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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說完，兩個人已經進了鄭家的客廳，柳長華從冰箱里取出蜂蜜和冰糖遞給她，又問，「阿緹，你今天怎麼想起問我這個了？誰咳嗽還是嗓子不好？」

孟緹又無奈又好笑地想，我吃過他請的大餐真是太多次了，但這話不論如何也不能說出來，禮貌地笑著打算拒絕，沒想到趙初年先給她解決了麻煩。

「她就不去了，已經很晚了，」趙初年說，「咱們隨便去吃點就好。」

「這就不對了，你別威脅我嗎，」朱建明的語氣雖然還有玩笑的意思，但看上去似乎的確被威脅到了，臉上的皮膚都繃緊了，「同窗之誼按下不表，好歹我也幫你寫了那麼多論文嗎。」

「圍著你的學生太多啦，」孟緹叮囑，「記得吃藥啊。」

說的聲音很輕，孟緹卻聽到了，臉一熱，「你說什麼啊。」

孟緹關了機，又開機，重複數次都很順利，證明了這電腦顯然不像它主人說的那麼壞得那麼誇張。

「那時候是挺早了，我記得剛剛認識你不久吧，你跟老闆說的這話，」朱建明瞭然地點了點頭，對孟緹詭秘地眨眨眼，「孟小姑娘既然那麼擔心你們趙老師，也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吧。你們趙老師可有錢了，讓他請你吃大餐。」

跟不懂數學的人談統計學很痛苦，跟不懂計算機的電白交流更是白費勁，孟緹很了解，不打算跟他繼續分辯，莞爾一笑，叮囑他，「嗯，總之小心點用吧，筆記本更是要注意保護。開機后盡量不要晃動。」

聲音平和，可聲音分外沙啞。

「呃，我學數學，趙老師是我選修課的老師，」孟緹指了指文學hｅtuｂook•ｃom•cｏｍ院外的小花園，「過去那邊坐吧。」

柳長華有點驚訝，「阿緹，你今天回來得很早嗎，不上自習了？」

兩人視線一對上，他很快露出笑臉，「啊，孟小姑娘又碰見你了，出來的時候我還在想會不會遇見你呢。我們真有緣分啊。」

「趙初年也這麼說過，」朱建明很陳懇，「我也沒覺得用得很誇張啊。」

既然已經失言，朱建明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才說：「呃，你聽到了？我這張嘴巴真是藏不住話啊，當我沒說過好了。」

孟緹頷首，「嗯，那我就祝你一路順風。」

她很清楚，每到期末，總是學生受苦老師也受苦的時候。學生要準備考試，老師更是忙得不歇腳，課程多，學生自然也多，除了上課之外，每門課都有不少答疑——以趙初年受歡迎的程度，加上從不拒絕學生的口碑存在，孟緹用頭髮都能想象出，有趙初年在的教室辦公室，會出現怎麼師生和諧的盛況。

「你不是文科生？趙初年的學生？」

孟緹抿嘴樂，她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朱建明，只好模糊帶過，「呃，你電腦又壞了？」

果不其然，當她帶著葯走向文學遠的老師辦公室時，還在門口就被嚇了一跳。

很快孟緹就發現，自己的願望和實際的情況背道而馳。趙初年的嗓子一點都沒好轉，電話里聽起來還是那麼糟糕，還隱約有著加劇的態勢。孟緹十分憂心，三番兩次地勸他好好保護嗓子，他也只是笑著敷衍過去，並不以為意的樣子，讓她別擔心太多。孟緹沒法不擔心，坐在講台下，聽著他用沙啞ｗwｗ.ｈｅｔubｏoｋ.cｏｍ•cｏｍ的嗓子划重點，看著他靠潤喉葯和毅力才能撐下一個半小時，心裏真不是個滋味，恨不得立刻把他從講台上拉下來。

「還沒有。你來了怎麼不找我？」

朱建明大為不解，「為什麼在我手上就開不了機呢。」說著就惱火的拍了鍵盤一下，「這破電腦，我才剛買沒多久啊，只知道給我臉色看，在別人手裡都是好好的。」

她關上電腦，「我估計是你的使用方法不對。」

「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冰山，他很有禮貌，」朱建明斟酌著用詞，「這麼說，他從來不主動接觸女生，但女生請他吃飯或者出去玩，推辭不掉的情況，付錢的都是他，也僅此而已。該做到的事情他做得很合適，除此外，別的就不用談了。」

孟緹靦腆一笑，「忽然心血來潮，想做做看。」

「那就好，」朱建明夾著筆記本站起來，「我還是上去跟他打個招呼，我明天就回去了。」

「不一樣，」朱建明搖了搖頭，但卻沒有進一步說下去的念頭，轉了個話題，「總之，他跟我不一樣，我研究生的時候已經開始上課了，他則是從來沒進過課堂。所以他非要到你們學校來當老師這事，讓我們挺吃驚的。我當時還嚴重懷疑他能不能當好老師，現在看著，幹得還不錯嗎。」

