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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明月

作者:赤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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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華麗的前奏曲 第二十七章 離奇的香艷哀求

第一部 華麗的前奏曲

第二十七章 離奇的香艷哀求

正如各位猜測,我打算今後定居杭州。不過,我的士籍還在黃州,黃州的房子依舊是我的。三年後,我把杭州別院建好,再看情況而定,如果科舉通過,進士及第,那麼黃州杭州對我來說沒有區別,這兩處莊園都要托族人照顧,而我只是漂泊逆旅中各地為官而已。
冬至過後,正旦將來,新官隨時履新,蘇軾這名罪官如果當時不在羈留地,會讓新官很難堪。所以,處理完程家坳的事情后,趙興與蘇軾匆匆趕回黃州應差。
也就是說,如果你買了個女人做妾,一年後又轉賣了,你轉賣的只是「使用權」,她在新主人那兒再干兩年,干夠三年後,「所有權」又回到她自己手裡,她自由了。
從法律意義上來說,要求一個打工妹對老闆充滿愛,那是強求,所以勝之有權大笑。
黃州這塊地方,由於之前的戰火,使得山林之中,蠻族出沒,許多縣鄉都才歸化未久,然而,馬上他們又將面臨入侵了——趙興的歷史知識雖然很含糊,他完全記不清楚皇帝的更替與朝代的年號,但他也知道,王安石倒下后不久,北宋亡了,黃州這個地方就成了前線,反覆的拉鋸戰讓這裏再度人煙絕滅。
而杭州的未來他略約知道,蘇軾會在不久后,前往杭州當知州,他會整修河道,疏浚西湖,然後建立一個純粹屬於蘇東坡的杭州,在南宋時代,這個中國官場倒霉蛋待過的地方,已經成了漁民之鄉,以至於南宋把臨時都城設立在此,然後又將王朝命運延續了一百多年。
趙興點點頭,簡短的回答:「好吧,這就是我在杭州設立別莊的原因,你們明白了嗎?」
這時的官衙有點靜悄悄,向例,年末官員可以放一月大假,在這時辦事,州衙一般都找不見人。
拿著退回來的幾百貫錢,趙興有點頭腦發悶,愣了半天,他才聽到樂監酒模模糊糊的聲音:「知州……過世……拜祭……」
人們在怒極時也可一哭。勝之的大笑,難道不是一肚子的怨氣怒氣使之憤極而笑嗎!
按照族規,這六家酒廠所有收益,族中取兩份,我取兩份……謀生不易,我什麼事也不幹,坐享兩份不合適——折半吧,以後我的精力不能放在酒廠。六家酒廠,盈利我只取一成,那一成返給酒廠;族中其餘產業,該我取的收益,也折半處理。
瞧,不用趙興想理由,只要擺出神秘https://www•hetubook•com•com莫測的姿態,別人會把理由想好送到他面前。這個理由是由在場的最權威的人士——公認族中最狡猾的族長親自想出來的,誰能不服?其餘人只會感慨裏面的心思彎彎繞繞,想起來這個推理過程就讓人惱人發脹。
如果我能開通南洋航線,那麼族中最有希望就是種茶與燒瓷。我建議族中今後應該增加這兩項產業的比重,具體如何安排,由族中決定,我只取一成利,負責聯繫銷路,其餘概不過問。
趙興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目光漫無目的的掃過四壁,目光最終停留在靠牆的書架上。
「……」
時間快到了,在黃州這裏定居純粹是找死,還有多少時間建立一個新窩?五年,十年,誰都難以肯定。
搞清這條法律后,趙興曾經驚愕了許久,他沒想到,被人喻為禮教最嚴苛的宋代,婦女的行為竟如此令人瞠目結舌。
什麼,有退稅?宋代就有退稅了?而且這不是出口退稅,是「地稅」的退稅。
趙興改變不了對方的身份,但他有從心裏覺得——這樣一名14歲的小女孩周旋與老男人之間,實在令人不忍。
現在徐知州死了,按慣例,他的兒子繼承了這群妾婢的所有權。同樣依照慣例,這群妾婢將被出售,換一個主人重新服役,直到三年服役期滿。勝之是來詢問趙興有沒有購買她的慾望。見趙興半天無反應,她小聲的補充說:「我還有七個月就滿役,所以價格不會太高。」
在與徐知州的交往中,蘇東坡這名罪官待徐知州的小妾都很恭敬,為償付那份情,他曾寫了許多艷詞分贈徐知州的四名寵妾,如果趙興把勝之買回家,該讓蘇東坡如何面對?
