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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緹不帶什麼表情的問，也許還帶著點微微的笑意。楊明菲眼眶就那麼一酸，慌手慌腳把信封遞還給她，說「不好意思」；孟緹微微搖了搖頭，示意看幾張照片也不算什麼，結果了信封，順手放到書桌的抽屜里。

「她以前沒這麼瘦的，就這一兩個星期，整個人脫水一樣瘦下去，」楊明菲給她夾了塊餅，批評她，「主要是你，看看你，這才畢業幾天，瘦得跟什麼一樣。在火車上也不吃東西。要讓熙如知道，又要對我大呼小叫，說我虐待你了。」

「我也這麼跟他說的，自己來就好。學生剛剛放假，他事情看上去很多。」

「不用了，這錢是小事。這麼多年的同學，別跟我客氣。」楊明菲連連擺手。

「我找找看，我可能帶了些能送人的禮物……」

其實不用問，從手感的質量上也知道了。楊明菲略略傾斜了信封，幾張照片就這樣輕飄飄落到了手心。楊明菲看清楚照片上的人，當即怔在哪裡。

沒有來過大西北的人很難想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遼闊寬廣平攤的地方。站在鎮上唯一一所小學的四層教學樓屋頂，整個鎮子經收眼底。極目遠眺，遠處除了黃褐色的戈壁灘就是沙丘。散步的時候不能想事情，否則，一個不留神，就會順著寬闊的道路走到城外。那些道路延伸到天際，如果坐上車，就可以欣賞道旁塞上的風光——博格湖清澈見底，遠處是雄偉的雪山，騎著馬的牧人趕著綿羊走過，甚至羊隊中還會有上一兩隻漂亮的白駱駝。看著這樣絕美的景色，孟緹有時候會產生一種錯覺，下一秒她就可以做出一首詩來。

「是那裡。」哈斯木大哥點頭，「很高，真是很漂亮啊。」

「在赫洲山下那大片胡柳林后，其實前十年古城還要大規模些，三年前下了場暴雨，衝垮了不少地方。」祝明切著羊肉，隨口說，「那城大概上千年有了，就像魔鬼城一樣，風化得很厲害，哪裡都差不多，進入了很容易迷路。我幾年前有次開車路過，在裏面足足繞了一個晚上才出來。所以，去的時候別走得太遠。」

兩人忍住對美人的驚愕和讚歎，把禮物送上去。祝明客氣了一番，但還是收下了，介紹，這位美女是他的妻子，比他小了五六歲的樣子，如她們所見，少數民族的人，和普通的漢族人的確不一樣，因此頗具迷惑性。阿納不然容貌美麗，就像每一個當地人一樣，相當好客，拉著兩人坐下。她的漢語發音不太准，但很流利，交談沒有問題。

「啊，」楊明菲汗顏，「我都沒想到這事。孟緹你想的真遠，可送什麼好啊？我完全沒帶任何可以送得出手的東西啊。難道現在出去買？」

「我會跟他們談的，」孟緹說，「寧老師，他們不會反對的。您看，我還有什麼手續需要辦？」

「這些羊都是天然放牧吃草長大的，和內地的不一樣，」祝明哈哈大笑，「顯然你們吃的都不是正宗的。」

「是啊！」楊明菲眼睛還有點發直，「她跟香香公主一族的吧！香香公主想必就這個樣子吧！不，也許還不如！啊，北疆真是個好地方，昌河也是。真是不虛此行啊。」

西北邊境之地，不論七月的白天多麼炎熱，但只要在綠樹環繞的陰涼之地，總是涼爽和-圖-書的。

阿納聽得很吃驚，「這麼遠啊，我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哈格爾了。」

淡淡一個笑容，竟把那漫天的晚霞，綠意蕩漾的院落，統統給比了下去。

孟緹點點頭，「好。」

孟緹「咦」了一聲，「昨天就是祝校長請我們吃的飯，今天還去嗎？這怎麼好意思？」

孟緹失笑，「顯然，人家是基因問題，有一種人是沒辦法跟她比美的。」

她和楊明菲花了足足四天時間在路上。先坐了近四十個小時的火車到北疆最大的城市也就是省會烏伊市，再乘坐了八個小時的大巴車到哈格爾，最後再乘坐三個小時的汽車到達了昌河。加上中途在在旅館歇息的一晚和等汽車的半天時間，因此到達昌河的第一天已經是晚上了，兩個人根本來不及辦任何手續，直接找了家看上去很安靜的小旅館，拖著自己的大包小包住了下來。因為太累，這一覺幾乎是睡了個囫圇。

