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替二妞看人
孫氏見有外人在，也扯開笑臉，「你倆咋有空來了，是有啥事嗎？」她還記著麥芽說蓋房子錢不夠的事呢。
李氏幫著洗切滷肉，另外麥芽說，涼粉可以帶著去賣，把所有的涼粉切好，用大桶裝著，調料再另外拿個水桶裝，再置上幾張小桌子跟小板凳，就成了流動式攤點。
麥芽回頭對二妞跟林翠問道：「你們要進去不？」
「哎，知道了。」冬生進去了。
冬生不明白他為啥這樣問，他舅媽啥時候也沒給過他們好臉色，「王叔，你有啥話就直說好了。」
狗剩撇開頭瞧她，「你問這做啥？」
孫氏哪裡受過這等委屈，下一秒就準備坐在門口，拉開嗓門子，哭天抹淚的給他看。
冬生一直默默聽著她們講話，其實感覺都沒有，他只是很慶幸妹妹能跟同齡的女娃們一樣，有說有笑的，這比啥都強。
臨走時，王根生看了看狗剩，小聲的對冬生說道：「你們今兒到你舅媽家去，她是不是沒給好臉色？」
廟會那天，天蒙蒙亮，冬生跟元青，便已綁好東西準備上路了，因為車上東西多，實在放不下，麥芽只能跟在後面走。二妞跟林翠，聽說她要去廟會賣東西，興奮的也要跟著去，反正她們在家也沒事，也準備去廟會的。
麥芽說道：「哥，先進村子吧，真要不行，咱就先去舅媽家，把東西送了就走，等回頭再在村子里繞一圈！」
二妞也來了精神，急著跟她說道：「當然多了，還有好些玩雜耍的，賣小玩意的，吃的也多，去年的廟會，我跟著哥哥一塊去的，我吃的腰都彎不了。」
林翠要去，林虎哪裡不跟著，於是，這一大票子人，有說有笑的上路了，遠遠看去，倒不像擺攤的，更像是出去遊玩的。
王根生是個老實人，不是那思想封建的人，見後面兩個女娃不肯進去，就朝屋裡喊了一聲，「大慶，搬幾把椅子出來！」
這旗子就插在田家的門頭上，麥芽還想著等滷肉真的打出名氣，還得做個木質的匾額，這才叫上檔次呢！
狗蛋還小，不明白大人們的矛盾，他這個年紀看到別人打架，只會害怕。
快到村口時，迎面跑過來幾個追著狗玩鬧的小娃，冬生一眼就其中看見狗剩，他停下驢車叫了聲，「狗剩！」
田氏見她不動筷子，問道：「咦，你咋不吃？」
在思想封閉的古代，要是放在大城鎮，那女娃都得養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即使要相親，也是由父母去看，哪裡輪得到閨女去看的。鄉下的女娃卻不一樣，能吃上飯就不錯了，誰還會講究那些虛禮。可話是這樣講沒錯，在雙方沒有正式見面積情況下，又是女方，若是跑到人家家裡，傳出去指不定說的多難聽呢！
「在呢，他們都在家。」說完，狗蛋咚咚的跑進門報信，「爹，娘，大姐來啦！」
二妞緊皺的眉頭終於化開了，也跟著戲謔道：「掉下去正好叫那打光棍的漢子撿了去當婆娘，也算是積功德哩！」
麥芽忽然站起來，「哦，對了，我上個月泡了一罈子糖醋蒜頭，現在正好能吃了，我去掏些出來。」
說話間，一碗大蒜頭就進了田氏跟冬生兩人的肚子，麥芽卻只是在一邊笑看著，卻沒有伸筷子，「我用糖醋水泡的，所以才會脆脆的。」
麥芽靠她身上，笑道：「是替你求個如意郎君吧？」
麥芽跳下車，迎上去問他，「哥，怎麼了，是不是沒談好？」
他這一問，倒把車上的三個女娃問的愣住了，二妞不好意思的抓抓頭髮，「冬生哥，我也不清楚哩，我又不敢直接去問，只知道他家姓王。」
