了，這兩位祖宗可不能鬧著不回家呀，要真哭的稀里嘩啦的，估計田氏又得心軟，她急忙上去哄他們，「別哭，要是你們再哭，下回來就沒有好吃的東西，也沒有泥人玩，也沒有糕點吃，什麼都沒有了哦！」
麥芽是個擱不住東西的人，有了新的，自然是要穿，俗話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她們說的話，也傳到元青耳朵里，他攏起了眉。冬生見他神色不對，忙跟他講，「我今兒買了些大米回來，晚上給她熬些米粥，放心，沒事的！」
元青也是第一次瞧見這麼的黃鱔，說實話，看看還可以，但一想到要把這軟不溜丟，滑的跟蛇一樣的東西拿來吃，他還是有些抵觸的，不過既然麥芽都這麼說，他自然也是沒二話，「成啊，等我送貨回來，再去跟他們講。」
田氏直點頭，「是哩，後來我們又跑了幾個村子，他們都是一樣的反應，不過，我跟你李嬸商量了，每個村選了一個老實又精明的人，讓他們明兒到家裡來先拿回去試著賣一天看看。」
元青道：「別管多少錢一隻，買都買回來了，明兒就在屋后的塘里放，傍晚的時候去撈些小蝦小魚回來，也不用多少糧食。」
這樣吵哪裡還睡的著，田氏倒是一早就起來了，麥芽揉著眼睛，只穿好衣服，頭髮也沒梳，就迷迷糊糊的往外面走。她昨晚做了一夜的夢，夢見現代的同學，夢見老師講課，夢見一大堆有的沒的事，冷不丁的被雞鳴聲驚醒，一睜眼，看見房樑上結著陳年蜘蛛網的橫樑，她真有些時空錯亂的感覺。
田氏有些擔心，她可沒麥芽那般自信。不過既然閨女說了，她只得勉強相信。
狗蛋更讓人抓狂，說重了他哭，說輕了，他不理你，而且一哭起來就沒完沒了，而且什麼都愛去倒騰，一刻都不能閑。
麥芽噗嗤笑了，知道他倆都在開玩笑，忽然，她又聽到一陣嘎嘎的叫聲，這聲音她怎會不認得。麥芽趴到驢車上去看，驚喜道：「哪來的鴨子？」
孫氏一聽說有滷味，也忘了要留在這兒的目的，「你得給我多裝些，上回你娘從我們村子過，只留了那麼一點點，哪裡夠吃，這回多裝點，你舅舅最好酒了！」
田氏站起來送他們，「瞧你們說的，多見外，都是鄉里鄉親的，吃個飯能有啥，晚上再來，省了你們回去還得再燒飯。」
小公雞們都已成年，或許是雄激素存的太多，整天無事斗架，你啄我，我啄你。有些個頭小的，都快起禿子了。
娘倆澆完水，都快臨近中午了，回去的時候，田氏也跟著去掰玉米，她叮囑麥芽，掰玉米得撿鬍子黑的掰，要是不確定把外衣剝開一點看看也行，別凈掰些沒長粒的。
今兒麥芽煮了一大鍋米飯，又從菜園子摘了青辣椒，茄子，韭菜，還有黃瓜。
冬生照著麥芽的話，著手開始編黃鱔籠。這個東西編起來很有講究的，比如竹篾，削的要更細，更薄，而且得選韌性最好的竹子，因為長度只有一尺半，如果韌性不夠，是會斷的。
「你說的是長魚吧，我是見過，那東西看上去可不像是能吃的，咱們捉它幹嘛呀？」一想到，那黃黃膩膩的東西，即使是他，也覺得頭皮麻麻的。他們m.hetubook.com.com這裏的人，從不食用像蛇一類的東西，因為山裡的蛇有毒，於是便一至認為，這種類似蛇的生物都是有毒的，所以一向是敬而遠之。
冬生臉上露出笑容，不再作聲。
泡菜拿清水過一遍，然後麥芽又去掏了些醬菜，有曬的半乾的黃瓜，豇豆也放了些，腌久了菜里就帶了醬香味，也更好吃。
「你倆怎麼不招蚊子呢？」
一個罈子已經喝空，足有一斤多。
麥芽窩在廚房裡燒飯，冬生下黃鱔籠子很快就回來了，元青又替他去河邊把網子收了一下，把收的魚蝦背回來。最近小河溝的水少了，魚蝦也不像之前那般多。
麥芽失笑，「你小心別把舌頭燙壞了。」又往她手裡塞了兩個，才連著竹扁，一併端到外面去，「你們都別忙了，今兒好不容易過個節，都坐下歇著吧！」
總歸一句，他對二妞不來電。
田氏卻為難了，地里都種滿了，這會擱哪種哩？
田氏追出來，「這麼早去幹嘛，你遲些再下籠子不行嗎？」
元青抽空回去餵豬了，冬生便叫來黃大全幫他推磨，因為只是磨一點糯米，還不用驢子大人親自上架。
麥芽佯怒的瞪她一眼，「少在這兒盆嘴，快點包，不會我可以教你。」雖然她很喜歡二妞的性子，可做為鄉下的女娃，你要是想日子過的美滿，就不能懶，不然婆家人也會不高興的。
李元青嘴角勾起深沉的笑容，是麥芽從沒見過的笑，這一笑，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更顯英俊。麥芽從沒有這麼近距離，這麼仔細的瞧過他。這一細瞧，才發現他的眼眸很黑，酒後，他笑起來如彎月，直挺的鼻樑，唇色緋然，側臉的輪廓如刀削一般稜角分明。
李氏神神叨叨的對田氏道：「知道元青今兒幹嘛非得跟大全喝酒嗎？」
三個青年也從在院子里說話，廚房裡就麥芽跟二妞在忙。
這叫麥芽奇怪了，林翠接過話茬子，跟她講了原由，「她家親戚給她講了門親事，好像就在你舅媽他們那個村，你舅媽那不是王家村嗎？」
「真的啊，哥哥，你太好了。」這有哥哥的感覺就是幸福。其實，她坐來陪著他的目的，原本是想問他對二妞的感覺，可現在想到捉黃鱔，這個問題便自動過濾出去。明天再問唄！
麥芽仍低頭包著粽子，她喜歡三角型的，雖然也有人包四方型，可就是沒有三角型來的好看。聽見二妞的問話，她臉上揚起一抹笑，「我到哪學去，還不是平時多想多看，慢慢的，不就會了嗎？就好比這粽子，你覺著包起來很難，那是因為你打一開始就不願意包，我說的對吧？」
麥芽柔柔的笑了，走到門廊下，跟元青並肩站著，「我沒事，走幾步還不至於暈倒呢。」
他很奇怪，妹妹摘這個幹嘛，可她既然是頂著太陽摘，說明一定有用嘛！
「你們幾個吃的夠多，到外面去玩吧，晚上還有的吃呢！」
眾人被她講笑了，黃大全臉卻紅了，為了掩飾臉紅，他也端起碗，跟元青碰了個響，兩人便咕嘟咕嘟牛飲乾淨。
麥芽沒坐一會，就被蚊子盯的受不了。
麥芽笑道：「他們當然會爭著要到家裡進貨，光是看著我們賣的這樣火，他們也得心動，可他們又知道咱不會把配方賣出去，現在有這個機會跟咱進貨，他們肯定得擠破頭的往我家鑽。」
他們得保證每個苗子都能活，如果有死苗，回頭還得補種。因為一棵玉米桿，只能結一個玉米棒子，如果死了一顆，就等於少收一根玉米。
兩天之後玉米苗栽完了，冬生又栽了兩壟芋頭，這裏的兩壟可不是菜園裡兩壟，田裡的兩壟山芋，要是幸運的話，能結上千斤芋頭了。
這段時日，他們跟田家進賬都是五五平分，他們要是拿的少了，別說麥芽不同意，冬生跟田氏也得吵吵，所以他也攢了些錢。
臨近中午的時候，林虎帶著兩個跟班回來了，他今兒家裡也有客人，可他愣是賴在這兒不肯回去，要在田家過節。所以一早，他就來盡職盡責的把狗剩兩兄弟帶出去玩了。
傍晚的時候，林虎第一個跑來，聽說麥芽要做好菜，他哪裡能忍的住。
黃大全還在看麥芽，冷不丁胸口悶痛了下。
麥芽歡喜壞了，好好養的話，到中秋就能吃到紅燒鴨子，可惜沒有啤酒，不然啤酒燒鴨也好吃的很，又或者米粉蒸鴨也成哩。
