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苦無涯
玉華嘆了口氣，一雙目看著我，「你的法術在同門中並不出挑，也無天賦，就算偷了這書，也沒大用處，是否另有隱情。
黑暗漸漸消散。
「我們還是回去吧，別鬧了。」
一股燙人的熱氣撲來，仿若要把人烤焦了一般。突然我的胸口處鼓起，心處燙得邪乎，那一直蜷縮在我體內不動的蟲子被驚醒后，胡攪亂扭動。頃刻間一股莫名的力量噴泄而出，我的袖口灌滿了風，青光之下，我眼睜睜地看著那隻撲向我的火麒麟竟被雷電和風給吹著打了個滾，變成了豆子大小，貼在牆上，把牆燒成了烏黑，它委屈地又縮回了燈芯處，扭扭身子，只差沒飆淚了。
眉頭蹙著，胡亂地用兩隻手捧著，摸了把形狀，湊近了眯起眼睛看，這玩意似乎是盞油燈。而且這油燈居然還是懸空的？！
我一陣驚惶，支撐起身子，手肘趴了幾次。
那一團趴在燈上，沒精打采地火麒麟，委屈至極地望了我一眼。見我也望向它竟又興奮地站了起來，身上的黃色火苗亂竄。
「不是。」
狐狸小毛團靈眸望向我，然後無論我問銀魅君多少次，再沒人應答了。那狐兒望了我一眼，再望了望燈芯上的火麒麟。想也沒想，就徑直朝火麒麟跑去了。見它那歡天喜地的樣子，我突然有些惆悵了。
難道我此番用欲度來了玉華君？
聲音在殿內回蕩。
玉華的聲音顫抖，帶著一絲無助：「那夜在我懷裡的是你對不對？我能感覺得出。」
這一來二去，我有些看不下去了。把狐兒一擁，摟人了懷裡。
「你把我當妖孽了不成。」
茫然間，迷迷糊糊地仿若看到了漫天的星辰。
「小心。」
朱門打開，殿內空無一物。
他微微蹙眉，撥開了我掐手訣的動作：「不要說髒話。」
侍者雙手捧著，玉華第一個把香爐揭開，瞅了我一眼，疑惑地一問：「你說的是這個爐子？」
…… 含情脈脈？!
連帶著碧塵也詫異了。
「我的媽呀，救命。」
我停住了腳，把目光投向別處，故意提高了聲音，「可惜有燈卻沒燈油。」
你若碰上兇險之獸，賜你一句符咒：叱尼瑪乞弗，許能鎮住些妖魔。
玉華頷首。
也不曉得誰在後面推了我一把。
「父親，你要怎麼處置她。
「殿下聖明。」我瞄了一眼，一直偷偷跪著哭得已沒氣的https://m.hetubook.com.com苗女，無奈道，「既然書是藏在我的床底下，那麼我想請問，為何這位聲聲喊冤的姑娘，居然會煉製我都不會的迷迭香。」
銀魅詫異地望著我，於是傳召了那名侍從。老實巴交的侍從抵死也不承認，說什麼，他從沒做過這種事，三殿的花如此寶貴，沒人敢摘取。
「叱尼瑪乧弗。叱尼瑪乧弗。」
我捏著藥丸，怔了怔。
他眼虛虛地望向了角落一處，嘴邊盪起一抹笑意：「如今有慕卿陪著你，我便放下了所有的心。」
「把你關在這兒算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不過也正是這樣我才沒阻攔。人的欲求雖然無止境，但卻不會傷害你分毫。」
我緊緊跟上。
觸感黏糊糊的。
我在一那霎那間泄了氣。
兆曌上仙眉擰起來。
銀魅的輕笑還縈繞在耳邊未歇，我便見到火苗晃了晃，險些滅掉。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一團毛茸茸的傢伙昂首闊步，左顧右盼，眯著狐狸眼，做賊似的溜了進來。
莫非，我此番見鬼了。