麥芽聽她說的好像在講故事，「真有那麼神嗎？還給他造廟，難道他真成神了？」
「爹，拿來了。」這男娃長的沒有冬生高，但身板也算挺拔，長相嘛，湊湊活活，就是一笑起來，臉圓圓的可愛的很。乍一瞧見自家門口站了這麼些個女娃，剛才熱乎勁，立馬就沒了。
林翠小聲跟麥芽講道：「這樣會不會不妥當？」
過了大暑，天氣也不那麼的燥熱，恰好又快趕上廟會，田氏在家忙的很，也走不開，就打發著小娃去。冬生不幹，說那逛廟會的都是女娃，他去不合適。
孫氏去的快，出來的也快，懷裡還抱了兩個大盆，嘴上說著巧話，「芽子啊，不是舅媽不講人情，實在是怕你們回去的太晚，你娘在家要著急，以後要是有空了，再來啊！」
聽了他們兄妹倆的話，王根生才算把心放到肚子里，「你們儘管放心，都是鄉里鄉親的，我能白瞎他們的錢嘛！」
當時孫茂才就跟如今的冬生一樣，是個壯小伙，長的也算周正，人也勤快，孫氏看上他也是理所當然的，當初也沒要啥聘禮，也算是給了孫家莫大的寬容，也就不去計較啥。可成親之後，孫氏的脾氣叫孫茂才一個頭兩個大。
麥芽還是和-圖-書搖頭，「還是不要了，以後這蒜頭都給你們吃。」蒜頭味重的很，嚼茶葉也只能消去嘴裏的味道，但蒜的味道會從皮膚上散發出來，弄的身上都是臭臭的。
麥芽悄悄跟二妞說，要她低著些頭，跟王根生介紹，她倆是她家親戚，過來竄門子的。
二妞垂下眼睛，羞澀的笑了：「你也都說了就看一眼，我哪裡知道怎麼樣，還好罷了。」
「舅舅，等狗剩回來，您把這香包也給他掛上，另外他們睡覺的屋子也得掛幾個。」
「好好。」孫茂才搓著手，有些無措。
麥芽跟冬生順水推舟，就說給舅舅家送點滷菜，這不，正準備回去，就看見他出來了。
麥芽笑道：「不要，吃過了嘴巴很難聞，等下你們吃完了，嚼些茶葉末，就能把蒜味去了。」
「吁吁……」冬生把車停在一戶寬門樓前，這家的圍牆，門沿，都是用新泥塗過的，光滑的很，沒有豁掉的地方。
到了家，天色也快黑了，田氏正在院子里撈滷肉，把鹵好的撈出來，擱在大竹扁里放涼。
一下子問了他那麼多問題，狗蛋消化了一會，才慢慢的回答：「哥哥跟別的小孩在玩，他都不帶我玩，我就一個人在門口玩。」
冬生就著鹵豬耳朵吃麵條，嘎嘣嘎嘣的咬著脆生。
狗剩見有人質疑他的話，氣的鼓起腮幫子，「就是他家，他家門口原本就是兩個石墩子，前幾天讓人借去壓稻場了，我們村裡就他們一家有，誰要用去借一下就成，你們要不信，我帶你們去問問不就得了。」
「哎，慢點啊！」
孫氏姿勢擺好了，卻半天沒動靜，她盯著眼睛的倆兄妹，好像防賊似的。
麥芽勸她道：「娘，廟會人流多，我想著咱們切點小塊滷肉，用竹籤串著給人免費品嘗。」
冬生去了沒一會就回來了，臉色有些難看。
「這裏的風景好美。」她由衷的讚歎。
麥芽趕緊給他介紹，「她倆是我們村的，跟著我們蹭個車，待會要一塊回村去的。」
麥芽卻當沒聽見他說話，拉著狗蛋，對他說道：「大姐帶了些豬耳朵跟豬蹄子給你跟哥哥吃，還有這個香包，你記得要掛在身上，這樣蚊子就不敢叮你了。」她把薄荷香包掛在狗蛋脖子上，另外幾個交給了舅舅。
看不見孫氏之後，孫茂才摸摸麥芽的頭，疼惜的說道：「唉，是舅舅沒本事，叫你們受委屈了，芽子，冬生，你們別怪舅舅。」
冬生犯了難，這王家村，有一半以上的人家都姓，天知道她說的是哪家。