回來后就開始了大掃除。屋子積壓的灰塵不少，打掃起來費時又費力。兩人的屋子毗鄰，牆壁似乎很薄，隔壁屋子的任何動靜都清晰可聞。

孟緹看著眾人熟練的動作，在腦子裡勾勒了一下那個被自己拋在身後幾千公里的城市，一點真實感都尋不到。

「大概是南北朝或者隋唐時候吧，具體是哪個朝代我就不清楚了，」祝明說，「在傳說里，這位公主本是漢人，奉命與柔然的一位王子和親，流落到了西突厥，在路上就被人殺掉了，大概就是這一帶，因此留下了極強的詛咒。在她死後的幾十年內，那座古城被人攻破，就此廢棄，再也沒有興盛起來。」

楊明菲抓住孟緹的手，情緒激動得完全不知可以說什麼，使勁地搖晃，好在沒有理智全失，還記得壓低了嗓子，「人間怎能有如此美女啊！」

「明菲，你沒有猜錯。這幾天，孟緹是出了點事，什麼事情我暫時不能告訴你，但真的是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是我，恐怕早就崩潰了。可她還裝得若無其事的。我以前怎麼從來不覺得她演技這麼好的。

孟緹和楊明菲連連點頭，兩人對視一眼，大腦已經在自行安排接下來一年的旅遊計劃了。

她正蹲在地上，邊整理邊翻找著自己的行李箱犯愁，楊明菲敲了敲敞開的門，已經走了進來，「看什麼？」

一群人邊吃邊聊，孟緹聽得津津有味，帶到回神時，天已經黑盡了，而那麼大一盆子羊肉，也在這幾個小時候內，基本被她們消滅乾淨了。

楊明菲立刻補充：「電視塔。」

阿納也點頭說：「孟緹，你太瘦了。」

阿納頷首，接過話端，「一直以來我們這裏都有個傳說，說是這座故城跟一位公主有關。」

不過，從箱子里取出最後那本陀思妥耶夫斯基時，有個信封掉了出來。

「我在想帶什麼禮物給祝校長比較好，我們到底是第一次登門。」

任何地方一旦有了個美麗的傳說，就會變得豐富而有趣起來。孟緹聽到有趣的故事都會激動，連連追問，「怎麼回事？公主，這是哪位？哪個朝代的？」

而現在好像不一樣了。她經濟上的窘迫表現在方方面面——例如坐火車來北疆，這一路上楊明菲買了不少東西，她多半只是一笑了之。

「不知道你們喜不喜m.hetubook.com.com歡歷史，咱們昌河附近有個古城，雖然比不了交河高昌，但你們可以去看看。」

孟緹猛然驚醒，環顧四下，慢慢定下心來。

話音一落，另一道柔亮的聲音在院子的另一頭響起，笑吟吟的，使人聽之則喜，「哎呀，客人來了。這兩位就是學校新來的老師嗎？」

除了烤肉，很快阿納又從屋子裡端出一疊羊肉餅，咬上一口，滿口異香。楊明菲連吃掉三塊后，哀嘆起來：「我覺得我在北疆這一年，一定會長成大胖子，東西實在太好吃了。」

這個地屬北疆名叫的昌河的小鎮子只有一兩萬人，十分偏僻，這從距離上就能看出——昌河鎮到最近同樣大小的鎮子大約六十三公里，到最近的城市哈格爾約一百七十公里。比起內地來說，已經是驚人的距離了。

「啊，好漂亮。」回神過來的楊明菲眼睛都直了，首先驚叫出的就是這句。

因為她們買的東西多，和藹的老闆還熱情的送貨上門。

「走吧，去祝校長家，不過先去買點禮物比較好。」

「沒有考古人員的維護嗎？」

孟緹同意：「我們千里迢迢都帶著行李過來了，幾個行李箱而已，小事而已。」

「長胖也沒什麼不好的。」

很少有人能有機會見識這麼小巧玲瓏的小鎮。鎮子是其實算新興的城鎮，只有兩條交叉的主幹道，街邊分佈著各種各樣的富有生命力的商店，郵局、銀行、超市、飯店、旅館、農貿市場等等。所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鎮子小，人也少，只有晚上才會看到一些人出現。

