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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輩子暖暖的好

作者: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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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傳奇

第六十七章 傳奇

戴昭陽沒有看他,更沒有搭話,低著頭匆匆地離開了。
但不論之前的幾個月相處得怎麼樣,現在這種樣子孟緹還是不想看到。這種樣子,跟談判沒有什麼區別。
巨大的飛機基本上每分鐘的起起落落,都象徵了人的歸來和遠走。準備登機的人們背著,拉著,推著大大小小的行禮跟送行的人們交談著,什麼口音都有。而嬉鬧,廣播,各種語言,各種方言,也混合成交響樂回蕩在兩人中間。
戴昭陽伸手擦了擦眼角,忽然開口。「那我輸給你也沒什麼,是嗎?」
有風從秋天的山林中吹來,它在說話。那屬於秋天的風吹得墓前的枯草。也吹開了人人心頭的往事。仔細聆聽,可以聽到它在反覆低語;不論你是否喜歡,死亡總會來臨,那陰寒的風穿過他們身體的細胞,來到了心裏,長久地盤恆不去。
果然戴昭陽開后,「你和趙老師……和好了嗎?」
趙律和聳肩,「好吧,我不多嘴就是。」
程憬和他們兩人的關係又不一樣,趙初年額首,「當然。」
孟緹和趙初年走在最前面,後面是趙家的其他人,八個人拍成了浩浩蕩蕩的長隊。一行人很少說話,除非到了非說不可的時候。不堪回首的過往就像蒼白的鬼影一樣纏繞在每個人身上。
兩個人都面沉似水,氣勢十足,看起來等了有一會兒了。
他的虛弱讓趙同舒微微愕然,張了張嘴,輕聲說:「大哥,你------」
「沒有什麼爛債,那時候你走得那麼遠,我哪裡有弄爛債的心情,戴昭陽經常來找我,我沒有每次都拒絕……」趙初年的手指在她唇邊打了個轉,沉吟著開口:「她笑起來眉眼都彎彎的,真的有點像你。」
孟緹支著頭想著她的用意,肯定地點點頭,「和好了。」
「初年,」趙伯光的視線平滑地從兩人臉上掃過去,看不出情緒的變化,「升恆的機密,你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您答應我的已經做到了,請回吧。我跟阿緹去看看曾經住過的舊址。」
他略帶詫異地坐下,取出剛剛買的橘子,剝開皮一瓣瓣分開放到她面前,才問道:「她跟你說了什麼?」
孟緹看得於心不忍,轉了轉手裡的茶杯。「我幫他跟你說一聲對不起。你的趙老師表面看起來什麼都好,實際上不是的。他很蠢,非常蠢。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昭陽,你是很漂亮的女孩子,一定會找到比他更好的男朋友。他這樣的笨蛋,也只有我能受得了。」
孟緹想到自己這一年多時間反覆做的那些夢,重複的夢境里幾乎全是失去和得到的親情。她夢到母親柔軟的身體和父親伏案寫作的背影,傷痛而甜蜜。
趙伯光的神色這時才變了變。趙同訓這才有一絲動容,「我沒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逼死你母親。你媽媽之所以出車禍,是辦為你父母互相不夠信任。」
兩個人心裏都有數。她在婚禮上大鬧了一場,趙家不懷恨在心是不可能的,雖然之前平靜地過了兩個星期,但不太可能讓他們放任自流。
而他們的命運,就在一次次打擊,一次次分別,一次次堅持中越纏越緊,深入他們的靈魂,令他們成長,直至老成傳奇。
想起婚禮那天,孟緹聽說他和江祖怡有一個月的環球蜜月旅行,而現在距離婚禮不過兩周,他居然還在國內。孟緹有些詫異,「不,課逃掉就是了。你們說什麼,我要在場。」
結果他們走到學校南大門,卻看到了照律和,他靠著車,似乎在等人的模樣。看到兩個人走來,一言不發地迎上來。
孟緹不冷不熱地回答:「還好。」
掃墓的過程總是令人傷心和充滿感懷的。孟緹和趙初年都穿一身黑,氣氛壓抑得幾乎令人抬不起頭。