趙初年顯然沒有被這樣的恭維擊倒，瞥他一眼，不露情緒地淡淡開口：「朱建明，你不想修電腦了？」

她回到教室上自習，準備即將來到的期末考試，還時不時的想朱建明的話，不得不承認，她能認識趙初年真是極大的巧合。她想了想，去走廊給和-圖-書趙初年掛了個電話。

孟緹撇嘴，心說我爸爸可是計算機學院的教授，修個電腦這種小事我能差到那裡去，「還行吧。」

她問話的時候眼睛亮得好像兩粒黑珍珠，難得被美女這樣注視著，朱建明假咳一聲，摸了摸下巴，不由自主端起了架子，慢條斯理開口。

答疑問題的學生幾乎擠滿了並不大的辦公室，而其中不少學生都圍在趙初年身邊，女生尤其多，準確的說是把趙初年的辦公桌完全圍住，完全是眾星捧月的架勢。而門口的她連一個背影都看不到，只能依稀聽到幾句「趙老師，這道題考試會不會考到」「趙老師，文學史好難學啊」之類的聲音。

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透露的這番話，讓孟緹忍不住上了心。

正說著，趙初年那邊一陣嘈雜，孟緹打消了說下去的念頭，很快掛了電話。坐在座位上了想了想，拿好車鑰匙，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書包和書就回了家，路過農副產品市場時，買了幾斤雪梨才興高采烈回家。

朱建明吃驚，「你會修電腦？」

朱建明十分沉痛的點了點頭，鬱悶地嘆了口氣，「是啊，忽然就黑屏了，再開機就死了。沒辦法，只能來找趙初年了。」

一旁的孟緹心裏盤算著另一件事，她真的有點詫異。如果趙初年只是想追求成就感當老師，那麼在哪裡都是一樣的，並不用拘泥於平大。而他的母校在全國數一數二，比平大的知名度的確高出了一截。

結果在樓下剛剛遇到下班回來的柳長華，孟緹欣喜地打招呼，「柳阿姨。」

孟緹哭笑不得，「你都說了好不好。」

孟緹「嗯」了一聲，再hetubook.com.com一次叮囑他不能吃辣和刺|激性食物，才走到道旁取了車回去。

孟緹詫異地「噢」一聲，「他那麼生人勿近啊？」

「他女生緣一直很好。很多漂亮的女孩子追他，尤其是我們學院的院花，那叫一個才貌雙全美麗大方，追他足足半年，可他躲得遠遠的。我們嫉妒得眼睛都綠了，都覺得他腦子一定有問題。」

趙初年面無表情，「別亂說話。」

下了台階沒幾步，卻跟匆匆忙忙上樓的朱建明碰了面。他依然抱著那隻招牌式的筆記本，滿目的憂色。

她小心翼翼的樣子，柳長華心裏微訝，但卻沒有再問。

「謝謝。」

她扯了扯趙初年的衣袖，問出來：「說起來，趙老師，我還真不知道你來我們學校任教有這一層淵源呢。」

朱建明把筆記本抱在懷裡，抬頭看了會天，才用斟酌的語氣徐徐說，「我說的是實情。跟趙初年同學也四五年了，從來沒看到他對女孩子像你這樣好的。」

朱建明滿臉追憶：「噢，當時你跟我要推薦的時候可沒說是為了回家吧，我倒是記得你以前你有次說過能不回來肯定不回來的。」

兩個人並肩上樓，柳長華簡單地說了說做法，怎麼樣切去果核，加入多少分量的冰糖蜂蜜，微波爐煮十分鐘等等，孟緹一字一句地在腦子裡記下來，最後才重複了一遍，直到她確認無誤。

「這不是沒有壞嗎？」

「難怪趙初年那麼喜歡你啊。」

「很多學生都喜歡他。」

曾經的趙初年的形象漸漸浮出水面，孟緹說：「他現在似乎也是這樣。」

「那是怎麼回事？」

她猶豫了一會，把那袋子葯交給了坐在門和*圖*書口顯然沒有趙初年那樣熱門的路吟，托他轉交，才轉了個身走了。

「今天有點事情，所以早點回來了，」孟緹說，「柳阿姨，我剛剛想請教你，冰糖雪梨要怎麼做？以前鄭大哥嗓子疼的時候，您做過一次，非常好吃的。」

孟緹想了想，「趙老師現在很忙，不然把你的電腦給我，我幫你修吧。」

「我一直在吃的，沒有用。」

孟緹心說我就見過你一次，你怎麼就得出了這個結論，實在太沒道理了。但她沒有反駁，鬼使神差地問，「他對女孩子是怎麼樣的？」

在燈光下她看到趙初年神色陡然一變，本來平靜的眼神直視朱建明，銳利得宛如刀鋒，但那尖利的神色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他甚至還露出個看不清情緒的笑：「我是本市人，回到家鄉工作也沒有什麼不對吧。」

於是兩個人就坐在文學院門口的小花園裡修電腦。畢竟是冬天，花園裡草木殘破，幾棵高大的冰冷冬青呈現出生機勃勃的態勢，樹葉上掛著一點霧凇，反射著點點白光。石桌石椅在寒風中置放太久，剛坐下來渾身立刻像掉入了冰窟了，又冰又冷。孟緹朝手上呵了口白氣，打開電腦，這次開機順利無比。

他過了很長時間才接電話，大概是學生使他費力淘神；嗓子還是沙啞的，孟緹把托路吟把葯轉給他的事情說了一次。

「幾年前隨口說的話，怎麼能當真。」

她唇形很好，不厚不薄，紅潤得好像帶露的花瓣；彎成了新月形，笑起來嘴角微揚，白皙的臉頰上，小小的笑靨若隱若現。在大冷天里看到這樣的笑容，朱建明也情不自禁地跟著笑了，下意識開口，低語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