冬生跟麥芽對望了一眼，都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沒想到，繞了一圈，竟然就是昨天上她家進滷菜的漢子，他正忙著往門搬桌子，看樣子是要賣滷菜了，一抬頭瞧見停在他家不遠處的驢車。
「不管他有沒有辦法，我們家都是要蓋房子的，就算明兒沒有辦法，也不代表後天辦法，如今咱認識的人也多了，總能想到辦法的，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咱只要過好今天就成了，快些吃飯吧，蠐子都起來，早點洗洗鑽蠐帳里去，不然明兒又得多長几兩肉。」
「哥，那你小心點。」麥芽道。
麥芽看了看他倆，也放下筷子，寬慰他們道：「媽，哥哥，你們在這裏唉聲嘆氣也沒用，車到山前必有路，咱路又沒走絕，現在就下定議為時過早了些，話又說回來，就算沒轍了，你們在這嘆氣，吃不下飯的有用嗎？依我看，明天一早讓元青哥去縣城裡跟陳掌柜商量下，看他能不能找人說說情，他人他人緣廣，認識的人也多，總會有辦法的。」
「哎，我知道了，要不……你們還是去喝口水吧。」他就這兩個親外甥，哪裡會不疼他們，麥芽好不容易都到他家門口了，卻連口茶都喝不到，這叫他怎麼落忍。
「嫁人，要嫁個會疼自己，會在乎自己的人，哪怕是累點，可心舒坦，二妞，你說對嗎？」麥芽有意的對她說道。
田氏為難道：「廟會也才兩天，兩天能賣出個啥？」
這群娃娃都是十幾歲的半大男娃，衣服這破一塊，那爛一個洞，臉上，身上都髒的很，有些還在地上打滾，弄的身上都是泥巴。
要準備上別人免費品嘗，所有人得動員起來。首先，冬生跟元青就得削很多的竹籤，又沒有機器，只能用手工削。
麥芽直嘆氣，「有啥好不好的，我舅舅也是可憐，在家裡連說話的份都沒有，全被舅舅制著，我們去的時候正好碰上到咱家進滷肉的王叔，他說舅媽因為賣滷肉的事，只怕兩家沒少鬧騰。」王根生沒直說，但依著孫氏的性子，只怕不會輕易了事。
麥芽發現哥哥越發會說話了，在外面女娃是不能大大咧咧的講話，不然讓人家以為有多厲害呢！
「那王叔您在家吧，我們走了！」
狗剩眼睛一瞪，「誰說我不知道了，不就是老王家嘛！」他伸手一指hetubook.com.com，指的方向正是大路邊上正著路的那一家，先前他們就從這裏經過，可是不對啊。
每天清晨，元青都趕著驢車到縣城裡給陳掌柜送最新鮮的滷肉，跟黃鱔，還有涼粉，順便把他幫著進的貨也一併帶回來。
二妞有心思，哪裡會在意風景，倒是林翠跟麥芽感覺一樣，「聽我娘說，王家村以前是個大官避世的地方，當初周圍的路都沒有開出來，出山困難的很，後來那大官就用自己的錢開鑿了一條出山路，還在村裡辦的學堂，按理說，這裏所有的土地都是他的，他想給誰種，就給誰種，可他生性淡泊，把地都分給窮人了，他死後就埋在王家村附近的山腳下，村民們都把他當神供著，還給他造了座廟，他本姓王，後來這村子就叫王家村，但村裡只有一半的人姓王，其他的都是外姓。」
等馬車進了村子，麥芽還能隱約聽見，老人們在後面誇讚冬生，說冬生這好，那好的，又說哪家的女娃能嫁給冬生，可是修了幾輩的福份。
「這個……」二妞咬著手指，皺著眉頭，想啊想，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來，「對了，我娘說，他家就住村口，門口還砌著兩個石墩。」
