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故作驚訝的張大眼睛，「呀，老爺夫人已正用飯了！兒媳來晚了！只因，剛從廚房領了午飯，見今日飯食不同往日，問及才知道，府里用度略緊。兒媳心想，自進了府也未曾孝敬過二老，便想著將中一碗燒得極為不錯的紅燒肉送來與二老嘗嘗。」

崔媽媽悄悄道，「以我看，您還是先回去吧。她這是故意讓您來，好落您的臉面……」

又暗嘆，若是有專門溶於水的高效氮肥，只怕麥子的長勢會更好。

孫姨娘滿臉喜色一連聲的謝過。過不多會兒，便將話著引向中午廚房的事兒，嘆息道，「二少奶奶定是氣著了。這起奴才膽大包天，慣會踩低扒高的。」

李薇歉意一笑，這些年大山與柱子對他可謂仁至義盡，鞍前馬後的忙活著，常常幾個月不著家……

李薇去時，梅香院中三四個小丫頭在外面侯著，院內靜悄悄的，偶爾能聽到屋內有含笑說話的聲音，輕言慢語的。

大少奶奶囁囁的道，「那現在……」

他們與賀永年來說，即是朋友又得力幫手，這份情，等這邊兒的事了了之後，自要是大大的嘗還。

大少奶奶微微點頭，匆匆走了。

孫姨娘正在院中與賀瑤說話。見她來了，十分熱鬧的往屋內讓，賀瑤神色略尷尬的與她行了禮，喚了聲二嫂。李薇只是笑著還了半禮，旁的倒也未多說。

李薇笑了下，「你故意誇讚我吧。本是麥子正返青分櫱的時候，只要水能跟上去，自然與未澆過的不一樣。便是沒有糞丹也不差到哪裡去。」

賀蕭與賀夫人在裏面聽見，眉頭都皺了起來。賀蕭將筷子放下，未及說話，賀夫人臉色已難看起來，向春月道，「讓她外面等著。自嫁進來，她處處不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中，沒瞧見我與老爺正在用飯，有什麼天大的事兒，用完了飯再說。」

李薇回到院中，讓麥穗再去廚房取飯，她早飯沒用，又做了大半天兒有ｈetｕｂoｏk.ｃｏｍ.com益身心的運動，此時，倒真有些餓了。

這讓李薇警覺起來。直覺後面可能她在謀划著什麼事兒。

崔媽媽嘆了口氣兒，「大少奶奶的心思老奴是知道的。只是急不得。太太到現在也弄不清楚她的脾性，先前幾次試探，都沒探出個結果來。」

李薇含著笑與賀永年一起進了正房。眼見桌上飯食雖簡，卻也不似自己的那兩食盒豬食一般讓人反胃。

賀永年于柱子回來的第二日，動身去安吉。李薇原本以為自己是捨得的，臨了竟是千萬般不舍。終是強壓著，將他送走。

崔媽媽已明了這事兒大約是大少奶奶做的，這會兒趕忙擺手，示意她莫說話，輕手輕腳的走近，引大少奶奶到梅香院外。

屋中下人大氣不敢出，垂首立著。

小丫頭見了她連忙過來行禮，李薇擺擺手，「不必多禮。太太可在房中？」

大少奶奶申氏委屈的道，「因大少爺這幾日煩躁得很，說二少爺明明有那樣的官場關係，當日父親訓斥他不准他做鹽的生意時，他也不幫著說句話兒。又因，她不把母親放在眼中，還挑唆孫姨娘去弄什麼荒地，我……」

李薇笑了笑，沒說話。她與賀夫人對立起來，孫姨娘自然受益。可是，她不會受任人攛掇，即使是與賀夫人做對，也是為了自己，為了他。

賀永年在一旁笑道，「明兒替你去瞧瞧。」

李薇笑眯眯應了聲，帶著丫頭們出去了。

當然若是要去旁處，而賀夫人真抓著他們不放，單是一個孝字，也是要大費周張的。

孫姨娘使丫頭上了茶，笑道，「我這裏的茶自不如你那裡的好，委屈二少奶奶了。」

崔媽媽又道，「不是老奴多嘴，青山院的那位二少奶奶，可不是個能忍的主兒。再有，聽說她在娘家，是爹娘姐姐們疼著，可算是一點委屈沒受過，這般明面兒上的委屈，她能受得下才怪！」和圖書

