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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覺早就過了為容貌自卑的年齡，但不是完全不在意。青春期的時候她也把容貌看得很重要，也曾經很羡慕鄭憲文那些美麗動人的女朋友，大概是那些年把所有的自卑心都耗盡了，現在反而有些坦然，當再胖一次好了。

因為工作原因，她父親幾天前就回去了，就剩下王熙如的母親照顧她，到底是自己的母親照顧，知根知底的，王熙如心情也挺好，身體康復得很快。

她的玩笑緩解了王熙如的憂慮，王熙如盯著她瞧了一會，默默別過臉，猛然嘆口氣：「我忽然想起了諾德。哎，對稱啊，對稱是多麼重要的數學概念。果然是美的來源啊！」

「不會發生在我身上就是了。」

當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為了躲開眾人的盤問，能不出門最好還是不要出門的好，那天課後又去了趟醫院。

「你要的話沒什麼不可以。」

所以說，美貌寓於凝視者的眼中，自己完全做不了主。

孟緹告訴王熙如大致的情況，同時讓她當心丁雷和好好養病。

說完這話就真拿出車鑰匙要塞到她手裡。

她早出早歸，躲躲藏藏地避開熟人。卻沒想到剛走到樓下，就跟下班回來的鄭憲文來了個照面。結果鄭憲文一個健步就走到她面前，沉著臉，「你的臉怎麼了？」

「稍安勿躁。天要下雨，我要摔跤，也是沒辦法的，你不要激動，容我慢慢道來。」

「以後你也別來了，腿也是一瘸一拐和-圖-書的，」王熙如命令她，「下次來醫院的時候我要看到你的臉恢復正常，聽到了沒有？」

孟緹嚇了一跳，後退了一步，用啼笑皆非的目光打量趙初年的神色；趙初年從容鎮定，一點玩笑的意思都沒有。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趙初年那雙眸子閃動的輝光是隱隱的興奮，孟緹一瞬間有種錯覺——他等著她說這句話很久了。

「以後小心點。這個擦傷還在臉上，要是臉有什麼問題怎麼辦？」

正在對著電腦寫論文的王熙如一見到她的臉就驚得花容失色：「你怎麼了？」

王熙如伸出手小心翼翼碰了碰她腫起來的半邊臉，「你這麼好的皮膚，如果真留下個什麼疤痕怎麼辦？」

「醫生說沒事，我的體質似乎也不怎麼留疤痕的。」

這個學校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定好一個地方碰面不是難事。相比之下，可怕的流言反而是更讓人不得不小心提防的事情。雖然孟緹覺得她和趙初年之間不論如何都算不上師生戀，但看在別人眼底恐怕就跟鐵板上的釘子一樣確鑿無疑。而且群眾的觀點往往十分樸實和頑固，不論當事人怎麼解釋都沒有用。

女孩子無不愛美，她也不例外，恨不得縮在家裡不出去；但課不能不去上，尤其是今天要去院辦辦手續簽字等等，於是就腫著這樣一張有礙觀瞻的臉出門去了，回頭率極高。不論走什麼地方都有人看著。孟緹在學https://m.hetubook.com.com院里也是有名人物，傷了臉，遺憾的人實在很多，尤其是男生，總是看她一眼就很不忍心唉聲嘆氣地別過頭去，雖然他們似乎都掩飾了再掩飾，可那股遺憾始終還在。

在校園裡結伴而行的時候，也會遇到認識他們的同學，兩個人也都神色自若的應對過去。值得慶幸的是，同學們畢竟都是成年人，什麼沒有見識過，接受能力也很強，再不會像初高中生那樣一驚一乍了。

王熙如覺得背上都是冷汗，因為後怕一伸手抓住孟緹，「還好我記得告訴趙老師了，讓他多看著你一點。」

王熙如開始捶床，恨得直咬牙：「他果真找你麻煩了！還好趙老師在啊，阿緹，如果你真出什麼事情，我會愧疚一輩子的。」

王熙如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看我額頭上的傷，小時候被玩竹子被割傷了，現在還是看得到。你這麼漂亮，傷到臉了就太遺憾了。所以，阿緹，平時謹慎一點，好嗎？」

鄭憲文這才放了手。

「那個，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王熙如掙扎了下身子，拉著她坐下，才說：「雖然你不放在心上，但丁雷那個人我實在沒辦法放心。你大大咧咧，不把我的勸告放在心上，你的家人也不在身邊。其他人我暫時聯繫不上，也只能想到趙老師，你們都在學校里。雖然他是把你當成他妹妹，但關心是真的啊。」

餘下的幾天內，隨著那越來httｐs://ｗｗw.ｈｅｔｕｂooｋ•ｃｏｍ.cｏｍ越腫越腫越誇張的臉，她經受了大量目光的考驗。在所有人中，趙初年顯然是最關心他的，再三叮囑她千萬別忘了擦藥。

