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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愛會來

作者:沐清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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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局外有局

第五十九章 局外有局

金杯鍥而不捨地追趕,有些慌不擇路,連連撞到路上其他車子。與此同時,有子彈連連射向牧岩的車胎。
沉悶的兩聲槍響過後,定時引爆裝置上的計時器終於停止了跳動,而眼前的兩個男人也同時倒了下去。
一切好像還在計劃之中,一切,似乎已經脫離了控制。
「以若!」半晌沒有聽到她的回應,牧岩沉聲,他要她肯定地回答。
「以若,為什麼你一定要這麼聰明。如果你可以笨一點兒,會很幸福。」聰明會害死她,哪怕他依然有些不舍,卻也容不得別人觸及那條底線。
鄭局長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注意安全,小心為上。」
他來了,就站在她面前,正在警告欲傷害她的男人。
世界轟亂起來,槍聲,打鬥聲,咒罵聲,此起彼伏,接連不斷。
「你去雲南受傷了沒?」安以若望著他沁出汗珠的額頭,心疼地問。
然而,見到安以若的瞬間,他心底莫名湧起不安,忽然不想按計劃繼續下去了。萬語千言哽在喉間,他好半天說不出話。
「換別人去。」安以若冷冷地打斷他,異常尖銳的語氣令韓宇庭都忍不住轉過頭來。
唇角抿成一線,他摸出腰際的配槍握住。
那麼軟弱。
「國內所有銀行都查不到他開辦的保險箱業務,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是在法國辦理的。」否則顧夜不會在去年出事後逃去了那裡,牧岩覺得巴黎或許是他的另一處根據地。
他們已然感覺到對方的心,疼得有如刀絞。
牧岩沉默,伸出手握住她的,不容反駁地說:「不能去。」
砰!砰!
心跳霎時停住,眼見著鮮紅的血從他眉心涌淌出來模糊了面容。安以若尖叫著抱住他,哭聲響徹雲霄……
安以若到底沒能在事發前脫身,之前與大勵聯繫的手機被顧夜自十六樓扔了下去。
夜,再漫長,也會過去。
此時的他們已經清楚地意識到,接下來的路需要一個人走。他們無聲地囑咐對方,平安,平安。
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服下擺,安以若像孩子一樣偎進他懷裡,好半天才低低地說:「是顧夜對不對?他回來了。」
此時此刻,無所愛,唯有恨。
似是對他的「龜速」不滿,後面有轎車按喇叭,然後與切諾基擦身而過超了過去。倒是那輛金杯自始至終不急不緩地與他保持些許距離,速度跟著慢了下來。
安檢口外,隱在人群之外的男人盯著那抹嬌弱的身影急急撥通了一個號碼。接通后,他明顯頓了頓,「他們拿的是英國護照,隨時可以離境,是不是真的讓她走?」最後的機會,只要電話那端的人說不,他無論如何都要攔下她。
周圍有片刻的靜寂,緊接著被刺耳的槍聲打破,連發射出的子彈夾雜著冷風橫掃過耳際。安以若忽然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置身何處的錯覺。她想站起來,可腳下一軟,又重重摔了回去。
牧岩合了合眼,再睜開時眸中的怒火已經燎原,他握住槍緩緩走了出來。
牧岩收攏手臂,將她擁進懷裡,緊緊抱住。
「你不會。」她斷言,眼底毫無懼意。