是很久未見的戴昭陽。
——完——
------下山吧。
趙初年站住,指著相鄰的兩塊墓碑說:「這就是了。」
是的,逝者如斯。
橘子多汁而且甜得很,孟緹往嘴裏塞了兩瓣,挑起眉梢看著他。「說你是個笨蛋。」
趙初年拎著一袋橘子回來了,看到兩人微微一怔,「戴昭陽?」
趙同與和范素素合葬在一起,在洛州城外的小公墓里。公墓年久失修,上山的道路完全被野草覆蓋,不少已經枯黃了,像是為了等待他們的到來而顯得荒涼。有的墓碑歪歪斜斜,字跡模糊不清。那麼偏僻的墓地,他們是第一次踏足。
趙伯光沉吟著,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有一天變得他都不認識了。
孟緹笑著接話,「好啊,麻煩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日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完全覆蓋住了那塊寫著「范素素之墓」的碑石。
「我媽大概開竅了吧,」程璟滿臉喜色,「說不再阻攔我了,隨便我想幹什麼。」
在范夜的筆下,這條巷子不見天日,總是水淋淋地潮濕著。而今卻大變樣,沒有孟緹想象的那麼髒亂差。青石小路,簡陋的平房磚塊,很整潔有序。
她的眼神里沒有了負擔和折磨,有的是單純的快樂。趙初年發現自己那麼懷念她叫他「趙老師」的日子。他這麼一說,孟緹就脆生生地叫了一聲「趙老師」,至今人都大笑起來。
大媽家的茶葉雖然不好,卻很香,孟緹和趙初年看看四周,早就不是兩人記憶中的樣子了。修補過的房屋不再有瓦片,換上了水泥板,顯然也不會再漏水。記憶中的黑漆漆的牆壁被刷白了,曾經在這間屋子去世的那位作家而今已無人提起,大概只有這片土和*圖*書地還記得。
趙初年問他:「程璟,你家的情況怎麼樣了?」
「我最近看了小舅的書,非常精彩,簡直太好看了。」他說,「我對他很尊敬,所以,想去看看你們的故居,可以嗎?」
唯一的缺點是,巷子依然那麼狹窄,只比一個成年人的肩膀寬了一點。這裏還有不少人居住,裊裊炊煙升起,間或有大人呼喊小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三個人慢慢前行,每前行一步,時光就倒退一點,最後三人走到某一棟小房前,終於停了下來。
過去的一切都消失了。
戴昭陽低低地笑了幾聲,輕聲說:「他確實很傻,他生日那天,我們去遊樂園,他好幾次都把我叫成了你的名字。孟師姐,你以後對他好一點。」
趙初年毫不畏懼對上兩人的視線,聲音冷得像鐵,「母親的死,您和大伯脫不了干係,雖然你要否認,但劊子手就是劊子手,我們沒有辦法不介懷。」
時間回到了最初。這漫長的十多年時間跨越了多種多樣的如果;如果媽媽沒死,如果父親還活著,如果她沒有被人販子綁走,如果趙初年放棄了尋找趙知予……
孟緹回頭,看著每個人不安而寂靜的臉。
孟緹吃驚地看著趙初年。她不知道他瞞著她做了這件事。
有風吹過,秋涼如水。趙同訓重新站直了身板,就像他以前一樣。
趙伯光伸手敲了敲桌面的一沓文件,先開口,「你的要求沒問題。」
趙初年微笑,「當然沒問題。就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討厭我。」
很久之後,一行人才緩緩從墓山上下來。不論上山之初有什麼憤怒,現在都只剩下如水的平靜。
趙初年淡淡地開口,「我知道您會答應。畢竟,給媽媽掃墓這是最容易不過的要求,相比您手上的文件而言。」
孟緹看到兩塊慘白慘白的碑石上刻著死者的名字,還有兩行字。
車子就停在一旁,趙初年微一沉吟,本來想再強調一遍「你沒必要去,我處理就夠了」,但話到嘴邊卻看到她堅持的眼神,那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倔犟,於是握著她的手上了車。
「當然不會。」孟緹很開心地笑起來,「要知道,我的戶口本還在孟家的。我的身份證上也還是』孟緹『兩個字。這點永遠也不會變得。」
趙初年說:「真人沒見過,不過在你家見過照片,那應該不算見面吧。」
孟緹的心情很平和,微笑著打招呼,「你也來這裏吃飯嗎?」
