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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輩子暖暖的好

作者: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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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提醒

第四十八章 提醒

她一直很喜歡聽鄭憲文彈鋼琴,鄭憲文彈琴時很專心,安靜的側臉英俊而美好。可手指卻流瀉出美妙的音符。不止一個女生因此而拜倒在他的腳下,情竇初開后的孟緹也是如此。後來他上大學后,彈琴的次數就少了很多,上研究生之後更少,仔細一算,她起碼五六年沒看到過他坐在鋼琴前了。
孟緹在心中暗罵自己無恥。之前她已經跟他打過電話,說晚上就在學校吃食堂,不回來吃飯了。她以前絕不在鄭憲文面前撒謊,現在一個接一個的謊撒得面不改色。
「是!」
「沒有什麼了。你給我彈曲子聽吧。」
趙伯光讓人撤走棋盤的時候才問了她那個最重要的問題,「想好了沒有?什麼時候搬回來?」
「前途不知道,但錢途估計差很多。」
趙初年無奈地看著她的背影,手一探,握住她的手,「阿緹,你就在沒法回頭——」
印象頗深的一次是他大一、她初一的時候,他就讀的建築學院開晚會,她去看熱鬧。他在台上彈琴,肖邦的小調圓舞曲一響起來,驚倒下面一片女生。那時候她就坐在會場的角落,把自己胖胖的身體藏起來,覺得自慚形穢,在那不能訴之於人的暗戀中掙扎。
「不習慣也要習慣,」趙伯光停了停,「我不是讓他們認可你的存在,而是要他們知道。你既然肯叫我一聲爺爺,我就要對得起你和你的爸爸,不能讓你不明不白委委屈屈地叫我爺爺。知予,除了這件事,別的我都不難為你。明輝,記得給孟家也打個電話,方便的話,也請他們過來。」
孟緹低語,「……原來你真的記得。」
孟緹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卻說:「鄭大哥,我問你一件事情。」
「為什麼?」他的理解讓孟緹覺得不可思議。
一曲終了,她還有些回不過神來。鄭憲文說:「聽熟了嗎?現在可以跟我一起彈了吧。」
「工作忙起來了就沒辦法彈琴了吧。」
「我記得你就要過生日了。」
孟緹心跳瞬間加快,燃燒起來的是一種別樣的感覺,她馬上轉過頭。
孟緹點了點頭。
趙初年眉心鬱結在一起,「阿緹,你這是在與虎謀皮。」
鄭憲文神色複雜地看著她,露出苦笑,「你真是給了我一個難題。」他雖然沒表態,但孟緹已經隱約猜到了潛台詞。如果他不知道,早就該否認了。
趙初年神色黯淡,「我沒有教訓你,也沒有資格和理由教訓你。」
鄭憲文用手指勾勒了一下她的輪廓,收斂了笑容,才開口,「我很了解孟緹,她跟著我長大,她非常單純善良,很容易輕信人。我也跟趙知予打過交道,我認識的趙知予雖然不滿六歲,卻是我見過的最聰慧的孩子。她受過不少苦,很有目的性也很堅決,非常有毅力,會不聲不響計劃很多事情。以我對她的了解,我覺得她現在可能在計劃著一些外人難以想象的事情。所以,你記住提醒她,不要做危險的事。」
趙伯光臉色頓時一沉,「你難道想學你二伯一輩子不結婚?」
這簡直太高調了,但從某個角度來說,也給足了她面子。站在那麼多人面前拋頭露面本非她所願。想到那個即將到來的可怕的場景,她簡直要坐不住了。