「機會?」顧夜憤然甩開他的手,譏諷道,「我顧夜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如果真的得不到,我也要親手毀了她,不允許任何人佔為己有。」什麼都沒有了,東山再起談何容易?他要殺了牧岩。即使與他計劃的偏差太多,時間不對,地點更不對,他也要賭一把。
眉峰蹙起,凜然的殺氣蘊藏其中,牧岩深呼吸,緩慢而又堅定地走向顧夜。
「我不來他怎麼肯走呢?他不走你又怎麼會來?我們要在一起,必須要將他繩之於法呀。沒有更好的辦法不是嗎?」
「我不會跳舞,要是別人請你跳我會吃醋。」嗅著她的發香,牧大隊長沉聲抱怨。
左手鉗制住安以若,右手無所顧及地勾起手指,子彈飛馳出去,牧岩避無可避,左腿瞬間被穿透,強烈而直接的刺痛感令他擰緊了眉頭。
安以若抬眸看著他冷寒的笑臉,抿緊了雙唇。
從那一夜起,被鮮血洗禮的歲月就此拉開序幕。當一切歸位,他們才恍然驚醒,原來,人生是一場沒有規則的遊戲,生與死,都在剎那之間。
「顧夜!」他沉聲喚出那個名字,慣有的冷靜與漠然褪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肅殺與冷絕。
話音未落,腳下快移,他急速轉身,衝到切諾基車門處,霍然握緊了手,迅速尋找伏擊點,眼中驚騰起怒意。
老天果然吝嗇,甚至不肯給他再多一點兒的時間,已經在極短的時間內耗光了他最後一絲耐性。
「牧岩,最後十秒,如果你不進來我就引爆炸彈,你連她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不給他絲毫布置的時間,顧夜步步緊逼。
「那是你太自負,以為掌控得了全局。」牧岩靜靜佇立在他對面,忍住腿上傳來的疼痛,清晰無比地說,「在你利用盛夏挑撥我和以若感情的時候,同樣有個局等你走進來。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大意地孤身去取金鑰匙?因為守衛森嚴的證物室是你輕易不敢涉足的,雙重密碼的保險柜讓你怯步。所以,我替你取出來,讓你自己證實你是顧夜而非韓宇庭。」懷疑無法成為制裁他的證據,牧岩唯有引他入局,逼他出手。他相信他回A城必然要奪回鑰匙,那是顧家進行毒品交易時的砝碼。至於安以若,他小心地保護著,生怕她再次莫名失蹤。
「難怪你能找到這裏。」顧夜的笑聲戛然而止,眼底霎時血紅一片,終於明白為何牧岩能在第一時間趕來。他看向安以若的目光暗沉而冰冷,「枉我那麼愛你,到頭來竟然還是敗在你手中,滿盤皆輸。」語落之時,槍口已頂在她的腰際。
眸光燃起不屑,顧夜譏諷,「錯過了機會,他這輩子都別想翻身。」
安以若的眼淚,滾滾而落。
顧夜顯然沒有想到牧岩敢如此放手一搏。他第一反應竟然是回身欲將安以若拉過來,不料被牧岩騰空一腳踢中肩膀,手中的槍隨即掉在地上。而此時牧岩已在轉身的瞬間撿起單一的槍,不及瞄準,直接朝顧夜的方向開了兩槍,一枚射空,一枚射中他胸膛。悶哼一聲,顧夜頹然倒下。
夜幕降臨之時,安以若去了牧岩的公寓,在為他整理房間時,無意中發現書桌的抽屜里放著一本筆記本。她翻開,看到上面寫著一行字,「不知不覺,不可或缺。請等我。」落款時間是去年的五月,她被顧夜綁架之後的那幾天。
戲很快就要落幕了,他們再也不必假裝得如此辛苦。
安以若咬著下唇,抬手揉了揉眼睛,轉身的時候腿還有些抖,是被大勵扶出去的。
一身黑衣的顧夜猶如鬼魅,目光緊視著牧岩,「沒想到你的演技比我還好。說實話,我都已經分不清搶奪金鑰匙時你是故意為之還是力不從心。銀科大廈里離別的一幕更是惟妙惟肖,我居然相信你真是為了蕭然放棄她。」
「因為你是顧夜,不會放棄曾經擁有的一切。」
