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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鼎

作者:硃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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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79章 殘鼎

正文

第079章 殘鼎

草藥園地方實在不小。
「其實你幫了我很多……」沉默片刻,葉關辰才輕聲說,「倒是我,從開始的時候就在隱瞞……」
「這麼多?」饒是管一恆想到了這個草藥園就是葉關辰豢養妖獸的地方,但也沒想到一個水池裡就集中了丹魚、巢魚、王餘魚等這麼多稀罕品種,水底下的還不知道是什麼呢。
從別墅里一間不起眼的小房間走下去,是一圈螺旋形的鐵梯,雖然有些生鏽,但居然十分寬敞,足夠管一恆和葉關辰兩人並肩而行還有寬裕。
這鼎顯然原本已經碎成了許多塊,關家數代搜尋,有些碎塊可能是原裝貨,有些卻是後來用銅重新鑄造了補上去的,即使還沒有封印妖獸的空白處,也都已經補好,唯有這鼎底,卻缺少了圓圓的一塊,破著一個大洞。
「不,你沒有仔細看。」葉關辰搖搖頭,「再細看看,這麼多妖獸,並不是隨便就可以塞到一個鼎里的。妖獸雖然都屬陰物,卻也有五行之分,強弱之別。譬如螣蛇屬水,九嬰卻是水火二屬,與螣蛇難以相容,因此要各分一耳,遙遙相對。而睚眥與混沌雖五行並不相剋,但一者嗜殺一者極惡,如果二者相臨,可能惡而助殺,殺反造惡,就連鼎中的法陣都難以控制,因此睚眥之旁,不該有混沌的位置。」
管一恆小心地繞著銅鼎轉了一圈。鼎身上布滿異獸圖案,有六足四翼的肥遺,豹身五尾的猙,一首十身的何羅魚,這是他見過的;另有六目三足的酸與,蛇身人足的人蛇,牛身蛇尾的蜚獸,形如孔雀的大風,長喙圓尾的焦明,不一而足,幾乎將整個鼎身都布滿了。
這個跳可不是鯉魚打挺的跳,而是真的用腳跳。這魚肚子下面長著兩隻雞腳,在池子里遊動的時候還幫著扒拉。
管一恆沉吟地點了點頭:「睚眥屬金,火克金,金克木,它旁邊的妖獸或者屬木,或者屬火?」
「別說這個。」管一恆立刻打斷了他,「以後都不要再提了。不是說來看鼎嗎?你說過懷疑混沌出自另一隻鼎,為什麼?」
管一恆正仰頭細看,葉關辰已經推開大門走了進去,隨手按下開關,別墅里忽然亮了起來。明亮的燈光絲毫沒有掩蓋燈籠的光線,反而令那八團紅光看起來更加顯眼www.hetubook.com.com,給山中秋夜平添了一筆艷色。
這鼎看起來並不是很好看,因為各個部分的顏色不怎麼一致。大體上來說都是銅銹的青綠色,但也有些地方很明顯是補上去的,還有銅的黃色,看上去好像打了幾塊補丁。
水池看起來不大,但裏面卻是個泉眼,清澈的泉水不時冒出一串泡泡。管一恆走過的時候往裡看了一眼,就聽啪啦一聲水花翻動,一條魚從水裡跳到了池子邊上,好奇地看了他幾眼,翻身又跳回去了。
葉關辰輕輕點了點頭:「我想讓你來看的就是這裏。鼎底,補不上。我父親試過很多次,沒有什麼金屬能補上那塊空缺,所以,這是一隻殘鼎。我父親研究了很久,覺得鼎底封印的妖獸,才是這鼎最重要的封印對象。」