「不可能，她明明找三殿下的侍從要了些曼珠沙華來煉製香，為何會這樣。不是我。我壓根就沒翻看過那本書。」我一時間真的慌了。
我有些懼意。
我不敢直視，盯著地面，內心無限期盼中。
我一個趔趄，栽進去了。眾侍衛兄弟們把門合上了，撇下我一人，歡歡欣欣走了。
果不其然，狐兒眼睛烏閃閃，跳了幾跳，一個輕躍便爬上油燈，仰著鼻子劈頭蓋臉地朝小麒麟嗅。
我呆了呆，疑惑了斜了一眼苗。
狐兒不肯撂下我，三兩下就爬上了鎮墓獸的頭頂，拿爪子去刨燈。
我一驚，睜開了眼。
另外，玉慕卿一心想跑來陪你。它兒時調皮異常，責罰無數，是苦無涯的常客，對這兒的地形很是熟悉，禍害的妖畜皆怕它。
碧塵忙說，「再去房裡搜一搜，把她說的那個銅爐找過來。」
如此看來這玉華君確實有些不一樣。
頃刻間，我便被他擁入懷抱。身子觸到暖人的胸膛，他的心跳得沉穩有力：「幸好沒事。」
我想也不想，就上前去接。
還未等反應過來，一股無形地力量襲來，燈芯上的瑩瑩火焰竟漲大幻化出了一條火麒麟，周遭的空氣炙熱躁動了起來。
我完全愣了。
燈芯燃了。
銀魅君說苦ｈtｔｐs://wwｗ•ｈｅtuｂooｋ.coｍ.coｍ無涯里任何東西都可能是由孽障幻化而成。若信了它，便可能遭受反撲。
我當下覺得奇怪，難不成我法力竟高深到令人髮指的地步，還是這間沾九玄靈神君些些仙氣的苦無涯如今變得要什麼就有什麼？
它還有些戀戀不捨，爪子在我手臂上撐了幾下，作勢要逗那麒麟。
「不是。
侍衛們蜂擁而上，將我制伏。一根明黃的繩子把我爪子束縛住，我扭啊扭，發現愈掙扎則系得愈緊，後來才曉得他們竟用上了捆仙索。
「早知這樣，為何勸主公把我關在這鬼地方。
「一切由上天定。心存善念無邪之人定會毫髮無傷的活著出來。」銀魅君笑，「主公您說呢？」
當真一口吞了，是否真如碧塵所說一夜無夢，無從考究，待我被一陣亮光刺醒后，發覺眼前多了一個人。
「罷了罷了，你莫再招惹它了。方才幫你頂了一招，我元氣還未恢復。」
我的老臉紅了一遭。
「你才是鬼。天底下就數你最忘恩負義。方才若不是我出手相救，只怕你已經在火麒麟肚子內里修鍊了。」銀魅君的聲音有些許無奈。
我心下一抖。
【我毅的師父們都說這些年來，你是他們見過的最混日子，天賦最差的弟子。若說你狼子野心處心積慮地偷取禁書修習法術，我倒是不相信。對了祭祀的梅花糕是被你偷的對不對？
殊不料，那攜帶著藍藍螢火的光傾瀉下來，倒了我一手。
「這幾本書連同《重陰二道》是從你床褥子里搜到的，你就是想狡辯也只怕不能。」兆曌上仙淡淡地望著我，扭頭與玉華說了句，「吾兒連同少殿下一起包庇，我也沒話說，只怪我教導無方。我雖然想讓碧塵為南納一脈誕下子嗣，不過如若碧塵選的是她，這等子嗣吾情願不要。」
「你是讓我過去瞅一瞅嗎？」
啐，我吩咐下邊只做一籠，你下手倒是快。】
沒桌子，沒床榻，沒光，沒刑具……
這裏還有一記藥丸，只要服下，將會一夜無夢，直到重見天日。」】
「本君只是想把你留在上界而已。你若被他們趕下凡間，生生世世不能上來，本君如何解相思之苦。」
光天化日的，他也不怕羞得慌。
「嗚嗚。」小狐狸憋屈地松嘴，小身子轉身，仿若離弦的箭般奔去，身形漸漸隱入光里。
兆曌上仙捋和*圖*書鬍鬚，慈眉善目地說：「你既然沒翻看書，而煉香的又不是苗女，那麼你怎麼知道這香非得用曼珠沙華來煉製。我曾經聽銀魅過，他殿里的東西，從沒有人敢動，倒是有摘這朵花給你。
