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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壓壓的令人窒息的一大片陰影罩下來。

我一驚，復又歪歪斜斜地往池邊一坐，把手往水裡浸上一浸。

幻境中那個少年碧塵似乎在土裡刨著什麼，一旁放著碩大的錦囊。

我卻愁了幾愁，暗自揣測，難道方才探入我體內的金光避開魂兒測的是皇小妹這身軀殼的前世？可皇帝的兒委實也不會么凄慘啊，難不成……

「有趣。」銀魅坐在榻上，屈單膝，手隨意地搭在袍子上，長眉斜入鬢，說不出的風流倜儻，「碧塵君愛埋東西的習性竟是從小培養成的。你那會兒又是藏得什麼？糖、炮竹還是凡間的銀錠？」

沒料到碧塵猛然站起來往後退，「前世」來不及躲避便生生撞上了。

當下想來自是我的前世輕功不錯。

不得不說，委實有些不堪啊。

可是，

讓我憂心忡忡的前世竟然是一隻屎殼郎。

幾乎在場的所有人皆從幻境中清晰地聽到咔嚓一聲響，「前世「全身骨折斷裂而亡。而那團被摟抱在懷裡的金黃球也被踩得稀爛，耳旁尚聽到碧塵幼嫩地說了句，「哎呀，ｈttｐs://ｗｗw.ｈetubｏok.ｃｏｍ•ｃｏm踩了屎。」

我臉黑。

聞者無一不悲催的。

只聽兆曌上仙道，「一個畜生幾經輪迴，轉世投胎做人也不容易，善哉善哉。」

他這聲過後，我只覺池裡的溫度卻越來越高，水還往外冒著泡兒，隱有沸騰之象。

碧塵立馬埋頭，捻袍子上的灰，只不拿眼看我。

……沒道理啊沒道理。

我忍俊不禁，舒了口氣。

原來，是一隻屎殼郎。

我心驟然緊縮，歪著腦袋大嘆一聲不好。不是說測前世么，這寒玉床案台分明就是玉華君房裡的東西，莫不把我昨的事兒給抖出來了。當下有些惶恐不安，仔細盯著鏡面一會兒，發現離案台，寒玉床越來越近，幻象卻越來越模糊。

心道莫不是上仙覺得我的「前生」委實有些臟，所以想為我凈化一下？

碧塵眉宇間有些惆悵和羞怯，扭開腦袋，神色分明懊惱不已。

苗女的魂迭香我也聞了幾聞，當時夢到的前世並不是番景象。

許是我的經歷太過讓兆曌上仙震撼了，他精目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瞪，收了拂塵。金光一撤，籠罩在身上的壓力頓然消失，我被苗女和侍從攙扶著起來，生生鬆了口氣。

生平第一次，我對人生提出了質疑。

舒了口氣。

「小兒莫亂動，手再放入池內。」兆曌上仙突然喝道。

「你大可不必樣，我雖是只孽畜，卻也曾有一世是上界的孽畜，若不是死於非命，想必早已修道入仙籍。」說完還頗為漫不經心地朝碧塵瞟了一眼。

神殿內氣氛一片祥和，可我卻有些坐不住了，不曉得是不是可以走了。

我怔上一怔，

景物移動。

「兆曌老頭兒念的經好生厲害。」我咬牙切齒，手揉著太陽穴，只覺得腦子裡金光乍現，人有些暈乎乎的，浸入水裡的半條胳膊又濕又麻的。而原本極為嚴肅的殿下們竟一反常態地發出笑聲，我好奇了些，眼睛睜成一條縫，池面的水波瀾之後，鏡面里顯出了凡間的街道，然後便是宅子，後院棚內拱著無數豬，然後定格在一隻瘦弱的豬崽子、緊接著水池的水劇烈晃動著，鏡面一暗，和-圖-書隨後依次出現的是一頭羊、一條狗……

他一張老皮勉強被拉扯出了慈悲為懷的善臉，委實讓我噎得慌，斂眉恨不能捶胸它幾遭。

其中，一旁的兆曌上仙眉頭擰得更深。

在座的幾位殿下，都微微蹙起了眉頭。

兆曌上仙咦了一聲。

也不曉得是誰由衷地贊了聲，「好大一隻腳。」

我怔愣之餘，眼風裡瞄到趴在玉華君膝頭的小狐狸嚇得耳朵抖了抖，嘩地一下鑽入玉華的袖袍內。

是啊，好大一隻腳。

一時閃避已無望，只得獃獃的受了這滅頂之災。

怎麼翻來覆去都逃不出六畜輪迴啊。

此事按道理就該么了結。

我受驚不小，杵在池邊身子欲撤離，沒料到池面上的金光卻形成無形的拉扯力，將我死死拉住，連累得將整個手腕都被迫浸潤在池內，悶痛襲來手只差沒被燙熟，那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彆扭感和著愈發滾燙的池水攪成一團力度就要往我體內鑽去，我又是一個受驚不小，斂眉正想呼救，卻沒料原本被蟲子咬過的脖頸處酥麻麻，一陣戰慄過後，胸口湧出一股清涼之意和圖書，浸入四肢百骸，連帶著遊走于那隻埋入正沸騰的池裡的那隻手上，與那往我體內沖的力度攪合在了一起。

連帶著趴在玉華膝頭的狐狸也像聽得懂人話似地，甩著蓬鬆的尾巴，齜著小尖牙笑了笑。

帶著點小心翼翼，以鑽研又謹慎的態度，一點又一點緩慢地朝碧塵湊近了一些，如此看來想必「前世」對碧塵甚有興趣，目光一直仰望盯在他身上，眼看愈來愈近了……

再抬頭望向幻象時，只見天旋地轉，案台，桌椅一晃，視線里那些被霧氣聚集的景象晃晃悠悠地，然後眼前一暗，待事物變得正常后，眼前是一個女人的臉，這個美人我見過，正是長年累月睡在寒玉床上的那位，只是她的臉稍嫌大了些，指也大了些，衣裳也大了些。然後一路從她頭髮絲兒，到手指到被褥，再往下爬到案台的桌腿兒，景物飛速地變換。

苗女也小聲地在我耳旁感嘆道：「這些就是你的那幾次前世啊？」

兆曌上仙坐在蒲團上一臉悠哉。

一時間我對這老頭怎能突然爆發出如此大的威懾力感到很詫異，詫異之餘我一個和圖書不留神，身子軟得幾欲滾入池，幸而有苗女見機行事扶住了我，關心道：「你覺著怎麼樣？」

我嘴角抽了抽。

玉華低頭撫摸著小狐狸的毛髮。

我敢發誓，我這輩子，都不會有這麼快的速度。

許是方才「前世」奔滾得太過豪邁了，眼前不知何時已多出了一大團金燦燦的球狀山體，在滾動之中，前方一抹碧衫忽隱又忽現。

在一片眼花繚亂之際……幻境中景物飛速，來到了許多奇珍異草的地方，就不動了。因為眼前出現了一個人，一襲碧衫，眉目清俊又有些稚氣，可不就是年少時的碧塵么，只是個碧塵的胚子也稍顯大了些。

兆曌上仙閉眼，嘴邊露出譏諷的笑意，「我倒想看看，除此之外還有何前世今生。」他手裡變出了拂塵，嘴邊念念有詞也不曉得念叨些什麼。一股無形的力量把我壓在池邊。

苗女目光虛無，「好傢夥，我做夢都想與上界殿下搭上關係，孰料未果。只沒想到你雖和他們沾了邊，卻有如此離奇曲折悲秋的身世。」她回神之後，嘆了嘆，人精神了不少，似乎從我身上重新提回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