「去!」葉關辰帶血的食指在燭龍鱗上一點,隨即一彈,一道黑影從鱗片中應手而起,隨著他從傷口裡彈出的一滴血珠,投入了符陣之中。頓時,光滑的黃銅鼎耳面上浮起無數細小的黑色符文,將血珠中的黑氣拉入了鼎耳之中。
「你看。」葉關辰輕輕地嘆了口氣,從善如流地換了話題,指了指銅鼎,「這是關家幾代以來收集的妖獸,到現在,鼎雖不全,但也拼得差不多了。」
水池後面是一座小巧的單層別墅,通體潔白,近似歐風,使得門口走廊掛起的八盞紅色燈籠略有幾分不倫不類。
管一恆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咽了回去。對妖獸來說,被錯劃歸到「有害」一類自然是悲劇,但對人類來說,相對卻是安全的。
「那麼這裏為什麼就不會是混沌的位置呢?」管一恆手指在鼎上虛點了點,「而且我覺得,這裏還有不少空白之處呢。」
池子里的魚還不只這一種,管一恆草草掃了一眼,就看見了四五個不同的品種:有的身體兩側生滿了小翅膀,少說也有四五對,亂七八糟地擺動著;有的看起來像被切掉了一半,游起來歪歪倒倒;還有的發著紅光,活像一個小燈籠。而且水池其實很深,更深的地方還有幾個黑影,只是夜色之中實在看不清楚。
「好吧。」葉關辰也沒有反對,「鼎在地下室。」
葉關辰咳嗽了兩聲,笑了起來:「可以。不過這個封印比hetubook.com.com較麻煩,而且事關重大,你得多多練習才行。其實封印耗費的精力與妖獸本身也有關,九嬰兇悍,如果是封印土螻,就比這個省力多了。你別擔心,封印了九嬰,其餘的就不急了。」
管一恆看著他的手指:「怎麼還在流血?欒樹葉呢?」
管一恆謹慎地停住了腳。在普通人看來,這個面積幾乎相當於別墅一半的巨大地下室照明設計得很不怎麼樣,這些彩色燈泡更應該用在迪廳里而不是住宅,雖然它們不閃爍,但看久了也容易讓眼睛疲勞,更不用說其實在照明方面效果真不怎麼樣。然而在內行人眼裡,頭頂的燈泡跟腳下的硃砂花紋一樣,都是一種符陣。青紅黑白黃五色,就是木火水金土五行,當然這跟真正的五行之力相比還要差些,但以電力催動,開啟關閉都要比硃砂繪製的符陣更靈活方便。
「所以說,這鼎里並沒有混沌的位置?」管一恆的眉毛擰了起來,把鼎上上下下又仔細打量了一番,忽然發現鼎底居然是破的,「這裡是怎麼回事?」
管一恆眉頭一皺:「你教我怎麼封印。」
葉關辰動作很快,但將九嬰封印入鼎似乎耗費了他許多精力,即使在彩色燈光照耀下,管一恆也發現他臉色蒼白了許多:「怎麼了?」
「都是些無害的東西,有時候還能拿來治病。」葉關辰把手伸進水池裡去,立刻有幾條丹魚游過來好奇地囁囁他的手指,發現不是什麼好吃的,又擺著尾巴游開去了。
啪地一聲,天花板上亮起了星辰一般的彩光。數百個乒乓球大小的燈泡星羅棋布,分成青紅黑白黃五色,幾乎要閃得人眼花繚亂。在燈光下面,一隻將近一人高的三足鼎立在硃砂繪製的符陣中央,泛著暗青色的微光。
葉關辰抬起左腕,露出編在紅繩中的燭龍鱗片,右手食指在鱗片側面一抹,看上去粗糙的鱗片立刻把他的食指劃出了一道傷口,鮮血滲了出來。
鼎的左右兩耳都泛著嶄新的黃色,表面光滑,看上去像最普通的銅器。不過管一恆曾經見過這一對原裝的鼎耳,那上面應該分別是螣蛇與九嬰。