孟緹也為這樣的美人震驚不已，「呃，怎麼形容呢……秉絕世姿容，具稀世俊美……居然真有這樣的人。」

不過既然要登門造訪祝明校長，不帶禮物總是不行的。

小小的昌河中學已經於一個星期前放假，學校里只有為兩位老師和一位身兼教務處主任的祝明副校長。知道兩人是支教的大學生，副校長很快就給他們辦理了手續。

然後剩下的兩天她都在馬不停蹄的補辦手續，楊明菲和王熙如一路陪同到底，也徹底見識了一下孟家的人際關係。她到底是孟思明和張余和的女兒，又有鄭柏常的這一層關係，在學校里就像有通行證一樣。最麻煩的手續辦理在她那裡也不算什麼問題，楊明菲前前後後的折騰了一個月才辦下來的手續，在她那裡，不過一兩天的功夫，就成功頂替上了李羽的名額去北疆支教，她之前人在美國時已經放棄了保研，但跟宋漢章和學院的負責老師一交談，又拿回了報送名額，效率之高，讓人乍舌。

楊明菲對她的轉變不是不詫異，那晚回到宿舍后就私下問王熙如到底怎麼回事，孟緹這主意改得太突兀了，殺得人措手不及，結果王熙如她拉到水房，交代後事一樣，說了一通語重心長的話。

兩人穿過寧靜的校園，楊明菲說，「祝校長說，如果東西太多，會找人來幫我們搬東西。我拒絕了。」

「你爸媽呢？談過了沒有？」

長達兩個小時辛苦之後，屋子頓時窗明几淨。此地是北疆氣候最好的地方，有小江南的美譽，空氣質量很高，幽幽吹進房間，讓人心曠神怡。孟緹欣賞著自己的勞動成果，在床沿坐下，伸手抹掉了額頭和-圖-書的汗。

「看完了嗎？」

孟緹失笑，狠咬一口羊肉餅：「放心吧，那是之前了。」

可遺憾的是，她沒有作詩的本領，只能拿出唐詩選，看著前人寫下的「君不見走馬川行雪海邊，平沙莽莽黃入天」而心有戚戚。

鎮子很小，從這頭走到那頭大約只半個小時，因此也沒有公車，常見的是自行車和三輪車，如果需要搬運大東西，則會專門請貨車司機。

遠看是美人，走近了看更是美得人眼珠子都要掉下來。孟緹第一次見到真的可以用「膚色如玉」來形容，偏偏是在北疆這樣的地方長出來，真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孟緹忍住笑，伸手叩了叩門，高聲說：「祝校長，我們來打擾了。」

腳下略微一拐彎，眼前頓時出現了一片小小的院落，三面是屋一面是牆，碧綠的小草沿著土褐色的牆角跟長出來；大門開著，院子里情形一目了然，大片的指甲上栽種著大片大片的葡萄，巴掌大的葡萄葉下是串串翡翠綠一樣的葡萄，投下了一片陰影。三五個人影就在這大片的陰影下，圍著那張石桌忙碌著，好像在架著炭盆。

「咦？」

漫長的黑夜沒有起點和盡頭。

楊明菲順手摸從兜里掏出兩把鑰匙在她面前晃了晃，「我剛剛跟祝校長拿到了鑰匙，房子的問題解決了，咱們去搬家吧。」

除了祝明，站著烤肉的其他兩個人都是阿納的兄長，姓哈斯木，哈斯木大哥熟練地穿著羊肉，興緻勃勃說著自己的見聞，「平市我幾年前去過，真不愧是大城市，樓房都很高，街道很寬，人很多很多。從城市這頭到那頭要好幾個小時。對了，我還去過那個，那個什麼塔來著……」

「沒錯，就是他們，」祝明說著回頭叫身後的女人，「阿納，羊肉都準備好了？」

孟緹推了推楊明菲，「祝校長家到了，看來咱們沒有走錯。」

兩個人在那個不大的商場轉了轉，最後才選定挑了兩瓶酒，北疆人無酒不歡，送酒絕對是合適的禮物，價格也適中。

錢是楊明菲給的，結賬后兩人相攜而行，孟緹說：「明菲，錢當是我跟你借你的，等兩個月後再還給你。」

祝明就回了頭，爽朗的大笑，「啊，你們總算來了，進來進來。」

門外有「蹬蹬」的腳步聲傳來，孟緹支著頭往外看，楊明菲抱著一堆參考資料進了辦公室，豪氣萬千地拍在她和孟緹兩人公用的辦公桌上，「看看，這就是下學期咱們的課本和教師參考。」

