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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好臭！你三年沒洗澡腋下搓下來的泥嗎？」柳非銀左手捏著那粒沉甸甸的小泥丸，右手掩著口鼻。

「我三哥去瞭望鄉樓喝酒。」

「我相信白老闆。」

「小紅果便滾了滿桌，沾滿了酒液，亮晶晶的，像是小樹妖的眼淚。」

白清明「刷——」地一下抖開繪著寒梅傲雪圖的紙扇，挑著鳳眼不屑地冷哼。

剎那間，樹身像是被注入了無窮的生命力，樹冠瘋長，好似遮住了半邊天空。溫暖濕潤的雨氣撲面而來，喧鬧的大街上頓時鴉雀無聲。眼看著無花樹一瞬間綻放出指甲蓋那麼大的淺綠色小花，被風吹落又結出黃豆大的小果子。再一個眨眼，離果長到棗子那麼大，如同被血液染成的一樣，紅艷欲滴。ｈtｔｐs://wwｗ•hｅｔuｂooｋ•ｃｏm.ｃｏm

綠意搖搖頭：「白老闆不是這種人，他是為我好。」

望鄉樓是個茶樓，也提供香醇的美酒。

「他那身子還能喝酒？」柳非銀有點吃驚。

熟透的果子紛紛落下，樹葉枯黃成一片，在寒風中瞬間便化成灰，眼前又是一棵死氣沉沉的老樹。

「請問白老闆找在下何事？」

「嗯，要不要我揍他？」

「沈公子？」白清明上前一步。

「我等人。」

沈秋凡看見來者便倒抽口涼氣，風臨城三大怪談之一，小古巷裡的錦棺坊棺材鋪，除了賣棺材，只和死人做買賣。店主白清明來歷不明，貌美如書中說的勾魂艷鬼，讓人不寒而慄。

「天亮后我就去將這泥丸埋在你和*圖*書的樹身之下，靈力被逼出的感覺不會很好受，運氣好你還能保存一縷精魄，運氣不好，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你。」

「柳公子找我有何事？」小姐完全不顧外人地與他眉來眼去。

趁眾人愣怔，柳非銀走過去撿起幾顆果子包在絲帕里，等眾人反應過來，都叫嚷著撲上去將果子一搶而空。

柳非銀扔了泥丸去銅盆洗手，那污黑的忘川河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臭氣，無數冤魂的手從河底淤泥里伸出來抓住他的腳。這些回憶說不上多美好，他也不願意記起。綠意明顯有點怕這泥丸，皺著眉簇擁著爐火，火光映紅了她的臉帶著清晰的明朗。

「我三哥身子不好，父親和大哥也總勸他少吃點酒……哎，不說他了，柳公子，不如我ｈttｐs://m•ｈetuｂｏｏk.ｃoｍ•ｃoｍ們……」

「這種人哪裡值得相信了？」柳非銀又湊過來，「若不是因為你的百年老樹身，他才不接你的生意。」

兩位神仙般的人物走在街上，連最羞澀的女子也忍不住扭頭多望幾眼。在沈家門口遇見一頂軟轎，在外面陪侍的丫鬟便驚喜地朝裏面喊：「小姐，是柳公子。」應該是沈家的小姐，柳非銀根本不記得，卻還是用桃花眼深情款款地望過去說：「許久不見了，你還過得好嗎，我想你。」

「多謝白老闆。」綠意微微笑了。

「是離果！」有人驚呼一聲。

二人回到錦棺坊相對飲茶，天黑後門外飄起了雪，雪花捲進門，落了一地的銀白。白清明沒有點引魂香，聽柳非銀問：「清明，我們今晚不做和-圖-書生意嗎？」

柳非銀剛要附和，只覺得頸后的領子被揪起來，等回過神，兩人已經到了巷口。無論見了誰，這沒節操的傢伙都會肉麻兮兮地說什麼我想你，其實連人家長什麼樣子都想不起來，四處留情的功夫若他敢稱第二，全城中的紈絝子弟沒人敢稱第一。

柳非銀說不出什麼了，白天也沒回鎮上，跟著白清明去了街上那棵長得枝繁葉茂的離樹前。離樹被人用籬笆圈了起來，周圍供奉起香火，百姓將其奉為神樹。白清明與柳非銀站在人群里，一粒小泥丸從指間飛出去，落在樹根下。

「哦，我與白老闆來找沈秋凡公子。」

沈秋凡白凈斯文，在人群里一眼就能望見。他正用指尖沾了酒水在桌子上寫詩，寫得一手風流的小楷，面色是蒼白和-圖-書了些，卻完全沒有大限將至的跡象。

白清明笑起來，面上卻沒有絲毫的笑意：「有人托我來給沈公子帶點東西。」柳非銀瞧著這情形也明白了大半，將那絲帕往桌子上一扔，小紅果便滾了滿桌，沾滿了酒液，亮晶晶的，像是小樹妖的眼淚。

「我會將離果帶到沈家，你不必擔心。」

「是忘川河最深處的淤泥。」白清明挑眉，「你不是還去那裡游過泳嗎？這個味道你最熟悉了呀！」

「你就當自己是個死人就好了。」

沈秋凡卻驟然安靜下來，皺眉望著那幾顆離果怔怔出神。白清明出門前聽見有人說，秋凡你真是好本事，真的弄來了離果，這次周家小姐沒理由再拒絕你的求親了吧？

白清明怔怔地看著樹身，半晌才搖頭說：「走吧，我們去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