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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著不敢動，那個稽查在路邊呼號，周圍的車輛本來就少，再一看見他這副模樣，全都跑得跟飛機一樣。

那個司機用帽子檔著半邊臉。沙鷹拿著照片，終於也無奈了——短時間里，去哪裡找他？

曾經沙鷹揍她的時候，把她揍到過比這更慘烈的程度，但是那時候畢竟是別人的身體。而這一次，本體受到的傷害讓意識更清晰，難道……要就這麼死了嗎？

那個司機當然心動了，他轉了轉眼珠：「我怎麼相信你？」

那對好看的眉毛就那麼糾結在一起，沙鷹不由好奇：「什麼簡訊，表情這麼奇怪？」

這就是她逆天改命應受的懲罰嗎？

如果說是在以前，秦菜萬萬不敢作這樣的設想，畢竟一個靈魂，哪裡是你想不滅就不會滅的。但現在她親眼看到了、並且理解了冤孽的存在。她開始知道這是可能的。

夜尚漫長。

沙鷹二話不說，轉頭就往外沖，邊跑邊問：「哪個銀行？！」

司機聽她把密碼報了，然後他把秦菜從車裡抱出來，放到自己計程車上。

秦菜靜靜地望它，它也在秦菜周圍徘徊——那根蛇形的繩子，真的保護了秦菜。它一時之間突不開這層結界。

而從秦菜出門開始算起，這時候她早就應該到了。

秦菜心裏揪成一團，她很緊張，真的很緊張。畢竟第一次作鬼，完全沒有經驗。而外面那東西，憑她現在的力量和一知半和圖書解的常識，恐怕真的對付不了！

他只能等死。

就在這時候，一個人走了過來。

蛇形繩的力量，絕對不是無限制的。雖然秩序沒有摻假，但是秦菜開始發現這座小型結界力量的減弱。那個冤孽裏面涌動著死去的范誠、兩名稽查，還有……她所設計的原力量。

談笑神色不解：「藍愁在查詢她銀行卡上的餘額。」

他只是再次開車：「乾脆我把你送過去吧。」

秦菜艱難地轉過頭，終於看見了他——是那個計程車司機。她努力開口：「大叔……我手機在你車上，幫我打個電話。」

源源不斷地將這種可怕的痛苦轉化成它的能量，供它不消不散。

最後我居然死在秩序的人手上，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水中的陰氣很重，所以傳說中找替身的為什麼都是水鬼出鏡率比較高呢？就是因為在陰氣極重的地方，更容易保持魂魄不散。

「你……」

沙鷹到了銀行的時候，有銀行的職員在等著了。白芨不知道給誰打了電話，銀行星夜調取了監控，將查詢人的照片發給了他。

而那天晚上，遠在秩序總部的白河突然心口一陣劇痛，他頓時呼吸一滯。他身邊呂涼薄察覺了，趕緊展臂扶住他。呂涼薄看不到白河的表情，只能輕聲問：「先生？」

司機從她外套的口袋裡果然找到了一張卡，秦菜不記得裏面有多少錢，但是談笑www.hetubook.com.com每個月按時存進她的卡里，她從來沒動過，應該不少。

它只有啃咬，一直不停不停地啃咬。

計程車司機看過來，秦菜一咬牙：「一百萬，我給你一百萬。」

計程車司機表情也有瞬間的驚恐，但很快他的目光看到了別的東西——那個稽查手上戴著一塊鑲鑽金錶。

秦菜不明白為什麼，她都已經給他錢了啊！！

談笑報了銀行，沙鷹已經出去提車了。他實在不放心，又給白芨打了電話，白芨那邊確定秦菜還沒到。

秦菜的身體已經是瀕死的痛楚：「我……我包里有卡，可以先告訴你密碼。」

可那個稽查也沒有力氣了，或者說是顧不上她了——他感受到了那股冤孽的力量。秦菜看著他開始拚命抓撓自己的頭和臉，車裡那個稽查已經沒有了生息，血還滴滴嗒嗒地落在她的血上和脖子上。

一直到這時候，秦菜才真正相信這世上是真有天道的。

那段冤孽還在鍥而不捨地啃著蛇形繩的結界。誰能想到會有這樣一個夜晚，她被人拋屍江中，陪伴左右的只有秩序逮捕逃犯用的蛇形繩，和一段她自己製造的冤孽。

周圍有許多水鬼，妄想著找秦菜作替身。它們也在啃咬著蛇形繩的結界，那東西更弱不禁風了。

秦菜迷糊中聽見有人在向上頭混報：「擦擦，三畫沱江中下游，女屍名字：秦菜，死亡原因：溺水。和_圖_書因所行不善，橫死。但現在身邊有疑似忠犬之魄守護，無法勾魂，請求支援。」