偏偏這個丟失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孫女並不惹人討厭,她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琴棋書畫都懂一點,很會控制自己的脾氣,面子上的功夫也做得出來。孟緹的心中充滿嘲諷,想著如果自己惹人討厭一點,大概趙伯光對自己就不會這麼熱心了。
鄭憲文放開她,言簡意賅地回答,「我不但混賬,而且蠢。」
趙初年拿開他的手,「不勞你費心。」
「啊……好。」
「可第二天我跟你表白,你卻拒絕我。」
「是啊。」鄭憲文說,「音樂也只能當成一種調劑,例如愛因斯坦拉小提琴。」
趙初年靜了靜,傾身過去為她拉開車門。
「今天上午開會後就放假了。」
趙初年低嘆一聲,「好了,上車吧。」
趙初年低嘆一聲,「好了,上車吧。」
趙初年伸手拍拍她的後背,遞過餐巾讓她擦嘴。
「後天宜搬家,」趙伯光對她的爽快很滿意,「現在我們去吃飯。」
「初年,學校放假了沒有?」
這件事他說的應該是實話。鄭憲文大概是真的不在乎她長什麼樣子。因為她從來不是作為一個異性出現在他的心裏。
趙初年反抗自己的命運失敗后,又替孟緹說話,「爺爺,沒這個必要,知予她既然不喜歡,那就不要讓她露面。這種場合,她會不習慣的。」
「我跟您說過我棋藝很差的,」孟緹特坦誠,「贏了我您也沒什麼成就感吧。」
她看著他,「你怎麼知道鄭大哥的住址?」
「你還需要再練啊!」
趙初年說:「是的,這周周六。」
「等等!」孟緹的手開始哆嗦,「請他們做什麼?」
孟緹聽著。
「嗯。」
孟緹靜靜地想著這些往事,問出了曾經糾纏她若干年的問題,「那你那時候喜歡我嗎?或者說,至少有一點喜歡嗎?」
趙初年的神色只能用變幻莫測來形容,他說:「爺爺,我會跟她私下聯繫的,不用辦生日宴了。」
孟緹一小口一小口地往肚子里塞著飯後的水果,不時抬起頭看一眼對面的兩個人。
「直到回來見到你。你終於長大了。我跟自己說,不要著急,慢慢來。這次和之前都不一樣,我們都有很多的時間。可事情不知不覺已經變了,看著趙初年接近你,我心裏真是難受。我不希望你接近他,可你已經是大人,不用再聽我的話。我對你的影響力已經快消失了。」
孟緹駭笑,「我?」
孟緹不想跟他糾纏,「送我回去吧。」
孟緹難得看到這麼多菜,雖然沒什麼胃口,但還是打起精神,裝作很有興趣的樣子。趙伯光時不時地給她夾菜。
「你今天吃飯的時候也聽到了,這兩天回去把東西收拾好,後天一早我來接你。」
車子在草坪盡頭的路上等著,趙律和笑著開口,「本來是我接你來的,應該送你回去。不過既然有趙初年,我還是先走比較好。」他忽然伸出手,一摟趙初年的肩膀,「你們兄妹倆倒是可以好好聊聊,是吧?」
「阿緹,我捨不得你走。但如果你覺得去趙家比在我這裏強,那你就搬過去吧。」鄭憲文接著說,「有人照顧總比你一個人撐著好多了。不論怎麼樣,血緣關係都在那裡,我會經常去看你。只有一件事——和*圖*書
客廳里光線很暗,兩人坐在角落處的鋼琴前,就更暗了。
「等你回來,無聊的時候就想起來了。」
趙家吃飯的規矩似乎包含著「食不語」,總之,吃飯的時候沒什麼人說話。孟緹也沉默著,偶爾抬頭一看,兩位年輕男士也都在埋頭吃飯,不發一言,等到大家都基本上吃飽了,趙伯光才開始說話。
那天下午兩點,趙家的司機準時來接她吃晚飯了。
正在喝水的孟緹被水嗆到了。
孟緹換了鞋,朝他走過去。
他一隻手擱在琴鍵上,修長的手指很漂亮,可以擊出美妙的音符。鄭憲文琴彈得好,卻從來不在音樂上花太多時間,他甚至都不會主動去考級。
孟緹學著他的模樣按下黑鍵,低聲說:「鄭大哥,你怎麼想起彈鋼琴了?」
「我在美國那幾年,其實也沒想清楚。每天要做的事情那麼多,我又想快點學成了回來。老師要求十分嚴格,我真是全世界跑,一年三百六十天,我有兩百五十天都在各個地方。你問問你嫂子就知道了,真是累得要掉了半條命。
