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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緹略一遲疑，謹慎作答：「我們學校的一個老師。」

孟緹慢慢坐直了，震驚地看著父親，又看著自家哥哥：「這個問題不是很早就討論過了嗎？我不出國，留在國內照顧爸媽。」她真的是一絲一毫也沒有出國的念頭，所以大學四年根本沒有往出國的方向考慮，王熙如忙著考各種外國入學考試時，她則在念她的經濟學雙學位。

「我早就提過這件事情，」孟緹無奈地搖頭，「可他說無所謂。」

這樣一追問，孟緹也沒了法子，只能把小時候自己跟著鄭憲文時的那些糗事一一道來。例如不小心看到他的周記本作文本，不小心看到他手機中的簡訊和聯繫人，不小心幫來找他的女生帶情書和傳話等等。雖然她做了這麼多蠢事，但鄭憲文對她真是很好，都沒發過脾氣，最多皺皺眉，再和顏悅色告訴她「沒關係」。

想到此節，孟緹情緒高度緊張，微微凝起了眉頭，目光從父母和孟徵孔文君身上一一掃過去，「爸媽，哥哥嫂嫂，能告訴我，你們為什麼忽然有了這個念頭？是不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用了，沒什麼事情，」鄭憲文頓了頓，「幫我問候你嫂子。」

孟思明很有父親威嚴地瞪了兒子一眼，「不要說你妹妹了，她也不是存心的，」說著看向女兒，低沉的聲音里是不容辯駁的堅持，「阿緹，這個主意是我們一家人的想法，你不要多想什麼。總之，你接受就可以了。」

宋沉雅明媚的笑臉一閃而過，孟緹決定不把話說得太滿，「呃，應該有了吧，也許沒有，說不準。」

本來她晚上都有翻譯論文的習慣，而如今不論如何都翻不下去了，躺在床上，那些複https://m.hetubook.com.com雜的矩陣在面前晃來晃去，然後扭曲成一個個的單詞。

當年的事情現在想來差不多隻剩下沒什麼營養的笑料了，不過當時還是真是很傷心。不小心看到他女朋友的發來的情意綿綿的簡訊，曾有一度讓她內傷。

幾乎是一錘定音。

孟思明看她一眼：「我不覺得有什麼可考慮的。」

這忽然的決定讓孟緹一晚上魂不守舍，跟自己家人在一起生活毫無疑問是好事，在國外念書也很好。王熙如那麼努力的讀書，也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她則幸運多了，因為出身好，父母都是知名學者，兄嫂更是人中龍鳳，她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什麼意思呢？」

他似乎笑了一下，很快言歸正傳：「你哥哥在不在？」

只是決定來得太突然，一點準備也沒有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卻在某一天被防不勝防的提了出來。那種效果就好比冬日里的炸起的驚雷，現在還在她耳邊轟轟作響。

這點倒是從來不曾懷疑。自己的父母已經退休，目前在學校雖然不是什麼一言九鼎的人物，但關係和人脈都還在。她沉默片刻，腦子裡閃過很多的人和事，做最後的垂死掙扎，「哎，完全亂我的人生計劃了啊，爸，給我一段時間讓我考慮一下行嗎？」

「你哥哥說過的，」孔文君回憶著開口，「就是幾個月前，憲文打電話過來時，跟你哥哥提到的。」

孟思明喝了口水，關掉本來開著的電視，不重不輕地開口，「阿緹，不用去收拾行李了，你暫時不要回國了。」

「關於這件事情，我還一直想跟你談一談，」孟徵語氣變得嚴肅起來，彷彿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著他的數學公式，面無表情推眼鏡，「阿緹，我不想批評你，也不想干涉你的私生活。但我聽說幾個月前，你去醫院看完王熙如后，在路上差點被一群混混圍住，險些挨打。」

吃了飯，孟緹習慣性的洗碗了飯碗，又準備回書房收拾行李，卻被父母和孟徵叫住了。

「伯父伯母呢？」

沒想到孟徵猛然提起這事，孟緹臉「唰」的一熱。她知道孟徵和鄭憲文關係不錯，大概從他那裡知道了不少事情，但她或許能跟鄭憲文爭辯兩句，卻從來也不敢在孟徵面前造次，甚至連重話都不敢說一句。孟徵之前從來不過問她的私事，此時這種強硬的態度，顯示出他的決定是何等強烈。

她很清楚的知道，父母並不喜歡在美國的生活，這十多天的相處，孟緹親耳聽到他們不止一次地私下感慨「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孟徵在國外這麼些年，父母都一次也沒有邁出國門產生「去兒子那裡住幾天」的想法，移民這些的念頭更是天方夜譚。人的年紀越大，越捨不得離開故土。他們態度的忽然變化，一定是家裡出了什麼驚人的變故。

「我……那事是意外啊。」孟緹費力的辯解，她因自己的理虧而慚愧，也不敢高聲說話，此時還是忍不住，「哥，你別這樣武斷行不行？」

「不是愚人節的玩笑。」

「對的。」孟思明說，「我跟你媽都討論過這個問題了。」

孟緹很了解自己的父母，他們的習慣是吃了晚飯後談事，並且往往是重大的事情才這樣鄭重其事；她「噢」了一聲，穿過客廳，在沙發上坐下，等著家庭會議的召開。

好像每個人，不論是見過或者沒見過和_圖_書他的，都會以為趙初年跟她關係曖昧。孟緹搖頭，「有錢是真的，但完全不是男朋友。」

孟緹睜大眼睛，「嫂子你怎麼知道？」

「那是誰？」

「一切都好，沒任何事發生。阿緹，你想多了，」張余和聲音柔和，「實際上，這主意是我提出來的。不是一時心血來潮，基於很多方面的考慮做出的決定。畢竟，出來看看世界沒什麼不好，你嫂子現在身體不好，情況很不穩定，我跟你爸爸大概一兩年回不去，你在國內我們都不放心。」

