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不關注此次事件的人，就算是看到了相關的報道，也全然不放在心上；可是那些圈內人士、利益相關的某些群體，又或者純粹只是感興趣的觀眾們，對於這個周末發生在越州某條名為梅灣街的老巷子里的故事，則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就算是一直對兩人抱著希望和最大善意的蘇母，此刻也覺察到女記者刻意針對的意味了。

姜建漠的桌面上，一般來說，除了人民日報、參考消息、光明日報、越州地區黨報之外，頂多再加上一個中國青年報。

於是妒忌和幸災樂禍的心態下，女記者自然也就沒什麼好臉色。

「呵呵，你啊！」

丁文濤倒是穩穩坐在客廳沙發上，好整以暇的模樣，對於他來說，只要進了屋子裡面，其他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是以並不著急問話。

丁文濤還沒來得及評價，小汪就打了雞血一般搶過話頭：「那這麼說，越州早報上報道的代筆事件，是確有其事了？對於利用這麼小的兩個孩子幫助你完成繪畫，進而獲取巨額財富，你覺得這是正常的嗎？」

「嗯？為什麼！」小年輕聽了老同事這大有深意的話，也不吵不鬧了，滿眼都是問號。

「呵呵，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同樣是老大哥帶新人小弟的搭配，年長的同事就笑道：「那邊那位叫丁文濤，不大不小算是東方娛樂一個頭牌，路子野，門道也多。看他這樣子，是又要搞點兒事情出來了。」

「請注意一下，蘇小姐你現在是被採訪人的身份，所以麻煩配合我們的提問！你說他們是你的弟弟妹妹，那麼有血緣關係嗎？」小汪根本就不屑於回答蘇晚的問題，在她看來，被採訪的對象，尤其是蘇晚這種醜聞纏身的人，根本就沒有資格反過來發問。

可是女記者小汪，是不知道蘇晚性子的，或者說，她現在壓根注意不到這個方面。看到女孩的反應后，心中那些夾雜的情緒蒸騰起來，原本還勉強克制著的態度也愈發不好了：「蘇小姐，你這樣的態度，讓我們很難做的！如果你什麼都不說，那我們的報道上就只能如實記錄了。到時候如果引發讀者的某些猜測和質疑，可不是我們的責任。」

大抵是新人都有的毛病，一看到出了狀況，就不太能沉得住氣，東方娛樂的女記者小汪是這樣，這邊這個年輕小夥子同樣如此。不過到底是有老人帶隊，這才壓下了陣腳：「你急什麼，我們是地頭蛇，今天不行就明天再來，總能撬出點兒真東西，他和_圖_書們魔都那邊的行么？」

「你就是蘇晚……蘇晚小姐啊。」丁文濤本意是準備稱呼蘇晚同學的，可是女孩初中畢業后，就專心於漫畫創作的消息，大部分媒體人都是知道的，在比較了一下之後，他還是選了一個稍微成熟一些的稱謂。

「呵呵，是這樣的。」丁記者笑了笑：「我們呢，的確是羅總的熟人……」

只是語氣一如既往的僵硬冷冽。

「小汪，你倒是勁頭十足啊，準備敲門敲到什麼時候？」旁邊同樣挎著東方娛樂字樣採訪包的男記者，看上去是這個汪姓女記者的同事，看到自己搭檔不依不饒耗在人家門口的樣子，就不禁出言笑道。

不過蘇母全然沒有意識到，這位口口聲聲為了自己母女倆好的記者，根本目的只是為了採訪而已，當下就老老實實交代：「那是那是，問題我肯定都會告訴兩位，你們一定要幫我家晚晚說清楚，不能讓人誣陷我女兒……」

至於蘇晚的母親，雖然也有些不舒服，可是一來想到兩人是羅戈請來的人手，想要提些意見也無從下口，二則她大半輩子都處於社會底層，對這些記者，還抱著天然的敬畏，也不太敢當著兩人的面表達意見，只是局促不安地看著小汪像抄家一樣逛來逛去。