也就是說,如果在杭州建立一個窩點的話,它的壽命至少能達到一百年,而在黃州,還有多少年就要亡家亡國?
宋刑統規定,婢女的最高服役時間為十年。轉為婢女后,她可以繼續服役七年,如果還是升職無望,又不願走,宋人還有一個鑽法律空子的辦法,那就是轉為「養女」,養女沒有服役期限。
從本性來說,趙興也不願這樣一位十四歲的幼|女再被另一個老頭摧殘,但他卻不能答應。
宋代法律規定,妾是有服役年限的。法律還規定此服役年限需連續計算,最多三年。
這是什麼?這就是和圖書共和。
如果科舉不第,或許我會選擇定居杭州……」
「我認識潘生,聽說,潘生現在在你的手下聽命做事——你買下了潘生酒坊?」
趙興剛才的說話,一方面即承認了身為程族女婿的身份,另一方面又堅決表達了自己要自立門戶的心思,而程不同給出的答案,承認了趙興自立門戶的合法性。在這個宗法社會裡,家族與家族的強勢贅婿完美的達成妥協,從此以後,海闊天空,任人飛翔。
我估計這個探索需要三年,三年後,恰好是下一屆科考,我將參加三年後的科舉,所以在這三年,我顧不上族中的產業。三年後,如果我僥倖得中,要赴各地為官,也顧不上照顧主產。今日族中老少都在,我做主,將族中幾個產業做個安排。
「我這就通知學士」,趙興馬上狂奔而出。
至於主人與「養女」生的孩子該怎麼算輩分……那就是宋人的一筆糊塗賬,與你我無關。
程不同聽完趙興的話,沉默了片刻,立刻表示贊同:「杭州的別院,交給別人,我程族上下也擔心,賢婿去恰好鎮得住,至於你黃州的房子,賢婿放心,由我程族在一天,黃州永遠是你的家。
……
該怎麼說出黃州的將來?
那位「天涯何處無芳草」的朝雲,現在在法律文書上的身份就是婢女,她是在干滿10年役期后,在第11個年頭上成功轉為「夫人」的。但目前她只是婢女。
二是因為法律。
「樂京大人不知道,我程家坳穿錦吃肉的,你們知道嗎?」趙興接著問。
釀酒,無需太多勞力,所以,我打算將我們擁有的六個酒盤,分給六家勞力少的門生。具體分配如下……
下面一片搖頭晃腦,眾人齊聲誇獎這一行為的高明,趙興看著他們的眼睛,失望的發現:其實他們不懂我的心。
我在這裏申明一下:賢婿願意折半取利,那是他好心,族中該取的兩成,自有族規確定,每筆錢該怎麼用,都有定處,所以,族中繼續按律行事。此外,建茶園,擴窯廠的事情,族中還要商議,這些事情回頭聚齊各房,再做商議。」
「……」
這時,趙興想到了一個問題:「為什麼是我?」
監酒樂京聽到消息,迎了出來,拉著趙興的手閑聊幾句,立刻轉入正題:「離人,今年酒稅略有剩餘,你名下分得三百一十二貫,錢雖少,但你也不能不要啊,趕快領去,我和圖書好封印過年。」
程老五已經聽過兒子分析了潘大臨的遭遇,他馬上不屑的呲了一下牙:「那個潘生,能和我們比嗎,我們多辛苦,他一天坐到那賣酒,我們推著車子,穿州越縣,都把酒賣到了福州泉州港,他要有我們一半的操勞,現在也穿錦吃肉了。」
宋代,「妾婢」兩個字是連用的,專門做勞役的女孩被稱為「女使」,也就是「使女」的意思。
他該怎麼辦?