「難道你們在房裡查到的迷迭香，不是在苗女的銅爐鼎里搜到的么？」我隱隱感到了不對勁。
真是我佛慈悲。
我招來的……火麒麟？！
「你還有何話可說。」
四處寂靜無比，牌匾上寫著苦無涯。看這吉利的名字就知道將來發生的會很應景兒很喜慶。
兆曌上仙的手搭在撫椅上，「姑娘，你還有何話可說。」
當然我並不是想要刑具，只是覺得迎面刮來的一股子陰風委實讓我心寒了，渾身上下瓦涼瓦涼的。
「依魅君所言，送入思過吧。」
【「至於寒屍作屍與書齋失竊一事，我覺得有些古怪。我會想辦法周旋，玉華君憶妻成狂，但心腸卻是極好，他呆傻的那陣子，你待他不錯，想必他會念些舊情。
「叱尼瑪乧弗。」
見我醒了，它似乎很高興，一躥一跳輕躍到身側，低頭在我頸窩蹭著，毛茸茸的小腦瓜子瘙癢極了，輕輕嗅著，扯著我的衣衫，尖牙咬緊，噴嚏了一聲。
觸手間沒有灼熱，只是冰涼，沁人的焰火沒入肌膚，一股熟悉的感覺襲來，像是遇到了久違的老朋友。
這是個封閉的石室，裡頭有一隻長相很奇怪的鎮墓獸，頭上頂著一隻青蓮花燈。
我踱著步子，朝燈走近了幾步。
眼前發生的事情來得太過突然，杵在原地，弄得目瞪口呆。
「蠻兒，你惹麻煩的本事真是到哪兒都沒變。」銀魅君的聲音又響起了，只是空曠的大殿內，一個人影兒都沒有。
一股寒氣從腳底往上躥，若沒記錯的話，關門之前殿內是沒有東西的啊。
「那是什麼？」
我有些無語。從心底悄聲道，敢問這玉慕卿是你放進來的嗎？
我虎軀震。
苗女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這無疑是個軟禁。
「你莫再睡了。」
「來人，把她帶下去。
這孽障伏地身子弓起背，蓄勢待發，縱身一躍，窮凶極惡地朝我面門上撲來。
我蹙眉，扭啊扭，勉強掙開他，倘若是幻覺，那這觸感也太真實了吧。
它眼睛水汪注地望著我，伸出粉紅舌頭啪嗒啪嗒地舔我。
「我委實沒話說了。」
我斂眉看著他。
一簇藍火躍動。一個金黃的
https://m.hetubook.com.com枝葉伸長，花苞變大，旋轉綻放出了金蓮。枝葉蔓延，結出並蒂蓮。
於是再沒有反應了。我一喜，悄然放下袖子，偷瞄他。
銀魅手揉著太陽穴，道：「是在你的櫃里的衣服里聞到的。壓在底下的，幾乎每一件都有味道。
狐兒眼一眯，抬起爪子拍了過去。
我目光炯炯。
火麒麟守著的那盞燈，還沒這麼氣派，倘若把莫名其妙的凶獸喚醒，只怕吃不完兜著走了。
螢火點點，我一陣發暈，搖了搖頭，轟然倒在地上。
看到小狐兒來來回回在我的胸口繞著圈子，似乎很焦急的樣子，壓得我悶不過氣來。
角落的黑暗處發來淡淡的光，像是個出口。
而且還是個很不高明的軟禁。
我拿袖子擋臉，慌不擇口地喊了句口訣：「叱尼瑪乧弗。」
他蹲下身子，與我平視。
於是被侍衛大哥半拖半拉地拽到了一個大殿前。
燈顯然沒生根，也經不起它這三番五次的調戲。一歪，便倒了下來。
狐兒銜住我的衣袍，拉扯著示意我走近點。
「正是。
手上的捆仙索竟自動鬆開了，我揉了揉手，四處打量。
苦無涯乃九玄靈面壁思過之處，但對於我們來說卻是最為險惡的修鍊之地，此地雖是想要什麼就會有什麼，但正所謂孽由欲生，所以八成來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七千歲時我一不留神被關在這兒，那時候年少不懂事，餓了便滿腦子想尋吃的，結果卻招來了饕餮。趕走饕餮想洗洗手上的血，卻招來了蛟龍。
