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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客氣了，生意場上生意事！什麼事情總得有個規矩！」

起身將檔案遞到陳默然面前，黃會允便開始了自我介紹。

躺要病床上，笑看著給自己送銀子的閻文遠，陳默然卻將銀票推了回去！

十幾分鐘后，懷揣著三萬兩銀兩券的閻文遠，直待走出病房裡都沒回過神來。

「喂，你們聽說沒有！」

居臨長江的江寧，歷來是天下重地，臨江的優越的地理位置，帶來這一地商業的勃興，千百年來這裏更是商賈連檣，列肆殷盛，客至如林。經濟的繁榮，使得全國各地的商人云集江寧，明清以來，全國各省和一些行幫，在城裡相繼建起了上百座會館，雖說建於明代的會館大都毀於髮匪之亂，可江寧畢竟是江寧，不過數年功夫，江寧的會館便又重建了。

陳默然笑時卻又是一嘆。

「你的字條我看過，但僅憑這幾句話，恐怕……」

這……

「……先得了浦東、又得了鐵礦，便是讓人眼紅，又能奈他何，總督大人甚至還行文兩宮，為其請賞來著，甚至於總督大人都提前賞了他個『從三品總督府授缺』，雖是補官，但這份恩寵怕是多來兩江地面上的頭一遭了！」

少爺的動作讓朱家梁一驚，連忙將他按在床上。

「年達兄，這又是為何？」

黃會允在心裏掂量出個數來，曾在美國銀行就職他，知道這筆巨款別說是他陳默然，便是大清國的皇帝，恐怕都拿不出來。

「年達兄，怕你是多慮了，那陳默然先行浦東於前，后興礦山鐵廠於後，他即能同時辦此等兩件大事，相來是自有那些銀子，或能尋得籌銀子的門道！你我又何需為他人煩惱！來……喝酒！喝酒！」

說罷，黃會允便從包中取出昨天奮戰一夜的成果來，為了這份融資方案他整整一夜未睡，他有足夠的信心說明眼前的這個人，如果他是普通的中國財主，或許他沒有這個自信，但他和自己一樣，都是從美國回到中國，他可以理解很多事物。

雖說基督醫院是家教會醫院，平素除了教民來此醫治外，到也有些非教民來此治病，不過大都是些窮人，不過今個在醫院病房走廊外，卻站著幾個穿著洋裝，頭戴禮帽的人來，那些人的模樣，卻讓一些病人和家屬生出些緊張，總道這病房裡是不是住著什麼大人物。

陳默然一挑眉頭，面上雖沒什麼變化，可心裏卻是有點心動了，公司里的人雖說已經開始賣公司債券，還準備過幾日在報上發廣告，可這幾天賣的倒也不多，只不過幾萬兩的模樣。

會館是中國一種獨特的人文景觀。最早的會館產生於京城，和_圖_書是京城的官吏為家鄉來京考試的舉子和在京候任的官員而設的館舍，後來又逐漸出現了行業會館。會館既是謀求公益的組織，同時又是同鄉集會議事、宴客娛樂的場所。

「陳先生，這是我草似的開辦銀行以及隨後的企業融資方案，如果陳先生需要的話，我可以在十天內，拿出一份更具體的方案。」

「籌銀子的門道？陳默然可向外籌什麼銀子了！」

「好命！便是這般好命，輪到你頭上，怕也只能把你給撐死！」

「或許他手裡有一千萬兩，不！也許有可能是兩千萬兩，嗯！還需要融資至少三千萬兩，浦東第一年需要至少1500萬兩，再加上江淮路礦，兩千萬兩左右。他的錢只夠撐一年，第一年至少要幫他籌款一千萬兩……」

「陳先生，在中國現在的金融業極不發達，金融業分銀行業、錢莊業，而銀行為外國人控制，錢莊又目光短淺，在這種情況下，我國企業融資極為困難，便是陳先生的產業公司恐怕也會碰到這樣的問題，公允斗膽，今天之所以來拜訪陳先生，正是為了毛遂自薦！」