「是。」
孟緹覺得發火卻找錯了地方,可就是說不出道歉的話。
趙初年看來是被這番話嚇到了,結結巴巴地說:「可……可是,我實在沒想過……」
趙伯光略想了一想,「那就辦一個生日宴,越熱鬧越好。」他手指一動,旁邊的中年男管家就走了過來,「明輝,你負責這事,該請的一個都不要落下。」
讀書的時候,每到假期,不論他去哪裡玩,都會帶上她的,而且也從來不避諱把她介紹給他的所有同學。例如大一那次晚會,散場后每個人都圍著鄭憲文,她想混在人群中偷偷溜走,鄭憲文卻叫住了她,摟著她的肩膀介紹她給每個人認識。
孟緹咳得眼淚都出來了。趙初年的手指在她眼睫上拭過,抹去了她咳出來的點點淚光。
孟緹從球場出來,本以為可以休息一會兒,可是趙伯光又要她陪著下了兩小時的象棋。孟緹下象棋的技術很差,以前跟孟思明下,總是被殺得丟盔棄甲。趙伯光的象棋級別也不高,但贏她卻絕對綽綽有餘。他贏得很是高興,那種不怒自威的威嚴不翼而飛,變得慈祥而可親。
她的哀嘆還未完,第一個音節已經從鄭憲文手指下彈出來了。孟緹凝神聽著,優美的音樂就像泉水一樣潺潺流出。童年時光,兜兜轉轉,天真爛漫,無憂無慮,可惜一晃即逝。她想起一首詩,童年也不是開滿鮮花的樹林,可它們卻像是破雲而出的圓月,軋軋有聲地碾過我心頭的靜夜。
孟緹想了一下,面帶猶豫地開口,「我沒關係的,看您什麼時候方便吧。」
「你今年已經二十九歲,不小了,應該找個女朋友結婚了。」趙伯光根本沒理他,「宴會上女孩子多,你看著哪個不錯就去追。前幾天打球的時候,旗勝的張德還問我你有沒有女朋友,還說有個女兒,剛剛留學回來,很想認識你。」
打開門,鄭憲文已經回來了,偌大的客廳只亮了一盞黃色的壁燈。他坐在鋼琴前,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擊著鍵盤,讓人聽不出旋律。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衣服,和純黑的鋼琴形成鮮明的對比。
趙律和也不堅持,還是以「我也和_圖_書要出門」為理由,跟他們一起出去了。
「大概吧。」
「選最簡單的好了,更難的我也不會了。鍵你還會認吧?」
鄭憲文揉了揉太陽穴,頭很痛的樣子,「你在北疆這一年,趙家給我打了不少電話。有兩次還是趙老先生親自打的,跟我了解你的情況。」
孟緹覺得自己有點明白了。趙伯光大概是老來寂寞,所以特地認回一個孫女來解悶的。
這樣的態度就是默認,孟緹想,他那時候花了足足半年時間調查她,自然也不會放過她身邊的每一個人。
一旁的趙律和笑著安慰她,「宴會而已,你亮個相就可以了。」
她懇求道:「我真的不在乎別人知不知道我的存在。」
孟緹話一說完就知道犯了個大錯。趙初年回趙家的理由她並不難想象到。他當時不過十一二歲,妹妹失散,父親去世,完全是無依無靠,他沒有別的路可以走;而她現在早已經成年,完全可以養活自己。
「趙律和一接走你,就打電話跟我說了這件事。」
「我也是,」鄭憲文看著她,「不會是我欺負你吧。」
鄭憲文碰碰她的手,「跟我一起彈吧。」
「沒有的事情。阿緹,我從來不覺得你難看。」
可暗戀的時間實在太長了,長得已經絕望了。
「小心點。」
「其實,我這兩天下午都去趙家了,他們留我吃了頓晚飯。」
「你跟我的距離已經很遠了,再拆穿這種事情,不是更遠了嗎?」鄭憲文笑起來,「我很高興你跟我說實話。」
車子停在鄭憲文所在的公寓外,孟緹這時才想起來她上車后一句話都沒說,更沒提起鄭憲文的住址。
晚飯後她堅持要回市區,說自己的行李還在鄭憲文那裡。趙伯光沒有多說什麼,讓兩兄弟隨便哪一個送她離開大宅。
趙伯光視線掃過來,一錘定音,「好了,這事就這麼定了。」
