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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愛會來

作者:沐清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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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聽說愛會來

第六十章 聽說愛會來

時間一點點流逝,漫長的黑夜終於過去,天際漸漸亮起微光。
清晨的風微微拂過窗檯花盆中的鈴蘭,花瓣抖落了幾顆晶瑩的露珠,清新的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香氣。
「你來了。」安以若回身,唇角邊帶著淺淺的微笑,彷彿之前沉浸在憂傷之中的人根本不是她。
靜默了幾秒,譚子越嘆息著說:「以前大木跟我說你和何書慧不同,不讓我拿你們做比較,我還挺不服的。現在我懂了。」
兜兜轉轉之後,到底還是要以天人永隔的無限悲涼畫上句點嗎?
安以若昏迷不醒,沉睡的牧岩命懸一線。
牧岩出事後他常來醫院,面對每天守在這裏的安以若,已經不知道能說什麼了。
醫生一臉疲倦地走出來,看著她慘白如紙的臉,觸到她茫然空洞的眼神,沉沉嘆息。
一切的一切,就這樣成為曾經,要一去不復返了嗎?
安以若不明白,為什麼永遠竟是如此遙遠?他們終究是要用這樣的方式成就它嗎?難道他們之間的愛,必然要以銘心刻骨的疼痛來終結?
「安小姐,請你馬上到醫院來。牧岩的身體突然出現急劇衰敗的跡象,我怕他……」
支離破碎的呢喃流淌在空氣里,有種世界在剎那間坍塌的感覺。
此刻已是宇宙洪荒時間靜止。
此時的安以若已經有了某種認知,那就是:
看著眼前清瘦憔悴的女人,譚子越也不禁濕了眼眶。
世界驟然間陷入空前的混亂。
她用鼻尖輕輕蹭了蹭郗顏的臉頰,聲音帶著哭腔,「媽媽,小叔叔在找以若阿姨呢。」
不知道是怎麼把車開到醫院的,只知道到的時候牧岩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而牧家二老也已經來了。牧媽媽的哭聲回蕩在空曠寂靜的走廊里,刺耳而尖銳。
老天究竟要怎麼樣呢?到底要折磨這對相愛的人到何時?
牧晟說過,沒有安以若作餌,顧夜絕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自亂了陣腳。任牧岩布局再周密,想要一舉擒獲又談何容易。在這件事情上,他兒女愛著的女人沒有一味地受他庇護,而是出人意料地走進了棋局。
他知道,微笑的她,痛得比誰都要多。然而,她卻選擇以堅強的微笑迎接命運賦予她的苦難,像是盲人般摸索著行走在黑暗裡,等待希望的曙光。
握著牧媽媽的手,她輕聲說:「他還活著。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有你等著,大木會醒的。」離開前,譚子越神情凝重地說。
眼淚一滴滴滑下來,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碎成一片一片晶瑩的光,一如玻璃般m.hetubook.com.com脆弱的心,霎時被震得四分五裂。
溫家的人也趕到了醫院。溫行遠將母親攙扶著坐到一邊,晨晨被郗顏抱在胸前,眼淚汪汪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小叔叔。譚子越單臂摟著哭腫了眼睛的米魚,牧媽媽被牧晟用力地擁在懷裡,安市長攬臂圈住虛弱的妻子,而遠在國外參加公演的程漠菲竟也連夜回國。
時間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消耗的像是牧岩的生命。
還有什麼比得過此時目光交凝的幸福?!