女孩本就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有時候甚至連「軟」都不放在心上。要不然也不會在初遇重生后的楊一，明明重生男是一番好意，蘇晚卻萬分戒備遲遲不去接受。

這時候丁文濤就改了口，不說朋友而稱自己為熟人。不過在他的定義中，一面之緣就算是熟人了，他自己絲毫不覺得是在誆人，倒是顯得底氣十足。

「啊？那我們得盯緊他啊，這次可不能被魔都那邊的人搶了先。」

「哎呀，丁哥你真是太棒了！這次採訪結束后我請客！」小汪對搭檔的意思自然是心領神會，頓時就喜形於色起來。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覷著，完全沒能料到，那兩個記者居然真的敲開了蘇家的大門。

「兩位記者同志，不知道羅老闆叫你們來……」等了半天看兩人也沒有發話的意思，蘇母終於忍不住，只好期期艾艾結巴著。

「彭哥！你看！」小年輕記者急得大叫起來。

「自己悟！什麼都要人說明白，那你還怎麼入行？」這老記者鼻子里哼了一聲，老神在在地跑到一邊，和其他報社相熟的同行打起招呼來，把這個小記者扔在了原地看守器材。

「呵呵，大家都不要急，有什麼事情好https://www.hetubook.com.com好說嘛。」眼看就要陷入僵局，丁文濤又打斷了小汪的質問，笑著打圓場。蘇母也跟著連聲附和，她看不慣小汪的態度，可是對於這個丁記者，還是很有好感的。

年長一些的男記者搖搖頭，對於小汪的說法不置可否，而是呵呵笑著反問：「現在這一家人正在風口浪尖上，對任何人都抱著不信任的態度，像你這樣敲門又能有什麼用呢？」

掛了電話，丁姓記者笑而不語，神情極為自得，他那個同事小汪滿臉佩服的表情，讓丁記者就更是飄飄然了。

倒是她的母親，又是使眼色，又是著急上火，卻不知道怎麼來說服自己的女兒。

丁文濤這一番話說得極有技巧，全都是似是而非的言辭，幾乎句句是真，但又徹底將蘇晚母親引入了誤區之中。

「那個，蘇小姐，你能不能說一下，你身邊的這兩個小朋友，他們和你是什麼關係？是不是參与了《雲荒》系列漫畫的創作呢？」

而那個女記者小汪，則是象徵性地坐了不到半分鐘，就起身在屋裡巡視開來，眼睛還一直盯著通往二樓的樓梯，本來是極為失禮的行為，可是她自己卻全然不覺，而丁文濤也沒有半點兒制止的意思。

「這……丁記者說的也是，那兩位等一下，我去叫蘇晚下來。」雖然不怎麼待見小汪，但是蘇母心裏面卻很認可丁文濤的一番話，而且後者態度一直溫和有加，讓蘇母不知不覺就放下了戒備的心理。

蘇晚卻沒有答話，女孩的性子本就是如此，指望一個陌生人三言兩語就能把她帶入談話狀態，還不如幻想有個思維竊聽器，直接抽取她的想法更實在。

「怎麼，難道還真的是有什麼隱情嘛？」小汪如同發現了重要線索一樣，緊咬不放地追問。

在場大多數媒體都有了動作，可是也有部分和彭哥一樣的，臉色幾度變幻后，最終還是穩穩守在了原地。

「這……」蘇母猶豫了一下，女兒的性格她是知道的，不僅是外表冰冷，內里更是倔強，如果不是真心認可的人，只怕說不上兩句就要不歡而散。

而這個女記者分明就是態度惡劣，用意不明，她又怎麼會委屈自己回答提問。

上去沒有一會兒，蘇母就扶著樓梯下來，身後還跟了一大兩小三個孩子。

那小汪聞言就皺著眉又敲了兩下，回頭很是不滿道：「這一家人怎麼回事啊，以為躲起來就可以什麼都不管了嗎？這也太自欺欺人了吧！如果接受我們的wｗw.ｈｅｔuboｏk•cｏｍ•ｃｏｍ採訪，就算是有什麼問題，也可以給公眾說清楚嘛！」