牧岩背靠在車身上,朝著隱在警車後面的大勵比了個手勢,示意他不必掩護他帶著警員散開試圖將黑衣人包圍,然後雙手握槍舉在耳側m.hetubook.com.com,犀利的目光掃過四周,在車鏡中看到右側有人接近。
他終於崩潰,徹底瘋狂,居然要與他們同歸於盡。
空中流動著暗沉而有危險的氣息。牧岩凝神,深沉的目光直視前方,忽地翻轉身體,趴伏在地上,朝著側前方精準地射出一槍。
那麼重大的爆炸案,轟動了整個A城,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因為打不通他的電話,才顧不得想太多,她直接就衝到了隊里。
迅速平復了情緒,牧岩鬆開她,笑了,「馬上要去機場,過來看看你。」
安以若怔了幾秒,隨後臉色霎時變白,踉蹌著後退了兩步,右手死死抵在胸口,覺得有千萬根針直刺向心臟,瞬間疼得她喘不過氣來。
離開局裡的時候,雨依然在下,天與地之間被細密的雨點連接成混沌的一片,視線極其不好。牧岩仰頭,覺得灰濛濛的天空暗沉得有些詭異。將手中裝有鑰匙的盒子放在副駕駛座上,他啟動了車子。
望著他如鷹般銳利的目光,她從容地說:「是。」
抱著筆記本,安以若滑坐在地上,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轟隆的巨響剎那間響起,震聾了耳膜,震碎了神經,震翻了整座A城。深霧籠罩著這座幾分鐘前依然寧靜祥和的城市,眨眼之間,腳下的土地似是都在搖晃。
「帶她去我辦公室。」牧岩沒有起身,看著安以若輕輕點了點頭。
看著她頓時失去血色的臉,大勵欲言又止,安慰的話到底硬生生地哽在喉里,只是握緊了拳頭,靜立在她身邊。
「不要……」凄厲的喊聲回蕩在屋頂,安以若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她朝著外面的牧岩哭喊道,「別進來,裏面有炸彈……」
冰冷不羈的笑聲回蕩在頭頂,漸漸收斂笑容的顧夜望著眼前線條失去柔和的臉,冷聲道:「挫骨揚灰?這正在我要送你的大禮。」手上加重力道,狠狠扯拉著安以若的頭髮,「進來!否則我馬上讓她死。」
「嘭!嘭!」連續兩聲槍響,玻璃被穿透打碎,七零八落地掉下來,金杯司機被當場擊中,是生是死,暫無法判斷。車子歪斜著衝上道沿才停下來。大勵帶人迎上來的時候,金杯後座車門自里被拉開,瞬間衝出四人,手上握著的,居然是單兵連發槍械——衝鋒槍。
眼角的餘光瞥到顧夜舉起了槍,牧岩急速轉身閃身在貨物之後,就地翻身一滾,找准伏擊點,食指一勾,眨眼之間,地上躺著的四個人,槍槍斃命。與此同時,肩胛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在他凝神開槍射殺別人的時候他被顧夜的子彈射中。
一切,終究還是脫離了控制。
纖細的肩膀被男人有力的捏住,彷彿下一秒就會被捏碎。身體的疼痛讓安以若喪失了語言能力,她只能大口地喘著氣,臉色煞白。
收起配槍,自警員手中拿過對講機,他冷聲命令已驅車追出去的大勵,「全力追捕。」語落之時,對講機被他狠狠擲于地上,摔了個粉碎。
「最不喜歡下雨天了。」她幾不可聞地輕嘆,歪著腦袋看著還在熟睡的牧岩,輕輕親了下他線條極是優美的下頜,然後重新縮進被窩裡躺在他身側,臉上帶著嬌憨又純凈的笑意,像是偷腥的小貓兒。
生與死,僅在一線之間。
接著,他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問:「怕嗎?」
同樣的人,同樣的對峙,已經說不清誰是誰的劫了。
透明的梯壁上反射出他的面無表情,安以若握緊的手已沁出了細汗。垂下雙睫,她在心底無聲嘆息。
「雲南?」