麥芽知道她的心思，可她更知道，哥哥雖然老實，可也不是沒有主見的人，依照她的觀察，哥哥對二妞若是有心思，那也早該有了，也不用二妞在這兒單相思。
等到把元青送走，麥芽看著今天太陽不大，便戴了頂草帽，跨了個小籃子，裏面裝了個小鏟，就往河邊去了。
可她沒注意到，這模樣落在別人眼裡，就成了她在元青懷裡撒嬌。
兩人一直摘到李元青趕著驢車回來，麥芽帶著的小籃子才算裝滿。
要說這兩人最近的確很乖了，但小娃畢竟是小娃，有時閑的慌，便總要找點事情來做，最近狗剩也學聰明了，犯了錯，第一個道歉，還苦哈哈的撅著嘴，麥芽要是不原諒他，他就一直跟在她後面，走哪跟哪，低著頭也不講話，無聲的抗議啊！
麥芽把下巴搭在大椅子上，趴在那，「沒事啦，反正我也不困，陪陪你無防啊！」
元青在菜園子里，揮汗如雨，他挖菜地的速度很快，幾乎手不停頓，每一鍬下去都很深。
麥芽把錢罐子從她手裡抱過來，又重新擱好，「不夠就不夠唄，車到山前必有路，你現在擔心這，擔心那的，也沒啥用處，等到了那一步自然就有辦法了，行了，快睡覺吧，明天還有很多活要干呢！」
麥芽也蹲過去看，這兩條黃鱔比她大母指要粗上圈，身體細長，有一尺多長呢！黃鱔本身就沒有蛇長，依著粗細，就能判別出雌雄。
至於麥芽一心想著的棉花，冬生跟元青在跑了好幾趟縣城，又叫陳掌柜幫忙留意看有沒有賣的，直到昨兒，才買回來幾十棵。
以前的薄荷草都是野生的，隨處可見，到處走走就能看見一大叢，摘回家之後，放在陰涼的地方陰乾，然後裝進綉好的香包里，擺在屋子裡，就能起到驅蚊的效果，其實還有很多香料都可以，但誰讓薄荷最便宜呢！
「小驢子把路都跑熟了，走起來也快，下完貨我就回來了。」元青瞧她沒什麼中暑的樣子，才轉身去搬空罈子，另外還有一袋大米，比冬生買的那袋還大，足足有五十斤。
冬生敲敲石磨，「你這麼大反應做什麼，快點推磨！」
「那是你不肯學，你要學了，保管比我做的還好吃。」麥芽笑著道。
李元青難得眉角上挑，臉上的笑意很深沉，「行啊，我奉陪！」
狗蛋乖乖的點頭，一邊往嘴裏塞，一邊回他的話，「我再吃幾個就不吃哩！」
二妞撅著嘴不吭聲了，最後咧嘴一笑，「我乾脆嫁到你家來吧！」
「哈，不錯，原來家門口有這麼多薄荷呢。」她本來還帶著小鐵鏟，準備挖一些回來放大門外栽的，現在看來，根本不用。
今天的菜真的很豐盛，即便是以往的過節，他們也沒燒過這麼菜。
「麥芽，以後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不會讓你哭，也許我不能給你最好的生活，但我會盡最大的努力，讓你過的幸福。」他握住麥芽的手，微燙的掌心，同樣燙著彼此的心。
麥芽告訴他只摘葉子，別摘根徑，那玩意沒有葉子效果來的好。
黃年嘿嘿直笑，笑起來的模樣跟二妞還真像，「到你家害你們忙了，都怨二妞這孩子，成天念叨說你家麥芽做菜好吃，過節也不肯回家，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哎，別看進眼裡拔不出來哦！」二妞小聲的笑她。
這話比什麼都來的管用，狗蛋吸吸鼻涕，可憐巴巴的道：「姐姐，下回來我要吃芝麻糖，蔥油餅，還有……還有……」
麥芽笑了，「你們照著我的話去說就成，他們來也好，不來也罷，我們又沒啥損失，我就是看你們天天往外跑，太辛苦，要是能讓你們在家裡也能做生意，這樣不是更好嗎？」
元青負責宰殺，冬生負責清洗，他倆分工合作。林德壽跟黃年就在旁邊看著，林虎也在那，他這個小娃膽子大，覺得好玩，便也去抓，林德壽也不攔著，他經常打獵上山下河，他知道黃鱔其實沒有毒，吃倒是沒吃過。
最後一個籠子穿好，冬生把所以黃鱔籠用草繩穿起來，背到身上，「行了，我去下籠子，元青你留下，待會幫麥芽乾乾活，我很快就回來了，李嬸，你們在這兒坐著，我先出去了。」他打了個招呼，背著東西便往外去了。
麥芽攔下田氏，對孫氏笑道：「舅媽，我們賺的都是小本生意，哪裡有什麼錢，修房子錢還差的多著呢，這不正在想辦法嘛！」
冬生跟元青也不笨，這一來一去，他們也聽明白了。的確是個好路子，效果也一定不會差。
黃大全笑嘻嘻的一拳打在元青肩上，「你這小子，以前不見你喝酒，這一喝起來，還真有量！」他是做夥計的，有時難免得陪著掌柜出去應酬，自認酒量還可以，半斤酒不在話下，要是喝的慢，喝的盡興，七八兩也沒問題。可今兒，喝了五兩，自己已經微有醉意，可李元青似乎還清明的很，局勢很不利啊。
田氏把今兒賣菜遇到的情況跟大家講了一遍，就是關於麥芽說的那事。
麥芽笑著應她，「知道哩，娘，咱們待會回去的時候掰些玉米吧，我瞧著玉米已經結了。」
麥芽笑了，「早都跟你說了，我只想一生一世一雙人，你明白不？」
冬生手臟不方便，元青便去屋裡搬了椅子，扭頭朝房裡瞅了一眼，沒聽到動靜，又忙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黃大全不會管他們怎麼講，想到冬生說的定親，這酒也非喝不可，他笑著道：「爹，我長這麼大還沒喝醉過，我倆還指不定誰先倒下呢！」
「嗯，我這就去。」李元青就著她的手站起來，身子有些微微晃動，不過還是很站穩。說實話，他酒品真的很好，不像有些人，酒一喝多，完全跟變了個人似的，又吵又鬧的。
麥芽提議就在田梗阻上種，選平時不走的田梗，反正棉花跟玉米一樣，也不挑地方，現在種上，等到了秋天，就能采棉花彈被子，冬天也能好過些。
快吃中午飯的時候，冬生趕著驢車回來了，麥芽聽見驢子的叫聲，忙從院里跑出來迎他，「哥，你今兒回來的挺快的嘛！」
堂屋就剩下他們幾個。
「娘，修個房子得要多少錢？」
元青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就是想著給你補補身子。」
李氏見她跑的急，小臉都白了，趕緊揮手叫她回去，「太陽還沒落山，你出來幹嘛，快回屋歇著去。」
冬生跟元青當然沒猜出來，都問她後面是什麼，只有麥芽淡笑著不吭聲。
「哎呀，我想起家裡豬還沒喂，你舅舅心粗，肯定給忘了，我得趕快回去了，大姐，我們走了啊！」孫氏臉變的夠快。
冬生讚賞的拍了他肩膀，雖然他講的似乎挺簡單，但這會哪家會去這麼大的小鴨仔。
田氏聽她講話味道怪怪的，臉又拉了下來，「我家房子到處漏雨，不修能行嗎？你家房子前兩年才蓋的，你當然不曉得屋外大雨屋裡小雨的滋味！」
冬生挑著兩隻水桶走在前面，裏面的玉米苗是一大早從菜園裡起出來的，連著邊上的泥土一塊起，這樣好活一些。
「元青哥，你喝慢些。」麥芽按住元青的手，他正拿著罈子，往碗里倒。
最近田氏跟李氏也不天天去賣滷肉，隔一天去一次，也許是村裡有人瞧見她家掙了錢，眼紅了，人家的驢子不願意再租給田家。沒了驢車，光是家裡的一頭驢，也不能天天跑，於是就乘著下午驢子在家，在附近的幾個村子里跑跑。
「哎呀，我都端來了，快點，現在放涼了，幾口就下肚了。」麥芽也蹲到他身邊。