根本就是把那老狐狸最在意的東西摔到地上，又狠狠的踏上兩腳，懊惱的當口門卻開了，是朱家梁，昨天收到電報后，便帶著幾個人趕到了南京來，見到林郁青時張腿便是數腳。

雖未近晌午，可上海會館的酒樓里，卻是傳出了到嘈嘈切切的器樂聲，嫵媚曼妙的佳人卻已彈著琵琶唱起了崑曲來，而桌邊同樣已落著幾桌客人來，各地會館總是如此，南來北往的飯點總是沒個時候。

「獨發公司債券、辦銀行、集散資、為已用！」

稍猶豫后陳默然才吩咐道。

「這是三萬兩！一算是默然贖當，二則是默然賠罪！還請閻先生不記他日默然之錯！」

「陳先生您客氣，您救了小姐的大恩，小老正尋思著如何報答您來著。小老兒回家后便會令人把東西給您送回來，什麼贖與不贖的！」話時閻文遠的臉上肌肉只是輕輕抽搐著，那可是一萬三千兩啊！

未理會閻文遠聽到這話時露出的異色，陳默然便自說了下去，這屋裡頭沒人，倒也不覺得「丟人不丟人的」。

初時的寒暄之後，黃會允喝口茶抬頭看了眼陳默然，似是作出什麼決定一般，從一旁提著西式皮包里取出一份檔案來。

「少爺，病房外有一個叫黃會允的先生要見你！他說……您見了這字條，一準會見他！」

兩個人互相反問了一句，然後兩人對視著，同時會心一笑，陳默然知道黃會允回來的緣故，同樣黃會允認為自己也猜出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回國的原因，無非只有一個原因。

「閻老闆，你這是那的話！」

昨天，他差人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自己那次做的或有些過了，以至整個江寧典當行都知道閻王眼著了道，讓人騙了銀子。

「會允，于光緒九年，因緣際會因家中長輩緣故留學美國，光緒十一年考入美國哈佛商學院，研習金融，光緒十四年畢業，后又續讀金融碩士，光緒十六年入紐約城市銀行，從職員起，直至投資部副主管……」

「哦！」

「請這黃先生進來！」

「這是當票！」

前腳剛進病房，黃公允便聽到一聲朗笑，順著聲音看到坐在病床上的陳默然。

「那你為什麼要回來？」

雖說對眼前這個人心動了，但陳默然卻笑了一下，隨手便把檔案放下。

人才是什麼！陳默然笑看著面前這人便明白了，自己正千方百計的想找到一開銀行的行家，這人可不就自己送上門了，雖說心裏已經確定了這人正是自己需要的，但陳默然卻不會冒然就相信此人，便是後世海歸裏面都有海龜，更何況是這個時候。

之所如此，原因非常簡單，全是因為那紙條，這黃會允遞來的那張紙條只有寥寥數語。

雖只是簡單數語，但聽著他這番履歷，陳默然還是忍不住一驚，雖說從未聽過紐約城市銀行這個名字，可也知道，這這寥寥數語間，十年拼搏的艱辛與付出。能夠在這麼一家銀行身居要職，本身就是能力的體現，而且他又是中國人！別說是現在，就是在一百一十年後，種族歧視仍舊影響著華人要歐美的就業、晉職，能力，如果沒有能力，那些洋鬼子絕不會讓一個黃種人指使白人。

「至少得五千萬兩！」

「怕是以後得拄雙拐了！」

想著這點，直到走出醫院時，閻文遠還是低頭嘆著，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那陳瘸子……這輩子，怎的就碰上這一鳥人了！

「你老又走眼了！」

閻文遠還是搖頭一嘆，那神情似乎比來時還要難過！若是有後悔葯的話，怕他那日根本不可能赴那吳仁和的約。

「少爺，您的腿！」

雖說早已經躺下了，但黃會允卻是一直清醒地睜著眼。這怕是他最後一個機會了！也是唯一的一次機會了，是不是應該去找那產業公司的人，來了個毛遂自薦呢？他並不甘於投身一般錢莊做一個掌柜。

手指床前的椅子，陳默然倒是一副客客氣氣的模樣。

而在這些會館中，卻有一座歐式模樣的會館，上海會館，在江寧人盡皆知，建於三十年前的上海會館是比劃著上海租界洋人建築而成和*圖*書，在江寧城中那座座精緻而巍峨的會館中，這別樣的歐式風格，倒生生把本並不大的上海會館給顯了出來。