死亡的感覺太強烈了，秦菜卻不能解脫——蛇形繩纏繞著她的魂魄不能離體，她只有不斷地持續那種痛苦。

魂魄雖然極度想要脫竅而去，但因為蛇形繩的禁錮而不能離體。

如果自己的意念也足夠強大，完全可以達到冤孽的力量。只有這樣，才能與之抗衡。

白河深吸了幾口氣，右手輕輕壓住胸口，也有些不明所以：「無事，走吧。」

他想了一陣，終於小心翼翼地把表解下來——這是在郊區，橋上沒有攝像頭。他在車裡又找了一陣，似乎搜颳了不少東西。

這就是天道為她安排的宿命嗎？

怎麼辦？

窒息至死，只需要短短几分鐘。

吞筮了幾條人命的冤孽，兇惡得連陰差也不敢靠近。

她想哭，最後卻也不過是回想這十七年的一幕幕。朱陽鎮、師父，還有美得虛無的初戀，原來真的回不去了。

秦菜的意識開始迷糊，不多時，她只是覺得涼風迎面，睜眼一看，頓時魂飛魄散——她被那個計程車司機搬到一座橋欄杆上，身上還捆著繩子。

——他不同意先打電話，要求先驗證密碼。他是見秦菜傷得這麼嚴重，萬一她要是死了，自己什麼都撈不著不說，還會惹得一身臊。

沙鷹覺得好笑：「她查詢自己卡上餘額，不是很正常的事么，這有什麼……」正說m.hetubook.com.com著話，他神色也嚴肅起來。

她不停地絕望，又不停地讓自己心生希望。無論如何，不要死！

身體沒有知覺了，秦菜知道自己死了。

中間路過一家中國銀行，司機進去輸了密碼，很快他出來。秦菜已經奄奄一息：「趕緊幫我打電話！」

它靜靜地記錄著世間的善惡，並不論早晚，必將一一清算。

談笑望定他的眼睛：「她身上起碼有六千七百多現金一直隨身攜帶。這時候為什麼會突然查詢銀行卡的餘額？」

冰冷的江水漫過口鼻，很快將她吞沒。

她給白芨打電話的時候，還沒通手機就被後面的稽查撞丟了，這時候肯定在計程車上。

秦菜在水裡，雖然她是個半桶水，但她也是一名玄術師。甚至比起街頭那些大師們，她可能懂的還要深入一點兒。

秦菜也只能等死。

蛇形繩的力量開始遞減，她開始默念靜心咒，然後拼湊自己最捨不得死的理由——冤孽的存在，就是因為仇恨讓它強大，甚至能夠吞噬別的魂魄。

她不知道的是，那張卡上有差不多八十萬。而救她，救活了她有可能會反悔；要是死了，說不定還得背上罪名。計程車司機思前想後，當然是結果了她比較明智。

秦菜隨波漂流。

秦菜暫時還沒感覺到它的啃咬對這層結界的用處，但就算有用又怎麼樣呢？她都快死了。

秦菜只有等，那股冤孽一直在她身邊徘徊不散，不斷m.ｈetuｂｏｏk•ｃｏm•cｏm啃噬著蛇形繩的結界。秦菜甚至覺得這結界也許真的能被它啃破。

她必須自救，不然很快就會被那個冤孽吞噬，要是吞了自己之後它消散了還好，自己頂多也就魂飛魄散。要是它不散就慘了——自己會禁錮在它的怨念里，永生永世、一刻不停地重複自己死亡的過程。

秦菜只覺得胸口彷彿爆裂開來，那根棍子只要抽出來，她馬上就會死。

那個時候談笑在看電視，沙鷹老是煩他，他不得已切了一盤水果才讓他老實些。離秦菜出門快一個小時的時候，他突然接到一個簡訊。

上次秦菜的手機丟了之後，銀行卡的預留電話便是留的談笑的號碼。任何時候銀行卡的操作都會發到他手機上。

秦菜啼笑皆非——蠢貨，你哪點看出它是忠犬之魂了！！它是想吃老子！！

秦菜心中苦笑，這個人也有趣，遇事的時候膽小如鼠，見利時膽大如斗。卻也只得與之協商：「幫我打一個電話，我能給你很多錢。」

那就是仇恨的力量，殺死秦菜，是它目前最想做的事。

她闔上眼睛，天眼之中，那個冤孽已經吞盡了另一個稽查的精氣，它的能量越來越強了。

她在江水中載沉載浮，因為冤孽一直不肯離開，周圍沒有任何活物膽敢靠近她的身體——或者說……屍體？

原來這就是冤孽成形的起源，要麼魂飛魄散，要麼墮身煉獄，永受無間酷刑。

最後一句話還沒問出來，她迎著江風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