麥芽離的近，能聞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汗味，一點都不難聞。
冬生瞅著空，瞧了她一眼，「你不去睡覺，跟這兒坐著幹嘛？我不用你陪。」
田氏愣了，可李氏聽明白了，不過，她沒什麼信心，「這樣能行嗎？人家能願意到家裡來買？」
他們來的時候，麥芽還在屋裡睡覺，冬生挖好了蚯蚓，坐在院子里穿黃鱔籠，田氏也從河邊回來了。
二妞從大全身後鑽出來，不好意思的抓著自己的粗瓣子，「呃，我睡過頭了。」
李元青重重的點頭，他自然明白麥芽的意思，他們這裏，有錢人三妻四妾都是很平常的，縣城裡就有好些，稍微有點家底子的，都想著娶二房，拿人丁興旺為借口，其實還不是管不住自己。
不過，元青搬來的白酒度數也不底，昨兒李氏跟田氏也就喝了一碗，兩個人就醉倒了，可現在，元青跟黃大全對飲，一口氣就喝光一大碗，這是什麼節奏，這已經不能叫做喝酒，應該叫灌酒。
二妞一早也來了，另外還帶了個陌生的男娃，是二妞的哥哥，黃大全。一直在鎮上給柜上當夥計。
麥芽愣住了，再看看她似是而非的表情，立馬回過味來，這丫頭是在試探她哩，「你要真想，我可以幫你去問問，不過成與不成，你可不能找我。」
麥芽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頭，自己鑽屋去了。
元青坐在床邊，麥芽便端著水站在他跟前。
二妞回過味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知道自己玩過了頭。
冬生聽了他這話，故意扳著臉道：「要不是看在你跟麥芽快定親的份上，你以為我會天天留你吃飯哩！」
麥芽寬慰她倆，「嘆氣管什麼用啊，要不這樣，二妞，明兒我給你個答覆，退一步講，如果真的非相親不可，明兒我家會有人上門進滷肉，到時候我再幫你問問，再不行，咱偷偷跑到王家村，先瞧上一眼再說。」她前面說的話，雲里霧裡的，也不好講明，不過後面卻是叫人意外。
麥式今兒下午不光要準備明天的過節飯，還得準備明天賣的滷菜。
麥芽跟元青站在門口，一直目送她們走出去老遠，才回了家。
二妞眼睛刷一下就亮了，驚呼道：「你要做糯米糕？」
她看了看哥哥跟元青，他倆好像一點都沒感覺似的，就算坐那不動，蚊子也不盯。
趕在冬生在家時，兄妹一大早，便由冬生擔著水桶去地里栽玉米苗。唯一麻煩的，就是狗剩跟狗蛋，要是林虎在家還好，不在的話，只
和圖書得把他倆帶著，不然鎖在家裡怪不放心的。
田氏趕緊阻止她，「行了，掰那麼多，一下也吃不完，你要喜歡吃，等明兒再掰又遲。」
等一塊田栽完了，還得再澆一遍水，得澆透透的。
冬生嘿嘿的笑，把背上的籠子都擱在地上，雖然從外面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他背在身上，卻是沉的很，想來收穫絕對不小。
麥芽想的入了神，忽然道：「哥哥，我們捉黃鱔好不好？」
看得出，他帶的不錯，狗剩現在對他可以說是五體投地，聽話的不行。基本上林虎指東，他往東，絕不會往西。狗蛋就慘了點，有時跟不上他們的腳步，連摔跟頭。弄的一身灰溜溜。
麥芽長長的舒了口氣，「唉，只要能把她們送走就成，田裡的活完了，咱們得修房子，夏季都到了，再不修，說不定哪天真就被雨水沖壞了呢！」其實她也沒什麼，倒虧了孫氏的精明，怕田家向她借錢，趕緊逃之夭夭去了，好不容易她才把賬要回來，現在打死都別想叫她再借。
不奇怪，當然不奇怪，可前提是，你得會做，而且還得想得出去做。在農家人眼中，做糕點，那是富人家才會幹的事，加上他們這裏出產和糯米不多，要不是自己家種那麼一點點，萬萬捨不得去買。所以，這糕點，是農家人眼中的珍品。
「不……不敢了……」麥芽躲在元青懷裡掙扎，想避開二妞的賊爪子。
栽芋頭是個技術活，趕著一天傍晚，田氏跟冬生去把它種下了。
田氏被她說的愣住了，「你咋看出它是雄的還是雌的，我瞧著都一個模樣啊！」
麥芽道：「這兩隻都是雄的。」
田氏發覺自己的閨女越發有少女的模樣了，雖然長在農家，可還是水靈靈的嫩。
冬生很少見妹妹撒嬌，哪有不應她的道理，「行，你跟我說怎麼做，我這就給你編。」
「嗯。」元青放下木柴，接過碗，清涼甘甜的綠豆湯一下肚，從裡到外都清爽不少，喝完了綠豆湯，他關心的問道：「你身體還好嗎？要不要抓幾副中藥回來給你調理一下？」
到房裡梳好了頭，又井邊打水洗了臉，她這才捲起袖子，走到廚房拿了個小盆，走到院子里擺著的大罈子邊，揭開蓋子，一股酸香飄了出來，一聞就有叫人有食慾。這罈子，她後來又叫哥哥特地找那做陶器的人家定做的，上面做了個凹槽，可以盛水，效果跟封密是一樣的，不用擔心長霉跟，呃……你懂的。
他跟元青一樣，都是冬生從小玩到大的光屁股玩伴，小時候沒少在一起淘，但長大后，各人干各人事，聯絡的機會就少了。
冬生笑著道：「麥芽說這個能抓黃鱔，哦，就是長魚，我想著反正也沒啥事，就試著做幾下試試。」
黃大全愣了下，「喲，你啥時候也學會拼酒了，真的要喝？」以前他們也在一起吃過飯，卻很少見元青喝酒，就算喝，也只是意思一下，並不多喝，今兒是怎麼了，一上來就要跟他喝酒。
田氏慈愛的笑了，拍拍她橫在她面前的手，嘆惜道：「你終歸是要嫁人的，以後啊，你得跟著元青過，娘哪能都指望你們哩！」
最後來的是二妞的爹娘，也都是老實巴交的農家人。老兩口太老實了，平日里也不太好走親竄友，要不是兩個娃都在田家，他們是萬萬不能來的。覺得不好意思，他們帶了不少東西過來。
麥芽瞧見是他來了，便指給他看，「這是哥哥早上收的黃鱔，才十幾個籠子，就收了這麼多，晚上燒燒，叫林虎一家跟二妞他們都來吃，我要叫他們都嘗嘗這黃鱔的味！」
明兒一大早還有活，幾人說了會話，便元青便跟李氏回家了，臨走時，田氏開玩笑道：「以後你們乾脆就在我家隔壁蓋個新房，咱兩家住的近些，多方便不是？」
黃鱔屬於比較笨的，沒有小龍蝦那樣精明，況且無污染的地方，水質又好，所以這收成，絕對差不了。如今雨水少，小龍蝦的數量也少，天氣也熱。村民大都不願意，再去撈蝦，其實最主要的還是蝦的價格比較低，撈一天賺的並不多。
田氏跟李氏站在門口送他們，見他們進了村子，才走回院子。
黃大全知道他話裡有話，再一瞧他看麥芽的眼神，心裏就明白了，他把酒碗往桌上一擱，指揮冬生倒酒。
麥芽驚訝道：「你買這麼多大米幹啥？貴死了。」
黃大全忍不住好奇的問他關於麥芽的事，他最近也常聽二妞說起麥芽，聽的他老好奇了，所以今兒才跟來看看。
麥芽把成塊的雞蛋大多舀進哥哥的碗里，冬生作勢要不接，麥芽卻執意要他吃，米蝦可是補蓋的好東西，哥哥正在長身體，應該多吃，補鈣這種話，她當然不能跟他們說，他們會聽不懂呢！
在麥芽的指導下，冬生很快就編好兩個，麥芽拿在手裡仔細看，不錯，大小都合適，明兒下午讓哥哥去糞堆那挖些肥蚯蚓，這事得他去干，蚯蚓身上有股土腥氣，沾上手不容易洗掉，她一點都不想聞，這本來就是男娃乾的事情嘛！
