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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里話外，天子劉宏所指的人很多。

眾人則是相繼趕回各自駐地準備著。

彷彿空氣的流動都已經顯現出來。

戲志才補充道：「時下，天子病危，無論是出於我們私人利益還是保漢的旗號，大人都要接過這桿旗幟。唯今之計，是要讓君臣二人又台階下，即便兩人因為成見不肯複合，我們也要利用洛陽城百姓請求使大人名正言順南下。記住，是名正言順。」

「怪什麼，反倒是少了些麻煩。這些人終究是有異志的。」

「嗯。」

「盧子干？」

程昱抬頭問道。

沮授尋常般的嘆道。

「斷定不了。」

賈詡目光不變，卻沒有說話。

「你以為朕就必須要用你嗎？朕不用你，照樣可以平定百年羌亂，照樣！」

雖然在草廬內早早定下入洛的方案，而且所有人也明確了他們接下來要做什麼，目標又是做什麼。但皇甫岑並沒有急於趕回河東主持一切事務。還是在草廬內，整日冥想規劃，如何把這場接踵而至的災難減少到最小。

「我派人去觀察陽安長公主的動靜。」程昱點頭道：「如果陽翟公主能夠下嫁自是最好。」

當日，天子也是真的要殺皇甫岑。

年關將至，看起來更像是鬼門關將至。

……

聞言，賈詡開口道：「主意倒是沒有，不過我觀天子如今也正處進退兩難之地，只要謀劃得當，我想天子可能會重新啟用大人！」

沮授抬頭沉思。兩個人都身處高位，一個是一國之君高高在上的天子劉宏，一個是忠心耿耿的臣子，在被誣陷、謀反之時，天子竟然沒有任何勸解，反倒是藉機剷除隱患。自此，君臣兩心。當然身為皇甫岑的屬臣，他們是樂意見到這樣的場景，畢竟日後為了獲得更高的利益，勢必會推舉皇甫岑等上最高點。但是……身為皇甫岑的幕僚，他們要做的可不僅僅只顧日後風光，他們也要學會為了更大的利益做出部分犧牲。而現下這種複合便是一種自尊心的犧牲。

「沒有什麼可是。」戲志才一抬手制止程昱的回問，掃視眾人道：「現在我們清楚了緣由。在大人早年出洛陽之時，君臣二人就已經定下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約定，包括那三道空白血詔。而後天子支持大人東征西討，建功立業，本該君臣一心。可是因為突然發現某個強大的敵人或是發現天命將至為了引出這些敵人。有可能是兩和*圖*書人合力設下這個局，也很有可能是大人被天子當做誘餌引出這些黑手。結果兩個人因此發生矛盾，將錯就錯。但大人在服喪期間，仍然放不下大漢，放不下天子，暗中相助。」

說起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戲志才，一臉蠟黃的戲志才，表情滿是凝重，輕聲低吟道：「我記得當年我戲志才投靠大人之時，盧公、公孫瓚、劉備、程普等人詢問大人究竟同天子談了什麼，大人只是笑著搖搖頭不語，至於內容，大人卻是隻字未提。」

「大漢傾頹，早晚如此，晚一日不如早一日。」說完這話的天子劉宏重複的補充道：「這話也是他說的。」

戲志才點頭。

他，指皇甫岑。

「——呦！」

「這個台階很難下啊！」

劍柄又要揮出，卻被陽安長公主一把攔住，道：「皇弟，發泄完了，就回去好好休息吧。天寒地凍，你的身子經不起這般折騰。」

「如今天子病重，大人當真能狠下心來不管不顧？」

「或許只有，身為帝王之人才有這種魄力。」

三百鴻都門生求情不允。

程昱抬頭問道：「背著大人，這樣……」

所有人。

「好，我這就去安排人散布讖語流言，能夠支撐起大漢的只有大人。」

「剛剛下獄，是人心中就會有怨言。」程昱搖頭道：「雖然大人心胸向來寬大，但……我覺得大人不會聽從天子號令。」

程昱抬頭問道。

兩家長公主求情不允。

「而且很重要的一點是，不知道現在擺在洛陽明面上的這些人究竟都是不是全部敵人？如果還有隱藏更深的敵人。憑藉大人的性格，他怎會不管不顧。還有，即便沒有其他的敵人了，眼下這些牛頭馬面既是大人引出來的，他就總要為他自己負責吧！」