麥芽笑著道：「才看了一眼，她能瞧出花來？也就是第一印象，二妞，你說說對他第一印象如何？」
坐了沒一會，幾人就站起來告辭，反正人也看過了，又不可能當面去問，去了解，只能這樣了。
村口立了棵大槐樹，樹下坐了一圈抽著旱煙嘮嗑的老人。
田氏問道：「你啥時候泡的，我怎麼都不曉得？」
「幹啥。」孫氏更防備了，生怕她長張口要借錢。
「你這丫頭，自己怕臭，不肯吃，卻叫我跟你哥哥吃，這大晚上的又沒人來，你吃了，過明天早上氣味不也消了？」
麥芽走到她跟前，甜甜的叫她一聲，「舅媽……」
麥芽已經奔出了堂屋，先去廚房拿了只碗，又往院子去了，「先前你跟李嬸出去賣菜了，我就把園子里的大蒜起了，用鹽，糖還有醋泡上了。」
吃過晚飯，麥芽燒了水洗澡，在水裡加了薄荷葉，因為現在天氣熱，她只是舀了水淋著洗。加了薄荷就是不一樣，洗完了整個身子都是清清爽爽的，涼快極了。
麥芽心道壞了，這下捅馬蜂窩了，她朝哥哥看了一眼。冬生根本不管他們在說什麼，把罈子放在他家門口后，就坐回了馬車上。
冬生道了謝，跟他拉起家常，「王叔，您就別忙了，我們家活多，哪能在這裏多做呢，您昨兒進的滷肉還好賣嗎？」
門外有個小娃撅著屁股，蹲在地上拿著小木棍玩螞蟻，聽見聲音，仰起頭，看著突然降臨的幾個人，「大姐！」狗蛋從地上跳起來，甜甜的叫了一聲。
麥芽用手擋著夕陽，晚霞帶著一層薄薄的霧氣，籠罩在小山村上，映出如畫般的意境。
冬生笑道：「是哩，我帶著妹妹來看下舅舅，老大爺，你們在這兒坐著，我們先走了。」
「咦，咱是你們呢。」王根生很熱情的招呼他們到家裡坐坐。
麥芽正色道：「不過呢，第一印象固然重要，可人只有要相處了之後，才能了解他的脾氣人品，二妞，這個我們就幫不了你了，是好是壞，還得靠你自己把握，以後嫁出去，就是婆家的人，跟現在做女娃可不一樣，這裏要學的東西可多著呢！」
麥芽忙出聲攔住她，「舅媽，您這是幹嘛，我們本來也沒打算進你家，你家門檻高，我們邁不進去，也不敢邁，今兒我跟哥哥是順道路過這裏，想來看看狗蛋跟狗剩，不是來看你的，所以你不用哭的稀里嘩啦。」她招手叫狗蛋過來。
狗剩當然也其中之一，麥芽瞧見他衣服上全是泥巴，他走到驢車前，看著他們，也不叫人。
「你們做好了，當心掉下去。」冬生提醒道。
麥芽聽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這裏還有廟會啊？廟在哪裡，去的人多嗎？」
「死丫頭，還敢亂說話！」林翠做勢要撓她痒痒，兩人在驢車上打鬧起來。
「倒，我這就去倒。」她也不準備哭了，跳起來抱著罈子就往院了里跑。
孫氏也笑了，「是啊，進來坐坐吧，乘著天早喝口茶，不然待會不好趕路呢！」
狗蛋也抱著麥芽的腿，嬌聲說道：「大姐別生氣，你別生氣嘛，以後狗蛋陪你玩。」
麥芽心想，他還挺精明的，不過，她可不會跟他說實話，「那個，是這樣子的，我聽人說，門口放石墩子的，那家準是生了很多女娃，想問問看，這個說法是不是真的，你要不知道就算了，我再找別人問。」她故意嘆口氣，「沒想到你在村裡混的也不咋樣，連這個都不曉得。」
狗剩臉紅了。
吃飯的時候，娘三兒坐在一塊，冬生這才把在窯廠里遇到的情況說了遍。
有眼尖的，以前見過冬生，瞧見他來了
