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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爹說過，只要還有一口氣，這武就得練下去！練好了，一輩子不吃虧！」

「瞅你這份出息！若是那天少爺讓人端了道，旁人可給你歇口氣的功夫！給我把眼睛瞪起來，我可要下手了！」

「少爺，阿青就那脾氣，也就是嘴上說說！俺到現在還識不了二十個字，他比誰都急，成天晚著逼著俺，若俺說不學了，他一準罵我沒出息，咋會不教呢。」

看見少爺取出洋槍，朱家梁先是一愣，聽著少爺的話，臉色隨之一黯。

就像現在朱家梁沒事的就會教大家練武，原本院子里用來堆雪的廢池子，自然的成了練武場，只不過現在摔在那上面比摔在地上還痛。

「朝臉打！」

掛著「陳記印廠」大牌的院子里，呼嘯的北風從院內的樹梢上掠過，給陰沉的天空更平添了幾分蕭瑟。磚基木牆的廠房房頂被雪覆著，尺上的冰稜子垂於檐邊。

瞅著他這副模樣，陳默然沉思了一下，從懷間取出那支當初自己差點沒扔掉的手槍。

少爺的質問讓林郁青的頭低得更低了，像朱家梁會武一樣，父親或於迂腐一生，但卻教得自己能識文斷字，在這院子里就連少爺偶爾也向自己求教，從初一那天起，少爺就定下了規矩，上午練半天的武，下午學識字。

從抽屜中取出一疊50元面值的銀元券，陳默然隨手將錢裝在錢包內，從年前直到現在，每天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去「花錢」，印出的那幾百萬元華ｍ.ｈｅtubook.ｃｏm•ｃoｍ俄道勝銀行的銀元券，實在是棄之可惜，尤其是在自己身家有限，又需要大量的美元推算編號規則的時候。

「就夠了！」

撓撓頭皮本就不善言辭的朱家梁為林郁青求起了情來。

「滋……」

「少爺！」

「青哥兒，來吧，今天我讓你兩招！」

「少爺！」

說教時朱家梁腰盤一發力，哎喲一聲，林郁青再次被摔倒在雪池裡。

應時朱家梁一握拳。

「你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記得我先前說過的話嗎？」

「青哥，踢他的蛋！」

說話時朱家梁一又牛眼巴巴地望著少爺手中巴掌大的洋槍，去爹就是死在洋鬼子的槍口下，打從那時起，他就記下這能要人命的玩意。

朱家梁倒什麼都沒說，反而又能一次猛的把剛站起來的林郁青摔了一個跟頭。

朱家梁揚了下拳頭。

上車前，陳默然衝著滿順吩了一句。

前腳一出門，陳默然就看到的雪池裡的朱家梁一把抓住林郁青，手一轉將他整個人拖到身後。

與陰沉蕭瑟的天空相比，院子里到是一派熱鬧不凡，不時傳出少年們才有歡叫聲，十來個半大的後生在廠院里的那片堆滿雪的池邊圍著，雪池的四個角夯著木柱，柱上系著孩腕粗的繩子，少年們都趴在叫嚷著。

「少爺，俺爹臨死的說過，拳練的再好都趕不上洋槍！」

起身穿著衣服的陳默然有些不快地說道，一直以來對三爺，他都是敬和*圖*書在心裏，總讓他這麼伺候自己也不個辦法。

說著朱家梁就是一側身一跨步，把林郁青背了個大背跨。

吃了痛趴在冰上不願意再起來的林郁青少年心勁一上來，手指著站在那的朱家梁。

話時陳默然朝通往廠房的木門看了眼，實在不行的回頭上把鎖就是了。

少爺喜他會功夫，出門常帶著他。

雖說是天寒地凍的正月天，但雪池裡的兩個少年卻只著單衣單褲，儘管兩人的臉給凍的紅撲撲的，但兩人卻是滿額的汗水，腦袋上還冒著熱氣。

「這家梁！」

一開大門，大門停著一輛洋式馬車，滿順正恭恭敬敬地在一旁候著，少爺租了這麼長時間的馬車，行里的人都知道，洋時辰上午十點，少爺一準用車，滿上海城裡的轉悠，昨個下午回來時，少爺就吩咐過，老時間，門前等著。

三爺心好，瞅著這可憐孩子拖著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在這不容易，求自己留下他，這院里才多出四個人來。

馬車在路上走了會，朱家梁抬眼看著半閉著眼睛的少爺，想到在家裡受罰的林郁青，猶豫著輕喊了句。

一開始，陳默然並不願意留下他，但礙著三爺的面子，尋思著等他醒來再說，三爺一問才知道，他家是河北的，去年家裡遭了洋人的禍害，爹娘都死了，一個人帶著弟弟妹妹朝南走著，一路上憑著自小學的拳腳功夫，一個人在街口擺著檔口耍著把式掙口飯錢，一路到了上海，可誰曾hetubook.com.com想，在上海擺了幾天的檔口，結果差點讓一群地痞給害了。