對於丁文濤此番做派背後的真實目的，蘇晚雖然未必就能一眼看穿，她也沒有經歷過多少人情世故，但卻有著類似艾斯伯格症候群般的另類直覺。

這口氣明顯不是在公正的立場上，而且相當的咄咄逼人，蘇母聞言就有些惶恐地急忙分辨：「不是不是，我們根本沒有利用兩個小傢伙，他們就是幫著我姑娘打雜，也順便跟著學畫！根本不是像報紙上說的那樣，都是他們代筆的。」

蘇母大抵是覺得好不容易有個傾訴的對象，因而顯得有些絮絮叨叨多了一點兒，丁文濤倒還是耐得住性子，可是旁邊溜達回來的小汪就忍不住了，直接打斷蘇母問道：「你的女兒呢，還有那兩個報道上被利用的孩子，他們人都在哪裡？」

波瀾暗生。

「這次過來，也的確是抱著為他分憂的想法！不過事先有個前提我必須要聲明，那就是你們必須把事情的原委，還有那兩個小孩子的問題，都一五一十告訴我們，這樣子我們才好幫你說話對不對！」

至於一開始叫囂著公眾有知情權的那個女聲，她也沒有辦法對號入座，自然不知道就是面前這個女記者。

蘇晚還是不說話。

只不過因為某些關係的存在，姜建漠也吩咐過自己的秘書，讓他摘錄一些和陽一文化相關的消息，閑暇之餘瞄上幾眼。

「弟弟妹妹，也幫我畫過漫畫底稿。」蘇晚皺了皺眉，最終還是看在自己母親的面子上，才回答了丁文濤的問題。

事實上如果不是雲中書城解決了老棉紡廠的下崗職工問題，以及這個企業的文化地標作用，如果單單隻是其中某些私人原因，姜建漠一樣不會把注意力投放在這些問題上。

「利用他們？什麼意思？」蘇晚的心思，雖然沒有楊一這種正太臉大叔的成熟警覺，可某些過於刺耳的用詞，她還是能夠聽出來的。覺察到了女記者的措辭和語氣都隱隱有些針對的意思，馬上就反問出口。

她的前面，丁記者已經撥通了電話，語速極快卻又條理分明地小聲道：「喂，喂！你好，請先不要掛電話，也不要說話，聽我先給你解釋一下！我是東方娛樂的記者丁文濤，但也是陽一文化羅總的朋友，這一次就是他請我們過來，幫你把這次的事件澄清一下，聽明白了嗎？我們是羅總請來幫你女兒正名的！對……對對，我就在你家門口，麻煩開一下門，要是其他報社的記者也圍上來就不和*圖*書好辦了！那好的，我們等著。」

