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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科學家

作者:何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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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無愁可解 二〇一、落葉滿天聲似雨

卷九 無愁可解

二〇一、落葉滿天聲似雨

旋即想到什麼,他又接著說道:「坊間傳言,萬歲爺登基的時候大哭不止,怎麼哄都不行,攝政王慌不擇語,說道:『別哭,別哭,快完了,快完了!』是這樣么?」
吳同甲奇道:「是什麼?」
見信之後,黃六鴻對趙執信的態度立馬由崇拜變為恨之入骨,總想報復。天遂人願,趙執信在看戲的時候,黃六鴻正好任職給事中,具有檢舉權,便以「國恤張樂」這個大不敬的罪名上章彈劾。
「那在哪裡?」吳同甲舉杯與楊捷三輕輕一碰。
在清代,皇帝、皇后、太上皇、皇太后駕崩稱為國喪,在一定的時間內禁止宴樂婚嫁以示哀悼,具體規定包括禁止屠宰四十九天;音樂嫁娶,官停百日,軍民一月;百日之內票本用藍筆,文移用藍印;百日內官員不準剃頭等。如果違反,一經發現便嚴懲不貸,乾隆年間發生的國喪期間剃頭案便是極端的例子。
溥儀登基時,作為地方官員,吳同甲沒能參与大典,而好友則有幸躬逢盛會,所以在酒席間想向好友證實一下。
「哦,賢弟何出此言?」吳同甲聲色不動。
吳同甲笑道:「既然是賢弟做東,愚兄自然客隨主便。」
小二也困意全去,一眼就瞟見兩位客官腳上縫著白布的黑鞋,馬上知道他們在京城算是上得了檯面的官員,趕緊一臉笑意迎上前去:「二位爺,裏面請!」
正思忖間,從門外走進兩位中年人,進門就說道:「掌柜的,給我們一個上好的雅間!」
那人放下茶盞:「我們雖然只有倆人,但你們有什麼拿手菜儘管上來,不必計較!」
從二十六年十二月到二十八年八月,時間已經過去將近兩年,大多數人已經漸漸忘記了國喪的規定。即便有些人還記得,和*圖*書也以為孝庄太後去逝己久,喪服已降,應該不至於有什麼麻煩吧?
吳同甲爽快地幹了一杯,吃了幾筷菜,才說道:「是啊,這段時間京中波譎雲詭,令人不知所從,到了地方終歸安靜些。」
「小店的黃酒有花雕、香雪、加飯、善釀、狀元紅、女兒紅,尤其是加飯酒,更是一絕!」
吳同甲搖搖頭:「賢弟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湖北學務固然形勢大好,但正因為此,我這個提學使才不好當啊!《孟子》有雲:『飢者易為食,渴者易為飲。』如果原本是一窮二白,你稍有成績便粲然可觀。而形勢大好呢?