聽到計時器跳動的聲音,牧岩的眼底瞬間紅了。他霍然將手中的配槍對準了鉗制安以若的單一,在一秒鐘之內精準無比地射出最後一枚子彈,同時疾步沖向顧夜,沉聲喝道:「快走!外面有拆彈專家!」
離開牧岩公寓的時候已近凌晨。回家時發現客廳里居然有兩位意外之客,待看清來者何人,安以若訝然,「牧叔叔?」
灰濛濛的天空淅淅瀝瀝地飄下細雨,明明是萬物復甦的季節,卻暗沉得令人看不到絲毫希望。
記憶被拉回一年前,她記得顧夜曾告訴她,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噴泉邊,隔著水霧,他與她迎面而立。然後,他深深愛上她,而她,全然不記得他。
外面已有人在試著破解門的密碼。牧岩蹲下來,目光落定在爆彈裝置上,嘴卻朝著門外低喊道:「叫拆彈專家過來!」然後,按住安以若的手以免她亂動,他將裝置的構造簡短扼要地說明。得到指示后,他抬頭朝她笑了笑,然後小心地伸出了手,謹慎而快速地開始拆除。
那麼決絕。
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四個男人已被放倒在地。比拳腳功夫,實戰經驗豐富的牧岩明顯佔了上風,如果不是以一敵四,他可以更快地制伏他們。
轟亂的世界表面上維持著無波無瀾的狀態,唯有局中人緊繃著的心弦絲毫不敢鬆懈。
話音未落,會議室的門被人大力撞開。門口,安以若臉色慘白地站在那裡,含淚的眸光投向牧岩,有擔憂,有心慌,還有深深的恐懼。
眼前的情勢哪裡容她退回去,只好緊抿著唇,硬著頭皮跟在他身後進了電梯。
不羈的臉龐上似有若無地漾起懶洋洋的笑容,閉著眼睛的樣子很是滿足,「有專屬司機還怕什麼下雨。」許是因為剛睡醒,聲音略顯沙啞,流淌入耳里,讓人產生某種醺然的醉意。
牧岩走後,安以若的消沉被韓宇庭不動聲色地收進眼底。他站在落地窗前沉思,目光透過層層街景不知落在何處,唯有眼底的疑慮愈來愈深。
牧岩靜默,眼中有深沉的裂痕,良久之後,抬眼看著大勵,「依然從他們使用的武器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蛛絲馬跡。或許,這幾樁案子有什麼共通之處……」
遇上她,亂了他的生命,她是他的劫,他,在劫難逃。
「頭兒!」大勵帶著幾名訓練有素的警員就地翻身一滾,隱藏在車子後面,連連射擊掩護他後撤。
牧岩的眸子凝成暗沉的黑色,深不見底,臉色暗得像是密布了陰雲的天空,神情峻寒。
望著她絕望而空洞的眼神,韓宇庭終於有了決定,開口時聲音淡得毫無溫度,「後天就是時裝周了,我讓秘書訂機票我們明天過去。」見她終於肯轉過頭來看著他,狀似關心地輕責道,「別和我說你要去雲南,要知道你根本幫不上他任何忙。」
牧岩被子彈擦傷了小臂,沒有傷到骨頭,算是皮外傷。包紮好傷口后從醫院直接回了隊里,召開緊急會議部署下一步工作。
時間就此定格,他握著她的手站在噴泉邊,四目交凝,隔著無法逾越的山長水闊,殘存的最後一絲縹緲的希望被無聲擊碎,七零八落,無從黏合。
望著他暗沉的眼睛,安以若默不作聲。
寂靜的夜,伴著無聲地沉默,兩個人,兩顆心,堅定地系在一起,似是無人無力能夠分開。
她笑,有淚隨著這笑滑出眼角,「牧岩,我愛你。」
顧夜不知道,在這一場愛里,他註定是飛蛾,要被他焚燒殆盡。
整個過程,在瞬間完成。
當安以若看到拇指大的玉石印章放在顧夜手中,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愕然。
牧岩抬眼,深沉的目光定格在安以若的臉上,「他和你說了什麼?」
剎那間,似是聽到催命的鈴聲,他們已行至生死邊緣,命懸一線。
原來還只是猜測,當發生了今天的一幕,牧岩已經可以確定顧夜是真的回來了。然而他現在沒有證據奈何不了他,唯有指示大勵朝著另一個方向去查。只是他想,或許已經來不及了。