和_圖_書，遠遠的跟他招呼，「冬生小娃，今兒到你舅家來啊？」冬生當是什麼事呢，原來就是因為這，「王叔，當初就是說好了的，誰先來這經營權就給誰，不是因為是說她是我舅媽，就得給她走後門，如今誰家不想賺錢呢，您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好好買滷肉，這才是正道。」
沿著小路一直前行，遠處的村莊越來越近，路旁的草叢長的很茂盛，因下過雨的原故，空氣特別的清新，帶著泥土的芳香，教人聞著神清氣爽。
林翠被她講的心也酸酸的，想到再過個一兩年，自己也要嫁人，得跟不相熟的人在一起過日子，她也有些忐忑，「今年的廟會，我們一塊去吧，希望能求個平安。」
冬生扮搶在妹妹前面，回絕道：「舅，你回去吧，你家的水太貴了，我們喝不起。」
一提這事，王根生樂的合不攏嘴，「好賣著呢，我還想著明兒早上多進些滷肉回來，天氣熱，大家都不愛鑽廚房，還有那饞嘴的小娃，沒有肉吃，就過來買滷菜打牙祭，反正都是豬身上的肉，吃起來一樣的香。」
「舅媽。」麥芽叫了她一聲。
孫茂才見她一點面子都不給，立馬扳下臉來，「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兩個外甥來，就算在這過一夜都成，別說喝口茶了，你趕快回去燒水做飯，愣在那幹嘛！」
這一路上，礙於二妞跟林翠兩個在，麥芽也沒好多問。
田氏笑了，點著冬生的額頭，「你呀，你妹妹說啥就是啥，都快把她當王母娘娘供著了。」
冬生應了聲，在驢子屁股上甩了一鞭子，車子慢吞吞朝村裡進發了。
冬生一口就把半個大蒜吃了，蒜頭入口帶著微甜，還有蒜頭獨有的清香，以及脆嫩的口感，「好吃，這糖醋蒜頭就是比鹽蒜頭有味道。」說完，他已經夾起第二個往嘴裏塞。他平時也愛吃蒜，吃稀飯的時候生蒜也能吃。農家人把大蒜看成是殺菌防病的好東西，吃了能防百病。
田氏納完一路，把大頭針插|進頭髮根上劃了一下，看了麥芽一眼，慢聲道：「你們今兒去舅舅家，他家還好嗎？狗蛋跟狗剩咋樣了？」吃晚飯的時候她沒問，因為瞧著冬生的臉色不好。
林翠壞笑著湊過去，「二妞，你瞧上他沒？我覺得那娃挺不錯的哦，雖然長的不如冬生哥好看，但也算能入得了眼了吧，就是不知能不能入得了你的眼哦！」
說說笑笑間，冬生已經將驢車停下了。
村民也樂的多賺些外塊，去田家買滷肉吃。
麥芽回頭瞪了他，舅舅心是好的，就是性子軟了點，所以說娶老婆，得娶個賢惠的，要不然以後就得過的像孫茂才這樣了。
田氏急了，「這不是虧大了嗎？」
麥芽很快就回來了，捧著的碗里多了滿滿的一碗白蒜頭，「你們快嘗嘗看，味道進了沒有，我起蒜的時候把表剝的很薄，進味快些，不過要趕緊吃，時間擱久了，蒜頭就會發酸。」
冬生不作聲，趕著驢車調了個頭，喚麥芽，「妹妹走了！」
「舅媽，這瓦盆里裝的是滷肉，麻煩你拿進去，把滷肉倒出來，再把盆還給我們，還有上回帶的盆子，一併還了吧，我家沒你家寬裕，瓦盆子少，您要不倒，我可就把瓦盆帶回去了。」軟棉棉的一席話，聽著沒什麼份量，卻叫孫氏瞪紅了眼。
孫茂才漲紅了臉，「麥芽，這……」
麥芽點了頭，跟哥哥一塊把車上的瓦盆搬下來。
田氏也跟著贊個不停，「你這蒜頭咋腌的，一點都不咸，淡淡的，我不就飯，都能吃一大碗哩。」
二妞跟林翠有些猶豫，女娃子到不相熟的人家去，萬一被人瞧見，是要給人說閑話的。