楊捷三一邊斟酒一邊說道:「雖說全國有二十余提學使司,但今時今日要說最好的,還數湖北。所以棣軒兄此次榮升,可謂羡煞旁人。」
「行嘞!小店的拿手菜有蟹粉獅子頭、松鼠桂魚、水晶餚肉、大煮乾絲、三套鴨、蒓菜銀魚羹,再加上幾個下酒冷盤,保證讓二位爺乘興而來、盡興而回!」小二利索地答道。
邊上這位則是吳同甲在翰林院的好友,名叫楊捷三,字少泉,河南祥符人,光緒十六年(1880)恩科進士,也是翰林院侍講學士。眼看好友即將出京赴任,所以在此設宴餞別。
楊捷三放下酒壺,呵呵笑道:「棣軒兄何必掩飾?世人皆知湖北學堂最多、經費最足,騰挪空間必然也最大,棣軒兄此去定然能做出一番事業。當然,關鍵還不在此。」
楊捷三知道好友是江蘇人,喝不慣北方的烈酒,便問道:「你們有什麼上好的黃酒?」
其中一人端起茶盞啜了一口,不禁點頭讚許道:「好茶!應該是剛上市的小葉茉莉雙熏吧?不錯不錯,一壺春待客果然闊氣。」
「妙就妙在和_圖_書湖北制台和臬台剛剛到任,藩台卻昏耄老悖。棣軒兄如今臘月赴任,接篆數日便算一年,與臬台任職年限相同。按照朝廷規定,學台卻在藩台之後、臬台之前。一旦藩台因老疾致仕,藩台之任舍君其誰?」楊捷三笑意盈盈地盯著吳同甲,「仁兄,苟富貴,勿相忘啊!」
「至於接任藩台一事,更屬子虛烏有。先不說藩台大人何時去職,去職之後,安知朝廷不會選派他人?布政使可是香餑餑,只怕李大人的位置早已有無數人盯著,靈活的只怕已經打通關節,只等他走人了。我既已得隴,何苦不知足,復望蜀耶?」
宣武門南原是京城熱鬧所在,因為天冷,又是國喪期間,也陡然變得人跡蕭條。各式五彩的招牌幌子早已收了起來,只有幾條黑紗、白布被北方吹得筆直,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八大胡同的花街柳巷自然是門可羅雀,白紙糊的氣死風燈籠在風裡半死不活地扭來扭去。
「你做得不好,別人就會拿你與前任比較,橫加指責;你做得一般,別人會說你蕭規曹隨,承前任蔭庇;你做得小好,有前任那個陰影在,別人也不會誇你。所以你必須要做到大好才行,但這談何容易!
清代國喪制度中,對戲劇演出規定最為苛刻,禁止期限長達令人髮指的27個月。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大清最高領袖玄燁同志敬愛的祖母孝庄太后因病去世,按照這個規定,在康熙二十九年三月前全國都不能演戲,自然也不能看戲。
大約因為客少,后廚準備得極快,說話間小二便端來了果品、冷盤以及燙好的黃酒。楊捷三執壺斟好酒後,舉杯說道:「小弟僅以薄酒,恭賀棣軒兄脫離苦海,榮升湖北提學使,祝君到任以後鵬hetubook•com.com程萬里,步步高升。乾杯!」
吳同甲所云「洪昉思其則不遠」,說的是清初劇作家洪昇的故事。
剛進入臘月,北京就冷得邪乎,這幾日又陰得厲害,西北風呼呼吹著,把街上行人全都掃進了屋裡。
掌柜立馬來了精神:「好嘞,上好雅間一個!小二,好不趕緊招呼二位爺?」
楊捷三道:「如此,小弟便斗膽自專了。小二,便按你說的上菜吧!」
傍晚時分,著名酒樓一壺春也沒有什麼生意,換在幾個月前,這時候早已勝友如雲、高朋滿座了。店小二依著門板,頭正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掌柜在櫃檯里也是無精打采地撥拉著算盤,心裏盤算道:既然沒客人,是不是等會兒早點打烊?
吳同甲道:「賢弟有心了。只是我等既為朝廷命官,自當恪守成規,不敢稍有逾越。畢竟洪昉思其則不遠。」
那人卻轉頭問道:「棣軒兄,您看如何?」
心裏卻在想:別說一個雅間,就是十個八個現在也有。
翰林院雖是中直機關,侍講學士也算中不溜的京官,但清湯寡水毫無權力,比起其他部委確實算得上是苦海了。如今升任湖北提學使,好比從中國社科院的研究所長、中央黨校的教研室主任,一躍成為湖北省分管科教文衛的副省長,如何不值得恭賀?