滷菜就是洗麻煩點，豬耳朵豬蹄子，都得細心的刮乾淨，她忙不過來，加上冬生也不夠，好在有元青幫忙。她事先講好了，兩家是合夥做生意，雖然她跟元青快要定親，但一筆歸一筆，就算以後她嫁進李家，回過頭，還是會跟娘家一筆算一筆。
「成，下回一定給你備多多的。」這下回可就不曉得是啥時候了。
麥芽不明所以的點點頭，做這個很奇怪嗎？
元青蹲在冬生旁邊，瞧了一會，也幫著他一起穿，他看著那個小洞問道：「這個要放哪裡下？這麼小的洞，黃鱔給鑽進去嗎？」
元青點頭，「往後，去縣城裡送菜，就我一個人去就行，你留家幫她多幹些活。」
「啊？哦。」二妞眼神閃爍的收回視線，臉上紅霞一片。
冬生走到田時，把擔子放下，又提醒麥芽注意腳下。田沒有犁，油菜梗還杵在那，不小心會被絆倒，也更容易戳著腿。
他們三個做在院里等，鵝已經關進了籠子，雞也自己上了籠，兩頭小豬仔吃飽了，趴在豬圈裡呼呼睡覺，元青中間回了趟家，把自己家的豬也餵了。
麥芽皺了下秀氣的眉，「不賣，咱家做好好的，幹嘛要賣給他，以前賣小龍蝦是因為家裡急需錢，現在不一樣了，咱也得靠這個奔小康，哪能隨便賣給別人，你叫哥哥只管把我說的話跟他講，咱家的滷味獨一份，他不會不顧生意，跟咱硬要。」
「哥，幫我磨些糯米湯出來成嗎？」麥芽把盆子擱到磨台邊。
李氏道：「瞧把你樂的，當初要不是我攢動，你還不敢說呢！」
她家的辣椒，辣味很足，用來青炒茄子跟韭菜是最好不過的，雖然沒有肉，燒不出鮮味，但蔬菜的鮮脆，加上辣椒，這樣清炒出來下飯的很。另外，她切了些涼粉用黃豆醬拌拌，滷肉也切了些裝盤，特別是豬蹄，因為最近生意賣的很好，豬蹄供不應求，她家也捨不得吃，今天托陳掌柜進的貨，豬蹄比前幾天多了一半。
黃氏也跟著站起來，「我也得回去照顧，順便給他煮碗醒酒湯，你們坐著哈。」
田氏臉上露出擔擾的神情，「唉，這孩子怕熱，又不像我們一熱就出一大把汗，出了汗，人也就清爽了，她小時候也是，一到夏天就沒精神，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一整天都沒精神。」
田氏也不問她采那幹嘛，只叮囑她，要是太陽露頭，就早點回來，別跑遠了。
等她走了很遠之後，田氏噗嗤一聲笑了，麥芽也跟著笑彎了腰。
冬生也不啰嗦，給二人各倒了一碗。
元青一聽是麥芽說的，當下也不懷疑了，兩人低著頭往籠子里穿蚯蚓，總共才十幾個籠子，不要多大一會就能穿好了。
今兒上午，林虎一早就跑來把這兄弟二人帶走了，估計也是為了中午來蹭飯吃，臨走時還跟麥芽叨咕說，鹵豬耳朵好好吃，還有這好吃，那也好吃。麥芽都一一應他了，她也被這兩兄弟鬧騰急了。
這會，麥芽總算能清靜會了。
田家的生活又恢復的平靜，夜裡，田氏把錢罐子搬出來，跟麥芽坐在床上數錢。
「呃，很好辨別呀，雄的體型比較細，雌的很粗，差不多有我兩個手指那麼粗，咱們要是捉到雌的，就拿去放生，反正雌的肉也不好吃。」她撿能聽懂的，跟他們解釋，不然難道要跟他們說，黃鱔是雌雄同體，幼年時是雄的，等成年了，它自己就能變成雌的，然後產子嗎？這個時候的人，不會理解，也難以理解。
這邊的習俗，端午主食就是粽子，所以主食不用再做，不過呢，麥芽還想做點新東西出來，有點花樣嘛！
田氏不屑的瞄她一眼，「我咋不知道，你以為就你看出來啦，咱們都是過來人，能瞧不出端倪？」
麥芽朝半開的大門，往外面看了看天色，月兒才過梢，才剛過亥時，不過才九點多鍾，的確是早了些，又是擱在前世，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呢！但在這兒就不行了，為了省點燈的油錢，農家人早早就睡下了，天還沒亮就起來幹活，真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規律的很。
冬生把二十隻小鴨，先趕到院子的水坑，最近不用儲存小龍蝦，也就養殖了幾條小魚，正好給小鴨們當臨時遊樂場，等它們適應了田家的氣氛，就可以趕到後面放養了。
麥芽瞄到她的表情，知道她的心思，笑道：「你要想學，我隨時都可以教你，做菜的關鍵是要用心，一步都馬虎不得。」
她想的心痒痒，晚上跟田氏說了，田氏琢磨了半響，再看看閨女這麼想餵鴨子，便答應到村裡去問問。
這一看，果真不同了。
麥芽插嘴道：「要是見了面，再回別人，那人家就更不高興了，怎麼做都一樣。」
他倆愣是喝了一個時辰，兩罈子白酒下肚，黃大全最初還好，可酒勁一上來，說話就有些顛三倒四，口齒不清。
田氏道：「黃鱔要不要拿水養著，這樣放著，不得曬死！」
學問就在底部的中心處，那裡有個內凹的圓槽，向內沿伸，最中間處留有一寸左右的小洞，這洞也是呈外大里小形。在籠子里放上活的蚯蚓，對了竹子編的黃鱔籠縫隙不能過大，裏面放的蚯蚓也不能過小，不然蚯蚓就會跑掉。
「就放稻田裡，或者溝里都成，咱們小時候又不是沒見過長魚，不都在濕泥里打個洞，白天熱它不出來，等到了晚上涼快了，它才會出來找食，至於這個洞嘛，麥芽說黃鱔最喜歡鑽洞，小一點也沒事，它身體軟的很，擠擠就進去了，但這洞要想出來，可就不容易了。」冬生把妹妹的話，講給他聽。
「說的也是，這下把他們送走了，真得著手修房子，這事可耽誤不得。」田氏望著門遠的小河，直出神。不曉在想些什麼，過了會，又重重的嘆口氣，「你爹要是還活著該多好，修房子是男人乾的活，他要是還在，哪用得著咱娘倆操心。」
麥芽撅著嘴，不高興了，「改天我往身上抹些耍大蒜汁，看它們還盯著我不。」她是講著玩的，哪裡會真的塗，別說蚊子受不了，她自己肯定一秒都聞不下去。不過，也不能坐以待斃，她得想想辦法了，不然一個夏天過去，她還不得給蚊子吃了。
粽子煮熟了，二妞站在鍋邊，用漏勺撈起，「過了這麼多個端午，就今兒聞到的粽子是最香的，你這手，比我巧多了。」
麥芽搖搖頭，「不要，堂屋裡面好熱。」這會外面涼快，家裡反而熱的很。天哪！她真的快被蚊子咬死了，睡覺也是，雖然家裡也有蚊帳，可那都是好幾年前的，這裏破一壞，然後打個補丁，那裡破一塊，又打個補丁，攏共有十幾個補丁，晚上睡覺就聽見蚊子耳邊昂昂的叫喚。
等他們忙好地里的活，一轉眼端午節都過去好幾天了，這天下午終於把孫氏給盼來了。
回到院里，幾個小娃在冬生的監督下。洗衣了手，洗了臉，然後便抓著糯米糕大吃起來。
「哎呀，好癢。」她抓的很辛苦，她身上也沒多少地方露在外面。可蚊子還是很盯得著。
麥芽直搖頭，他們對舅媽一家向來不感冒，她也從不問。
黃大全看著麥芽的笑，差一點晃了眼睛，元青來了，不動聲色的從他後面走出來，從麥芽手裡接過竹扁，笑著問她：「這是啥？」
她一進門，挺著胸脯吆喝，「狗蛋，狗剩啊，想娘了沒有哇？」
「哥，行了，等傍晚的時候再來摘。」她站起來，眼前有點黑，這是貧血的癥狀，等適應一會就好了。
三人急忙站起來，搬桌子的搬桌子，拿碗筷的拿碗筷。