安以若笑了,眼角滑過一道晶瑩的光,旁若無人地將臉頰貼上牧岩的,輕輕呢喃,「他當然會醒,我等著他呢……」
心痛從胸口掠起,他感到全身無力,心很亂,前所未有地亂。
那時,他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然而此時此刻,他忽然發現那種愛才是真的自私。自私到以愛為名要求別人放棄信仰。
牧家二老也來到安以若的病閑前,看著臉色慘白的毫無血色的女孩兒,牧晟已經不知道心裏是什麼滋味了。
譚子越笑笑,走到牧岩床邊坐下,「他怎麼樣,睡得還穩嗎?」
城市裡的空氣蔓延著憂傷的疼痛,失去繁星點綴的天際暗得猶如一塊黑幕,是忽明忽暗的霓虹無力照亮的。
何書慧離開以後,牧岩也常常久久于窗前,似回憶,似沉澱。孤單而挺直的背影被籠罩在黃昏的餘暉之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哀傷。
是愛,是牧岩,令她勇敢。
安以若感覺到透心的涼氣漫過全身,猶如置身冰窖,她在瞬間被凝凍,根本不能呼吸。
或許,很多人都忘了,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擁有一份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執念。
空氣陡然變得稀薄起來,彷彿有人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呼吸頓時困難。
安以若怔忡了下,像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疑問,隨即握上牧岩寬厚的手掌,輕淺的聲音漫過不容置疑的堅定,「他一天不醒我就等一天,他一年不醒我就等一年。如果他這輩子就這樣睡過去,那麼,我的一生也只好在等待和陪伴中度過。」略頓,她又說,「誰讓他說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譚子越恍然驚醒,或許,他們才是彼此永遠的戀人。
記得當手術室的燈亮起的時候,外面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冰冷的雨滴敲打著玻璃,發出輕脆的聲響,啪啦……啪啦……洗染了天空,潮濕了大地,沖刷去泥濘,卻無論如何帶不走那一刻的哀傷與凝重。
那麼軟弱。
那個瞬間,安以若癱軟在座位里。她閉上眼,心中有和-圖-書什麼東西突然毀壞,轟隆一聲,碎了。
時間靜止下來,定格在此刻忽升的驚喜與不可置信之中。
安以若無力地將額頭抵在玻璃上,任由冰寒刺骨的感覺傳遞到心口,胸臆間被生生剜出了血洞,空不見底。
牧晟的眼圈紅了,用力摟緊妻子,將她的哭聲死死壓在了懷裡。
他們說好的,牽著彼此的手一起老去。
當世界只剩下自己的時候,再說怕孤獨,已經晚上。
病房裡寂靜無聲,像是無法接受這樣兩極般的結局。
如月光般溫柔的目光落在那張俊顏上,安以若伸出手溫柔地摸了摸牧岩短短的頭髮,像是撫慰受傷的孩子,溫和的語氣透溢出濃濃的傷痛,「還是老樣子,和他說話也不理人。」
米魚哭了,死死抱緊譚子越的腰,再也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這個世界有很多苦難。老天何其殘忍,一邊給了他們交集的緣分,卻又吝嗇成全他們永世相守。安以若不懂,一次命運的轉折,世界怎麼就瞬間坍塌了?所謂愛,難道非要以生離死別來祭奠?
之後的五天里,她從沒睜過眼,嘴裏不停發出模糊的囈語,仔細辨聽之下才知道是牧岩的名字。
三年來,她像個脆弱的孩子般小心翼翼地呼吸,她想以後半生來下注,她是如此孤注一擲,只為能贏得這個賭。難道這樣也不行嗎?
重犯顧夜出其不意地死在安以若槍下。
翻天覆地的疼痛席捲而來,她整個人瀰漫在一股冰冷的死氣里,心被徹底碾碎,痛到無力哀鳴。
意識漸漸變得混沌,在眼前陷入黑暗之前,她想,無論如何都要陪著牧岩。如果無力挽留他的生命,那麼,就請老天也帶她走吧。
眼前莫名地陷入黑暗,她恍惚得不知今夕何夕。
「如果有一天安以若提出同樣的要求,你怎麼辦?」牧岩和安以若戀愛后,譚子越問他。
當醫生宣布他或許會沉睡一輩子,她已經做好了在等待中耗掉一生的準備;當他再次被推進手術室與死神相搏時,她幾乎以為他捱不過這一關,甚至決定放棄自己的生命至死追隨,他終於醒了。
疼痛終是逼出了心底的眼淚,頃刻間,她已淚如雨下。
那麼軟弱。
在所有人為牧岩的沉睡哭泣之時,她選擇了微笑。
世界被全盤掀翻,所有斷瓦殘垣毫不留情、劈頭蓋臉地砸到她身上。安以若艱難地喘息,胸口傳來陣陣尖銳的痛楚,冷意迅速擴大,急速蔓延,冰得她整個人瑟縮。
他們,竟是如此相像。就連痛苦的表情都如出一轍。
她始終相信和_圖_書,他捨不得她,絕不會撇下她。
身體的全部重量依附在護士身上的安以若怔怔站在門口,臉色蒼白如紙,眼眸閃動著瀲灧之光,深深凝定在異常憔悴的男人身上,許久找不到自己的聲音,猶如被凍結了語言功能,唯有眼淚默默流下來。