被燭龍鱗片劃開的傷口看起來並不深,血也並不是泉眼一樣咕嘟咕嘟往外涌,然而直到葉關辰在一邊鼎https://www.hetubook•com•com耳上完成了一個複雜的導靈陣,他用來繪製符陣的指血都沒有止住。
管一恆立刻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用馬銜填上?你是說,馬銜原本不在鼎中?」
「口袋裡……」葉關辰有些困難地想伸手去掏,管一恆卻搶先一步從他褲兜里摸出了那半片欒樹葉,塞進自己嘴裏嚼碎,敷在了傷口上。欒樹葉比黃連還苦,熬成藥湯還好,放在嘴裏嚼真是苦得人胃都要翻過來。
「這是我祖父給我母親蓋的別墅。」葉關辰打開窗子,轉回身來,帶著幾分懷念環視屋子,「祖父只有我母親一個女兒,對她非常寵愛。我母親身體不好,祖父就在這裏購買地皮建了葯田和別墅,讓她休養。從前這裏種的全是她需要的藥材,現在葯田已經改變了,但這裏的陳設沒有絲毫變動。」
「先看看鼎吧。」管一恆握著葉關辰的手沒放。不知是不是山裡冷的緣故,他覺得葉關辰的手掌涼涼的,讓他有點不放心。
「這也是你父親自創的?」管一恆仔細看著那些燈泡。地面上硃砂繪製的是個巨大加強版的困獸符陣,而天花板上這個略有不同,在加強束縛的同時還有安撫的效果。
「當初大禹治水,足跡遍布九州,倒是四海只是水災平定之後走過一周,所以那些隱居海中,並沒有到陸地上興風作浪的妖獸,其實大多並未被封印入鼎。畢竟海域極大,能容萬物,妖獸只要不出來作惡,也難以捕捉。所以如蚩吻,馬銜,椒圖,贔屓之類,雖是上古妖獸威名赫赫,卻也未曾入鼎。」
「你祖父?」管一恆覺得這稱呼有點彆扭。
「沒事。」葉關辰捏住還在流血的食指,「封印是要消耗一些精血,不過九嬰封入鼎中,也就不必再用陽氣餵養,其實是減輕了很大的負擔。」
「其實我吃了就行……」葉關辰有些無奈地看著管一恆扭成了一團的臉。
葯田中間有一條尺把寬的小路,蜿蜒著通向一座房子。房子前面有個水池,白石砌邊,裝有六個探出的龍頭,各自吐出一條細細的水流,沿著挖好的溝渠流入葯田之中。
兩人默然地擁抱了一會兒,葉關辰從管一恆肩上抬起頭來,勉強笑了一下:「雖然是幾十年前建的別墅,但用了很多心思,這些年m.hetubook.com•com又改進過,水電都方便。你去洗個澡吧,我去收拾一下房間。」
「當初這裏放的是發電機,供應整個別墅用電。」葉關辰輕聲說,熟練地在黑暗中摸到開關,按了下去。
他們本來該是同病相憐的,然而管家的悲劇,卻正是葉關辰的父親造成的……管一恆有千言萬語,最終卻也只能抱緊了葉關辰,說不出一句話來。幼幼在他們中間小聲地叫著,一會兒蹭蹭這個,一會兒蹭蹭那個。
「這裡是螣蛇的位置。」葉關辰指著另一隻空白的鼎耳,轉手又點了點另一邊的大片空白,「這裡是睚眥的位置,這裏該是土螻的位置,倒是這裡是一片空白,我想怕是要用馬銜填上了。」
「對。有新的妖獸封印入鼎的時候就要打開這個符陣。跟我走,別踩到地上的符紋。」葉關辰往前走了幾步,帶著管一恆從硃砂符陣的空白處小心地走了進去。
管一恆終於可以卸下滿身的包袱,打量著別墅:「這是……」這裏的陳設風格與葉關辰在西安的那處住宅大相徑庭,尤其是一些邊角的小飾品,透著一股子女性的柔媚。