二妞短暫的驚訝之後，笑道：「你又不是那縣城裡的大師傅，你能做出糕點來？我才不信呢！」
麥芽撅著嘴不樂意了，「咋就不指望，男娃跟女娃都是一樣的，都有贍養老人的義務，乾脆這樣好了，元青家的房子太小，要是跟他成親，屋子也不夠住，趕明兒等他掙夠了錢，也讓他蓋新房，就蓋在咱家旁邊，呃，我看就那裡好了。」她指著田家屋子邊的空地，田家離村子遠，周邊到處都是空地，既然沒說是誰的，就等同於是村裡的，大不了跟他們談談，看能不能把地買下來。
李氏直擺手，「你急啥哩，現在天黑的晚，出去晚點也沒啥，傍晚出去都成。」
二妞試著包了幾個，最終還是選擇放棄，她包的要麼是型不對，要麼是捆的角度不對，總之，看上去就怪怪的。
「哦。」冬生悶悶的道：「你現在都不要哥哥哩！」
李氏左右看看，問田氏，「麥芽呢，怎麼不見她出來。」
麥芽去拿了大木盆，田氏也跟出來看，順手幫忙把籠子倒過來，只要上面捆的繩子解開就成。
孫氏越發蹬鼻子上臉，「是該好好管管，這嘴皮子，以後要是嫁進婆家指不定還得惹出多少事來呢！」
說到最後，她聲音小的幾乎聽不到。
平復了心跳之後，她慢慢走過去，問道：「哥，大晚上的你不睡覺，在這兒幹嘛呢？」
麥芽被她突然變換的表情逗笑了，這丫頭還真能裝。她醒來之後，第一眼瞧見她，真以為她是大大咧咧的姑娘，沒想到她粗中有細，心思還挺細膩的。
麥芽已經掏完了，準備把蒙在醬缸上的布給蓋上的，聽他這麼一說，又把蓋子放下了。反正她腌了好多，也是打算拿去賣的，她自己也曉得醬出來的菜一定好吃，上回帶了些給陳掌柜試m•ｈetｕｂook.ｃｏm•cｏｍ試，這不就要定了。
端午一過，家家又得忙起來。
也不曉得李氏到底聽明白沒有，她一個勁的笑，應聲說：「那成，等過年賣了豬，就過來蓋新房子，再把麥芽的親事定下，雙喜臨門，是再好不過的。」
幾個小娃挺著肚子走了，麥芽跟二妞就守在屋裡。後來，黃年也喝的差不多，吃了口飯，也到院子里去了。
吃過飯，麥芽把碗收去廚房放大鍋里泡著，給每人又盛了碗綠豆湯，下下油。
「哎喲……」狗剩被她揪的疼了，跟著她的手站起來，五官扭在一起，看樣子疼的很。
過了幾遍水的糯米漿，沒有一點雜質。在鍋里放上籠屜，這跟蒸饃饃不同，底下籠屜不能是網狀，她家沒有可用的東西，麥芽只能在底部多鋪幾層棉紗，為了讓口感好，她在糯米湯里加了融化的冰糖水，一起攪拌之後，倒入鋪好的棉紗布上，蓋上鍋蓋之後，入鍋蒸。
「反正都做了，不如做的花樣多一些，選擇也多一些，這樣才像過節嘛！」麥芽嘴角掛著微笑，拿起泡軟的竹筍葉，兩片交叉疊在一起，折成漏斗狀，在裏面填上適量水泡的糯米，再從幾樣調料里挑一個放在最中間，上面再撒些糯米，再慢慢摺疊，然後用綿色繞幾圈，繫上活口，方便包的時候解下。
三人都迎了出去，幫著她們卸貨，田氏跟李氏洗了把臉，把身上的灰彈彈，幾個人這才進堂屋吃飯，進了堂屋就得立刻把門關上。
新鮮的豬後座肉，麥芽怕天氣熱壞了，就簡單的切成塊，翻炒好，不放佐料，這樣不會壞。
次日，太陽才剛剛露出點點的紅腦袋，田家成年的小公雞，就開始比誰的喉嚨高，誰的嗓門大，一個塞一個的打鳴。
挑水坡是最累的，麥芽提議幫她抬，可田氏不肯，說抬水太慢，她一個人挑的也快。
田氏想了想，還是叫冬生趕驢車把他們娘三送回去得了，免得又叨叨個沒完。
可一看麥芽包的，三角型，三個頭尖尖的，麻利的再用繩子一系，一兩分鐘就包好一個。
元青傍晚的時候過來了，李氏也跟了來，她的風濕病在夏天要略好一些，只要不敢上颳風下雨都還好，加上天天泡花椒水，也能慢慢的走路。
冬生笑的很燦爛，「是大米，整整二十斤！」
田氏從廚房出來，見她對著雞傻樂，於是喚道：「你站那傻笑什麼呢，快洗洗臉，娘把玉米糊糊燒好了，等會放涼就能吃飯哩，你洗過臉，掏些泡泡菜出來。」
李氏笑的不行，「你呀，越老越沒個樣！」
冬生道：「要不你到堂屋去等，堂屋門關著，蚊子少些。」
麥芽一早就在廚房裡忙活開了，元青跟冬生蹲點在院子里，按著麥芽的方法，殺黃鱔。先是把頭跟尾剪掉，手上抹一把青灰，再去劃開黃鱔肚子就比較容易，不會那麼粘滑。
「把糯米漿里的雜質過濾掉，然後上鍋蒸，不就成了糯米糕？」
天快黑時，烏雲飄了上來，像是要下雨了，也颳起了風，倒是涼快了不少。
但鄉下的丫頭就不能那樣穿了，不然哪裡能幹少，像二妞她們穿的裙子，都只到膝蓋，裏面穿著長褲，里長外短的樣式，走起路來，更方便一些，聽說她們只在成親的時候才穿長裙。
「這鹵出來的豬耳朵真是香，味道進的足足的，皮酥爛，筋骨卻又脆的很，你這鹵湯也好吃，麥芽，你可真能幹。」黃大全誇讚之意，完全外露。他好像忘了，冬生說過，麥芽即將跟元青定親的事，也許，他選擇自動過濾。
「你先喝，等會我自己去盛就行。」
麥芽激動的湊上去看，她很想看到結果呢，「哥，怎麼樣，有收穫嗎？」
醬菜很多農家也會做，但方法掌握的不好，曬出來的醬就不同。現在蒼蠅多，如果醬保存的不好，就會生蛆，聽著是挺噁心的，可事實就是如此，除非你把醬弄的很咸，蛆可能會減少一些，但也還是不能杜絕。最有效的方法，自然掌握在懂行人的手裡，首先要做好的，就是密封工作，因為蒼蠅是無孔不入的壞東西，只要有一點點的疏忽，它就能乘虛而入，在醬里產仔。
「不要……」麥芽最怕癢，急忙往後躲開，可因為她坐在元青旁邊，一急之下，竟沒注意到自己，躲進元青懷裡去了。
二妞唯恐天下不亂，「哥哥加油！放心，你要醉了，我們不會半路把你丟河裡。」
二妞沒想到她居然真說出來了，其實她也就是想死心罷了，不想拖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要是冬生真的不喜歡她，她也不會死纏爛打。既然麥芽已經把話頭挑明，她直言道：「我也沒啥別的想法，就想知道他心裏有我沒，我娘……已經託人給我說親了……」
今兒下午林虎沒來帶他們，兩兄弟便在院子里自己玩泥巴，聽見孫氏的喊話，狗剩抬起淡淡的瞅了她一眼，然後又低下頭繼續做他的泥人，狗蛋表情多一些，喊了聲娘，然後也跟哥哥一樣，低頭玩去了。
麥芽扛著小鐵鍬，緊跟在後。
眼見主菜燒的差不多，她就叫二妞把菜陸續往堂屋裡端。
麥芽下午把二妞送來的糯米，用水淘洗過，晒乾的竹筍葉，也用涼水泡開，此外，她準備了前些天買的蜜餞，還有紅豆，擱鍋里蒸的爛熟，放涼之後搗碎，拌上白紗糖，這就是紅豆沙。鹹肉也準備了些，專撿肥瘦相間的，切成小碎塊，都一塊放著備用。
黃年也不甘落後，拎著兩條大鯰魚，這是他早上從自家門口抓的，現在還活蹦亂跳。
「怎麼不行，我們偷偷的去，不叫人家知道，也不叫人家知道，要不然這樣也行，我舅舅家不是在那嗎，我就說去看親戚，這樣總成了吧！」她也不管舅媽是否真的歡迎，反正也沒打算真的到她去。
二妞坐在鍋灶下燒火，對麥芽笑了笑，露出兩排牙齒，也沒吭聲。
冬生拿著刷子，把糯米掃進上面的洞里。