以為她在拒絕,眸光閃了閃,韓宇庭急切地說:「他是你男朋友,除了了解還應該對他有信心。身為警察,他有能力保護自己,你在這兒著急根本於事無補,還不如照顧好自己等他回來。」
刺目鮮紅的血自身體里汩汩流出,潮濕的倉庫里蔓延著濃重的血腥,空氣中夾雜著硝煙的氣味撲面而來。安以若再也承受不住,俯身嘔吐起來。
牧岩愕然,來不及搶回車座上的金鑰匙,忙沉聲喝道,「全部趴下。」
為她布菜的手僵了一瞬。
五天後,大勵衝到「風行」,帶來牧岩失蹤的消息,「頭兒去蕭然墓地的時候被伏擊,下落不明。」雲南那邊打來電話,說是根據周圍樹榦上的子彈判斷,牧岩失蹤前與人進行過激烈的槍戰,生還的可能性極小。
「我們確實到現在為止還找不到可以證明你身份的證據。」所以才不得不忍到此時此刻,「可你拿回了金鑰匙,早晚要用。」只要他去銀行開屬於顧夜的保險箱,牧岩就會動手。
「沒有。」他低頭擰著眉回答,緊接著沉聲責備,「我說過不許你來,為什麼不肯聽話?」
牧岩摸摸她的頭髮,「你別急。我弄丟了金鑰匙是眾所皆知的事,他不會傻得這麼快就動手去銀行開保險箱,他也會怕。」
緊張持續了半個月,安以若有些沉不住氣,晚上見面的時候她問牧岩:「他拿了金鑰匙為什麼不動手?我該怎麼辦?」
「牧岩……」她低低抗議,不解他為何會有如此反常的舉動。
牧岩點頭,淡聲解釋,「最近幾宗案子太詭異了,現在還把販毒案中的重要證物和蕭然牽扯進來,我想這一切或許是有關聯的。你知道案子一直沒進展,所以我想……」
聽到這裏他電光火石般明白了什麼。夢在頃刻間被輾成了粉沫,飄浮在空氣中,渺小得肉眼根本看不到。無聲地將額頭抵在門板上,他的心疾速下沉,下沉……
他終於肯走了嗎?看來確實是非要帶上她不可。安以若默然,悠悠閉上眼睛,將深心處翻湧的情緒封存起來。已經這樣了,她再無所畏懼。
答案已是昭然若揭。
安以若深深吸了口氣,竭力使聲音平穩,「上次可以,這次依然可以。」她當然知道牧岩活著,人戲再深,對於愛人,他們之間依然保持著難得的默契。儘管她並不確定他到底有沒有在伏擊中受傷,她卻堅信,他肯定有所準備。
一切都在計劃內,唯有人心難測。
哪怕沒有與牧岩相愛,顧夜也終究不是安以若的歸宿。
「了解你的是牧岩不是我。」在金鑰匙被搶的那天,她與牧岩談了很久,牧岩說過,「毒品交易與其他生意沒有任何不同,那個圈子照樣講究信譽兩個字。顧夜這個名字代表的是顧老爺子幾十年來積累的信譽,道上人信的是他顧家。所以,在他的面容和身份都變了的情況下,他必然要取出可以證明他身份的信物,否則根本無法立足。他不會笨得要從頭再來,而那麼重要的東西一定是鎖在保險箱里。」
牧岩站在落地窗前,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打火機。跳躍的火苗照亮他完美的臉部輪廓,將滿腹的心事映得愈發明顯。
室內一片混亂,安以若的目光緊緊追隨著那抹深色的身影,看著他手腳迅猛地進攻,隨著一個力道強勁的迴旋踢,將最後一個站著的男人踢倒在地。
到了巴黎,安以若格外安靜。她步步謹慎地跟隨在韓宇庭身邊,生怕他離開她的視線,隨時注意他的一舉一動。然而五天過去了,時裝秀看了一場又一場,除了對她異常體貼之外,他毫無異樣。
他們之間,已開始最後的較量。
牧岩停下腳步,僵在原地,許久許久,久到連韓宇庭都以為他改變了主意。可他卻只是留給她一句「等我回來」,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他們的視線。
故意繞了段路,依然沒有甩開隨在後面的車子,牧岩凝結了眼神,已經可以確定金杯車是沖他而來。邊注意路況邊戴上耳機給大勵打電話,「東太大街西段,立即派人增援。」不可能只是跟蹤這麼簡單,他猜測著他們很快就要動手,那麼只有僻靜的街道,才能將傷害降到最低。