不過天子劉宏卻苦笑著搖頭，道：「盧公之死，朕也是受害者。豈止一個盧子干，那張角，那段熲。不管誰對誰錯，總之他們是這道裂痕的粘合劑，他們在，還都一切相安無事，他們走了，這道裂痕就無限大了。」

「呵呵……話是這個理兒，但你以為大人看不清楚？」

聞此，陽安長公主點點頭。事實擺在眼前，並不是一朝一夕就有這樣的傾頹光景。而天子劉宏不過只是一個加速過程罷了。

「也是一個謊言。」

賈詡搖搖頭，他無法斷定。如果說是兩個人演的戲，那麼這戲hetubook.com.com演的也太真實了！

「更何況，為了我河東上下的利益，大人必須南下，我們這麼做只不過是想讓大人名正言順，少埋怨我們幾句。」戲志才扭頭瞧見一直沒有開口的賈詡，心中一緊，問道：「文和可有話說？」

沮授不了解那些過往，起身叉腰問道。

賈詡搖搖頭，然後若有似無的回應道：「不知是天子自知大限將至，還是大人同天子有什麼秘密協議！」

「你能想出嗎？」

說著說著，拔出腰下佩劍，猛然斬斷面前橫欄，怒聲道：「你皇甫岑也一樣，目中無人，目中無朕啊！」

「皇甫岑，皇甫岑，朕自問沒有你，也能定的了這些亂臣賊子。」單手支撐著自己身軀的天子劉宏，眼望亭前的寒梅傲雪，短短的鬍鬚根根立起，倔強而又固執。不過說過這話的天子劉宏雙眸之間淚痕點點，眼眶竟然有些微潤，他依稀能記得那一夜皇甫岑同自己說過的話，也是那一夜，二人決定匡扶寰宇。可是……想著想著，天子劉宏竟然有些控制不住，因為胸腔里的咳嗽帶動，整個身子向前彎去，低聲自語道：「可惜……可惜……老天不給我機會啊！」

華歆嘴巴張在那裡，許久才嘎出這幾個字。

「那是朕有心無力。」天子劉宏言不由衷地說道：「大將軍何進，十常侍，士人，董卓，呵呵，好多的對手，只可惜朕等不到那一日了。」

「可是因為正看得清楚，才更心寒！」

「早猜到了，朕只是不想說。」冷冷的天子劉宏終於回應了一句，然後接著道：「當年他就曾同朕談及此事，只是朕一直沒有想好這中利弊。數月前，封諝之死，朕已經猜到是他出手。只不過沒有確定。」

程昱手中拿著書簡，聽他們交談，突然打斷的問道。

「——啊！」

「不對。」賈詡反對道：「盧植是死了，但是盧植是死在袁紹和張婕兒的聯手下，天子其實也是一個受害者。」

靜。

「史侯、董侯之爭雖然看似勢均力敵，而且天子也在大力提拔董侯一系，但是大將軍何進自蛾賊之亂以來，執政四年，羽翼已成，非是董侯能夠一朝一夕抗衡的。」賈詡重新說道：「正因為董侯實力不濟，必定需要外力依靠。而四下藩鎮數來數去，也只有董卓、皇甫嵩、丁原、大人四家，而另外三人因為年紀和閱歷的關係，必定不會盡心和圖書輔佐。而且他們幾人同何進也不是沒有接觸。而這中只有我們大人年紀輕，同何進不和，又曾是天子大力提拔的親信。」