見他還優勢還要取銀票的模樣，陳默然臉色卻是一變。

黃會允說笑著抱拳回禮，陳默然的話說的他心裏很舒服，在心情舒服時，便知道自己來對了。

這幾人站在走廊里來回走著，以至連那些洋修女們偶爾也會投來幾眼，她們也只知道昨天上午送來來一病人，來看他的人倒也不少，無一例外個個都是綢衣華緞的打扮，便不是穿著綢衣，可面中卻也帶著「富貴氣」，就像方才進去的那人。

「行浦東開發，是借外灘之勢築一高橋勾通兩岸，且不論產業公司于浦東征地，所費幾何，單就是那座大橋，怕沒有幾百萬兩銀子，怕也難成……」

旁邊酒客們的話題，一字不拉的傳到了黃會允的耳內，聽著那些人提著陳瘸子，慕著他的這番際遇，連黃會允也跟著有些羡慕那人的好命來。

「陳先生，這是黃會允的履歷檔案！」

「嗯？」

閻文遠乾乾的笑兩聲，他會信這瘸子才怪，但也覺得這其中怕是有些典故。

「還請黃兄莫怪默然失禮！」

「為何？大傢伙現在只看到這兩地能給他陳默然，還有產業公司，在十年後掙得億萬兩銀子，可偏生沒想過，幾人能有胃口吞下這兩塊大肥肉來！」

陳默然忙說了一句，不顧朱家梁的詫異，掀開被坐勢要起來。

栽了！這下是當真是個栽了！

「默然此番來江寧，一是為拜會劉大人，二則是為贖回當初典當之物，不值那個價錢的東西！自是要贖來了的！」

陳默然半真半假地說著，他信于不信也好，總之要把這個事情給掀過去，對眼前這人，他心裏是個感激，過去是，現在仍然還是。沒有他，就絕沒有他陳默然的今天。

幾乎是一看到那當票時，閻文遠臉上的表情就是那個複雜起來，心裏更是各種滋味，這輩子的名聲他就是栽在這張當票上了。

「到底還是眼力差了！」

這些外表看似風光的會館，座座設計精緻，巍峨壯觀，建築各具風格，顯示著地方商團的實力，山陝會館富麗堂皇、氣勢巍峨，浙江會館清秀嫵媚、別緻精美，中原會館粗獷雄渾、厚重大氣，江西會館樸實無華、嚴謹簡潔。

閑少！雖心裏罵著，可閻文遠的面上卻陪著笑。

霍然而起，黃會允發現打從他聽到產業公司，還有產業公司著手創浦東開發公司及江淮路礦后，便再難靜下心來。

陳默然笑擺著手，從枕下取出三疊銀兩券來。

「那我就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若是你能賣出三百萬兩的公和*圖*書司債券，我就把產業銀行經理一職許給你！」

「陳先生昨日義舉可是傳遍江寧，黃某又豈會不知，先生腿折受傷，自是需要靜養，會允這冒然來訪，還請陳先生切莫怪罪！」

「這腿……」

近幾日，這上海會館里，凡人都知道天字1至10號房都被那「跛豪」給包下了，近幾日那跛豪似有神助一般，先得了兩江總督劉大人的賞識不說，更被劉大人許得開發浦東，甚至劉大人連那當塗的鐵礦都許給他的產業公司開發。

「請……不，扶我起來，我親自去請他進來！」

而隨著商業經濟的發展，一些交通便利、經濟發達、商品市場繁榮的城鎮，也建起同鄉或行業會館。早期會館，把戲樓和神廟結合在一起，是人們在一起交流和敬神祈福的場所，後來也發展成了酒樓、茶園、戲院式建築。