趙伯光不耐煩地揮手,像是聽夠了他的拖延之詞,「這也不是為你,更主要的目的,是讓所有人都見見知予,都知道我趙家唯一的孫女回來了。」
「你小時候特別可愛,」鄭憲文閑閑地彈著琴,時而停下,就像給說話配樂一樣,「總是跟在我身後,也不多說什麼話,看到好吃的零食,就眼巴巴看著,那樣子真是可憐又可愛,然後我就買給你。」
「有的,」孟憲文捧住她的臉,跟她額頭相抵,「不然我怎麼會吻你!」
趙伯光雖然年紀大,但中氣十足,低沉的聲音像雷一樣滾在每個人的頭頂。孟緹從來不知道一句話居然也有這樣的效果。
孟緹想,他大概以為她在抱怨吧。
「那好,《童年回憶》吧。」
「但是你很怕我喜歡你,」孟緹說,「所以,你換了一個又一個女朋友。大概是讓我死心吧。」
「什麼?」
簡直是重磅炸彈一樣的問題。
趙家的晚飯異常豐盛。各色菜肴擺了滿滿一張大桌子,讓人目不暇接。桌子旁邊只有四個人,而四個人顯然吃不了這麼多。趙伯光坐在主位,孟緹坐在他的左邊,趙律和和趙初年則坐在右邊。這種座次體現了兒孫繞膝之福。
「我不是在抱怨,」孟緹微微笑了,「我們差距很大,確實不適合談戀愛,而且我那麼胖也不好看,是吧?」
她率先走向車庫,m.hetubook.com.com趙初年不得已,只能跟上來。兩人一前一後安靜地走。
「孟伯伯和孟伯母讓你別回國的時候,我起初雖然不願意,隨後也很高興。我希望你跟趙初年離得越遠越好。我已經計劃好,等手裡的案子一結束就去美國。我在美國的很多朋友都在大的建築設計公司,找份工作很容易。」
孟緹分辨出「前途」和「錢途」的區別,抿嘴笑起來。
「趙老先生讓我回趙家去,我也答應了。」孟緹說,「我後天就搬去趙家。」
他扔下這句話,上了自己那輛極為拉風的跑車揚長而去。孟緹和趙初年相視無語,彼此移開了視線。
吃飯之前,趙伯光對所有的下人說,這位他們之前沒有見過的女孩就是趙家四少爺的女兒,要求每個人都對她畢恭畢敬。
孟緹之前也隱約知道趙伯光的作風很老派,而「知予小姐」這個稱呼讓她雞皮疙瘩全起來了。
她忽然理解了林黛玉進大觀園時的惶惑。她自己這麼個大大咧咧的人都覺得忐忑不安,林黛玉那種纖細敏感的人進大觀園豈不是更覺得難受嗎?!
鄭憲文翻了翻陳舊的琴譜,感慨道:「不練手都生了,這些曲子我都差不多忘光了。」
趙伯光說:「一個一個地通知相當麻煩,不是上策。你在外受委屈這麼多年,是爺爺不好。我現在要讓世人都知道你是趙家的孫女。」
「雖然我當時喝醉了,但不至於連吻你都不記得。我很混賬。」
孟緹微微蹙起眉頭,她有些不明白。
孟緹瞪著眼睛看他,卻在看到他縱容的笑臉后,有點無奈和辛酸。
孟緹打球的技術尚可,趙伯光很是讚許。
孟緹一言不發地上了車。回城的路上,燈光閃爍。那種後悔的情緒就像潮水一樣,幾乎要淹沒了她。她怎麼就會沒有想到,既然選擇回趙家,就應該知道回來后就會被這種無形的力量所束縛。她的父親當年拋棄了一切從趙家逃走,為的是什麼?而如今她又重新落入彀中,從某個角度上說,真是愚蠢之至。
鄭憲文沉吟,「是讓你認祖歸宗?這也難怪。」
「以後要吃什麼,就跟他們說。」
趙初年說:「我送吧。」
「我知道你在乎這件事,」鄭憲文揉了揉眉心, 「你那時候太小了。我比你大了六歲。我大學要畢業的時候你才上高中,你成年的時候,我恰好出國。」
「那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揭穿我的謊話?」
孟緹想,難怪他那時候不怎麼勸她回去。
趙初年沒說什麼,避而不談地說起其它,「你搬出來也好。」
高高低低纏綿的琴聲又響了一會兒,是梁祝的《化蝶》。漣漪在孟緹的心口蕩漾而過,她看著鄭憲文那雙手就像蝴蝶一樣在鍵盤上跳躍,鬼使神差地開了口。