孟緹把衣服還給店員，拉著趙初年走出店裡。他們站在冬日的路燈光芒下，孟緹嚴肅地問他：「我要什麼你都會給我嗎？」

孟緹楞楞看著趙初年，費力的思考我到底什麼時候表現出一定要買這件衣服的情緒呢，一時間茫然了，有點不知所措。

「沒事，我受的傷哪有你重呢。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關心的的確確是真的，」孟緹指了指自己的臉，「我啊，天生就長得很喜慶嗎。看來我這輩子，真是很有當人家妹妹的潛力啊。」

孟緹正想問她這事，「我還想問你，你為什麼告訴他？」

孟緹恨不得咬她一口：「雖然我左右臉的確不對稱，我一點都不希望你用我來打比喻。」

那段時間趙初年領著她走遍了學校附近大部分有名的飯店，每次都不重樣，有煲湯的，有燉粥的，還有補身體的。每一家都各有特色，滾燙溫暖的食物進入胃裡，全身的筋骨一點點被燙得發軟，然後鬆散開來。

休息對傷口有奇特的作用，有時候可以不治而愈，例如王熙如臉上的細小擦傷在睡一覺后就消散不少；有時候卻可以使外傷更嚴重，例如孟緹。

傍晚的陽光貼著地面照過來，在光滑的地磚上反射光芒，孟緹看到了某家奢侈服飾店櫥窗里模特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衣服，稍微誇獎羡慕了幾句，趙初年就立刻把車停在路邊，拉著雲里霧裡的她下了車，走近店裡，讓店員拿下那套衣服給她試。

孟緹頭疼，沒好氣地指了指他停在路邊的車：「你的車，你的房子，能給我嗎？」

「這倒是，你那個鄭大哥就不要說了，趙老師也是，一個兩個都當你是妹妹，」王熙如表示強烈同意，「不過所謂的哥哥和情郎之間又不是不會變質，有時候也會轉換的。」

孟緹扶額，好笑又無奈：「趙老師，我們要談一談。」

趙初年神色不變，說：「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都可以。具體的，你說說看。」

她臉上的傷的確不像是被人砸的，紅腫的地方上看到沙石劃過的印記整齊，塗著亮亮的藥膏，看上去有點可憐，還有種輕微的滑稽感。鄭憲文這才略微放了心。

第二天，她本來只是擦傷的右半邊臉以誇張的速度腫起來，跟食堂的包子一樣，皮膚緊梆梆的難受不說，連穿毛衣吃飯說話都有困難，整張臉氣球一樣，連右眼都睜不開了。她站在鏡子前小心翼翼的摁了摁腫起來的地方，皮膚上立刻凹下去一個個小坑，長久不散。唯一慶幸的就是腿好多了，走路雖然有點瘸，騎車沒有大的問題。

一直以來，所有的朋友里，只有王熙如會這樣無條件的誇獎她鼓勵她。明明自己出了車禍躺在病床上起不來，心裏想的，掛著的依然是她。這份情意，她不論如何都不會忘記。hｔtｐs://wwｗ•heｔｕbook.ｃｏm•ｃoｍ

「嗯嗯，好。」

周末的時候，趙初年接她出去吃飯，這次選的地方不在學校附近，他壓根就帶著她直到市中心，是城市的繁華地段，商場林立。

趙初年不明所以：「你不是很喜歡嗎？」

孟緹心裏很清楚，明明晚上他還有選修課上，但還是抽出時間陪她吃飯，這份心意，讓她心口臉頰都在發燙。她有時候覺得，如果趙知予還活著，肯定是早就被趙初年嬌慣壞了。趙初年對她的用心和周全到了驚人的地步，如果對象是趙知予，恐怕寵得更是沒有底線。

孟緹擺手：「開了葯了，醫生說不出一個星期就會好，不會毀容的。」

一開口才知道臉腫了，說話時面部肌肉一抽一抽的，雖然並不太疼，但足以讓聲音異變，好像計算機處理過的聲音。孟緹知道自己的樣子極其難看，實在不好意思告訴他昨天自己的遭遇，化繁為簡提綱挈領地說，「昨天晚上從醫院回來，出了點事，摔到了，臉撞到地上。哎，不但五體投地，臉也跟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

平時只要有空，兩個人都會找機會在碰個面，起初還有個理由，例如還衣服，送葯等；後來趙初年不在找任何理由，中午的時候必然課打電話給她，如果她中午有空就中午一起吃飯，晚上有空就在一起吃晚飯，如果都沒有空，那必然也會碰面。

「嗯，」趙初年點點頭，拉著她拐進了附近的飯店，「我們先坐下吧。」

孟緹抱住她的胳膊輕輕搖晃，「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