大少奶奶得了桂香的話兒趕到時，李薇一行人已經走了。她臉白嘴白，滿眼焦色的進了梅香院。

連忙問道，「這些是怎麼回事兒？」

鍾亮笑呵呵的回道，「這是實情。可惜五小姐現下不方便出門兒，不然的話，您親自去瞧瞧就知道了。」

麥穗幾個再次回來時，端了幾份清爽小菜，兩碗新米飯，李薇與賀永年心情很好的用完飯。他出去有事兒要做。李薇想了想，招呼幾個丫頭，「我去孫姨娘處坐坐。你們在院中盯緊著些。」

賀蕭雖奇怪他們怎麼會突然想著送飯菜來，心裡頭卻是高興的，哪知目光剛觸及那食盒，臉色瞬時陰了下來。

賀夫人細看之下，也是一愣，轉頭看崔媽媽秋月幾個，三人眼中均是不作偽的吃驚神色。賀夫人眼兒沉了沉，心知是可能是申氏所為，再看賀蕭臉色已黑如鍋底。

想了半晌想不出個所以然，反問他，「你說住哪裡好？」

她前腳剛走，後腳賀蕭已重重的拍了桌子。賀夫人眉頭緊緊擰著，一口氣兒堵在心頭，上不去下不來，如一團愈來愈大的棉絮般，直堵得她臉色發白。

賀永年點點頭，「早去早將事情辦完。」說著話頭一轉，笑道，「將來我們住在哪裡？」

現在想必也差不多了。有道是來而不往非禮也，她讓自己不痛快，豈能就這麼算了？她現在可不管是不是太太授意的，只要是對她不利的，統統算帳到太太頭上。

李薇笑了笑，「原是這麼回事兒。我還以為府里出了什麼大事兒呢，真真是嚇了我一跳。這蔣管事兒倒忠心的很，能為主子分憂，合該誇獎她才是。只是，她這做飯菜的手藝不行，你瞧這白菜青菜和魚，若是好好做，堪堪能入得口。叫她們這麼一做，倒真是浪費銀錢了。」

秋月趕忙道，「夫人莫怒。許是廚房那個蔣婆子年老糊塗，將夫人的話聽岔了。」

春月低低應了聲，轉ｈｔｔps://ｍ.ｈｅｔｕbook•cｏｍ•com身要出去。賀蕭叫住她，「讓他們進來，我聽這話頭，是有什麼事兒？」

李薇看著那足足有一尺高的經書，暗自嘆息。這事兒還真不能不應承。

不待賀蕭出聲，賀夫人已轉向秋月幾個，厲聲道，「去問問是哪個婆子當值，敢這麼埋汰二少奶奶。」

說著一擺手，麥穗麥芽兒迅速借靠著一旁的小几將食盒打開，露出裏面幾樣豬食一般的菜，與那一碗色澤紅潤的紅燒肉來。

李薇點頭，她自然知道。便點頭，「好。你決定吧，你走哪裡我跟哪裡就是了。」

若是離開宜陽，第一首選自然是安吉了。但又遠離了爹娘。

李薇搖頭，「孫姨娘客氣了。我哪裡會品什麼茶，只知道比白水好些，其它的名堂可是品不出來。只知道是個茶而已。」

孫姨娘便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些她對上午之事的見解，最後小心的道，「二少奶奶，只有千日捉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一味的避讓也不是辦法！」

李薇搖頭，「倒也不怎麼氣。這世上，踩低扒高本是世情。得意時，人人棒著，稍不如意，人人恨不得過來補一腳。」

本是一個極簡單的問題，卻讓李薇犯了難，住在宜陽自然是最好，離爹娘幾個姐姐近，可賀府在跟前兒，實在厭煩。真到出府住時，肯定已是徹底的敵對情形了，還在跟前兒住著，言論上對他也不利。無論如何，庶子離府另居，是要招人閑話詬病的。而在律法裏面也屬大不孝。

李薇笑著道，「聽說太太為府里的事兒煩擾憂心，我來瞧瞧太太，這會太太心情可好些了？這些天兒因為趙大人一家要去任上的事兒，我忙暈了頭，竟也不知府裡頭發生這樣大的事兒。今兒還是丫頭把午飯領到院中之後才知道，原是咱們府上生意受損，已是這般艱難了。」

除非她掛了！

低聲急切的道，「哎喲我的大少奶奶，您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兒？這m•hｅｔｕboｏｋ.ｃｏm•cｏm下可好，她告狀到老爺跟前兒了。老爺氣得黑了臉兒，太太也跟著受連累。少奶奶做這事兒之前，若是請示過太太，這……」