低頭的瞬間,看到薄被外牧岩手指上那枚素戒,譚子越明顯猶豫了下,終於還是問:「安以若,說實話,你還能等多久?」
良久之後,她虛弱地倚著牆壁滑坐在冰冷的地上,似是在等待命運最終的宣判。
目光鎖定在交握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兩隻手上,同款的素戒那麼刺目,彷彿是永有褪色的承諾與誓言。
譚子越默然,記憶一下子被拉回到很多年以前。
那段痛苦掙扎的日子里,每個深夜,安以若都倚坐在窗前發獃。記憶的片段不受控制地跳出來,眼前不斷浮現牧岩頭臉是血的樣子,看著他整個人被包圍在一片紅色汪洋之中,她心神俱裂。
沉睡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男人居然奇迹般睜開了眼睛,黯淡的目光在每張熟悉的面孔上掃過。良久之後,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依舊細若蚊吟,他問:「以若呢?」
三年來鬱積在內心深處的恐懼終於在此時爆發。安以若從倒下時開始昏迷高燒,點滴注入身體絲毫不起作用,熱度持續不退。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每每觸到安以若的目光,譚子越都覺得那裡面滿是凄涼與滄桑。
是的,他的兒子還活著,他們怎麼可以放棄希望。
當年,何書慧與牧岩爭吵的時候他也在場過。他記得何書慧說:「牧岩,我愛你。你不能這麼自私地讓我承受一切,任何一個女人都過不了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
她不相信。她不接受。
安以若頹然跪倒,破碎著喃喃,「牧岩,我該怎麼辦?」
譚子越正想反駁,又聽他說:「以若很勇敢,無論是對愛情還是對待世事。她不會開口要求我為她離開警隊,因為她知道我除了愛她,也熱愛我從事的職業。她既然選擇了我,就肯定做好了接受我的所有,包括身為警察的身份的準備。」
對於愛,她的態度始終那麼毅然決然,不顧一切。
等待確實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尤其是在忐忑不安中,等待更是一種無形的折磨。然而,卻是這份等待支撐著安以若挨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日出日落。
這個瞬間,安以若的大腦茫白得只剩三個字:他醒了。她無法言語,任由滾燙的淚肆意滑落。淚眼朦朧中,她看見牧岩深深凝望著自己,目光溫柔如昔。
hetubook•com•com「頭部中槍還能活下來已是奇迹。你要有心理準備,他能醒的機率不到百分之五。可能突然有一天就走到了生命的盡頭,或許,接下來將是一段非常漫長的歷程……」
三年來,她已經在等待中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然而,走出家門的時候她還不知道,接下來要面臨的,是命運的再一次轉折。
而特警牧岩,成了植物人。
來到病房的時候,安以若正站在窗前望著外面。她的目光很悠遠,宛如一幅絕美到無法碰觸的畫卷。
他們摒住了呼吸,目光投射在緊閉著眼睛的牧岩身上,恐慌開始席捲向每一根神經。
那時譚子越並不明白為什麼牧岩會那麼有把握。直到今天,看著安以若沉靜地掀開薄被,熟練地為牧岩按摩受過槍傷的腿。譚子越不得不承認,她確實與何書慧不同。
「牧岩……」絕望而深情的呼喚逸出嘴角,安以若握緊雙手,似是握住他的生命般死死攥住,生怕一鬆手,一切的愛戀就會隨風逝去。
他竟然醒了。在所有人幾乎要放棄希望的時候,他們聽到沉睡了三年的男人問,「以若呢?」
轟動全國的販毒案經過為期兩年半的追查終於告破。
三年了,牧岩的身體狀況並不樂觀。前幾天安以若想帶他出去曬太陽,譚子越抱他的時候才發現他瘦了很多,隔著衣服都能摸著突出的肋骨。即使醫生沒明說,他何嘗不明白這樣的消瘦意味著什麼。他是真的怕牧岩要是走了她會受不了。如果可以,他倒希望她現在放棄。
牧岩習慣性蹙了蹙眉,隨即又彎唇一笑,給出極肯定的回答,「她不會。」
良久之後,率先回過神來的居然是晨晨。
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在場的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過去。
兩個女人同樣愛牧岩,但那份愛又是迥然不同的。安以若的愛更厚重,而且是建立在尊重與支持上,她有勇氣陪牧岩經歷任何不可預知的危險,如同在顧夜的事情了,她就選擇了與他並肩而戰。
此時此刻,語言變得蒼白而貧乏,毫無意義。
凌晨六點,手術室的燈終於熄了。
或許,生機永遠只出現在最絕望之時。
她的等待,他們的愛,到底還是換不回他的生命,終歸還是非走不可嗎?