可是今天，他的秘書小唐在午間彙報的時候，卻給他帶來了一個不算太大，卻足以讓他微微皺起眉頭的消息。

丁文濤摸不清楚蘇晚的內心世界，只是憑著自己的經驗，覺察到眼前的女孩不是一個很好的談話對象。

越州地區的早報、日報、晚報這些地區綜合報紙，他是很少有時間瀏覽的。

……

「兩位坐，快請坐。」蘇母在經歷了一上午突如其來的變故，臉色還有些發白，不過聽這兩人在電話裏面說是羅戈的朋友，也就放下了戒心。

可是等到他們回過神后，一切又和剛才沒半分不同。而那兩個糾纏在門口的記者，就如同被怪獸吞掉一樣無影無蹤。

至於小汪，態度愈發的矜持起來，還帶著幾分不屑。

門外瞬間就炸了窩，一些看熱鬧的本地居民還好，那些一心守著第一現場的記者們，卻紛紛喧鬧起來。幾個性子急一些的，當下就衝到門口也敲起了門。

蘇母急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家姑娘太內向了，很少和外人說話。」

蘇晚家的門口，一名個子嬌小的女記者不停敲著門，因為知道屋子裡面是有人在的，所以頗有些百折不撓的意思，也全然無視了身後諸多圍觀群眾和同行們的存在。

但是既然已經進入了採訪狀態，他還是要按部就班地走一遍程序。

不遠處，其他報社的記者們也在靜觀事情的發展，其中有新人看到東方娛樂記者的動作，就對自己的同事撇撇嘴：「他們還真是鍥而不捨啊，這是準備堵人家的大門呢！」

同性相斥的道理在絕大部分場合都是適用的，而且不論是相貌氣質，還是個人收入，她和蘇晚都沒有半點兒可比性，現在唯一的依仗，就是女孩正身陷著代筆醜聞。

深入挖掘

這個年輕的女記者雖然傲氣了些，但也不是一竅不通的木頭，在老大哥撥通電話的同時，還故意抱怨出聲：「丁哥，你現在給社裡打電話有什麼用，人家不開門，我們還能打進去呀？」

這個丁文濤到底是見多了各色人等的老記者，不管是揣摩人心察言觀色，還是與人交流的技巧，都要把小汪甩出八條街。此刻對著蘇晚母親說的這些話，雖然和小汪是相同的意思和目的，可卻能讓蘇母漸漸接受。

外面在喧鬧在議論紛紛，可是這一切，已經進了蘇晚家中的兩個記者可是不會放在心上的。丁文濤詐了蘇母開門，帶著小汪閃身進屋后，對著躍躍欲試的同伴使了個眼色，這才勉強安撫住女記hetubook.com.com者激動的心情。

「哦？」小汪用審視的目光盯著蘇母，她是去年年底才被招進東方娛樂的新人，一心憋著勁兒，要報道一兩個大事件藉以在領導面前表現一番，這一次就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氣。她此時也沒多少興趣聽蘇母的辯解，直接頤指氣使道：「這樣吧，你把他們三個當事人叫來一下，這種事情我們總不能聽你的一面之詞，是這個道理吧？總要看那兩個孩子自己怎麼說。」

男記者眼睛往屋子裡面示意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提醒道：「座機號碼，這條巷子裏面也就他們家和巷頭的小雜貨店裝了這個東西，剛剛在那店裡買了包煙就搞到手了。」

而越州市委。

「你看著後面，我來打電話，要是這家人開了門，你千萬別急著問話，等我們進去后再說。」丁記者眼珠子往身後瞟了瞟，很是戒備地示意著。

「頭條？」這邊的帶隊老師傅輕飄飄一咧嘴：「這次的事情可不比往常，平時我們還講究個時效性，不過這一次嘛，報道的真實度才是首先要注意的問題喲。」

「這是……」

明天早上再次睜開眼睛后，抑或就在今晚入睡前，那個年輕得過分的少女漫畫家，是不是能為自己正名，又或者被揭露出隱藏在更深層的醜陋，這都是懸而未決的看點。

丁文濤眼睛眯了眯，他以前只在一些報紙雜誌上見過蘇晚的照片，現在看到了真人，那種平面相片上無法展現的凜冽氣質，一下就引起了他的關注，五分是記者的職業習慣，五分是身為男人的天性。

女記者小汪就很是不服氣地撅撅嘴：「丁哥，那你說怎麼辦嘛！就知道在這裏看人家的笑話。」

「那就更要加強交流對不對！」旁邊的丁文濤適時緩和了一下氣氛：「你看，既然已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還由著你女兒的性子，總是躲避問題，這肯定不行的！你必須讓你女兒學會獨立自主，她現在和同齡人不一樣，是有經濟來源，需要面對社會面對各種複雜情況的成年人，一直護著她不是辦法。」

儘管丁文濤說得好聽，可是蘇晚卻絲毫不為所動，連眼神都沒有丁點兒的變化。

那丁記者眼睛轉了轉，伸出半攥著的拳頭在小汪面前攤開，上面躺著一張小紙條，還寫著一串數字。

可是還沒等他弄明白老大哥話裏面的意思，就看到蘇家大門開了一條縫，東方娛樂的那兩個記者瞬間就閃身進去，留下外面幾乎堵滿了巷子的人群。

「可是頭條……」這小夥子後腦門挨了一下，還很是委屈地嘟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