「啥？定親？」黃大全震驚了，連手底下活停了也不曉得。
麥芽怔忡的片刻，隨之對他粲然一笑。她笑了，元青才回神，趕緊端了菜出去。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原故，李元青話也多了起來，「能喝酒又不是啥好事，我也不是酒鬼，只在該喝的時候喝，今兒我就想跟你喝，咋樣，還喝不？」
「是不是太貴了點，菜都是自己家種的，又不花錢買。」冬生覺得妹妹要價太高，他們賣小龍蝦也不四五文錢一斤，這菜還能比蝦子貴？
「看什麼呢。」麥芽拍了下她。
她穿過來的這些日子，村裡人也認識了不少，可唯獨沒見過李元木一家子，連他家小孩都沒瞧林虎提過。
「哦！」黃大全又繼續推著石磨走，可越想越不甘心，小的時候，麥芽長的就十分水靈，誰看見不喜歡，可後來，她長大了，卻看上謝文遠那地主家的娃，好吧！要說跟謝文遠比，他是差了，所以後來，他聽了家裡人的話，去上縣城給人家當夥計。沒成想，走了一個謝文遠，李元青又冒出來，還馬上要定親，這個意外實在有點大了。
黃年笑著道：「田嫂子，今兒給你們添麻煩了，看這小子喝的，我得送他回去睡一覺，你跟李嫂子坐著慢慢聊，我們先走了。」
「哎呀走啦，去睡覺啦！」麥芽以為她要刨根問底呢，拖著她直往屋裡去。
麥芽笑了，「咱賣的是手藝，同樣的菜，要是拿給別人腌，能有這麼好吃嗎？你別管了，就照我的話跟他說就行。」她轉身去了廚房，把玉米糊糊掀開來放涼著，見田氏放鵝還沒有回來，就又把院子掃了一遍，家裡也收拾了，順手把衣服放進盆里泡著，待人吃完早飯就得趕緊去洗，不然太陽出來，再到河邊洗，就熱了。忙完了這些，還得趕緊把鹵了一夜的肉撈出來，擱在盆里放涼，待會再用水桶裝上，今兒的滷肉給他裝了滿滿一桶。
李氏瞧見麥芽在擔心，忙安慰她，叫她別擔心，元青有量，一時半會醉不了。
她在鍋里用小火熬著綠豆湯，黃豆也泡著，想著下午起來做些豆腐腦，放涼了之後加糖水吃。
黃大全進了院子，跟其他人都打了招呼，麥芽在廚房裡，聽著有人來，她曉得是二妞，便從廚房裡走出頭，板著臉教訓二妞，「死丫頭，你咋才來？」
她想的太入神，以至於差點一腳踩進小溝里。
「我看成，麥芽，你定個日子，我跟你們一塊去。」林翠雖然外表纖瘦，但骨子裡還是有著年輕的冒險精神。
麥芽低頭看看自己的身材，她其實並不瘦啊，最近吃的不香，也是因為天氣熱，又沒有風扇可以降溫，要不是山裡晝夜溫差大，夜裡只怕連覺都睡不著。她心裏明白，是哥哥跟娘心疼她，他們寧可自己餓著，自己省一些，也要給她最好的東西，不是有句話嘛，女孩要富著養，男孩要窮著養。
李氏本來坐在鍋灶下燒火，田氏也在幫忙，二妞跟林翠進來，把她倆趕出去歇著了。知道她們女娃子在一起有話講，田氏跟李氏也樂的清閑。
「就這麼說定了，要是成了，你可就成了大媒人哩！」
坐在堂屋的，是冬生，大桌上點了油燈，他就坐在油燈下，手裡拿著竹篾在編東西。麥芽走出來的時候，他聽見了，這會抬頭笑著回答道：「不幹啥，我瞧你最近曬了不少魚乾跟菜，家裡的竹扁不夠用，反正我也睡不著，乾脆先編一陣再說。」
瞧見孫氏張嘴要說話，田氏趕忙插嘴道：「唉，要不是大姑家過幾天要修房子，哪能捨得讓你們走呢，等大姑家房子修好了，一定接你們過來多住幾天。」
所以，這會麥芽看見活蹦亂跳的小雞們，她一點都不生氣，說不定哪天就做成紅燒雞了呢！
麥芽跑過去，抱著她的手臂，就往回拖，「明天你就知道了，走吧，先回去睡覺。」
二妞趴在邊上讚歎道：「我咋以前沒發現你這麼能幹哩，好像啥事都難不倒你，哎，你究竟是咋學的？」
「哦，那就帶回去吧，我去把他倆的衣服收收，路上小心些，趕早回去，到家天還沒黑呢。」田氏站起來就往屋裡走。
黃大全細長的眉毛一挑，「你哥是那輕易認輸的人嗎？我今兒還非得讓元青趴下不可。」他又轉頭對上李元青，「再來？」
冬生抱著罈子往院里去，頭也不回的說道：「也沒啥，也就二十斤，全當吃個新鮮，我看你最近吃飯都不香了，你這樣瘦，怎麼扛的過夏天。」
還真就如此，孫氏等不急麥芽給裝，乾脆自己拿了瓦盆，到廚房裝去了，足足塞了一大盆豬耳朵跟豬蹄子，臨了還使勁按了按。麥芽粗略看了下，估計得有四五斤，他們能吃的完嗎？這麼熱的天，擱久了還不得壞？
冬生遠遠的看見他來，放下手裡的便就迎了上來，照著他的胸脯打了一拳，「你小子，還知道我家門朝哪開呢！我以為你到了縣城裡頭，只學會做高等人了呢！」
見他們幾個忍不住還要吃，元青乾脆把竹扁搬走了，糯米是經餓的食物，吃多了，別說中飯，晚飯也不用吃了。
看著黃大全滿臉寫著不可思議，冬生只是搖頭。這村裡的男娃，他還是比較喜歡元青。元青性子跟他很像，話不多，人卻實在。可黃大全卻不同，他很早就在縣城裡當夥計，嘴皮子溜的很，人也學浮躁了，不過本性不壞。這個世道，人要想活的好，也不能光賣力氣。
「等下……」
今天，他總算吃上新鮮的。
瞧著一大盆不斷扭動的東西，麥芽頭髮有些發麻，她很怕這種軟軟的東西，可她敢吃，嘿嘿，因為黃鱔肉真的很美味。
「那明兒叫哥哥去打聽一下行情，咱不能兩眼抓瞎啊。」麥芽翻了個身，伸了個懶腰，好舒服呢。正要閉著眼睛睡覺，忽然想起一事，「叫哥哥找陳掌柜幫忙問問，他認識人多，路子廣，還有哦，明天叫哥哥逮幾隻鴨子回來吧，買些半大的回來也成，我好像養鴨子！」
麥芽見哥哥不理她，抱著他的手臂撒嬌，「哎呀哥哥，你幫我做個幾個小竹籠，我要去下黃鱔籠，我要捉黃鱔，我要吃黃鱔。」她很清楚，縱使哥哥現在覺得奇怪，但只要吃過她燒的黃鱔之後，保管下次不用她求，他自己就會奮勇去捉了。
正想著，就聽見外面的車軲轆聲，還有田氏喝驢的聲音。
田氏叫元青自己去端茶出來喝，早晚都是一家人，也沒必要見外。
黃年話剛說完，就挨了黃氏的一巴掌，「你這死老頭子，鼓搗孩子們喝酒幹啥！」
黃大全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又不想不對。以前麥芽不是成天圍著謝文遠轉的嗎？他在縣城裡當夥計，那時候，可瞧的清楚的很。有時被追的急了，謝文遠還會躲到他店裡，不敢見她，咋一場病好之後，人跟人就不一樣了呢！
「啥？」麥芽趕緊掀開米袋子看，裏面真是裝了飽滿瑩白的大米，回過味來，她才對哥哥抱怨道：「這東西好貴的，你買它幹嘛，我們吃白面不也挺好。」
「哦。」麥芽應了聲，往回走的時候，還好心情的盯著雞仔們看。
晚上，他們幾個便就著中午剩下的菜吃了飯，明兒還得去賣菜，冬生跟元青商量了下，他倆一對一天，往縣城裡送菜，陳掌柜要的菜越來越多，兩家人賺錢的同時，自然也注意到，縣城裡也有些人家慢慢仿著他們的來做。不過麥芽並不擔心，滷味裏面的學問大的很，同樣是做，做出的味道卻不相同，而且據冬生的觀察，最近豬肉攤上的下水，賣的都不多，有好幾回要不是陳掌柜給他提前去買，他們根本都買不著。
冬生負責挑水，等他把水挑來了，麥芽就叫他先歇一會，她來澆。