「其實大部分妖獸,都並不似傳說中那般可怕。」葉關辰輕輕嘆了口氣,彈了彈手上的水珠,邁步往房子門口走去,淡淡地說,「只不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燈籠看起來已經懸挂了很久,連紅紙都褪得微黃,只余上頭的墨色仍舊鮮亮如同剛寫上去的。每盞燈籠上都有八面,每面上有個篆體字,分別寫著:乾、坤、巽、震、坎、離、艮、兌。
葉關辰一笑:「是的。我說過的吧,我父親是入贅葉家的。成婚之後一直就住在這裏。我母親去世之後,」他的神情有些悵然。幼幼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爬到他肩膀上,用小腦袋蹭著他的臉,呦呦地小聲叫著。葉關辰摸了摸它熱乎乎的小身子,輕聲說:「我母親很喜歡貓狗之類的小動物,但是她有哮喘病,醫生嚴禁她接觸會掉毛的東西。所以我父親讓幼幼來陪她,因為幼幼是不會掉毛的。但是祖父不知道,所以在祖父面前母親是不敢跟幼幼親近的,不過祖父一轉身,她就會偷偷地抱抱幼幼。直到我六歲的時候,母親還經常做這種事,不過後來祖父去世,母親送殯的時候著了涼,身體和-圖-書很快就壞了下去,最後幾年一直躺在床上,連屋門都不能出,喝的葯把幼幼身上都熏出了藥味。父親為了治她的病,想方設法種出了欒樹,但是不知是不是沒有黑鯉膽的緣故,欒樹並沒有治好她的病……也,沒有治好父親……」
從生滿金銀花的拱門進去,四面全是葯田,種滿了党參、天麻、靈芝之類的貴重藥材,空氣里都瀰漫著淡淡的葯香,跟葉關辰身上的味道很像。
「是。」葉關辰微微一笑,「所以馬銜其實也並不合適,畢竟金生水,馬銜屬水,兩者相鄰,對馬銜有利。不過好在馬銜其實並非什麼特彆強橫的妖獸,睚眥又是龍子,威壓眾妖,所以馬銜即使在這裏,也會被龍威所壓,並不敢肆虐。至於說那些空白之處,應該都是些弱小妖獸,做個填補罷了。」
別墅不大,內部陳設雅緻,只是大約由於門窗多日沒有敞開,空氣不太新鮮。葉關辰放下手裡拎的兩個小袋子,轉身去推開窗戶:「把東西放下吧。辛苦了,我去收拾一下房間,一會兒燒水洗個澡。」
聲音越來越低,管一恆沉默地走過去,展開雙臂抱住了葉關辰。他想說幾句話安慰一下葉關辰,但不知道該說什麼。眼看著親人躺在病榻之上纏綿不起的絕望,他也經歷過。父親管松過世之後,母親在突如其來的打擊中也迅速衰弱並故去,那時候管家的房間里也同樣瀰漫著濃厚的藥味,苦澀而絕望。
山裡的夜風一陣陣的,不時吹得樹葉唰啦啦地擺動。然而無論風怎麼吹,廊下那八盞燈籠卻完全不受影響,全部按著相同的速度向著不同的方向緩慢旋轉,於是八個字的排列組合就緩慢而微妙地變化著,彷彿一組已經編好的程序似的。
管一恆低頭看著他的手指很快止了血,悶聲說:「不就是有點苦,我受得了。別的事幫不上,這點事我總能做吧。」
鼎耳表面像軟泥一樣蠕動起來,浮凸出水波與火焰的圖案,水火之間,一條蛇的形象也顯現出來。九顆頭雖小,但人面卻栩栩如生,十八隻眼睛睜開來看了看,最終都漸漸閉合,定格在一個彷彿睡去的畫面上。隨即原本黃亮的表面生滿銅銹,變成了與四周相同的青綠色。如果不是有人在一旁看著,現在已經完全分辨不出這曾經是一塊「補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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