「我知道。」
孟緹張嘴咬過趙初年送到嘴邊的橘子,不小心舔到他的指尖,不緊不慢地問:「老實交代,我在北疆的一年,你還欠了些什麼感情爛債?今天都跟我說清楚,我可以既往不咎。」
趙初年攬住她的肩膀,握住她的手。孟緹頓時心平氣和,對他動作的和*圖*書含義頓時心領神會,這樣的口舌之爭沒有什麼意義。
孟緹最後看了一眼趙伯光和趙同訓,一言不發轉身離開這間空蕩蕩的會議室。
程璟臉色發紅,「當然,當然!」
孟緹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戴昭陽過來時為了找她談話,哪怕她一個字不說,戴昭陽也會主動吐露心思的。
「他們這周就回來了,陪我去機場接人吧。」孟緹說,「他們也沒見過你,應該是想見你的。」
兩人慢慢地就像平常一樣吃完了飯,散步般走回學校。
孟緹心裏疑惑,仰起頭看著趙初年,在他不動聲色的表情下得到某種安慰和支持。她很確信,趙初年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伏,也不會帶她以身犯險。
機場那麼繁忙,孟緹和趙初年站在國際廳的入口處,目不轉睛地等著來人。
趙律和從後視鏡瞥到這一幕,瞧不出含義地微微一笑,「我一兩年前就知道你們不對勁了,還真是沒料錯。」
愧疚?不知道。惶恐?那可能有。
--------對不起,我愛你。
「我記得的同與,始終是十九歲的那個樣子。如今三十多年過去,你們也已經這麼大了。」趙伯光頓了一頓,看了看自己不滿皺紋的手背,「年初,知予,是我對不起你們。」
孟緹又好氣又好笑,嘟著嘴,嘴裏的橘子酸的嚇人,她費了好大力氣才咽下去,狠狠地說:「總之,以後不許你再去招惹別的女人,聽到了沒有!」
說著,他看了看腕上的手錶,「我跟阿緹不會再回趙家,財產自然也不會要,之後我們的事情,也請你們不要再插手。我們一會兒還有課,先告辭了。」
抬頭望著十一月的天空,那麼秋高氣爽,有南飛的大雁在他們頭頂振翅飛過。送走了又一個秋天和又一年。
所有人好像解放了一樣,陸陸續續上了車。只剩下趙伯光還站在墓山下,抬頭凝望。
「這樣也好,」趙律和已經走到他們面前,自然聽到了這句,「那就一直走吧。」
「哎呀,是嗎?」大媽熱情地招呼,「進來喝杯水吧。」
趙律和回頭跟她笑了笑,「知予,我聽說你得了腦震蕩,現在好些了沒有?」
所謂的舊址,是他們最後住過的那條陰暗的小巷子。孟緹不記得地方了,趙初年還記得。車子七拐八彎地到了舊址。讓人驚奇的是,這裏居然還沒有拆遷,或許是因為太偏僻了,都靠近漁村了。
趙初年聽懂了,露出個不知道什麼意思的笑容,「阿緹,那是過去了。」
「你們找誰?」
她手傷到了,沒法記筆記,就準備了錄音筆每天錄下老師的課。
趙初年很平靜,「我對升恆的秘密沒什麼興趣,不然也不會等到現在。爺爺,您既然答應了我的要求,那就可以了。」
趙伯光合hetubook.com.com上眼片刻,低語了數句。其他的話沒有人聽清,只有最後那句每個人都聽到了。
趙初年不假辭色,「我和阿緹之間的關係輪不到任何人評判。」
趙律和和他的新婚妻子江祖怡一人一邊,攙扶著他站了起來。
「我很清楚。」
孟緹一個眼風殺過去,一副「我們的事情你少管」的樣子。
--------我不能抹殺自己的出生,也不能挽回自己的死亡。
程璟側頭看了一眼趙初年和孟緹,他們似乎被觸動了什麼,統統都啞聲不語。於是說話的是程璟,「我們來看看,以前我們住在這裏。」
趙初年倒是毫無懼色地拉過她的手,在趙伯光和趙同訓的對面揀了沙發坐下。一直都對趙家缺乏感覺,哪怕跟趙伯光相處了一個多月,也不過是比陌生人多一點的點頭之交,想必他們對她也是一樣。
一位中年婦女在院子里忙著炒菜做飯,米飯和炒菜的香氣順著蛇形的巷道蔓延著。她抬頭看到三個極為漂亮的年輕人站在門口,不由得一愣。
這間會議室大得驚大,一片寂靜,走路說話顯然都可以聽到腳步聲。會議室里有張巨大的長桌,上座的是趙伯光,趙同訓陪坐在一旁。
「爺爺挺挂念你,我爸也是。」
孟緹彎著嘴角看著他的背影暗自含笑,卻被另一個聲音打斷。
趙同訓沉默了一會兒,最後一個把手裡的鮮花放在兩塊墓碑前,他長久地蹲在那裡,平日里凌厲的氣度完全消失,或者被死亡打敗,他的頭髮有些蒼白,一瞬間老了十歲。