這樣的設想趙興都能想出來?!
接下來幾天,程族忙著分配各房的收益,等蘇軾回來,出生四川的狀元,對茶葉的品鑒水平,遠遠超過了趙興,他給出的建議讓程家坳迅速確立了選種栽植的方案。而趙興給出的建議多是管理上的,他很細化的規劃了從茶園種植、採茶……一直到包裝、外銷的全部操作流程。
這次,蘇軾離開黃州是由趙興作保,在雪堂后登岸,蘇軾直接回了家,由趙興獨自去州衙消保。
或許,這種「轉職」婢女待遇比普通婢女略高,也就是宋人常說的「如夫人」——它的全意是:待遇「如」同「夫人」。
前幾天,他寫的《好事近》祝賀徐知州升遷,重九日,他寫下《重九涵輝樓呈徐君猷》,其中有兩句:「萬事到頭都是夢,休休,明日黃花蝶也愁。」
想來,此前還是有徵兆的,比如蘇東坡給孩子過百晬,他就沒有出現。也許,當時他不願用自己的病況擾亂喜慶氣氛。
現在,我程族的貨是通過彭蠡湖,再跨入閩江,銷往福州的。中間的接貨人是焦老丈焦觸,負責外銷的是阿夏的岳丈家——福州柳氏。
雪后獨來栽柳處,竹間行復採茶時。山城散盡樽前客,舊恨新愁只自知。」
他與徐知州關係不熟,能出現在祭禮上是因為蘇東坡的關係,但像他這樣一位毫無詩作的普通貢士,列不到主賓位上,所以徐知州的家人把他安排在後堂,等待祭禮的結束。
趙興能想出來不算什麼,因為他是老師,村裡面最有知識的人,而且村民都在隱秘的口口傳授:這位老師是武侯傳人。所以,對趙興的指揮,村民們從未低估,而族長竟能猜出趙興的意思,啊啊啊,我們偉大的族長,不愧是族中最聰明的人。
賢婿的意思是,人不能在一棵樹上弔死,沿著江水走到江口就是杭州,這條路順風順水,貨物不用轉運,從那裡可以直接出海——我們的酒hetubook•com•com都可以銷往番邦,所以杭州別莊之重,必須由你親自坐陣?是不是這樣?」
說完這句話,程不同已經理清了思路,他的話越來越快,條理也越來越清楚:「我們程家坳現在有什麼,手裡有五種釀酒的方子……再加上一個潘生酒,六種;一座窯廠,一座山貨加工作坊。
祭堂內,蘇軾正在念《徐君猷輓詞》——
「聽說,你還是東坡先生的門生——一位不會作詩的怪門生?」
勝之還在悄悄補充:「我會歌舞,會唱曲,會調茶,會待客,提筆能算賬,斂裙能下廚……還會很多!我聽說你的家妻只是個不識字的鄉民,你常與官吏周旋,來往都是文人騷客,若把我買去,酒宴應酬便不用費心,我保證令你的朋友盡歡而去。」
既然不能從黃州的未來上分析,那就只有從程家坳的未來著想:「說起潘生酒,我倒想起了潘大臨,酒監樂京大人曾向我感慨,為了同人不同命,同是賣酒的,潘生被人逼債,走投無路,而我們蓋起了新房子,各個穿著綢緞?」
※※※※
等到場中的馬屁聲平息,趙興接著開始了另一分配:「向北的航線,我都已經航過了,在北方,我程家坳的出產沒有優勢,下面我打算走一走南方航線。程家坳多山,種糧沒有出路,唯一的長項就是瓷器與茶。而南方對這兩項需求很大。
在正常的歷史上,這位名叫勝之的小妾最後跟了張厚之。某日,張厚之開宴招待東坡,宴席上,蘇東坡又見到了勝之,「不覺掩面號慟」,但勝之卻「顧其徒大笑」。此後,蘇東坡常向人提起這事,「為蓄婢之戒」。