茫茫星光灑遍，熒光迭迭。
求你，罰我下界吧。
突然，啪嗒，一滴濕嗒嗒的東西滴到了我的手上。
「這個處罰會不會太過分了。」碧塵急了，捉住他的手，「那可是神君思過之處，一般的修道之人進去都九死一傷。
他也回望我。
以我極為慘痛的經歷點撥你，眾多靈獸中就數火麒麟最活潑好動，哪怕你要火盆火爐，火摺子…… 它都會跑來。所以，你若不想再招來什麼稀奇古怪的妖魔神獸，就最好做到無欲無求。
殿內被柔和的光籠罩，四周依舊是空曠的，唯獨這盞燈很離奇地懸浮在空中，一團黃色的火焰輕快地跳躍著。
我萬念俱灰。
「苦無涯里有一件很珍貴的東西。你若想出去，便要找到它。」
「為何要救我。」我慢悠悠地爬起來，又慢條斯理地撣衣袍，「多虧了您，我才能進來。如m.ｈeｔｕbｏｏｋ.ｃom.cｏｍ果我被那孽障吞了，不正合了你的心意么。」
玉華一雙眼明澄澄地望著我。
原本可憐兮兮的孽障越發可憐了，鑽入燈芯內，神情很焉，這會兒一臉求饒地望著我。
我伸出手一路瞎摸，有些喪氣，「這是什麼鬼地方，居然一盞燈都沒有。」我哎呦一聲，頭卻撞上了硬物。 。
就算他正眼看了，也不會像現在看得這麼專註，眸似秋水，含情脈脈。
「你……」
他沉默了許久。
落款：碧塵
他的音容笑貌變淡，仍舊維持著抱住我的姿勢，我渾身的暖意散去，光亮也漸漸暗淡了。
我嘴角盪起了一抹笑容。
小麒麟可憐兮兮地咆哮了幾聲，滾了幾滾，躍過。
平日里莫說他會關注我這種小弟子了。
啪嗒，嘶嘶。
東西很快就送到了殿內。
嘩地一下，幾本書橫空飛到了我的衣衫上，跌在懷內。
玉華君眼眯眯。
「丟她回凡間，生生世世不得入殿。」兆曌上仙道。
「蠻兒別忘了，本君已將一半的精血贈與你，倘若你死了，我定也活不長遠。我見你有難便千方百計前來救你一命，居然被你奚落一番。你要記住，苦無涯里歇著九玄靈的神獸，任何欲求都會把它們喚醒。這火麒麟若不是被你招來，它也不會調戲你。
紙還空有很多，剩下的就說些無關緊要的吧。
屋內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這隻是尋常的香。」玉華把銅爐給了碧塵。後者聞了也蹙起了眉頭。
突然耳中嗡嗡地響起銀魅的聲音。
幸而火麒麟只是閃躲，不敢逾越。不光身形閃得快還不能讓火焰傷著狐狸。
我仔細看一會兒還一就往外淌油的油燈，忙拿衣袍擦了黏物，退後了幾步，手朝它指了指，「你……你有本事亮個看看。
「好了，別鬧騰了。」我撫了撫小狐狸的毛髮，「是誰放你進來的，這裏很危險知不知道？」
見他這一張俊臉愈湊愈近，二人之間只隔了一撮頭髮絲的距離。
我這才發現它的脖子上系著一個青色的小囊袋。往裡掏了掏，抖落出了一長坨坨，還有一粒葯。
「此事有些蹊蹺。」銀魅遠遠地望了我一眼，「既然偷得是九玄靈神君的東西，不如送入她到苦無涯。 」
「嗷嗚嗚。」
兆曌等諸位殿下蹙眉，狐疑地望著我。
許多螢火蟲般的綠光縈繞著狐兒，大部分朝著我圍了過來。幽幽火光下，襯托得鎮墓獸的表情越發的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