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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明已經燃上了引魂香，大堂里坐著個黑無常，手中的鐵鏈上還拴著七八個白衣小鬼。其中一個正在憤憤地咬著鐵鏈，很不甘心的模樣。畫師一眼就看見他們的胸口都有一個血窟窿，頓時跌跌撞撞地奔過去抬起那小鬼的臉，小鬼懵了一下，回過神狠狠咬住畫師的手指。

「女子跟他並肩走著，他往旁邊躲一分，女子就近一分，就像傳說中天黑人靜勾引老實書生的女鬼狐精。」

面巾被扯下，月光映著略白的美人面，淺色的唇微啟，眉目如水，卻帶了點慌張。女子看傻了，畫師像個被調戲的大姑娘，羞憤地遮住臉奪路而逃。這一口氣跑到城裡，見到城門口掛著大紅燈籠才漸漸平靜下來。

那女子怔了和_圖_書一下，又笑了：「看來是妖精姐姐我修鍊不到家，竟被你瞧出來了。看著你挺老實，竟然會拿出這種話來矇騙我。識相的就乖乖摘下面巾讓姐姐瞧瞧，若是長得太丑我就放過你。」

畫師把黑色斗篷捂得緊緊的，還用黑紗蒙了臉，只露出兩隻黑窟窿一樣的眼睛。他剛邁出右腳，就聽獨孤家的侍女說：「先生，您這是要去白公子那裡吧？明天早上能回來嗎？」

他想起第一次見伽蠻，他躺在屋檐下午睡，睜開眼看見痴掉的女孩手中正拈著他的面巾。那時他還是紫國宮廷的御用畫師，與幾位皇子公主都交好，誰見了他都要恭敬地叫聲先生。伽蠻是大執事買入府上的奴隸，竟不知輕重趁主子m.hetubook.com.com睡著扯了面巾看他的長相。

他一腳將伽蠻踹進蓮池裡，也不管女孩在池裡撲騰著叫救命，轉身進了屋。

廟堂里沒有和尚，大概是去了後院吃飯。只有佛祖端坐菩提，半閉著雙目，笑看這些在紅塵中輪迴的芸芸眾生。

「喂——」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月色如水，樹影重重，也怪不得這女子要找人結伴。見他點了點頭，女子就鬆了手，與他一起走出寺廟。這條進城的道不是官道，女子跟他並肩走著，他往旁邊躲一分，女子就近一分，就像傳說中天黑人靜勾引老實書生的女鬼狐精。

畫師捂住胸口，失了魂似的走進錦棺坊。

畫師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要遮臉，袖子卻被hetubook.com.com唐突地扯住了。眼前是個年輕的女子，平淡如水的眉眼，咧開嘴露出長偏了的兩顆小虎牙，笑嘻嘻地看著他：「公子，小女子我迷了路，公子這是要進城嗎，能不能跟我這弱女子同行呢？」

畫師嚇了一跳，想要捂臉已經來不及了。

畫師見天色漸暗，獨孤家後院的馬車都不在，怕是老夫人帶著小姐公子們去燒香了，乾脆自己慢慢往城裡走。約莫大半個時辰，看見風臨城南兩里處的大路口左右兩邊分別坐落著一座寺廟和一座道觀。

「瞧你這潑辣勁兒，下輩子想做狗嗎？！」黑無常用力拽了下鏈子，小鬼立刻疼得在地上直打滾，看得畫師整個人止不住發抖，扯住那條鏈子，著急地說：「不要再扯了和圖書，這種疼他吃不住的。」

白清明口中的茶「撲哧」一聲噴了黑無常一臉，綠意幸災樂禍地遞上帕子。白老闆嘴上說著抱歉，眼中的笑意卻極盛。黑無常也約摸自己好像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觸及了別人的忌諱，忍氣吞聲地訕笑著忍下了。

畫師點了點頭。

「他只是難受，這些孩子都是黑巫師的祭品，你把他們帶回去都是要霹個魂飛魄散的，否則不出七日定會墮落成魔，為害一方。他們都是連未來都沒有的無辜的孩子，我被咬一下又能怎樣？」

畫師見四處無人，便摘了斗篷，跪下磕頭。

「倒是我成了惡人……」黑無常嗤一聲，「你這種老好人在白老闆的店子里待久了，小心連皮帶骨都被吃了……」

侍女很高興，甩和圖書著絹子就跑去院里給畫師的寶貝草藥圃澆水。畫師不喜歡講話，可是偶爾有一次囑咐她，這葯圃里的種子都是很不容易才找到的，是一種叫「相思引」的草，花朵如燒透的晚霞，很美。現在正是柳枝將黃未綠的三月底，再過些日子就是清明節，恰是相思引長花苞的時候。

他遇廟燒香，遇佛拜佛，已成了習慣。

「這位姐姐，你若是想喝我的血吸盡我的精元，麻煩你還是找別人吧，我是個有罪的祈願人，願望不達成是絕對不會死的。就算死了，魂魄也會直達無垠地獄做鬼仆，你若喝我的血反而會害了你。」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黑無常打量著這個包得像黑粽子樣的人，越發覺得他奇怪，「你不會就是那混賬王八蛋的黑巫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