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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說應該在圖書館上自習的朱建明出現在對面的道路上，他胳膊下夾著電腦興沖沖地一路小跑過來，拍了拍趙初年的肩膀，很是得意：「我來得巧吧？剛剛過來你就下課了。呃，孟緹同學，又看到你了？」

現在不是寒暄的好時候，孟緹抬腳就離開。沒想到趙初年面前那個人轉身過來，他有一對發亮的眼睛，又笑眯眯回頭問趙初年：「這是你學生？」也不等他回答，自來熟地對孟緹自我介紹：「你好，我叫朱建明，是你們趙老師的研究生同學。」

孟緹啼笑皆非，很快放下筷子，搖了搖頭站起來：「我上選修課去了，大家慢慢聊。」她雖然在吃飯，也在留心看著時間。

孟緹臉一紅，別開目光忙忙說：「不是的，關心趙老師的人蠻多的，我只是其中一個而已。」

仔細打量，今天穿著半長的淺褐色風衣，整個人高而修長，側面看，肩膀形狀異常美好。手裡拿著課本和裝講義的文件夾，路燈光芒落在他臉上，明暗分明。趙初年從來都是貼著上課時間進教室的，不會遲到也不會早到，現在出現在這裏也不奇怪。

孟緹本來想著要走，朱建明異常熱情地又把目光轉了過來，「小姑娘你是平大的學生吧？你們學習氣氛也不錯啊，學校挺漂亮的，比我幾年前看到的好像要漂亮一點。」

「他電腦壞了？」

「這幾天課實在太多，還幫人帶了幾節課，」趙初年揉了揉額角，看向朱建明，「你現在很輕鬆，完全不必羡慕我。」

「不用客氣，」孟緹搖搖頭，有點憂色，「老師要保護好嗓子，稍不容易就成咽炎，我爸媽就是的，幾十年的慢性咽炎了。」

兩個人邊聊邊離開，和-圖-書孟緹說：「趙老師，其實我一直都想問你的。你為什麼要當老師？以你的家境，哪怕不用工作都可以錦衣玉食得過得很好。根本不用受這個苦啊。」

孟緹笑著點點頭。

兩人閑聊著走上樓梯，孟緹忍不住笑了，「朱建明既然是你研究生的同學，也是文學的研究生吧。我一直以為這種讀書人訥于言訥於行，結果完全不是這種性格的人啊。」

「你自找的，」朱建明用力拍拍他的肩膀，「當初是誰非要跟我交換來著。」

趙初年在孟緹的目光下喝了水，露出了笑容。

孟緹鎖了車，朝教學樓大門過去，很自然跟趙初年來了個正面接觸，她打了個招呼：「趙老師。」

一桌人鬨笑：「那怎麼行，還沒問出來呢，逃了像什麼話？」

趙初年維持著剛剛那種淡淡的笑容，「你在研究所也不錯吧。」

話雖如此，但一上課起來，孟緹就知道趙初年的嗓子確實不如他自己說的那樣「沒什麼」，文科老師上課都是靠說，需要的就是滔滔不絕。他嗓子是真的沙啞了，聲音益發沙啞，通過話筒放大若干倍后簡直不忍卒聽。孟緹坐在教室的後排，越發覺得坐立不安。

孟緹知道趙初年的行情一直不錯，但沒想到關心他嗓子的人還是超過自己的想象。她在教室里等了若干分鐘，才等到圍在他身邊女生陸陸續續散去。他似乎不堪其擾，支著額頭嘆了口氣，慢慢收拾講義離開；孟緹抓著書包從後門衝出去，在走廊上叫住他，跟他並肩而行。

一開口才知道他嗓子竟然沙啞了，孟緹詫異地看了一眼：「趙老師，你嗓子怎麼了？」

「也是，」孟緹莞爾，「我和*圖*書爸媽也說，看著桃李滿天下，覺得自己這輩子真是沒白活。」

孟緹撇嘴，這點何必他來提醒呢，只看每次上課時前排的女生情況就明白了。

他大概自己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抑或是實在口不能言，放下課本，提前下課。

既然他是趙初年研究生時期的同學，明明他自己的學校比平大還要更有名氣一點。孟緹客氣地說：「還好吧。」

兩個人來到路上，孟緹知道他要去圖書館找朱建明，正打算告辭，就被另一個聲音打斷。

朱建明收起了剛剛的說笑神色，緊張得眉毛都皺起來了，「這也沒必要，我在學校里我找個地方坐坐等你下課吧。我論文都在電腦里，明天就要演講了，早點修好我好安心。」

「好名字啊，哪個緹？」

趙初年側了側頭，對她略一頷首。

「謝謝你，阿緹。」

孟緹笑著跟他客氣招呼：「呃，你也好。」

「好。」

趙初年不知所措，有些言語不能地獃獃看著她，輕聲問：「阿緹，下課的時候你去買葯了？專門給我買的？難怪你第二堂課遲到了。」

楊明菲喝了點酒，支著下巴，跟孟緹笑，「等我回來就是你師妹了。」

思緒剛剛一轉，就看到了目標縮在的教學樓，還有站在樓前的趙初年。他迎著馬路，背對著門，正在跟人聊天。

趙初年微笑著，也不說話。

趙初年笑了笑，他笑聲很低，隱約可以聽到嘶啞的破音。孟緹擔憂起來，「趙老師，你的嗓子不要緊吧？一會還有一個半小時的課啊。」

「沒什麼，別擔心，」趙初年伸手正了正她的書包，「到教室了。」

「是啊，你聲音都這麼啞了，我聽著實在替你難過，」孟緹https://www.hetubook.com.com點點頭，把自己的水壺壺蓋旋開遞過去，「趙老師，你先喝點水。」