那個瞬間,韓宇庭的臉色微微變了。他看著安以若默然地站在原地,眼淚流得一臉都是,順著下巴落在手背上,終究沒有說話。
遠遠看見大街西段似是已被封鎖,在極短的時間內布上路卡。牧岩擰眉,腳下一松,車速慢了下來,剎那間車尾被金杯狠狠撞了一下。
「費盡心機的愛無法長久,心心相印才是廝守一生的條件。」她說得那麼平靜,神色幾乎看不出一絲波瀾,如止水一般。
「牧岩,我求你,快走……」安以若被瀰漫的戾氣迫得呼吸困難。她已然不敢掙扎,生怕觸動定時爆炸裝置,計時器會飛快地運轉起來。
「他早就提過這個月讓我和盛夏去巴黎看時裝展,我當時答應了的,後來出了這些事我就和他建議換別的設計師去。」回想韓宇庭當時驟變的神色,安以若愈發可以確定他是想帶她走。
透過倒車鏡,他看到轎車車尾被金杯刮到,車子打滑,衝上了人行道,撞到路邊的樹榦上。
胸口的緊窒感猶如一張無形的網,束縛了他的手腳,甚至是思想,眸底透溢出無聲的掙扎。良久之後,就在這邊的人決定攔下安以若的時候,電話突然掛斷。
「我會讓他看著你如何粉身碎骨。」冷笑狂放不羈地回落在房間里,斬斷對她的最後一絲痴戀。
「為什麼?」
世界陡然間平靜得令人膽戰心驚。安以若緊張而又謹慎地接了一通意外的來電之後,她抓起包行色匆匆地往外走,可推門的瞬間,又霎時僵住。
事實上只是一個瞬間,隨著一聲痛呼,子彈穿透腿部血肉,不遠處有人頹然跪倒在地。與此同時,其中一名殺手大力朝著他這邊拋出了什麼。
雨霧裡,他微眯雙眸,食指一勾,冷光一掠而過,子彈飛馳向卡車的風擋玻璃。
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安以若猛然甩開他的手,「你只要告訴我是非去不可,還是留下來。」
事情的發展開始一步步偏離軌道。韓宇庭始終沒有要出國的打算,像是要把金鑰匙爛在手裡。沉穩如牧岩也開始變得急躁起來,所以當接到千里之外的那通電話時,他明知是圈套,明知是調虎離山之計,依然決定要走。只不過臨行前,他覺得有必要把戲份做足。
臨上飛機前,牧岩打來電話,安以若握著手機,只是沉默。
「我說換別人去。」安以若抽回手,一字一句地說,「你的傷還沒好,所以換別人去。我不希望你為了她離開我身邊。所以,換別www.hetubook•com•com人去。」
淺淡的微笑是她情緒最好的掩飾,此刻的她根本不知道這樣一個習慣性的動作已被人看穿。
他彎唇,笑意停留在嘴角,「天晚了,女孩子家出去不安全,我陪你。」
機場?這個時候他要離開A城?
合了合眼,將矛盾與換氣掩去,「我試著以一個普通男人的身份走進你的生活,為什麼這樣都不行?」心中的絕望如水暈般漸漸擴大,唇里逸出的是他破碎的疑問。當他死裡逃生,當真正的韓宇庭因車禍死去,當那張原本美麗的臉不得不因為被狼咬傷而接受整形手術最終成為別人的替身,支持他挨過漫長八個月的,是她。
那麼決絕。
原來都一樣,都一樣。
世界被打亂了節奏,安以若到底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卷進這一場風波之中。她不再拒絕任何應酬,不著痕迹地增加與韓宇庭相處的時間,謹慎地與他拉近距離,讓牧岩有更多的機會約盛夏見面,從側面獲取某些他想要的消息。他們各自忙碌,連見面的時間都沒有。然而沒人發現,安以若身邊已被悄無聲息地安排了警衛,負責二十四小時保護她的安全。
「這麼確定?」蘊涵痛苦的眼眸瞬間變得犀利無比,漫過迫人的戾氣。
倉庫里暈黃的光混著清冷的月光投射在牧岩的側臉上,臉龐冷峻肅殺,夜一樣深邃的黑眸滑過鋒利寒芒,迸射出森冷的狠絕。