「不是。」戴昭陽神色黯然,「我下課了,跟著趙老師過來的。」
安靜的會議室里,空氣都不流動了。從三十多層看下去,風景是意料之內的好。窗戶開了幾扇,風吹進屋內,很是涼爽。
另外一個沒有上車的人是程憬。
趙初年的笑容就像這個時候的天空一樣,秋高氣爽。「不會了。」
他這番話讓趙同訓只說了四個字:「養虎為患。」
他長長嘆息,腳步蹣跚地上了車。
趙初年對他們微微額首,最後把視線轉向了趙伯光。
她挽著趙初年的胳膊,和他十指交縫。兩人都不著急,他們知道,此時的等待,不過是幾分鐘的差別。
趙初年心裡有數,轉頭跟孟緹低語:「阿緹,你先去上課。我很快就回來。」
「孟師姐」
他的視線從趙伯光身上轉移到趙同訓身上,又再看向趙同舒,「我讓你們來,是希望你們良知尚存,還能有一點愧疚之情,我和阿緹已經大了,當年的恩怨也不想計較。」
戴昭陽的神色黯淡下去幾分,苦笑著,「我就知道趙老師對我好是因為你我跟你長的很像……雖然知道真的是這樣,還是倍受打擊。」
孟緹大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好啊,你可以回和-圖-書去尋找你的方向了,記住,如果跟施媛姐有什麼發展,記得告訴我!」
沒有人能夠坦坦蕩蕩,沒有人能夠不愧疚。每個人都把鮮花放在墓前,墓碑下的人早已成了白骨,在墓碑前放上那麼多鮮花又有什麼用呢!
沒有人願意麵對尷尬和不堪回首的過去。人類對待字跡不想看到的事物,往往選擇逃避,他們也毫不例外。
趙初年簡單地回答:「五年前,有過一次城市建設。」
趙初年氣息平穩,神色自若,像在課堂上講課一樣,「既然您答應了我的要求,我知道多少,這件事情並不重要。」
趙初年低聲說:「媽媽的墓碑,是爸爸寫的。至於爸爸的墓碑,是二伯寫的,用了他自傳小說里的一句話。」
午飯和晚飯的時候,趙初年都回來接她去吃飯。畢竟都在學校里,孟緹不想受到太多的關注,兩人多半去學校外吃飯。
十一月到了,橘子,橙子也上市了,那是這個季節中最甜美的水果,坐在飯店裡,對街的水果市場實在看得她心癢。趙初年對她的心情可謂了如指掌,問她喜歡吃什麼,站起來去對街給她買水果。
孟緹無言的看了她一會兒,輕輕地嘆息了一下。
她那麼傷心,真是我見猶憐。
他們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才走。離開的時候,孟緹挽著趙初年的胳膊,「哥,你還沒有見過我爸媽吧。我是說孟家的爸爸媽媽,還有我哥哥。」
「我沒想到,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厲害。我希望你知道你現在幹什麼。」
在許文榛家住了一個星期後,孟緹和趙初年重新回到了學校,開始了原來呃生活。兩人每天早上早出晚歸,一起去學校,一起回到許文榛的住所。
她輕聲說:「我們之間的關係,比你想象的複雜很多。」她不知道自己這話算不算安慰,但只希望戴昭陽聽到后能好受一點。
車子在升恆的大樓前停下。趙初年牽著孟緹的手,走進了大樓。兩個人都是學生老師的樣子,一個扎著馬尾背著書包,一個手裡還拿著裝講義的挎包。有趙律和帶路,一路都很順利。電梯里很亮,孟緹看到自己在鏡子里的倒影,鏡子里的女孩嘴角抿住,臉上線條綳得緊緊的,一副生人勿擾的模樣。
一瞬間,她眼潤濕潤了。趙初年抱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孟緹把臉埋在他的肩窩,肩膀瑟瑟發抖。
孟緹晃了晃吊著繃帶的右手,「哦?挂念我?我感動得都要哭啦。」
「另外,不要試圖威脅我,我不吃這套。」趙初年靠在座椅上,直視趙伯光,「爺爺,您這麼多年對我的照顧和培養,我都感懷在心。跟您鬧到今天這個地步,確實情非得已。大伯是什麼人您和我都很清楚,對自己的弟弟都能痛下殺手,更何況是我和阿緹呢!所以,我做事自然要留好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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