河東。

當然，在外人眼裡看來更像是瘋了一般。

見天子劉宏並不理會自己，陽安長公主繼續道：「前些時日改易刺史為州牧一事，皆是皇甫岑暗中通知十常侍，臣雖不知這中分寸，但也覺得皇甫岑此事做的還算……」

「血詔只是一種說辭，想要服眾很難。」沮授出身士人自然了解他們的想法，側著頭瞧著身旁幾人，繼續道：「雖然我們勢必要同士人決裂，可除了河東、并州等地，大漢所有輿論都掌握在他們的手中，這就是他們最恐怖的利器。以大人的性格，可以不顧士人，但是百姓的呼聲，民心所望大人卻素來重視。」

這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既然是出現分歧，那麼眼下又怎麼還有可能重新複合？」

「臣方才聽陛下說皇甫岑目中無陛下，臣斗膽說一句。」

倒是陽安長公主沒有注意到天子劉宏所說的「當年」二字，明白過來地問道：「這麼說眼下這局勢是陛下有意為之？」

朝廷三公求情不允。

而遠處走來的陽安長公主早就瞧到了這一幕，她只是靜靜地聽著天子劉宏的呢喃，雖然聽得不是很全，但是她能感覺到，壓抑在天子劉宏心中的那股怨恨。那是對皇甫岑的怨恨。君臣知遇之恩的怨恨。繼而得出結論，原來，天子心中對皇甫岑的重視一絲都不曾減少。

寂靜。

質疑回問的是沮授和程昱，他二人此刻還沒有明白面前這三人究竟明白了什麼，竟然如此震驚。

「不管他們君臣二人發生了什麼，也不管大人到底想不想南下，我們都要替他們完成，既然君臣知遇之恩不行，那麼咱們就使用其他手段。」

「可是，陛下畢竟是給他皇甫岑留下了河東上下。」

完全聽命的戲志才最後只是找來華歆、賈詡、程昱、沮授幾個謀士，私下裡在河東聚了一下。商討如何讓皇甫岑南下的動機更加的名正言順。

賈詡終於暴露他毒士的腹黑。

笑話，論陰毒他賈詡可以；論智謀他賈詡也可以；論明哲保身他賈詡依舊可以。但是他賈詡決然做不到天子劉宏這般瘋狂的賭注，竟然拿整個大漢的運勢，還有洛陽上上下下大大小小所有家族的前程擔保，這個賭注對賈詡來說實在是太大了。

「呵呵。」hetubook.com.com苦笑聲道：「只是沒有想到，沒有等到解決這些對手的時候，朕同他竟然決裂了！」

「這就要看兩人的恩情有多大。」

眾人散后，戲志才抬頭望了眼面前的賈詡，嘆道：「戲某去后，不必擔心大人無商量之人，文和之才數倍與我啊！」

「可是。」

「這。」

「都各自準備去吧。」

「你說的都沒錯，都沒錯。他們都冒出來了，冒出來了！」天子劉宏更手臂微紅，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寒冷的原因還是因為自身的憤怒，他振臂嘶吼，道：「何進，十常侍，袁隗，都是一群狼子野心的傢伙，他們眼中只有這個國家的權利，他們的眼裡根本就沒有這個國度，沒有這個大漢！更沒有朕！」