「嗯。」元青點頭。回身的時候，撿了個最大的糯米糕，全塞進黃大全嘴裏，差點沒把它噎著。
元青跳下馬車，站在那，看見麥芽曬紅的臉，他跟冬生的反應一樣，「你去河邊幹啥了，這麼熱，不能傍晚再去嗎？」
元青拿過她手裡的扇子，幫她驅趕蚊子。
廚房裡忙的熱水朝天，麥芽一個人，頂人家好幾個，二妞只能給她燒燒火，打打下手什麼的，主要工作還得麥芽干。
冬生一走，田氏挑著水桶就要下地。
後面詢問元青，才知道，那人正是李元木，外表雖然很寬闊，心眼卻小的不得了，生怕別人沾他家一根筷子。他們也很少跟村裡人來往，反正就是那種摳門到極點的一家子。
「補身子簡單，等明兒收了黃鱔https://www.hetubook.com.com籠子，做出了菜，你們就知道我沒有瞎胡鬧，保管這個比小龍蝦還賺錢哩！」
田氏寵溺的點了她額頭，「鬼靈精！」
小鍋里的紅燒雞加了一點水，改小火悶。麥芽騰出手來，便開始做糖醋魚。
冬生好奇的問道：「你去河邊幹啥？」
二妞回過神，臉上又重新揚起憨厚的笑容，盯著她奇怪的舉動問道：「你拿個布要幹啥？」
麥芽蹲下來，撿著新鮮的薄荷葉子摘，這項工作比較的耗時間，短時間之內是完不成的。
麥芽瞧了眼二妞，問道：「你要是不願意，就再等等，興許還能找到更好的呢？年紀又不大，等兩年又不是不行！」
冬生產接過她手裡的籃子，其實也不重，「你趕緊回家喝口水。」他看麥芽小臉曬的通紅，心疼壞了。
要說林虎確實很懂事，他帶著兩跟班，能帶上半天，把他倆管的服服帖帖，聽話的很。
元青更絕，臉頰只是微微泛著紅，眼睛更是清明，說話口齒也清楚的很，沒有大舌頭。
他跟冬生一樣，都只穿著無袖馬甲，露著兩條粗壯的胳膊，馬甲上的扣子也不是很密實，隱約還能看見裏面古銅色的肌肉，跟胳膊的顏色一樣，肌肉也是一塊一塊的，上面還沾著汗水。
其實她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在其他村子發展加盟商，當然不是把配方賣給他們，而是從這裏進貨去賣。這樣一來，田氏她倆也不用趕著熱天在外面跑，二來呢，也方便把小本生意做大。
「小心別叫元青看見，不然，他非找你打架不可。」這一拳是冬生打的。
麥芽頭皮一陣發麻，哪有人直接就上來要，難不成得把滷味都裝給她？
元青笑了，「我瞧你吃著香，也不貴，反正我們總也在這裏蹭飯，就當做伙食好了。」
娘倆有說有笑的去了田裡，因為田在坡上，擔水得從坡下擔。
「嗯。」元青接過水，看進她的眼睛。
孫氏見她生氣了，在心裏呸了一口，面上倒不敢，「我這不是來接兩個娃回家嗎？稻子都栽上了，剩下的都是些小活，帶著乾乾就成。」
二妞被麥芽逼著學包粽子，人在這，可心指不定飛哪去了，當看見冬生從外面回來時，她眼睛立刻跟了上去，忘了手裡正包著粽子，糯米一下全撒了。
孫氏臉刷的就拉了下來，田氏趕忙訓了麥芽幾句，回頭又對孫氏賠上笑臉，「孩子不懂事，你別生氣，快喝水口，走這麼一路累了吧！」
二妞眼睛唰一下就亮了，「我……能先去瞧一眼？」她當然想，這樣心裏也有底嘛！
二妞還不肯罷手，一路追了過去，「叫你說，看你這說我不！」
他倆把大木盆抬到牆角背陰的地方，冬生又幫著給元青裝菜滷肉，都用因為罈子太重，便只能用水桶裝。
二妞表情怪異，「喲喲，還沒嫁人呢，就想著怎樣伺候你家元青了，你羞不羞啊！」
田氏臉上掛不住了，再多的笑臉，也得被她磨平嘍，「他舅媽，你到底有啥事？」
李氏也道：「就是，你們都沒瞧見那場面，熱鬧著呢！」
冬生的確見過，而且見過很多次，他們這裏的確不叫它黃鱔，而是長魚。
黃年見兒子喝了這麼多，也不生氣，反正大過節的不就塗個熱鬧嘛。
聽見麥芽對他的稱呼，黃大全嘴咧的更寬了。他沒想到，其實麥芽對誰都這樣，再者說，過門就是客，她說的都是客套話。
第一次被元青責備，麥芽卻一點都不會生氣，她沖元青甜甜的笑了，「今兒也沒多大太陽，曬這麼一會沒事的，你這麼快就從縣城回來啦！」
元青在冬生屋裡睡了一覺，直睡到太陽落山酒意才退去。
「舅媽，要是明兒晚上還沒吃完，就不能吃了，不然會壞肚子的。」麥芽覺得應該盡責的提醒她，免得以後找她后賬。
兩水桶的玉米苗肯定是不夠，等帶來的玉米苗快種完時，冬生便叫妹妹在這等著，他回家去挑。剩下的苗，留給麥芽在這慢慢種。
麥芽很少見她這副樣子，也知道她心裏一定也不好受，少女情竇初開時，就想自己喜歡的兒郎能同樣的喜歡自己，初戀總是最美的，哪怕是單相思。
麥芽站在鍋台邊，瞧的仔細。等哥哥走了，她將糯米盆拿過來，用胳膊肘兒，拐了下二妞，「別愣著了，幫我端著。」
種玉米的垵（ǎn，點種的時候挖的小坑，方言）子，冬生過節前就挖好了，還從屋后挑了糞肥撒上，經過幾天的暴晒，這會點種正好。
麥芽忍著笑，拿著鍬從園子里出來，「舅媽，待會帶些滷味回去給我舅做下酒菜，我家還有鹵好的，得趕著回去就吃，不然擱久了，味道就不對了呢！」
元青自然是明白的，他何嘗不想天天見到麥芽，要是跟田家住的近些也好，兩家有個照應，他家住的地方離村子還有好大一截，怪冷情的。
麥芽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李氏又給她加著作了件外裙，淡淡的天藍色布料，上面綉著幾朵小花，雖然普通，不過對田家來說，已經是很奢侈的衣服了。
「咦，你這丫頭說的啥話，還沒定親呢，你就想要他家蓋房子了，這話在娘跟前說說也就罷了，出去可不能說，也不要跟元青說，娘會找機會跟你李嬸商量著辦，你一個女娃子總是掛在嘴邊，也不嫌臊的慌！」
元青看她高興的眉眼彎彎，也笑了，解釋道：「今兒路過集市的時候看見有人在賣小鴨，就給你買了二十隻，這些小鴨仔比春上的大些，也好養一點，到秋分時，就長的差不多了。」
「喲喲喲，我記得當初冬生他爹相你時，好像就那眼神來著，你果然看的比我清楚哩！」
中午吃飯的時候，才跟他們解釋起薄荷的作用，當然了，她是借用了某個老大夫的話。
毫不誇張的說，李元青真有美男子的風采，可能這個時空的人，都喜歡文弱書生一類，就跟現代人喜歡瘦一樣。也許他們認為，粗獷的男人過於野蠻，不溫柔，沒有翩翩風姿。
他把磨好的糯米漿搬到廚房。
黃大全咧嘴一笑，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瞧你說的啥話，我一個當夥計的，能三天兩頭的往家跑嗎？那掌柜的還不得開了我。」
可能是第一次掰玉米，麥芽有些興奮，在玉米棵裏面竄了沒多大會，就捧了一大抱出來。
冬生啃著豬蹄沒啥形象了，倒是元青吃的比他優雅些。
「我跟你李嬸一到下塘村，就有人圍過來買滷肉，還有些人到處吆喝，生怕有些人不知道，我挑著人多的時候，跟他們說，我家要在這裏招一個合夥的，讓他到我家進滷肉，然後拉到這裏來賣，進貨的話比在這兒買，每斤便宜兩文錢，你們猜，我說完之後，那些人什麼反應？」她神神叨叨的沖幾個娃眨眨眼睛。