少爺的腿昨天可是剛接過，那洋大夫可說了，只要少爺在這幾十天不動彈，那瘸腿保准能恢復如初。

「瞅我這事乾的！」

看準了「落魄子」，卻沒看準物件，收了物件，卻又把「落魄子」當成了騙子。栽個一次兩次的，到也事有可原，可偏生在一個人身上，卻前後栽了兩次。

「資本不敢言，我敢保證在一個月內，在江寧一地，便幫浦東開發募發不少於三百萬兩銀子公司債券！」

「閻老闆，您客氣了！」

「若是閻老闆，再取出銀票來，恐默然這裏真不歡迎你了！」

「陳默然那瘸子的今個被人撞斷腿了！」

在那個人被人稱為「年達」的人有些可惜地喝著酒時，黃公允卻是激動了起來，之所以激動卻不是為旁的，僅只是為那句「未籌銀子」給引了過去。

被朱家梁這麼一提醒，陳默然才意識到自己的腿雖打了石膏，但想恢復如初卻還需要靜養，他早就已經煩了那拄著拐杖的日子，只不過一直下不下狠心敲斷罷了。

在美國的銀行之中工作十年的經歷，使得他只用了幾個小時，便將勾勒出一個個融資方案，到天色微明，雞鳴聲從屋外傳來時，黃會允才算是打了啊欠，看著桌上厚厚的一疊融資方案，總算是笑了出來。

「方案我會看，但你即是自薦，想來也有幾分自薦的資本吧！」

「這般吃法早晚會撐死他！浦東之地，地價雖廉，可也得百兩至數百兩之多，築橋更需數百萬兩，僅此兩項未得千五百萬銀子怕也難成！浦東路、水、電，這個頂個的都需要用銀子堆出來。沒有三五千萬兩豈能成事！」

「黃兄，快快請坐！家梁，給黃先生上茶！」

那閻文遠在乎銀子嗎？他或許在乎，可更在乎卻是面子，上次為了銀子和_圖_書削了他的面子，今天這一贖看似去賠罪了，可實際上，根本又是甩了他一嘴巴子，自己那裡是在賠罪，分明是在對他說。

「陳先生，你大人大量，小老兒不過是一時妄語，還請您別記在心上！」

黃會允自信滿滿地說道，雖說他並不是江寧人，可他卻是非常自信自己能賣出去。

黃公允看到那四十來歲的商人這會猛的喝了一口酒去，那人又是一副搖頭輕嘆的模樣。

諾不是知道自己的那張「藍圖」，只說給幾個人聽過，恐怕陳默然還真會以為這黃會允剽竊了自己的創意，可聽著他那嘴略帶著廣東腔的官話，便尋思著或許這個人，正是自己一直以為想要找的那個人。

在閻文遠出門后，陳默然方才一拍腦門。

「便是他籌得這筆銀子，在浦東大展拳腳，許是不出十年，他陳默然便可坐擁富可敵國之財。可偏生劉大人又把鐵礦、鐵廠交予他，當年湖廣總督張大人辦漢陽鐵廠所費幾何！只恐不少千萬之數，仁台兄，便是那陳默然是從金山回來的豪富，恐怕也難堪此等重負啊！」

「想來，閻先生，你也聽說了過，我年前從金山回國，說出來不怕您笑話，年前來江寧時，默然背著人玩的起了興，結果把錢弄沒了不說，回來時甚至還摔折了一條腿，若不是那日在文當，閻老先生，您仗義疏財，怕默然這百多斤早已擱在江寧了，那還有得今天！」

趴在書桌上，黃會允卻是開始在紙上鉤畫著這些工程完成的時間來。

鼓樓旁的江寧基督醫院，雖說不是江寧城第一家西醫院，在光緒十八年由英國教會教醫馬林創辦，醫院雖說不大，可在江寧城裡，誰都知這家教會醫院，除去給貧因教民免費看病外，醫治骨折之類的病創倒是江寧城裡的第一家。

「黃兄，實是抱歉的緊，原想親自迎黃兄來著，可這腿……」

進了屋的朱家梁遞給少爺一張紙條來。

「哦！」

接過字條一看，陳默然臉色卻是一變，突地露出了笑來。

若是在十天前，或許無人知道那產業公司，便是這上海會館里的人提起陳默然，怕也就僅只知道「那跛豪一擲千金奪十二大班之宅」的事來，可現如今，這誰人又豈會不知道，那陳默然的產業公司。

一聽這話黃會允便是上心豎耳聽去。

「既然他陳瘸子敢吃這碗飯，自然不會愁銀子不是，我從上海來時，我可聽說，產業公司最近那可是大手筆，在浦東收地愈萬畝不說，便是連購了四十多家洋行的江邊倉庫，就是我輩所難及啊！這般氣魄怕是國朝第一商也不過如此吧！」

「三年、五年……」

「那你為什麼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