「嘿嘿，少爺，俺知道，俺就是練練把式，阿青讀過書，腦子靈，俺和他說過，以後，俺能當少爺的鏢頭，他一準能當少爺的賬房！」

身後傳來的聲音，讓陳默然回過頭去，不知道什麼，三爺進了屋來，手裡還端著盆熱水，盆上搭上毛巾，看到這一幕，陳默然眉頭不禁一皺。

「要是以後你碰到的人拿槍呢？」

「家梁，你是說，想當我的鏢頭？」

一聽到這話，朱家梁斜楞起眼來時，又是嘿嘿一笑。

「狗日的，你可真下得了手，小爺我和你拼了！」

未待朱家梁替林郁青求饒，陳默然便橫眼瞪，他連忙低下頭來，不再作聲。

「狗日的，今個……我教你識字了！到時讓少爺收拾你……」

初時留下他到是礙著三爺的面子，可後來見他大清早的在院子里練武，陳默然的眼就放起光來，這人根本就是老天送給自己保鏢，出門「花錢」每一次都是提心弔膽的，身邊有個會兩手的總沒錯。

「記得！」

「青哥，打死他！」

王得三嘿笑著的把臉盆放到架子上。

點點頭，隨之又搖搖頭。

被猛的摔了一跟頭的林郁青慘叫一聲，好不容易爬起來，張罵就罵了句。

「嗯！」

「嗯？」

「少爺！」

「家梁教大家練武，我教大家識字！」

「少爺，年前若不是那些無賴人多，還拿著傢伙，一準不是俺的對手，hetubook.com.com俺一個人至少能打五個！」

原本趴在雪池裡的林郁青，一聽少爺的聲音，那還顧得身上的痛，忙拍打著身上的雪子站了起來。

「少爺，你腿腳不利索，練不得武，用洋槍能防身，俺有這」

「想給郁青求情？」

累得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的林郁青雙臂撐著麻繩，大口喘著氣，打從臘月二十六，那次三爺帶著自己出門，三爺在路上看到躺在雪窩裡渾身是他，一時心善把這個朱家梁拾回了家，等他傷一好，在院子里練起了把式，兩人就算是范上了沖。過去在朱加梁沒來時，他是這院子里的孩子王，少爺的親近人，可這打從這朱家梁拾來了，世道就變了。

「你想要？」

少年們叫嚷著的時候，雪池裡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正在那裡甩開膀子練著把式。

朱家梁話讓陳默然直搖頭，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睜開眼，看著猶豫不決的朱家梁，陳默然明白他想說什麼。

「上步，掏小袖，側身貼，腿要進去，腰要用力……」

「說一遍我聽聽！」

個高的朱家梁眯著眼睛對拍了拍林郁青的肩膀。

話時陳默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站在門旁的陳默然一聽林郁青耍起了懶勢，臉色一板便走了過去。

「三爺，這活那是你乾的，我不是早說過嗎？我自己到外面洗臉就行了！」

望著朱家梁看著手槍時流露出的神色，陳默然知道他的想要這槍。

「三爺，我不是廢人，這種活我自己能幹！」

和-圖-書雖說搖著頭，可望著站在雪池裡的朱家梁，陳默然的臉上到儘是欣賞之色，這個朱家梁並不是自己帶來的，年前頭，三爺出門辦年貨時，回來的路上看到當時身上帶著傷的他，躺在路邊的雪地里，就把他從街上給「拾」回來。

「去法租界！」

剛一起床，推開窗吹進屋的寒風人隨之一精神，陳默然聽到院子里傳來的話聲，順著話聲朝院里的那片雪池看了過去。

聽著朱家梁在那為他和林郁青安排好的未來，陳默然倒是樂了起來。

「家梁，我那是恨鐵不成鋼！」

「記住了，凍死迎風站，餓死不低頭！鐵打的漢子，手頭的功夫，罵街那是娘們的活計！」

「三爺，今天中午不準郁青吃飯，你看著讓他扎三個時辰的馬步，好好的長長記性！」

話會功夫，朱家梁又是一個摔把林郁青摔了個狗吃屎。

「少爺，我尋思著，這個點你也該醒了，就端盆熱水過來！原想讓娟子來著，尋思著還是自己送來了。」

「呵呵！少爺，你瞅打從家梁來了，這院子里就鬧騰起來了！」

「下回……讓娟子端來吧！」

「家梁，我歇口氣，等過來，俺再收拾你！」

在池裡練了一兩個時辰累的差不多的林郁青，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

少爺雖說近人，可還是有些規矩，他這屋和廠子一樣，平素不讓外人進來，自己也就是只到這間屋，娟子是朱家梁的妹子，但這屋外人是進不得的。

「郁青！」

「家梁，跟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