「孟緹。」

趙初年把手裡的水杯還給孟緹，又把潤喉葯塞進衣兜里才回答他：「你可以等我過去的。」

「老實交代吧。性別，姓名，」楊明菲玩笑，「可沒見到你什麼時候有男朋友啊。你這樣，不是讓系裡的暗戀你的人傷心嗎。」

第一節下課後孟緹就離開了教室，騎車去了學校附近的藥店買了潤喉葯又匆匆趕回了教室。藥店跟學校有一定的距離，孟緹悄悄從教室後排潛會座位的時候第二節課已經開始很久，趙初年低沉的嗓子愈發讓人覺得不能聽，連連貫完整的聲音都說不出來。

她想，大概是最近看這本書的次數太多，以至於不少句子都耳熟能詳；而且最妙的是，看范夜的書，終於不再做噩夢了。

本來只是簡單的招呼，現在卻變成不得不聊起來的局面。孟緹看了趙初年一眼，他也是一副頭疼的樣子。孟緹又是無奈又是好笑，伸手指了指路邊的梧桐：「冬天了，葉子都掉得差不多了，哪裡稱得上花木絢麗？」

朱建明摸了摸下巴，旁若無人地說下去，「難怪當時不顧老闆的熱情挽留，不論如何都要我把名額讓給他，來平大任教，不惜幫我打點關係，啊，原來是有溫柔體貼的美女學生在這邊等你啊。」

「小姑娘，你還真是不給我台階下，」朱建明倒是笑了，「你叫什麼名字？」

趙初年不以為然：「做什麼不辛苦？傳道授業解惑，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楊明菲撇撇嘴：「別為難人家了，大家還是要知情識趣一點吧。趙初年老師的選修課，她怎麼會逃呢。」

「火鍋最好。」ｈｔtps://ｍ•hｅtｕｂooｋ•com•com

「對，是他。」

趙初年眼裡暗光一閃，「你扯太遠了。」

朱建明比趙初年矮了一點，戴著眼鏡，手裡抱著個黑色的電腦筆記本，皮膚特別白，長得很是斯文，很像文科男生的模樣。

「唔，在圖書館呆太久，忽然就餓了，我們還是先去填了肚子再說，」朱建明眸子轉了轉，笑眯眯地說，「初年，我可是丟了錢的人，請我吃頓飯也不過分吧。」

她把剛剛買的葯塞在他手裡：「我爸媽一般都吃這種潤喉葯，效果特別好。」

時機正好，孟緹把主題公園的招待券拿出來，很快就被人哄搶了個乾淨。楊明菲看著華麗的招待券，笑得別有深意：「熙如在醫院里，你老實交代，跟誰去的？從來沒看到一個人去主題公園玩的人啊。」

離開飯店已經時近七點，冬天黑得又早，她就像平時一樣，迎著陸續亮起來的路燈往教學樓騎車過去。《白雁》中的一句話「夜色濃郁，路燈像螢火蟲一盞盞亮起」猛然跳入了腦海，不由得微微笑了。

朱建明隔著眼鏡打量孟緹，驚訝的光芒一閃而過，又側頭看了看趙初年，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遺憾地開口：「當時把來平大的名額讓給你，我現在還真有點後悔了。」

孟緹大笑，拍她的肩膀，信誓旦旦：「我會罩著你的。」

她把「趙初年」三個字念得格外綿長，彷彿是個極其高深的名詞；孟緹只能裝作聽不見，在鬨笑聲中迅速離開了飯店。

孟緹正要開口回答，趙初年看了看時間，拍了拍朱建明的肩膀，示意他回頭，「好了，別纏著人家。你帶電腦回賓館，我下課後過去找你。」

「也好，」趙初年在裝講義的文件袋裡翻了翻，抽出一張卡遞給他，ｗww•ｈeｔｕｂｏok.cｏm.coｍ「這是我的圖書證。你去圖書館坐一下，等我下課。」

孟緹大學這幾年，除了王熙如之外，另一個朋友也就是楊明菲了，十分為她高興。男男女女六七個人，聊天說話簡直不亦樂乎。

朱建明「噢」了一聲，仔細打量著孟緹，饒有興趣地開口：「你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個關心你的學生了？真幸福啊。」

現在十二月底，時近期末，不少同學留在教室上自習，同時又湧進了許多人。

「嗯，所以找到學校讓我修電腦，電腦三天兩頭壞，真是沒辦法。」

「真是花木絢麗，環境清幽。」

孟緹嚴厲反對，「不行，換一個。趙老師嗓子不好，最近都不能吃辣的。」

孟緹靈光一現，「啊，他就是你那個在火車站被人偷了錢包證件的同學？」

大四上學期總是變動最多的時候。在孟緹和王熙如先後有了去處后，楊明菲也成功的過五關斬六將，則拿到了去西部北疆支教的名額，當天晚上就請興高采烈表示請相熟的同學來了，雖然不少同學忙著最後的複習考研，但楊明菲人緣不錯，大部分人還是很給面子的來了。

實際上現在就有不少下課的同學看著他們，自然少不了女生。朱建明環顧四周，笑了：「你們趙老師桃花運一直挺旺盛的，我們幾個師兄弟哪個不羡慕啊。」

「我已經借了你錢了，」趙初年略微無奈地微微搖了搖頭，又問，「你要吃什麼？」

孟緹看著他走遠，才跟趙初年一起走進教學樓，趙初年說：「他這人很大大咧咧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用介意。」

「哦，跟朋友去的。」

孟緹注意到不少人都在打量她跟趙初年，不過她也不在乎，微微抬起頭，側頭去看他，青鬱郁的頭髮搭在前額，嘴唇有些發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