「鄭大哥不喜歡別人過問他的私事，簡直是禁區，」孟緹飛快地搖頭，「我太有經驗了。」

「是啊，鄭大哥一直很周到的。」

「坐下，我們談一點事情。」

「他上班去了。」

「爸媽也移民過來就可以，」孟徵言簡意賅，「我們一家人都過來。」

正說著，茶几上的電話倒是響了。趙初年一般是這個時候打電話，孟緹很自然抓起電話，卻聽到了意料外的聲音，她「咦」了一聲，「鄭大哥？」

孟思明也說：「學校那邊不用擔心，老宋那邊，我給他打個電話，說說情況。他不會讓你畢不了業的。」

閑聊時孔文君得知電話是國內來的，很驚訝，「國際長途不便宜，這麼打電話實在是太浪費了，你從這邊給你朋友打過去啊。」

這樣一想也不足為怪，鄭憲文在美國的那段時間過年過節多半是來孟徵家蹭吃蹭喝渡過的，和孟徵關係一直不錯。

剩下的日子孟緹過得還算愜意。旅遊不可能的，她的目的本來也不是旅遊，而孟徵在她來的第二天就忙了起來，每天都是早出晚歸。

孟徵補充：「對的。不回去了，在國外念大學。」

「你都不問嗎？」www.hetubook.com.com孔文君詫異，「我有時候聽你哥說你們小時候的事情，你和鄭憲文非常親密的。」

「我也不是存心的，」孟緹的聲音弱下去幾個分貝。

「放心吧。我過得很好的。」

「他們散步去了，」孟緹說，「你要找他們？」

孟緹「哼」了一聲，「資本主義國家是以剝削剩餘勞動力為基礎的，我哥這段時間都忙得跟陀螺一樣。」

孟緹放下電話就把鄭憲文的問候一一轉達，孔文君聽著微微笑了，「前幾天就打電話來問過了，也真是禮數周到。」

「畢業論文的話，我指導你寫，到時候抽幾天時間回去答辯、辦手續，」孟徵說，「把你的衣服，書託運過來。」

「還好啊，」孟緹說，「我正在外面曬太陽呢。」

不過，站在此刻往回看，那時候的內傷其實也是一種難得的幸福。

「今天難道不是周末？」

「啊？」孟緹恍如聽到了天方夜譚，「不回去了？」

「學校的老師？呃，是那個叫趙初年的老師嗎？」

孟緹搖頭說：「我還有畢業論文答辯啊，我都保研了。」

孔文君聽得很開心：「你還做過這種事情？」

那天吃飯時，父母還表示他們從來不干涉她的生活，現在態度這麼強硬，不能不讓人奇怪。

大腦無法消化，孟緹腦子靈光一現，「昨天才是愚人節吧？」

「嗯，阿緹，」鄭憲文有點意外接電話的人是他，「最近怎麼樣？」

「說起來，憲文有女朋友了沒有？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呢？」

孔文君饒有興緻地追問：「你被他刺|激過？」

跟孔文君閑聊了一通，孟緹扶著她回了卧室休息。算著日期，才驚覺十余天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回程的倒計時課表，考慮到兩天後就要上飛機，www.hetubook.com.com剩下半天的時候出去了一趟，買了不少禮物回來，回到家父母已經做好了晚飯了。

「呃，他現在有一個比較要好的女性朋友，是位姓宋的心理醫生，很漂亮很大方，」孟緹說，「看著蠻配的。但具體兩個人什麼關係我就不知道了。」

那時還是早上，兩個人剛剛吃完早飯，坐在花園裡閑聊。或許是因為這段時間有人相陪，孔文君心情很愉快。她本來絕對不干涉人家私事，但鑒於孟緹是丈夫的妹妹，不論如何也難免好奇，再說必要表示一下關心，於是挑眉問道，「看來你朋友很有錢，男朋友？」

孟緹花了兩天調整了時差，然後就過上了相對規律的生活。她白天大部分時間陪著孔文君聊聊天散步說說話，或者聽她說在司法界目睹的怪現狀；剩下的一點時間幫父母做做飯，去附近逛一逛，還可以附帶著練練口語；晚上則看點畢業論文的相關資料，把能寫的地方先寫掉，該翻譯的部分翻譯出來。遇到問題則抱上筆記本找孟徵或者父母詢問，畢竟一家人里，就她學歷最低，學問最淺。

「我會想辦法，你不用操心。」

雖然她在他身邊的時間比他任何一個女朋友都要長且長得多，可她不論怎麼樣，也不能跟他的前女友們一樣親親熱熱的叫上一句「憲文」；雖然他們認識十幾年，兩人在一起的時間那麼長，可那都不是約會。

因為黑白顛倒的時差問題，跟國內的聯繫不多；但每天她都網上跟趙初年聊一聊，除此外，趙初年會打在每天的上午電話給她，方便的話，一聊就是半個小時。

接二連三的爆炸性消息讓孟緹的大腦前所未有地飛快地運動起來，「一家人？可是在國外生活不比國內，經濟情況也是個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