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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一邊說一邊開始跳起來穿衣服。她們住在一樓，最南頭的窗戶的鎖是壞的，大家心照不宣的深夜出入，竟沒被管理員阿姨發現。這說明如今未來的棟樑們簡直太團結了，以後不國富民強都難。

付雲傾笑了：「不像親的。」

好像有錢人的錢就該救濟貧困一樣，付雲傾朝她的腦袋上狠敲了一記。

付雲傾有點意外，仔細打量了一下坐在日光燈下面孔含著隱約媚氣的男人，又看了看眨巴著黑漆漆的大眼少根筋的傢伙，確實沒發現任何相似之處。

而學校附近的網吧從來都是人滿為患，小包廂的機器不夠，像多晴這種對動作片無感的純潔寶寶就淪落成去便利店買零食的跑腿小工。時值夏末秋初，深夜微熏的風吹進來，帶著點泡桐樹葉乾枯的香味。

那天的天氣不是很好，下著小雨，門口卻不冷清，飄著一朵朵的傘。

「不如我們去網吧玩通宵吧。」祝平安提議，「網吧里有很多可愛的小網站可以看□日本動作片噢。」

「不過……」多晴仰起臉，齜牙咧嘴，「他以為不是親的，他就能逃脫給我糾纏的命運了嗎？」

「就那麼饒過他了？」

「他大概是我們學校出來打工的學生，日子不好過，幫老闆做這種事賺點外快啦。如果報警的話，他很可能被退學好不好？」

他長得很高，站在瘦小的她面前，就像一片迎風而來的烏雲。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狠狠瞪她一眼hetubook.com.com又回到房間，晚飯都沒有出來吃。從那以後他就一直保持那副厭惡礙眼的模樣。其實多晴知道他討厭自己也是應該的，所以並沒有什麼怨恨。

紀多瀾點點了頭，接著就轉過頭去繼續喝酒。

多晴撓了撓頭：「哥，好巧啊。」

「今天是我老師的生日，她家的啤酒不夠了，我出來買的。」付雲傾轉念間，想起她剛才滿籃子的零食，「你們宿舍該熄燈了吧？現在怎麼會在這裏？」

而現在，宿舍大部分人聽不到祝平安的呼嚕，就睡不好覺。最嚴重的一個暑假回家睡不著覺，竟然半夜趴她爸媽門口聽一會兒呼嚕再回去睡。把宿舍的一干人佩服得五體投地，跪下齊喊，您贏了。

付雲傾聳了聳眉：「那別人就活該當倒霉蛋？」

她從前就覺得漂亮的大院里漂亮的紅磚樓房裡，地板上一定是鋪滿了充沛的溫暖的陽光。陽台上都簇著大蓬大蓬的牛牛花，深深淺淺的粉和紫，伸出來的竹竿上飄著洗得褪色的花床單。有個面容安靜慈祥的女人在晾衣服，唱著黃梅戲，小女孩的碎花裙子滴著水。

「靠，祝你平安，你太猥瑣了，出去千萬別說你跟我一個宿舍！」

這是哪裡跑出來的頑固不化的野蠻人？！

「這麼晚你怎麼會在這裏？」

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商店，多晴按照列好的單子找零食，本來挺安靜的店子突然聽見店員突兀的聲https://www.hetubook.com.com音：「不好意思先生，你這張錢缺角不能用，麻煩你換一張。」

「好痛！」多晴揉揉腦袋，齜牙咧嘴，「早知道就讓你被騙好了。」

放著嘮嗑解悶也不錯啊。

……

「哦，今晚是我們宿舍的網吧通宵之夜。」

多晴開學后並沒有很忙碌，大三的時光還是很清閑的。眼看著剛入學的新鮮蘿蔔頭們穿著迷彩服在操場上跑，在食堂里擠來擠去，還會恭恭敬敬地叫學姐，就想起自己大一剛入校時的情景。

付雲傾作勢又要敲，她捂著頭，眼睛瞪得又大又圓。手勢落在頭頂的時候換了個姿勢覆上去揉了揉。女孩立刻放鬆地眯起眼，像放下防備的小動物一樣，可愛得緊。

多晴斜了他一眼：「本來就不是親的。」

不出所料，他笑得像朵花：「起碼我不用每天對著你這張討厭的臉了，可喜可賀。」

多晴瞥了他一眼，滿身低調卻金光閃閃的名牌，從氣質看也是個宰一兩百也是毛毛雨的大肥羊。她露齒一笑，好像自己是犯罪同夥似的：「他們不會拿我們這些窮學生開刀的，他們騙的都是財大氣粗的有錢人。」

「就是就是，太丟人了！」

多晴的聲音在黑暗裡很無辜：「我不困啊。」

這是學校附近的小便利店慣用的伎倆，店員拿到小面額鈔票時迅速扯掉一點角，直到顧客換成大面額鈔票，他們便迅速換成假鈔對顧客說找不開，還是用那張hetubook.com.com缺角的小面額鈔票。這種貓膩多晴遇見過好幾次根本不在話下。眼看男店員變得手足無措，面色青了又白，一言不發的把鈔票換了回來，付雲傾剛要說什麼，已經被紀多晴扯著走出便利店。