剛送走賀永年，崔媽媽抱著一摞字經書進了她的院子，言道，「浴佛節快要到了，太太說到時要帶二位少奶奶一同去燒香拜佛。這些經書往年都是太太一個人抄寫，今年太太說，兩位少奶奶也一併抄些。是要與老爺祈福，保佑老爺身子康健，二來是要保偌我們賀府家業興旺。」

廚房的事兒過後，賀府的氣氛更微妙起來。賀夫人先是換了廚房的管事兒婆子，又讓大少奶奶帶著廚房裡一干婆子上門與她賠禮，臉面功夫做了個十足。

賀蕭臉色黑沉沉的，似是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兒。好一會兒才道，「你有心了，先回去吧。」

不過，幾天過去，卻沒什麼動靜。李薇藉著賀永年還在家的功夫，用他的名頭將鍾亮叫到府里，先將孫姨娘荒地的事兒與他做了安排。又略問了問庄中的情況。

李薇點頭，又笑問，「你這是要去安吉了吧。」

※※※

李薇便又將麥穗幾個的話學了一遍兒，道，「所以我才一時心急趕了過來，還望太太老爺莫怪。我即嫁入咱們賀府，自是府上的一份子。府中有事兒，我自不能裝作不知情，沒的讓太太在這邊兒憂心著，我自己卻悠閑自在的。」

賀蕭看看賀夫人，嘆了口氣，「聽話頭象是真有事兒，且讓她進來吧。她出身農家，哪裡接觸過這樣的規矩。再說，我看她也不是那種目中無人的孩子，你慢慢教她便是。」

李薇心中猜她的荒地可能是說定了，含笑道，「恭喜孫姨娘了。管事兒的可找好了？回頭讓麥芽傳個話兒與我那莊子的鍾管事兒，讓兩人認認，有什麼事兒不方便問到府里的，只問鍾管事兒也是一樣的。」

又轉向李薇道，「請二少奶奶恕奴婢多嘴。前幾天兒夫人算上個月的出入帳目，因二少爺娶親和_圖_書，支出略大了些，夫人便將幾個管事的婆子叫了來，讓她們合計合計，可有節儉用度的法子，那蔣婆子腦筋一向是極死的，這麼著便……便衝撞二少奶奶了。」

前兩天兒孫姨娘過來說，那荒地有眉目了，契子等諸事由賀蕭指派的下人幫著她辦。

這話許是觸動了孫姨娘，她長長的嘆了一聲，點頭，「這話倒是不假。」

孫姨娘又道，「這兩日本想去二少奶奶院中坐坐，只不過，聽說趙大人臨行在即，知道你忙，便沒過去。」

賀夫人微微冷了臉兒，卻還是點了頭。春月立時挑簾出去，「二少爺二少奶奶請。」

賀夫人略帶不滿的道，「老爺，我知道她是有些背景靠山。可再大再尊貴的身份，終是我們賀家媳。因有老爺的話，我都沒給她正經立規矩，可你瞧她，愈發不把我放在眼中了。憑是天大的事兒，哪有公婆正在用午飯，她便直直闖進來的？」

大少奶奶將手中帕子揉得如腌白菜葉兒一般，臉有愧色，急得只是你你我我的，一句囫圇話說不出來，臉已由慘白轉為脹紅。

賀永年笑道，「你若想離開宜陽，爹娘自然也跟著我們搬過去。至於姐姐們，你現在可管不了嘍。」

秋月挑簾出來，趕快上前行禮，「二少爺二少奶奶好。您這是……」

鍾亮回道，「回五小姐的話，麥子長勢極好，前兩天兒便開始澆水，現在已澆了大半兒，用五小姐所制的糞丹隨水追施肥，才沒過兩天兒，澆過水的麥子已油綠起來，與沒澆過的一對，差別極為明顯。」

又過了兩三日，柱子從安吉回來，兩人在書房院中嘀咕了許久。出來時，柱子笑呵呵的向李薇道，「這回我可能在宜陽多呆些時日了。你嫂子埋怨死我了，現下連你與年哥兒一塊埋怨上了。」

賀永年自事情發生便一直沉思著，這會兒便道，「明兒我使人給柱子傳信兒，讓他回來看著這邊的產業。你若有什麼事兒，也可叫柱子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