熱情好客的副校長託人給兩位新老師找到了學校對面一棟三層樓房的兩套單間，剛剛他就是給了楊明菲鑰匙，讓她們暫時住進去。

孟緹深以為然，但還能克制情緒，拍了拍她的肩，「好了，我們過去坐吧。」

她依然坐在這間簡陋的教師辦公室打盹。完全沒有黑夜，窗外門外被綠樹環繞，擋住了大部分試圖觸摸到房間的陽光，那些金紅色的陽光透過樹蔭窸窸窣窣的灑下來，在走廊上投下塊塊圓斑。

阿納聲音柔美，「你們從很遠的地方來吧，真是辛苦了。」

只有一點小問題是住宿問題。學校本應該提供住宿，可是在她們到達的前半個月，那棟教師宿舍被打入了危樓的行列，正在大肆補修，其他老師大都有去處，只有兩位新老師人生地不熟，又是女孩ｈttps://ｍ•hｅｔuｂooｋ•coｍ•cｏｍ子，更不可能長期住在旅店。

楊明菲記得，自己當時很肯定的點了點頭。

美人朝她們抿嘴一笑，把手裡盛羊肉的盆子放在石桌上，對兩人招手，「兩位年輕老師，過來坐。」

「先不忙看，還有一個暑假呢。」

孟緹專心聽著，心裏琢磨著回去查一查相關的資料。

祝明說的那棟樓就在學校對面，沿著那條主幹道朝前走三百米就是。安靜的小樓，看得出來很新，大概就是最近一兩年才修好，外牆貼了白色瓷磚，在陽光下十分耀眼。屋頂粉紅色，尖尖的，頗有異域風采。

祝明伸手朝太陽落山的地方地指了指，「就在西面，不過有點遠，不好走。」

在楊明菲的印象中，孟緹從來也沒有金錢上的窘迫。實際上她可能是系裡女生中最有錢的一個。她不怎麼熱衷打扮，但衣服的水準從來也沒有低過。一群女生出去逛商場時，就可以很明顯地看出她出手的大方。尤其是在買書上，不論多少錢她都沒有皺眉過。

仔細想來，孟緹的異常是從畢業典禮后的第二天一早開始的。她停止了辦理所有的出國留學手續，拉著她找到了院辦的老師，說願意頂替李羽去北疆支教。

她在箱子里翻了翻，把帶出來的幾件衣服取出來掛好；把書在桌子的橫架上整齊排開。客觀條件限制，她不可能帶太多書走，最後挑挑揀揀了二十分鐘，才選出了最可能閱讀和最喜歡閱讀的十本書。至於其他的，電腦里都有電子版。

盆子的羊肉用細細的紅柳木穿成長串，肉色紅潤新鮮，還帶著血絲的紋路，撒上一點鹽，辣子面，就放在鐵架子上烤。羊肉繚繞著絲絲白煙，烤出來的油是金色的，一滴滴往木炭上滴，香味立刻就飄出來了。

如此絕色美人。

楊明菲一把摟住她的肩膀，「那不一樣。昨天是以學校的名義接風，今天是私人宴請。再說我都答應了，反正咱倆也無聊嗎，是不？跟當地人混熟也沒什麼不好的。」

孟緹的眼睛本來已經很亮了，現在就更閃閃發光起來。「古城？什麼樣子的古城？在什麼地方？」

吃飯總是要說話的，六個人一邊吃一邊閑聊，作為對本地完全不熟悉的人也慢慢了解到，這個小鎮的周圍不僅僅是連綿的戈壁沙灘。

楊明菲捅了捅她：「比你的皮膚都好，你還是南方人呢，讓我說你什麼好！」

於是今天一早，她們才找到昌河中學辦理手續。

祝明說：「所以，咱們昌河雖然偏僻，但景色是不錯的。雖然只待一年，你們可以好好玩一下，以後未必有機會再來。」

房子是通走廊的，一排下去五戶人家。屋子不算大，一看就是給單身的年輕人住的，雖說大致的生活用品都有，但也有差距。兩個人盤算著還缺什麼，簡單的列了個清單，如燒水器、杯子、盆子等等，都是生活必需品，兩人就去附近商店的大採購回來。