鄭憲文沒有抬頭,手指在琴鍵上跳躍的速度變快了一點,同時錯了錯身,讓開位子。孟緹會意,就像小時候那樣坐在他身邊。
孟緹輕鬆地一笑,「沒有的事情。你沒有欺負我。」
趙家的宅子雖大,人卻比較少,除了趙伯光和幾個下人,基本上看不到多餘的人。孟緹到了之後,還沒來得及說上幾句話,就接過下人遞過來的球拍,陪趙伯光在露天的運動場打了兩個小時的壁球。
他看起來毫不www•hetubook•com•com意外,甚至都微笑了。孟緹吃驚,「你知道?」
「你跟我說的就是這個?」孟緹反問。
孟緹依然搖頭,「鄭大哥,你為難我了,我真的不會。不過這首曲子,卻讓我想起很多小時候的事情……」
「蠢到連自己的感情都分不清楚。」鄭憲文的眸子在暗處閃著光,「我知道,我在很多人心中的形象,大概都不太好,接近花|花|公|子這類吧。若聲後來就說我,女朋友換得太勤是因為還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感情。你跟我表白的時候,我還沒有想明白。阿緹,一直以來,從小到大這十幾年,我在你面前,總感覺愧疚和自責。你又那麼崇拜我、喜歡我,我只能加倍地對你好,惡性循環一樣。更何況你那時候馬上要高考,我也即將出國。」
這些事說起來確實好笑,幾天幾夜也說不完。
趙伯光擺擺手,「不一樣。我一直想有個陪我下棋的。」
他按了下一個音,微笑著側頭看她,「阿緹,你最近還真是太忙了。」
「這首曲子怎麼會簡單啊?」
已經是晚上,繁星滿天,昆蟲的低鳴聲響在每個角落。晚風吹過,草葉上的初上的夜露閃閃發光,樹葉搖出一陣沙沙聲。
那是不容辯駁的聲音。明明幾分鐘前他還是溫和慈愛的爺爺,現在卻是不能被質疑的權威。她所有的聲音都那麼硬生生地斷在了空中,所有的聰明勁都消失了,完全找不到合適的話讓這位剛毅的老人打消念頭。
趙伯光拍拍她的手背,「他們撫養你這麼多年,把你教得這麼優秀。我這個做爺爺的,怎麼都要表示感謝才像話。你也跟他們很久沒聯繫了吧,借這個機會見見面。」
「在我沒跟你表白之前,你就一直知道我以前很喜歡你的,是不是?」
孟緹覺得發火卻找錯了地方,可就是說不出道歉的話。
趙律和靠著椅背,悠閑地插嘴,「張紀琪?不就是張德的二女兒嗎?我記得她是學音樂的,長得還可以,以前跟二叔學過琴。初年,你們應該早就認識吧。」
鄭憲文俯身在她額頭上一吻,「阿緹,有什麼事情就儘管問吧。」
「能自我調劑就很難得了,」孟緹點頭,「鄭大哥,實際上我覺得,你做鋼琴家也許不如建築師有前途。」
琴聲戛然而止。
趙初年凝視了一會兒這山中的夜色,頭頂的月光雕出了他本來就很深邃的五官,越發顯出一種冷靜沉著的氣質。他說:「我昨天下午跟你說的話,你沒有聽,偏偏要跟我對著干。阿緹,你還年輕,不知道被束縛的感覺很糟。」
孟緹虐待自己的唇,都咬白了,「然後你發現我是他的妹妹……」
趙初年極度吃驚,眼睛都睜大了,「爺爺,您這是幹什麼?生日而已,完全沒必要的。」
最後一局終了時,已經是夕陽西下。孟緹透過書房的窗戶看到兩輛車在前後十分鐘內穿過遠處的大門,草坪中的公路,駛到了車庫。
「別教訓我!」孟緹一把甩開他的手,情緒糟透了,恨不得對身邊每一個人噴火,「你還不是在這裏!錦衣玉食過得這麼好,要什麼有什麼,騙得人團團轉,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趙律和笑了笑,「是啊,我看你這張面具戴到什麼時候!」
孟緹嗓子痛,「可是……」
「……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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