而且盧植是真的死了。

瞧見陽安長公主，天子劉宏扔掉手中長劍，負手站立雪中，什麼話都不說。

「只可惜，老天不給朕時間，否則，朕就是不靠他皇甫岑也能重拾大漢江山。」

「這麼說，陛下不怪？」

「你們是說同這個有關？」

而這些問題，也曾是當初夜半前席，皇甫岑同自己說過的。

但是沒有一個小太監敢上前阻攔，只能遠遠地端詳。

而今年紀不過三十三歲的天子劉宏就已經彷彿覺得自己挺不過這個寒冬了。

一聲長嘶，近乎是瘋了一般的天子劉宏在御花園內的雪地上揮起長劍，對著飄落的雪花竟然揮舞了起來。

聞此，陽安長公主終於發現天子劉宏的心意，問道：「陛下打算重新啟用他？」

許久過後，戲志才彷彿經歷了一場生死磨難的般，臉上閃現一股疲憊的憂慮色，問向賈詡道：「文和，那你說我們大人知道嗎？還是……他也是這場陰謀的策劃者，而我們不過都被蒙在鼓裡？」

聞聽戲志才沒頭沒腦的一問，賈詡搖搖頭。

「正是因為如此，我們當定下計策。」

「看起來很有道理，但是盧植的死使這場陷害的陰影無限放大。」

關於自己的死，天子劉宏看的也沒有那麼緊張，一反以往皇帝的常態，他不求長生，不求仙丹。但是樂得享受人生，所以即便雄心壯志，他仍不忘修建西苑。可是當死亡突然要降臨之時，天子劉宏竟然覺得時間不夠用，不對，不是不夠用，而是所有事情發生的都太過突然了，都擠在了一起，讓他抽不出身來解決這些問題。

幾個自認為是當今之世最頂級的謀士在這一切被徹底的顛覆和*圖*書了，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冀州、信都城的那一幕竟然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而這個始作俑者正是堂堂的大漢天子劉宏。

「所以……他布下了這麼大的一個局。」

皇宮。

陽安長公主以為是盧植之死引來兩人分歧。

戲志才本著要同皇甫岑留在草廬的，最後卻也被皇甫岑生生攆回了河東。

而旁的戲志才側對著油燈，身影被拉長，臉龐亦是被無限拉長，輕聲回道：「或許，天子已經意識到大漢已經到了不推陳出新的地步都不行了！所以……」

「哼！」

沒有回應陽安長公主，天子劉宏拾起扔在地上的佩劍放回劍鞘，亦步亦趨，身子佝僂的朝著遠處走去。走了十幾步后，愕然停住腳步，回身看著陽安長公主道：「忘記告訴皇姐了，上次皇甫岑下獄，你同我說的事情，他皇甫岑還不清楚，如果他能解決這個麻煩，朕就可以安心的託孤了！」

「一場戲，沒有必要演的這麼真實。」華歆搖頭，回應道：「如果不出所料，定然是當中出現了什麼差錯，讓天子同大人的關係出現了裂痕，甚至這種裂痕直接導致了二人決裂。而二人也將錯就錯的自此決裂。可能是盧植的死，也可能是兩人沒有如約履行本應該完成的事情。」

「確切的說就是為了看到今日有誰狼子野心。」

不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以皇甫岑的為人是絕對不會捨棄身邊的朋友、家人。

「不是說要動用血詔嗎？」

突然戲志才和華歆猛然轉頭齊齊望向賈詡，似乎發現了什麼驚天大事一般，雙眸突然無限倍的放大，瞳孔之中竟然滿是震驚。戲志才一直咳嗽不止，而華歆手臂有些亂顫，望著賈詡，問道：「可是我不明白，天子為何如此斷定，他時日不多？」

感知天命，本應該上了年紀的人才有的感覺。

幾個人都深吸一口氣，眼前這種種太不敢相信了，也太陰謀論了。可如果真是如同賈詡所講，那麼天子劉宏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那是一個大智若愚，甚至把所有的事情都預料到的妖孽，這等逆天的謀略又有幾個人能想出？

而旁的程昱一拍地毯，明白過來道：「你們是說，冀州信都城的叛亂，天子明知道大人是被冤枉，而偏偏又順勢而為，把大人下獄如此，就是為了今天？」

華歆接過話題，道：「沒有什麼妥不妥的，只要事成，大人即便是一百個不願意也改變不了這個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