麥芽幾人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這王大慶該不會就是要跟二妞相親的那個吧。麥芽對二妞使了眼色，叫她背過去些，躲到林翠身後。
狗剩哼了一聲，轉開頭，「我咋會不知道，我又不傻，你們來我們村幹嘛呀！」
麥芽的看法卻跟他不同，「哥，今年的廟會，你得去，而且元青也得一塊去，我想過了，廟會是個好地方，方便咱們宣傳滷肉，別人可以去擺攤，為什麼我們不可以？」
二妞首先反駁他，「那家人門口只有一個蹲子，哪來的兩個，你不知道就別瞎指嘛！」
走村子時，路過福嬸家門口，她正坐在門口搓衣服，見到他們走過來，臉上帶著輕蔑的道：「你們幾個娃，這是要幹嘛去啊？這麼一大幫子人，二妞跟林翠也跟著去，也不怕叫人笑話！」
二妞縮著頭，「還是不要了，早聽說你舅媽厲害的很，我們倆就在這馬車上坐著，你們送完東西就出來，要是真找不見就算了，早些回家要緊。」
冬生也走過來摸摸他剔了光頭的小腦袋，「你爹娘在家嗎？」
麥芽有意無意的朝身後的二妞看去，林翠也捅了下二妞。
「娘，說到招牌，我看咱們不如也請人到縣和-圖-書城裡定做個招牌回來，掛一面旗子也成，你看咋樣？」
對她娘家的親戚好的很，輪到孫家這邊，她總是百般刁難。先前麥芽生病，田氏來借錢，孫氏是一口回絕的。孫茂才不曉得費了多大的勁，吵了多少回，最後拿搬出孫氏的娘，求她幫忙說情，孫氏才咬著芽答應借錢。
「灰磚貴的很，最近天氣熱，他們燒的也不多，都往縣城裡送，好些個大戶人家要蓋房，所以，他們不肯把灰磚賣給我們，連瓦也是限量的，只怕我們到年都買不到磚瓦！」
麥芽從車上走下來，張開雙臂抱住他髒兮兮的小爪子，笑著跟他說道：「你還得記得大姐哩，我以為你早把我忘了你呢，這些天你在家乖不？哥哥去哪了？」
麥芽站到林翠身邊，一塊把二妞擋住。
田氏心放開了些，重新拿起碗筷，扒拉碗里的麵條。
「陳掌柜真的會有辦法？」田氏像是看到了希望。
最近村裡的男娃們，不管大的還是小的，都迷上的抓黃鱔，當然了，他們自己家燒出來的黃鱔可沒有麥芽做的好吃。不過，黃鱔的價卻是越漲越高，因為味道鮮美，肉質細嫩，它很快成了有錢人家的家常解菜。
麥芽笑著捏捏他的鼻子，「行了，別裝酷了，其實你挺想我們的，就是不好意思說，對吧？」
「那就好，我就怕昨兒你們進的貨太多，賣不了，以後我們家也準備多做些，不過，這也得看縣城裡一天能殺幾頭豬，不然我們也弄不到材料不是？」
「好啊，那我們就先把你扔下去，看有沒有光棍漢子過來撿，呵呵……」
田氏道：「光胳膊鹽腌就行了，仔細的搓化，能放好長時間，這用糖跟醋腌出來的，還不得發酸嘍！」
一來二往之下，吃黃鱔也在庄縣裡傳了開，對黃鱔的需求也就更大了，基本上是供不應求。
滷肉則是可以配在涼粉里，也可以單獨送給人品嘗，只不過一個只能限吃一塊，不然還不得搶瘋了。
麥芽沒想到她娘會這樣堅決，還以為她會覺得對不住舅舅一家呢！
兩廂都要忙，陳掌柜要的貨也多，廟會嘛，十里八鄉的，總要來很多人，幾個人在家裡忙翻了。
林翠應了她的玩笑話，「那你以後豈不是要有好多個嫂子，還叫的過來嗎？」
第一個聽見動靜跑出來的是孫茂才，才這麼些日子不見，他顯的蒼老許多，「是冬生跟麥芽來了，快到屋裡做。」隨後他又看見車上坐的兩個女娃，「這兩個是……」
