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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十八房房師分房對應的是考場中的考棚，也是依照《千字文》中的「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排列。

「大宗師道德君子，剛直不啊，下官等怎麼敢？」眾官見他態度和藹，都哈哈地笑起來，舒日長搖了搖頭，也是無奈，朝手下書辦一揮手：「開始吧！」

科舉制度發展到今日，已經極盡完備，幾乎找不到任何漏洞。

就笑道：「見笑，見笑，下官何德何能，竟先於各縣諸君擎簽。」

那到大家判好的卷子之後，正副主考根據成績，確定最後中舉的考生，併為他們排定名次。

按照朝廷的科舉制度，陝西鄉試從今日起正式開始。就在今天，兩個大主考要出考題了。

這種事兒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要不太過分，權當沒看到。

那麼，究竟誰先來呢？

李禎還是那副沒有睡醒的老邁模樣，佝僂著身子坐在椅子上：「都起來吧，都起來吧！」

這次鄉試的同考官中以後五個知府，其餘十人都是知縣。

眾知縣都道：「杜知縣年少有為，該當的。」

漢中府是陝西僅次於西安的大府，自然要排在西安府的後面，劉知府搖的是張字簽。

倒是舒和-圖-書日長顯得神采奕奕，一雙眼睛亮得怕人：「今日叫大家來，只有一事，搖簽分房。分房之後，還有半天工夫，各位可以同隨從交代一下，看還有什麼事兒沒有處置完畢，都辦好了。到晚間，就要封門。也就是說，從今日晚間，到最後放榜，大家都要吃住在這裏，整整一個月。若手頭尚有公務者，立即處置妥當了，須不要被耽誤了。」

舒日長朗聲道：「韓城知縣杜生輝杜知縣上前抽籤。」

實際上，轉桌會審才是鄉試最關鍵的環節。

「這開張大吉，自然要請西安府的史知府先來，也好討個好彩。」

眾同考官都喝了一聲彩：「史知府果然好手氣，得了天字房簽，今日這個頭開得好！」

而且，在沒有分房之前，考生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會落到拿個同考官手頭。要想舞弊，除非你同時買通正副主考、十八房同考官，那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該得漢中劉知府了。」

李禎：「哦，劉知府請。」

這十八房內簾官都是要參与閱卷的，也就是說，考生的題目一做出來，先要按房分到他們手上。

眾同考官上前拜見：「下官等向兩位欽差大宗師請和-圖-書安嘍。」

舒日長見他態度輕佻，眉頭一聳，就要呵斥。

聽到大家這麼說，史知府一拱手，笑道：「既然諸君有請，我就當仁不讓了。」說罷，就上前那起竹筒，就好象去廟裡求籤那樣搖了半天，就跌出一根簽兒來。

「不錯，不錯。」李禎點頭微笑，用疲憊的眼睛看了眾官一眼：「那麼，接下來該誰了？」

漢中之後，就該輪到鳳翔府，接下來，又有兩個知府陸續搖了簽，就該是知縣們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側耳聆聽。大家都是地方官，可比不上兩個大宗師常年居於北京中央決策中樞，他點的第一個知縣，前途自然小不了。

李禎卻喃喃道：「也是，這大暑天的，只一早涼快些，老夫也想早些完事去睡。至於你們，如果要和考生同關節的，還有半日工夫。只是，別叫老夫知道，若是叫我見著，那就對不住了。」這話說得似笑非笑。

這就是同考官的用處，不然，一省的考生怎麼這也是三五千人，若都交給正副主考判卷。以李公那把年紀，非看得老眼昏花，口吐鮮血不可。而同考官先篩選一道，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證考試的公平。在這個關節中，你和圖書就算事先買通了正副主考，如果在這關被拿下，就算兩位大人有心照顧，也是無法可想。

一個書辦上前拾起，看了一眼，然後舉在頭頂，高聲道：「史知府，天字房！」

大家這才釋然，暗道：果然是他，也難怪了。人家杜知縣什麼人呀，吏部天官王直王部首的得意門生，他來陝西做七品知縣本就是來練的。看來，過不了多久，杜生輝就要高陞了。

各人都拱手說是，散去。

那書辦就拿了個竹筒過來，裏面插了十八根簽字：「誰先來？」

不過，任何好的制度都需要有人來執行。人都是有私心的，同考官們都是本省各縣、府選出的具有翰林院庶吉士出身的知縣、知府，他們在陝西做官，必要和地方有勾扯，有的時候人情帳這種東西還是要賣的。碰到本縣、府恰好有生員赴考，未必不有所關照。

如果文章不成，直接就扔到一邊，將考生刷了下去。若是你的卷子如了他們的眼，則留下來，推薦上去。這叫薦卷，一旦被推薦的卷子最後中舉，他們就是新科舉人的房師。

這抽籤的事情雖小，可官場上講究的是排資論輩，誰先誰后直接關係到官員們的身份地位、名望，甚至政治和圖書前途，從中也能看出此人未來的前程，所謂細微之處見人心，絲毫亂不得。

就在高文被連樂劫持的那一日，陝西鄉試同考官十八人進了貢院，前來拜見主考。

這十八個房師，連同外面的外簾官進貢院之後，就要被關在裏面，不等考試結束放榜，不得外處。

如果是知府搖簽順序的依據是所管轄的府在本省的政治經濟地位，那麼知縣出場的順序則直接反映了他在政治上的前途。一般來說，知縣的抽籤順序都由兩個大宗師指派。

當然，這一切要建立在自己所關照那個生員的卷子恰好落到自己手上。另外，水準也不能太差，否則，大宗師那一關不但過不了，自己反會鬧得沒臉。

沒錯，實際上，正副兩個大宗師在鄉試考場上的主要作用只有兩點，一，出題；二，最後給決定誰能中舉，名次是什麼。

膽子小的官員，在事先會將自己所關照的考生的文章拿來讀上幾篇，看看這人行文的風格和氣韻，到時候若是碰到相似的卷子，自然高抬貴手放過；膽子大的，索性給考生一個關節，叫他們在卷子中嵌進去幾個字以為記號。

一個同考官笑道：「大宗師，國家掄才大典何等要緊，咱們都是兩榜ｈttps://www.ｈetｕboｏk.cｏm.coｍ進士出身。在入仕之前，這樣的考試也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早已經熟了，該準備的早已經準備。下官早就將鋪蓋捲兒帶了過來。天氣好生熱，等下須不好睡覺。你還是早些開始吧。搖完簽兒，我也好回屋補個瞌睡。」

待到十八房同考官進入至公堂，一陣鼓響，本屆正副兩位大宗師走上堂來。

杜生輝也是心中得意。不過，他養氣工夫了得，一臉平靜上前，搖了個黃字簽。

在十八房同考官將還算過得了眼的卷子推薦上來之後，還得將所有人集中在一起輪流閱讀。官按自己的喜好，拿筆打上圈、橫、豎、三角、差五種符號，再按成績篩選一遍，最後交兩主考定奪。

不片刻，分房事宜既定。李大宗師神思疲倦，就讓大家退下，吩咐眾人各自做好準備，晚間關閉貢院之前務必要趕來。對了，乾脆到時候同高凌雲高布政使做一道，以示朝廷對本屆科舉的重視。

也就是說，天字型大小考棚的所有考生的卷子都需要先在史知府手上過一遍。若你抽到的是地字簽，則地字好考棚的卷子由你負責。

當然，被薦卷之後並不能說明你一定能中。在卷子最後落到正副主考手上之前，還有個程序要走——轉桌會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