「付老師，這張錢是假的。你是給我們換回來，還是要我們現在就報警？」

巧個屁，被抓包了。

多晴提著籃子走過去，柔韌偏瘦的身形，略長的發，眼鏡下的眼睛總是帶著點危險的笑，好像要引誘別人做壞事似的。是付雲傾。他正拿從錢包里拿出粉紅色大鈔遞給那個男店員。男店員接過以後在收銀台看了一眼說：「唉，怎麼找不開呢，看來只好用缺角的了，還要去銀行兌換的。」

「別回去了，跟我去買啤酒，然後去吃宵夜好了。」付雲傾說，「啤酒很重，我搬不動。」

多晴驚訝地瞅著他，心裏雀躍了一下，卻又覺得讓紀多瀾說出這種除非他鬼上身。

「怎麼會缺角？」很熟悉的那種帶著溫柔哄騙味道的聲音，「好像真的缺了一點呢。」

「那你讓紀多晴快點睡覺！」

多晴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哥哥時的情景。那時她還不叫紀多晴，是另外的名字。那是個周末，因為哥哥在家做功課。她第一次來到那個家時的樣子，都記得很清楚。

男店員口氣很是無奈困擾的樣子，卻是很能博得人的同情。就在付雲傾皺了下眉要將遞迴來的鈔票塞錢包里時，紀多晴抓住了他的手。

「不好意hetubook.com.com思啊，你這張錢也缺角。」

眾人又是一聲哀嚎。多晴差點笑岔氣。要知道大一入學時，因為祝平安打呼嚕，幾個人鬧著要換宿舍，曾經一度鬧得很僵。其他宿舍的人自然也不願意換，那時候高大壯碩的祝平安還幾次哭倒在多晴懷裡，差點沒把她壓死。

「嗯。」

只有一把傘，哥哥撐著，絲毫沒有顧及她。多晴淋得潮乎乎的，覺得很難受。多瀾一直討厭這個妹妹，私下只有兩個人的時候，態度更是冷淡惡劣。早上是紀媽媽罵著「你這個混蛋小子，不去送你妹妹，你就給我滾出家門」，所以他擺出這種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的姿態，她也一點都不意外。

現在想起來自己那時候是鬆了一口氣的，如果那時候紀多瀾突然跟她打溫情牌，估計她會做壞事的。是的，多晴知道自己一定會經受不住誘惑做壞事的。她翻了個身，床吱嘎吱嘎兩聲。下鋪的祝平安一腳踹上來：「喂，寶貝你思什麼春，翻來覆去的我都被你連累的睡不成覺了！」

哎，她就知道，內心翻了個大白眼。

那一瞬間，付雲傾卻突然覺得有這樣一個傢伙在身邊，又野蠻又直接，妙趣橫生。

相反，她希望他能比任何人都幸福，只要他想要的，她能給與，便在所不惜。

紀多瀾正好幾個打扮時髦的男女湊在一起划拳，看見紀多晴明顯的怔住。

「其實你上大學是件挺值得高興的事。」他說。

多晴知道啤酒很重，所以根本沒www.hetubook.com.com想過他一個大男人搬上一箱子啤酒還是綽綽有餘的。她想就沒想就點頭，樂於助人的好青年的模樣。付雲傾是她高了好幾屆的學長，他的老師必定是學校里的教授。被付雲傾稱作許老師的女教授胖胖的，皮膚很白。她好像在學校里撞見過，這也不稀奇。只是沒想到在許老師的家裡，會撞見另一個人。

祝平安的高分貝讓宿舍的其他人同時哀嚎一聲捂住腦袋。對面飛過來一個枕頭，氣急敗壞：「祝你平安，閉上你的嘴快點睡覺，你不睡我怎麼睡得著？」

紀多瀾把車開到校門口，因為她申請了宿舍，所以哥哥來幫她搬東西。他已經從這所學校畢業的三年，報道和找宿舍都是輕車熟路。紀多瀾拎著行李在前面大步走，她在後面吃力地跟著。

她坐在沙發上，保姆阿姨洗好各種水果放在透明果盤裡，電視機里放著貓和老鼠的動畫片。她有點不知所措，正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去吃那些看起來很漂亮的水果，那個在她生命中扮演著重要角色的少年就走了出來。

「你哥哥？」

「……紀多晴？」

今天在這裏的大多都是許教授的得意門生，付雲傾不怎麼參加這種聚會，所以跟他們不熟也聊不來。出去買東西抓了個好玩的東西回來，還遇見了那東西的哥哥。可是那男人未免太冷淡了些，一般自己的妹妹大半夜跟男人亂跑，他應該跳起來大罵一頓才怪吧？

當這一切都實現，她彷彿瞬間就陷入一個自己編織的夢境里，覺得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