四名黑衣人同時圍攻牧岩,似是知道他手臂的舊傷未愈,出手狠辣至極,招招可取人性命。牧岩身手敏捷而利落,他迅速抬腿,狠力踢開左手邊企圖攻擊他的男人,握槍的右手高高舉起,落下之時毫不留情地以槍托砸在被左手抓住肩膀的男人的太陽穴,彎身避開背後偷襲的同時,迅猛地揮出一拳,硬生生砸在前面男人的臉上。
她不知道此時身在何方,潮濕陰冷的空氣圍繞在鼻端,讓她乾嘔不止。她的眼睛被蒙住,摒息注意著外面的動靜。聽到顧夜以流利的英語與人對話,當她反應過來他們正在進行毒品交易,似是有些明白牧岩的意思,然而也在剎那間意識到真正的危險。淚無聲地滑出眼角,她輕不可聞地喃喃,「牧岩……」
蘊涵殺意的眼眸落在安以若臉上時已溫柔許多,牧岩彎唇,「我的以若我怎麼會不了解,否則我不會在她決意隨你出國時申請上級往她手指中植入人體追蹤器。」知道她決定隨顧夜出國,失蹤的牧岩暗中打電話請牧晟安排,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安以若臨行前夕給她植入追蹤器。只有這樣,才不會讓他失去她的消息。只有這樣,他才敢鋌而走險。如果不是韓宇庭遲遲不肯動身,牧岩無論如何不會冒險讓安以若離開A城。
秒錶轉動的聲音與兩人怦怦的心跳交織在一起,融合成一首奪人心魄的曲子,令在場所有人為之屏息。
望著她倔犟的臉,牧岩不知還能說什麼。經過幾秒鐘的沉默,他收回目光,再沒勇氣多看她一眼,只一眼,他就會改變主意。於是,他用行動告訴她他的選擇。
腳邊,清風打著捲兒,絞起幾粒微塵。
敲門聲響起,單一走進來,恭敬地朝著坐在沙發上的顧夜鞠躬,「少爺,一切都安排好了。」
法國?安以若恍然大悟,望著牧岩,她一字一字地說:「他想帶我走。」
濃眉擰緊,他狠踩住油門,迅速與金杯拉開距離,然後又突然踩下剎車,跳下車的瞬間迅速轉身,雙手握槍,跨立在街道中央。
病房裡有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可依然掩蓋不了他身上特有的氣息,淡淡的,似有若無的青草香,那麼陌生,又有些熟悉。安以若翻了個身背對他,睜開眼望著大理石地面,覺得大家都是天生的演員。
「不要,牧岩……牧岩……」安以若哭喊起來,嗓音沙啞。
外面淅淅瀝瀝下著雨,滴答滴答輕敲著窗子,雨淚伴著細微的、似有節奏的聲響自玻璃上緩緩下滑。
良久之後,他扒了扒頭髮回房躺下,藉著淡淡的月光,望著壁頂不說話。
哪裡還顧得上腿上受傷,牧岩急跑過去,爆彈上的時候已經只剩一百八十秒。
終於,還是將兩人推至如此危險的境地。
他嗯了一聲,似乎對她的提意頗為滿意,然後輕咬了下她的肩頭,說道:「還得把配槍帶著,靠前者當場擊斃。」
定睛看著她,眸底滑過複雜,牧岩沉聲道出原因,「蕭然的墓被人無端炸毀,我要過去看看。」安以若抬眸時望進牧岩眼底,那一閃而逝像是暗示的光芒,讓她下意識地微微蹙眉。怔了怔,似是領會到什麼,安以若在驚愕中回神,「你說你要去雲南是因為她的墓被人炸了?」她似有若無地提高了音量,彷彿不可置信。
或許,相識的最初,已然註定了今日無法成圓的結局。
她咯咯笑,扭動著身體企圖掙開他的鉗制,反被他抱得更緊,「別動,這樣很危險。」
然而,如果她現在肯放棄些什麼,還會不會是他心愛到想相守一輩子的人?
電話掛斷的瞬間,後面的金杯忽然直追而上。牧岩握緊方向盤,猛地向右側駛去,以迅雷之速超越前面的車子,有驚無險地避開第一次有意的碰撞。
她到底只是個女人,儘管很勇敢,依然會害怕。
滯悶的倉庫里傳來陰寒的笑聲,顧夜聲音冰冷,「牧岩,看看我為你的女人準備了什麼?」語落之時,安以若身上的風衣被瞬間扯掉。
當聽見厚重的大門外有人喊話,安以若恍然大悟,居然是警察冒充了買家引顧夜出面交易。
當濃煙散去,視線恢復,被炸得變形的切諾基里哪裡還有金鑰匙的蹤影。
為什麼牧岩沒有動手?錯失了在銀行抓他的最佳時機,要如何將他繩之於法?