二妞跟林翠告辭回家去了，麥芽本來是要留她們吃飯的，可再一想兩個女娃單獨留下似乎不好，三人便又約好了，今年一定要一起去廟會，麥芽看的出，二妞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麥芽便想著下次王根生再來時，她旁敲側擊，打聽些內幕出來。
屋裡的人出來也快。
順便也問了他關於買磚瓦的事，陳掌柜一口答應下來，說過幾天就會給答覆，另外那面招牌旗子，也在麥芽、冬生、跟元青一力贊成下掛了出去，招牌是白底黑字，邊上用紅線綉著一圈漂亮的花紋，上面赫然綉著：鹵香園。
冬生也沉默了，筷子擱個到一邊，重重的嘆了口氣。就是因為想到這一點，所以他才愁眉不展。
聽他這麼說，孫氏當然要發火，她掐著個腰，牙齒咬的咯吱響，「孫茂才，你還能耐了是嗎？當初我嫁給你的時候，你家窮的啥都沒有，要不是我非得下嫁給你，只怕你現在還打著光棍呢，年頭長了，你翅膀硬了，也敢對我大呼小叫的，你想幹嘛，你想反天不成？」
麥芽也道：「二妞，你再好好想想，他家有什麼特徵沒？」
其他人聽了直搖頭，這特徵一點都不明顯嘛！
林翠搖頭道：「我就是聽別人講的，我哪裡知道是真是假，不過他廟上的香火，沒有觀音娘娘廟的香火多，哦對了，麥芽，差點忘記告訴你，過幾天就是廟會了，到時候你可得跟我們一塊去進香。」
田氏語氣一下就硬了，「她鬧啥，就她那摳門小氣的樣，我要是把滷肉給她賣，早晚得砸了招牌，啥時候她會做人的，懂的人情世故了，再來跟講吧！」
「做生意哪能一點虧都不吃，咱們給他們嘗一下，要是好吃，他們還不得搶著買，咱又有招牌，不管到哪個村子，一問就能打聽到鹵香園是哪家的菜。」這麼好的宣傳機會，她是肯定不能放過的。
麥芽自然不能同意娘的說法，掛招牌是為了長期發展考慮，好讓她家的滷肉能早日有名有姓，「娘，等明兒元青哥過來，我們再再一起商量下，我還是覺得應該掛招牌，你想啊，有了招牌，人家買了滷肉會說，我們買的是正宗的田家滷肉，這叫名聲，咱賣的是品牌呢！」連著幾天，田家的滷肉越賣越好，院子里就沒斷過鹵香。
麥芽也聽到了他們說話，也說道：「大叔，做生意憑的是信譽，只要您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短斤少兩，欺行霸市，這以後的生意還長著呢！」
王根生搓著手，「那個……是這樣的，她知道我應了賣滷菜的活，本來她是打算去你家進貨的，結果，被我搶了先，她生氣也正常的。」
麥芽跳上車，回頭對舅舅跟狗蛋揮了揮手，驢車又原路走村子外走。
眼前的窯廠簡陋的很，最遠處是個大土窯，用來燒磚的，旁邊還有一處挖了很深的大坑，裏面的土被挖的七七八八，有些深的已經蓄了水。十幾個衣著簡陋的人，拉著板車，一趟一趟的往外運土。有些製成毛坯的土塊整齊的被碼在一起，還有些青磚堆著，上面蓋著稻草。這個時候燒窯用的還是木柴，反正樹多的是，比燒煤便宜很多。
「走吧，回家再說。」冬生繞過她跳上車，拿起鞭子。
麥芽還在琢磨林翠講的關於廟會的話，在別人眼裡，逛廟會，是衝著熱鬧去的，可在她看來，廟會是個絕佳的生意場，到那天，他們不光要賣好自家的貨，還得把名聲打出去。
聽了冬生的話，田氏也飯也吃不下去了，滿面愁容道：「這可咋整，咱家的房子眼看著就不行了，只怕還撐不到過年，這萬一要是來個大風啥的，吹倒了，那可咋整！」