徐知州一死,不僅牽扯到程家集的歸屬,還牽扯到蘇軾今後的生活。這個變化須儘快應對。
徐知州的名字因蘇軾而顯,蘇軾名詞多與這位寬厚長者關聯。現在,他如「明日黃花」,走了。
一是因為蘇東坡。
趙興最近翻宋刑統時發現了這一奇怪的現象。從某種意義上說:做人妾婢實際上是宋代女人的一種打工方式,宋人的妾婢就是一群「宋代打工妹」,她們靠出租自己掙取嫁妝,所以就有了「兩浙婦人皆事服飾口腹,而恥營生」,「雖蓬門貧女,亦有一兩件錦衣羅裙、幾樣頭飾。」
他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政府盈利了,不應該把錢財上繳國庫「積為朽壤」,而應該與百姓、商人分享,這樣使商人更踴躍納稅——此與商賈共hetubook•com.com利,取少致之術也。
其實,他們都沒注意宋代關於妾婢的法律。
程不同皺著眉頭,等眾人的喧鬧聲都平息下來,他才小心翼翼的又問:「賢婿是說,我黃州程族要想發展下去,就必須走出去……」
「舸南遊遂不歸,清江赤壁照人悲。請看行路無從涕,儘是當年不忍欺。
蘇軾的大規劃,加上趙興的細節操作,簡直是這時代最完美的組合。
後人談起此事時多有指責,認為這位小妾勝之人性涼薄。然而,周作人卻表示理解,認為蘇東坡的哭和小妾的笑都是真情流露——「七情皆可哭」。
徐知州死了?前幾天,蘇東坡還為他做過送別詩,他竟然這麼快過世了。
「聽說,你才娶了新婦?」
大文豪歐陽修曾解釋過這種政策,他說:「夫興利廣則上難專,必與下而共進之,然後通流而不滯……今為大國者,有無窮不竭之貨,反妒大商之分其利,寧使無用而積為朽壤,何哉?故大商之善為術者,不惜其利而誘販夫,大國之善為術者,不惜其利而誘大商,此與商賈共利取少致之術也。」
「嗯。」
到服役期滿,如果小妾覺得她在主人那裡「薪水高福利好,而且頗有升值潛力」,因此不願離開,那麼她就要面臨「轉職」,一個辦法是升任「夫人」——這麼做手續複雜,比較麻煩;退而求其次,則轉為婢女。
一陣叮叮噹噹的環佩聲走進後堂,趙興抬眼一看是那名叫勝之的小妾,她似乎有話說,心事重重的與趙興見禮后,劈頭就問:「聽說,你是黃州大酒商?」
趙興的話引起了一片笑聲,以前聽孩子們談起潘生酒,程家坳的人倒不覺得觸景生情,如今兩廂一比較,果然覺得得意。
打工女如果與老闆有了感情,則繼續幹下去。沒什麼感情——或者尋找新主人,或者帶著錢財嫁給一個貪財的男人為「妻」。這就是宋代普通人的市井人生。
後人無法想象宋人守法的自覺的,所以才有「崖山之後無中華」的說法。而宋代關於妾婢的法律,連蘇東坡都無法逾越,更何況趙興這樣一個小人物。
後堂里,充滿惶惶氣氛,每個僕人都似乎在竊竊私語,徐知州的幾位姬妾都在收拾行李,僕人們一個個被叫走,不一會兒,整個後堂只剩下了趙興。
猶豫了半天,這位舞姬鼓足勇氣說:「我跟你走吧。」
祭堂內正舉行隆重祭禮,趙興獨坐在後堂,默默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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