這兩天沒再下雨，田氏便急著去田裡給玉米苗子澆水，芋頭不澆，苗子已經活了，成與不成，就看老天肯不肯賞臉。
麥芽想著，田氏最近越發會做生意了，也越發的精明。的確如此，他們要選加盟商，不光得老實本份，還得有商人的精明，這樣才能有利於長遠發展。
一大罐子錢數完了，算了算，加上陳掌柜給的大銀子，總共才三十幾兩，這幾天家裡置辦的東西也不少，都是本錢啊。
冬生回頭對她道：「早些下完，我就能回來了。」
冬生還是半信半疑，按說他們家現在也不缺吃了，咋妹妹一直就像吃不飽飯似的。冬生走了神，想起那次去縣城裡，妹妹站在米攤上，看著白花花的大米，連道都走不動了。當時他還問過，可麥芽說，她只是好奇，沒有啥。他琢磨著，下回再送貨，給妹妹稱些白米回來。
「元青哥，我給你泡了杯茶，喝了好解酒！」
林虎在村裡娃娃們中間，也是帶頭老大，可對上李元青，他有再高的氣焰也得滅嘍！
今兒中午的飯，就多了玉米，大鍋里熱氣一冒上來，一股清香的玉米味便飄了出來，這會玉米都嫩的很，擱在鍋里清蒸，而不是加水煮，這樣才能更好的保留玉米的甜香味。這是今年吃的頭一頓玉米。豬圈裡的兩頭小豬，大概也聞到了香，吭吭的在豬圈裡攢動。
孫氏滿腔熱情，被一盆冷水澆滅了，不快的扭著屁股走到他倆跟前，揪著狗剩的耳朵，「喲，你小子連娘都不會認了，你大姑給你倆吃啥了？我看你倆是毛雞蛋吃多了，忘性大吧？」（注：毛雞蛋，就是沒有孵出小雞的雞蛋，等於死蛋，老人們講毛雞蛋吃多了，小孩會變笨，記性變差！）
麥芽注意到今天的二妞似乎沉默了許多，她忽然想起她托自己問的事情，到現在還沒問過呢，這一想，倒叫她對二妞感到很抱歉，「二妞，這幾天一直忙著，我也忘記問了，要不今晚我就去問問？」
麥芽會心一笑。
她越想越美，彷彿已經看到香噴噴的鴨肉端上桌了似的。
幸好，二妞背著身沒有看到，不然又得嘲笑她一番。
麥芽便提議，原料由陳掌柜一手購買，反正他也要她家的貨，應該沒二話。
包粽子很講究技巧，不光包出來好看，還得保證煮熟了之後，裏面的米不會因為膨脹而擠出來，如果包的太緊，糯米就會從粽葉的縫隙中漏下，包的太松，粽子成不了型，軟塌塌的，很難看。
路過屋后，瞧見先一批種下的玉米，已經長的有一人高，還結了玉米棒子，麥芽想著，等回來時，掰些嫩的回去入鍋里蒸蒸，不過，她最想吃的還是烤玉米。最近菜園子里蔬菜也多，哪個辦個篝火晚會，請他們來吃燒烤，一定很好玩。
元青故意俊臉一板，對他們道：「吃一點墊墊肚子就行了，中午還有好些菜！」
為了讓田氏能多歇會，水一挑來，她便拎著去澆玉米苗，讓田氏坐在田梗上休息。
麥芽系著脖子上的繩子，笑著回道：「我去采些薄荷回來，就在門口采，也不走遠。」
二妞直嘆氣，「我也曉得，可不這麼辦，又能怎麼著。」
李元青睜開眼睛，眼神裡帶著醉意，可心裏卻清楚的很，他看著麥芽，不動，也不講話。
黃大全臉已經喝的通紅，連眼睛都是紅的，一說話，滿口的酒氣，不過精神倒還好，沒有醉態。
田氏半信半疑，不過對於麥芽說的捉到雌的就放生這話，她也很贊同。
冬生坐在一邊，始終不吭聲，他陪著黃年慢慢喝酒。
麥芽垂下眼睛，也笑著回應他，「大全哥，喜歡吃就多吃些，以後叔跟嬸子要是想吃了，就叫二妞過來端點回去，反正是我家是要燒來賣，也不麻煩！」
他的手很巧，雖然農家漢子大多都會編編這，編編那的，但很少有人能編的這樣好看，他削的竹篾，第一根薄厚都相差無幾，這樣編出來的東西，才能好看，不過這造型也很重要，沒有一定的悟性，想必也編不出啥花樣來。可惜了，這裏不是現代，沒有人會要竹編的工藝品，他們更喜歡精美的瓷器。
田氏把他們讓進屋，李氏挪著步，走到堂屋門口迎接他們，幾個老人又是一陣寒暄。
田氏跟李氏坐在堂屋說話，元青把糯米糕拿去給她們也嘗了，李氏對麥芽誇的停不了口，弄的田氏都有些不好意思。
「看你說的啥話，且不說女人跟男人的區別，就是看看田裡的那些重活，你也該知道，男人也很辛苦的，若是回到家還不讓他們舒心點，那夫妻感情該要怎麼維護？你不會幹是一回事，不想干又是另一回事，只要你幹活時想著，他吃到的時候，該有多幸福，保管你不會嫌這嫌那的！」
元青下完貨，把驢子拉到河邊飲了水，回來又給它餵了頓好料，犒勞犒勞它。
黃氏笑她，「喲，還沒成一家子，就跟一家人一樣說話哩，你呀，現在巴不得把麥芽娶回家哩！」
第二天一早，田氏跟麥芽還沒起來，冬生就去收黃鱔籠了，等到太陽升上牆頭，他才頂著滿頭汗水回來。
黃大全不自然的咳了幾聲，冬生眼明手快，一把將妹妹搶了過來，護在身邊，生怕元青抓去之後，不還給他似的。
田氏攬著她的肩，手直擺，「你倆要再說，我可得生氣了，你啥時候瞧見我家這麼熱鬧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說啥麻煩不麻煩的，走，快進屋，麥芽飯都做好了，就等你們吃飯哩！」
有了深口壇，醬菜的密封性得到保證，另外每次掏醬出來，麥芽都會把罈子邊緣擦乾淨，還要用酒抹把壇身抹一遍，然後隔三差五，都得用酒擦拭一遍，這樣蒼蠅便不敢靠近了。
娘三個把十幾個籠子都倒了出來，粗略數了一下，有二十幾條黃鱔，當然也有麥芽說的雌黃鱔，冬生便另外捉起來，背了出去，到小河溝里放生了。
關於這點，元青跟冬生比她們了解的多，都說加水量的水放在陰涼的地方擱著就成，要是水放多了，反而會把它淹死。
都是窮人，喝酒沒那麼講究，沒有精巧的小杯子，喝大碗才顯得豪爽。
陳掌柜也梢來話，讓她們多送一些，不光是普通人吃滷菜，就連好些個大戶人家都派了丫頭出來買。天氣悶熱，吃些冷盤，舒服的很。其實，也不是真的沒有人賣過滷菜，只是他們做起來沒有麥芽用心，也沒有她的香料多，出來的味道自然差了一大截。
田氏道：「你回去吧，滷肉已經下鍋了，你看著缺什麼香料，再加進去，鍋里的綠豆湯給你盛出來了，放在堂屋裡涼著呢，別在這站著，回屋去。」
今天中午，麥芽還燒了個湯，昨天放在小河裡的網子弄到不少的米蝦，她便留著活的，中午用西紅柿加米蝦燒了個湯，味兒鮮的很。米蝦去了頭頂殼，擱雞蛋里打散，再放進湯鍋里，這樣吃的時候不用費事撈蝦子，直接舀雞蛋就成。
黃大全為了掩飾尷尬，端起酒碗，「元青，你還喝不喝？」
冬生正要搬板車上的貨，鼻子一嗅，也聞到了玉米的香氣，「屋后的玉米能吃了？不會太嫩了吧？」
田氏笑道：「就想著吃鴨子，成，明天讓你哥去問問，反正明兒輪到他去縣城送小龍蝦，最近陳掌柜給咱十天結一次賬，每回都給大銀子，我瞧著，他生意做的很好，聽你哥說的口氣，他似乎想買咱家做滷菜的配方呢！」
「沒事。」元青的聲音很淡很輕，卻帶了濃重的纏綿之音，只有麥芽聽出來了。
李氏也道：「就是，順個手的事，晚上再來啊！」
「哎呀，那往後讓她少干點活，別老曬著太陽，多熬點粥給她喝。」李氏聽了她的話，也擔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