「哎，你們一路上小心點，路滑！」出了王家村，冬生還得繞到去趟窯廠，三個女娃就在車上說開了。
孫氏說中了孫茂才心底的隱痛，當初孫家的確是窮，老娘病歪歪的，大姐嫁人，連一點像樣的陪嫁都沒有，輪到他時，更是窮的上頓不接下頓。
古代沒有溫室效應，特別是在山裡，夏季真正的酷暑天，其實短的很，也就那麼幾天，一旦過了大暑，天氣也就不那麼熱了，但蚊子還是多的很，得多下幾場暴雨，才會好些。
麥芽把他抓過來，一同坐在驢車上，「我問你個事，你們村子里有哪戶人家的門口放著兩個石墩？」
麥芽開玩笑道：「哥哥，你人緣混的不錯嘛，以後肯定好多女娃爭著搶著要嫁你呢！」
「爹，我……我先回屋了。」王大慶垂下腦袋，一溜煙就進屋去了。
二妞在沉默半響之後，重重的點了點頭，從她的眼神里，麥芽瞧著，她釋懷了，也許再過不久，就能放下了。
冬生瞧他一副傲慢的模樣，有些生氣了，「你娘又少打了你是不？這麼點的小娃，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冬生被她們講的俊臉通紅，只有二妞不吭聲，臉上的笑也很勉強。
麥芽跟林翠相視一笑，既然是還好，就說明有戲。
這時孫氏已經聽到動靜，被狗蛋拖著拉了出來。
狗剩真的打算去問，讓麥芽趕緊攔下了，她準備叫哥哥進去瞧瞧，他是男娃，總是方便些，剛想著，從那戶人家走出來一個中年漢子，赫然就是王根生。
他回頭對她們三個道：「你們在這兒等著，裏面髒的很，我去問問就出來。」
陳掌柜聽了麥芽的話，並不把黃鱔的燒法往外傳，但因為黃鱔本來做法就比較簡單，上等的廚師買來陳家酒館的菜，幾下一琢磨，就能知曉這其中的做法。
二妞跟林翠從車上下來，笑著對孫茂才打了招呼，「孫叔好！」
狗剩回答他的，還是輕蔑的哼哼。
麥芽拿起一個飽滿的蒜頭，剝下一半擱到哥哥碗里，剩下一半剝成一半一半的，擱到田氏碗里，「不會的，到冬天之前都不會發酸，而且加了糖跟醋，蒜頭才會生脆爽口！」
麥芽拍了下他的頭，教訓道：「幾天沒見，你連話都不會說啦，還是你記性不好，不曉得我們是誰？」
冬生耳朵根都紅了。
狗蛋癟著嘴，滿臉的不舍，這小傢伙在田家住了幾天，顯然已經被食物收買，田家的人，也不像他娘這樣，一會晴，一會陰，脾氣壞的很。
唉，人都說娶妻要娶賢，他可倒好，娶了個六親不認的主。
今晚的飯是田氏做的，她擀了一鍋麵條，下了素麵。
快到村口時，冬生忽然問道：「你們要去看的人家，是哪一家？」
孫茂才見她攔在門口，也不說叫外甥們進去，他臉上有些難看，忙對冬生兄妹兩個笑著道：「有啥話進去說吧，別老在外面站著。」
「你說要做牌？」田氏划頭皮的動作頓了一下，又繼續用頂針納鞋，「咱這裏就是鄉下，要是掛個招牌，不叫人笑死才怪，人家會說，喲，才做個幾天就要掛招牌了，這再過一段時間，是不是要蓋作坊啦？」
夜裡，麥芽坐在燈下縫荷包，田氏也坐在一邊納鞋底，這是冬生的鞋，男娃穿鞋就是傷的很，腳長的也快，這會是夏天，他要是就光著腳，要不就穿草鞋，倒是涼快的很。
等驢車走遠了，孫茂才恨恨的瞪了孫氏一眼，「你高興了，滿意了，你把我家親戚都趕走，你就快活了，哪天你把我趕走得了！」
冬生也道：「娘，我覺得妹妹說的對，俗說話，小錢不出，大錢不入嘛，不下點本錢咋能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