這樣的女人,值得牧岩拚命。
金色的晨光射向大地,孤獨冰冷的心終於被溫暖。時間配合地緩下了腳步,畫面像是慢鏡頭回放一般,安以若掙開護士的手,一步一挪地移向他。
隨後,寂靜被哭聲打破。牧媽媽趴伏在兒子胸前痛哭失聲;安媽媽https://m.hetubook.com.com哭倒在丈夫懷裡;米魚死死抓住譚子越的手臂,指甲都已經嵌入了他的肌膚里;程漠菲仰起頭,滾燙的淚順著眼角一滴滴落下來;溫行遠笑了,用力摟了摟母親的肩膀,看向郗顏時眼裡明顯有了淚光……
仰頭望著醫生,安以若沒有說話,靜得有些可怕。當牧岩被推進了無菌監控室,她掙扎著站起來,扶著牆壁走到監控室外面。看到他被埋在一堆儀器里,頭上身上插滿了管子,淚水止也止不住,籟籟而落。
安以若細心地為花澆過水,照常去醫院陪牧岩。
直到了第六天,她睫毛顫抖了下,緩慢地睜開了眼睛,乾裂的嘴動了動,聲帶完全失聲,根本說不了話。她只是張了張嘴,又睏倦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安以若經歷生死之旅時,有護士從牧岩病房裡衝出來,「一號身體有異。」
將牧岩用盡渾身力氣緩緩伸出的枯瘦的手緊緊握住,安以若淚如雨下。
這就是結局?!
那種疼,錐心刺骨。
安以若的心疾速沉下去,直跌入陰冷徹骨的萬丈深淵。
總之,譚子越已經不知道空間怎麼做才能幫到他們。
牧岩當時是什麼表情譚子越已經記不清了,他只知道他定睛看著何書慧,目光是他在十年後的今天才讀懂的一種叫做「無可奈何」的東西。
記憶有如碎片般湧入腦海。曾經尷尬而意外的初見,他溫熱的唇羽毛般滑過她的唇,輕柔地碰觸令人心悸到險些窒息。昔日里甜蜜的相處,深夜冷風中他擁著她站定在天台之上說著最不像情話的情話,「安以若,你有我。」愛意纏綿的飄雪之夜,他抱著她柔若無骨的身體溫柔地說,「以若,我愛你。」他受傷時,鮮血淋漓的畫面根植在心底,令她長久陷入絕望彷徨之中。無數個夜裡,她喋喋不休地在他耳畔說著「牧岩,我等你……」
醫院走廊里凄冷而蒼白。安以若刺痛般看著手術室的門,裏面躺著牧岩。
所以,即便擔心他的人身安全,安以若也只是虔誠地求來了平安符,從來沒有因為他對她深沉的愛而提出任何要求,從來沒有。
「為什麼?你是她男朋友,難道她不怕你遇到危險?」譚子越不解,「除非她不愛你。」
當車子平滑地駛入街道,安以若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牧岩的主治醫生。
眉頭漸漸舒展,目光流露出異樣的溫柔,牧岩微微一笑,「她越愛我就越會尊重我的選擇。」
他們說好的,她累的時候他背著她走。
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願意用一生去等待。
很深的夜,深得心緒徘徊在生死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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