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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國·伽藍之羽

作者:水阡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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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但為君故 第三節

三、但為君故

第三節

他不禁啞然,道了句好睡,躺下合上棺蓋。
「給一百個死人暖棺,我就能進無垠地獄見到伽蠻,這是我一直期望的,白老闆為何總說要救我?」畫師輕笑,「白老闆幫我完成這個儀式,就是救了我了。」
畫師回過神,見白清明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竟然睡著了。
伽蠻行了個萬福,禮數一點兒都挑剔不出毛病,嘴巴上卻不咸不淡:「先生教訓得是,聖人說自古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府上女子成群,小人卻只有一個。怪不得別人說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伽蠻可真是受教了。」
白清明側頭想了想,不知怎麼回答。
畫師胡亂擦了一把臉,手忙腳亂地去掀棺材蓋。他有個習慣,就是每畫完一副棺材,就要躺進去睡一晚,就好像一種儀式。其實就是一種儀式。白清明看著他躺進棺材,並不急著幫他蓋上棺蓋。
主子覺得礙hetubook.com.com眼的東西,忠心耿耿的家奴也覺得礙眼。伽蠻的日子非常不好過,經常找不到鞋子,或者吃壞肚子,再或者莫名其妙從天而降一盆冷水。畫師看得興緻勃勃,本以為她很快就會撐不住的。可是伽蠻每天光著腳在茅廁里哼歌時,他真的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畫師自己也不明白,大概是因為她太快樂,一個窮到賣身為奴的人怎麼可以有那種最本真單純的快樂呢?
那笑容還真礙眼。
畫師自出生就肺不好,從小就是個藥罐子,整日咳個不停。醫者讓他用紗巾蒙面,只怕深秋吸了花粉,後來便養成了習慣。別人只當他長得太好,一雙美目就足以傾城,所以才要蒙面。那個小奴隸揭了他的面巾,看了他的真面目,沒淹死也就算了,竟然膽大包天地在外面到處說:「先生怪不得要戴著面巾呢和_圖_書,原來是長得有礙觀瞻。」
白清明拿了支蠟燭進來,用一隻手擋著風,領口綉著金色雲紋襯著冰肌雪膚,怎麼看都不似個真人。畫師在發獃,筆丟在一旁,坐在棺材前抱著膝。白清明眉眼溫柔起來,不同於那種做生意時的熱絡,而是帶了一絲的憐惜。
畫師知道后,硬生生地咬壞了兩桿畫筆,終於把那個叫伽蠻的丫頭叫到房裡,咬牙切齒地問:「既然說我長得丑,那為何要看著我的臉流口水?」
「先生不知道無垠地獄是什麼地方,說不定伽蠻早就魂飛魄散了,就算你去了無垠地獄找到她,她也不認識你了,她是魔,除了吃魂魄填飽肚子,什麼都不會了。」
「這是你睡過的第七百三十二副棺材了。」白清明嘆了口氣,「儀式未完成,我還有辦法救你。」
「白老闆,我便是那時開始喜歡她的,可是那時我年輕氣盛,怎麼都不https://m.hetubook.com.com肯承認。因為伽蠻是個身份低賤的家奴,我怎麼可能喜歡她呢?」
他為什麼總會跟她過不去呢?
伽蠻淡淡地說:「先生長得好看,所以伽蠻才流口水。不過先生把伽蠻踢倒水裡,實在不是君子所為,所以面目可憎,這不是有礙觀瞻嗎?」
「先生,要就寢了嗎?」
畫師靜靜地看著頭頂的白清明,突然笑了:「白老闆沒有愛過什麼人吧?」
府上廚房的少女們碎了一地的玲瓏心,荷包也不綉了,眉也不描了,見了先生腿肚子也不哆嗦了。
「畫師不知道她每天在高興什麼,荊釵布裙,粗茶淡飯,還每日都笑著。」
未出閣的姑娘們會在中秋節的月圓之夜,提著裝滿紫星花的籃子去狐仙殿求姻緣。那裡的狐仙特別靈驗,來年便能尋得良人,再雙雙攜手去還願。老夫人就是在狐仙殿門口與瞧熱鬧的夫君相識,他是東離國人www.hetubook.com.com,嫁過來幾十年兒孫滿堂,真正是白頭到老。
畫師在棺材身上描著紫煙般的花團,如雲朵般飄在棺身上,淡淡的木香飄在後堂里。
屋內燭光如豆,白清明出去端了兩杯香茶,斜靠在椅子上,今夜,好像要落雨了。
這個伽蠻嘴巴壞,黑白分明的眼裡沒有半分懼意。畫師望著那雙眼睛,被罵成小人卻奇怪的沒生出半分怒氣。只覺得整個人彷彿都陷入那雙不染塵世的眸子里。這次他沒有再讓惡奴掌她嘴,而是拂袖而去。
「白老闆肯定沒愛過吧。」畫師坐起來摘掉面巾,滿臉都是溫吞的笑意,「白老闆想不想聽我跟伽蠻的故事?」
從來別人見了他只撿好聽的說,奉承話永遠都不嫌多。猛然聽一個家奴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畫師氣得幾乎要跳腳。可是伽蠻歪著頭,一點都不怕他,唇角還不輕不重地彎著。紫國律法中有一條便是不得無故虐待家奴,伽m.hetubook.com.com蠻的行為頂多是掌嘴,再重了傳出去也是惹麻煩。
伽蠻次日就頂著一張奼紫嫣紅的小臉在後花園修樹枝,還哼著小曲,挺悠閑。畫師見她像吃了賞賜似的,不自覺地好笑:「你今天臉色很不錯啊,往紫星樹下一站,不知道的還以為開了滿臉花兒呢。」
畫師不知道她每天在高興什麼,荊釵布裙,粗茶淡飯,還每日都笑著。
棺材板是紫國的紫星木,木質偏軟,原本不適合做棺材。可是訂棺材的老夫人是從紫國嫁過來的,做夢都想著鳳鳴王城的深秋,滿街都是深深淺淺的紫,花香極濃郁,被風一吹染滿了裙角。
那天以後畫師就開始留意這個叫伽蠻的小家奴,自從得罪了主子,廚房也不肯再要她。大執事派她去馬棚做事,那裡又臟又臭,她卻很悠然自得,把幾十匹馬伺候得乾乾淨淨。甚至她連睡覺也不回下人房,在稻草上一躺,跟幾匹剛出生的小馬擠在一起,睡得香甜又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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