安靜的小鎮就有一個好處，白天幾乎看不到什麼人。這裏的時間比起內地晚了大約兩個小時，每天晚上黑得很晚，譬如現在，已經差不多晚上七點，太陽依然高懸天空，晴好爽朗得好像的美景。

孟緹揉著眉心笑了笑，順手拿了一本初中數學翻開。多少年沒有接觸過初等數學了，陌生而又熟悉。

來之前她看了一點www.hetubook.com.com資料，要知道，在北疆，最多的就是古城。幾百個古城林林散散分佈在曾經的繁華西域之地，光是想起來就叫人激動。

往北走的摩勒山下方有著大片的滑雪場和賽馬場；朝南行六十公里處有個傳說東的溫泉縣；顯然，城外的大片葡萄園是少不了的，現在正是葡萄成熟的日子，卡車每天都會運走數十噸葡萄；朝東走則是佔地是若干平方公里的油菜花田，每到初春，千萬朵金色小花齊放，鋪成滿地黃金。

院辦的寧老師都傻了眼：「孟緹，你這是做什麼？」

「這是什麼？」

孟緹楊明菲循聲望去，在看到那個名叫阿納的女子后，一起睜大了眼睛。來人穿著頗具特色的民族服裝，個子高而纖細，愣是將一襲金色長裙穿得裊裊婷婷；僅僅體態已經足夠迷人了，偏偏膚色白皙，鼻樑高直，柔軟的頭髮披在肩上，在夕陽下呈現出淡金，轉眸之處似有碧色光芒。

「一直以來都沒有，大概是顧不過來吧，」祝明說，「那古城大概幾來畝地大小，不過看的東西倒不是很多，偶爾有人能撿塊碎瓦什麼的。傳說也有些，早些年我們都叫公主城。」

楊明菲一手一串羊肉，吃得不亦樂乎，舉起拇指大讚：「不愧是西域之地！」

這片未知的世界里，把身體縮在小小的角落是唯一可以自保的方法。沒有什麼是可靠的，沒有什麼是確定的，只有黑暗是真實的。她揪著自己的領口大聲呼吸，重重的腳步聲踩碎了黑暗，一線光從破裂的縫隙里迸射出來。小女孩的尖叫，玻璃破碎了一地，厲聲大笑的男人，扇耳光的聲音幾乎在一個瞬間同時想起。

兩人退了旅館房間，一人拉著兩隻行李箱就朝著學校對面那棟樓走過去。

畢竟她父母都是教授，收入肯定低不了；還有兄嫂，楊明菲記得她某次情緒高漲，說過她哥哥給了她好幾千美元的零花錢還是壓歲錢，她本是無意說的，但被有心的她們聽了去，鬨笑著讓她請了頓飯。

今天是她作為支教老師，來昌河中學報道的第二天。

孟緹一輩子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烤肉，她接過阿納遞來的扦子咬了一口羊肉片，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怎麼會這麼好吃！味道太美好了！比起來，內地的羊肉膻味要重一些。」

「孟緹的性格其實很倔強，我最近也愈發看不明白她了。她去北疆，大概是想找個清靜的地方逃避一下。畢竟那是中國最西北的地方了，在地圖上看一看，找不到更遠的地方……這些手機號你都記下來。萬一，我是說萬一，孟緹發生了什麼事情，就給他們打電話，好嗎？我們還有幾天就畢業了，我也不能陪在她身邊，以後就希望你多費心照顧她了。」

「嗯，他還讓我們一會去他家吃飯，說他家今天晚上有烤羊腿呢。」

楊明菲彎腰從地上撿起來，孟緹剛剛擦了地板，地板上還是潮濕的。信封的邊角在極端的時間里被打濕，不過其上的字還是清晰可見。

是幾千公里的地方來，差不多從中國地圖版圖上的最東穿到了最西。孟緹簡要地說了說這一路的行程，楊明菲又在美人鼓勵的視線，渲染了一路上的車轉周轉。

孟緹誠懇地微笑，「寧老師，是這樣的。我不想出國了，現在更想為人生找一點意義而已，麻煩您行個方便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