功名是讀書人的第二生命,斷送功名無疑是對讀書人最嚴厲的懲罰之一,所以後來人都牢牢記住了這位悲催編劇的教訓,知道國喪期間不能看戲。吳同甲此番提到,楊捷三自然瞭然於心。
小二笑得見牙不見眼:「還是您老有見識,一口就品了出來!」
被喚作「棣軒兄」中年人名為吳同甲,乃是江蘇高郵人,光緒六年(1880)進士。原任翰林和-圖-書院侍講學士,幾個月前剛被任命為湖北提學使,還沒來得及出京,便趕上光緒、慈禧辭世,朝中上下忙成一團,誰有工夫來處理他上任的事?足足耽擱數月,等諸事平息后才輪到他陛辭。
然而麻煩還是出現了。當時圍觀看戲的人群中,有位著名的詩人、文學評論家趙執信,他在當時文壇享有崇高的聲譽和巨大的話語權,捧誰誰紅,批誰誰死。之前有個寂寂無名的知縣叫黃六鴻,進京后很恭敬地把自己的詩集配上土特產送給趙執信,希望能獲得三星以上評價,為以後仕途發展增加一點形象分。誰知趙執信根本不鳥他,回信很不客氣地寫道:「你送的土特產還行,我收下了;至於詩集,你還是自己收好吧!」(「土物拜登,大集璧謝」。)言下之意,你的詩歌水平太臭,就別拿出來現丑了。
國人有隔代親的傳統,康熙帝與祖母孝庄太后也不例外,雖然去世已近兩年,卻一直銘記在心。聽說有官員在國喪期間演劇,正好觸及痛處,在加上有人扇陰風點鬼火,頓時演變為一場政壇風波。導演洪昇下刑部獄,被國子監除名,株連者達五十多人,觀眾如侍讀學士朱典、贊善趙執信、台灣知府翁世庸等都被革職。當時人寫詩道:
可憐一曲長生殿,斷送功名到白頭。
「呵呵,將來的事誰說得清?只要藩台人選沒有塵埃落定,便是個念想。而且棣軒兄此番出京,怎麼說也算件大喜事。所以小弟再敬你一杯!」楊捷三再次敬酒。
「人人都說,創業難,守成更難。守成已是更難,何況再超越前任呢?而且,這位前任還是調任學部左侍郎,作為愚兄的頂頭上司。只怕我舉措稍有不合他意處,他便要指手畫腳,遑論其他!」
「那就加飯吧和_圖_書。切好薑絲,配上青梅,燙得熱熱地再端上來!」楊捷三吩咐道。
「萬歲爺手裡玩的是廟會上一種哄小孩兒的玩意兒,叫做『虎小兒』,就是紙糊的小老虎,老百姓又叫『傀儡虎』。你聽這名字,豈是什麼吉兆?」楊捷三邊說邊搖頭。
秋谷才華迥絕儔,少年科第盡風流。
話說吳同甲得了這個差事之後,翰林院的同事眼紅得都滴出血來。所以他聽了楊捷三的祝詞,也不矯情,舉杯一飲而盡:「干!」
「您老就瞧好吧!」小二轉身出門去了。
「攝政王說的好像是『快好了』吧?當時亂鬨哄的,具體細節我也記不清了。不過民間傳聞如此,足見國祚難卜。」楊捷三也有些記不清,「不過有一件事卻是我親眼目睹,當時萬歲爺哭鬧得厲害,攝政王便讓隨從拿了個小玩意兒放在萬歲爺手裡,這才停止大哭。你曉得萬歲爺手裡玩的是什麼?」
康熙二十七年(1688),洪昇完成著名劇本《長生殿》的創作,一時間名聲大噪,大江南北傳唱甚盛。次年八月,洪昇在北京召集優伶排演《長生殿》,引得名人雅士紛紛前往觀看。這本是文化界的一件盛事,誰知卻引發了一場政壇風波。
「那二位爺要什麼酒水?如今天寒地凍北風正緊,小店有上好的二鍋頭,一口下去便渾身發暖。兩位爺,要不來點嘗嘗?」
恭恭敬敬將兩位迎進一間寫著「春柳迎風」的包廂,殷勤地擦拭桌椅之後,小二轉身出門,不一會兒提來茶壺,給兩位客官斟上茶水。
楊捷三有些歉意地說道:「棣軒兄此番出京赴任,小弟本因聚友演劇相送,奈何現在是國喪期間,只好一切從簡,還望棣軒兄恕罪!」
楊捷三插話道:「怕他作甚?將在外,還君命有所不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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