「大隊長,她……」新來的警員並不認識安以若,生怕牧岩發火。
「牧岩!」安以若驚喊出聲,牧岩柔軟的肌肉線條已變得硬朗而僵直,嘴唇緊抿,凝神聽著外面拆彈專家的指示,手正伸向電控盤,對於她的叫喊置若罔聞。
世界被驟然間擾亂,劇烈的爆破聲,飛竄而起的火焰,灼人的熱氣瞬間吞沒了一切。
三十秒,二十秒,十五秒……
「紅藍兩線,扯斷哪根?」牧岩的精神高度集中,雖然已聽到背後的聲響,然而秒錶上的時間只剩最後十秒,他再顧不得其他。心裏只剩一個念頭,那就是,安以若要平安,他要她平安無事。
當他派人炸毀了蕭然的墓,他就賭牧岩一定會去。結果如他所料,牧岩果然去了雲南,與他買通的殺手激烈地交火,在寡不敵眾的情況之下滾落山崖下落不明。緊接著安以若病倒了。觸到她絕望空洞的眼神,再將牧岩離開前與她告別時的不歡而散結合起來,他終於相信時機到了。然後他終於開口將她帶離A城,以為即使得不到她整顆心,也有機會將她囚禁在身邊,直到死。
這時,外面傳來聲響,「你不能進去!大隊長在開會……」
暗沉的眼眸愈發冰冷,牧岩收手不及,強自調轉槍頭,子彈終於射偏,有驚無險地擦過安以若的身側。
「雲南。」
太快了,比他預想的要快了很多。幸好增援及時趕到,hetubook.com.com否則他根本脫不了身。丟了金鑰匙又送了命,他還真是滿盤皆輸。
韓宇庭來看她。她安靜地躺在病床上怔怔地望著天花板,一言不發,像個布偶一樣推動了原本的光採。
「鳥窩就鳥窩。我今天還不管它了,就這麼上班去。」將她扯進懷裡,長腿半壓在她身上,他孩子氣地嘟嘴。
滂沱大雨里,一抹挺直的身影僵立在街道中央,雨水順著他剛毅的下巴滑落在腳下。牧岩合了合眼,再睜開時,眼眸迸射出懾人的寒光。
額際驚出冷汗,眉眼驀然暗沉,牧岩驚覺,此時的顧夜不同於一年前對峙的男人。他瘋了,再不會顧及安以若的安危。有了這一認知,眼眸之中透溢出寒凍的怒火,下意識地握緊了槍。
黑夜裡,沒有光。
四名黑衣人明顯也是受過專業訓練。他們動作敏捷地避開警方的射擊,兩人打前鋒,兩人向牧岩的車子逼近。
就猜到他不喜歡那種場合。可是,她想要他陪著。想了想,她一臉正經地說道:「你穿警服來,往我身邊一站,保證沒誰敢靠前。」
安以若的眼睛濕了,摸索著握緊牧岩的右手,下一刻,已被他反握住。
安以若正要陪韓宇庭去見客戶,見他旁若無人地握住她的手不放,不解地問:「怎麼了,有事嗎?」
「儀錶盤有異!秒錶運轉速度加快!」牧岩忽然驚呼出聲,汗珠順著額際滴落在安以若的手背上。
安以若已經衝到倉庫門口,然而,廢棄的倉庫安裝的居然是保險柜式的密碼鎖,她根本打不開。
眼前的路只剩一條,除了朝前走,安以若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金杯車的司機死了,身上有八處中槍。」大勵將從現場獲知的消息帶回來,「四名兇手三名脫逃,一名當場死亡。」就在車子被爆的瞬間,三名黑衣人不止帶走了金鑰匙,也將司機和受傷的同伴殺了。
第二天,他獨自一人去了銀行,用金鑰匙打開保險柜取出那枚代表他身份的印章。
安以若沒有哭,在他懷裡點頭又搖頭,良久之後,她突然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韓總就是顧夜。」
忽然被人握住了手,冰涼的感覺讓她怔忡了幾秒。偏過頭,她看到韓宇庭英俊的臉,聽見他無奈的說:「以若,為什麼騙我?為什麼不肯給我一個機會,和別人公平競爭的機會。」
他以為換個身份,以全新的面孔走進她的生命,結果會是不同的。
當綠燈亮起,他沒有急著踩油門,而是緩緩打著方向盤。車子平滑地駛出去,似有若無地放慢了車速,謹慎地注意著後面的情況。
他哼了一聲算是答應,重歸於好的兩人又耳鬢廝磨了一會兒才起來。吃過早餐,牧岩送她去公司,下午的時候接到局裡打來的電話,開車去取金鑰匙。
冰寒徹骨的聲音空幽地響起,他說:「即使他沒死,這次也救不了你。」
安以若太敏感,當看到報道中提到兇徒從牧岩手中劫走作為證物的金鑰匙,她就猜到了。
牧岩僵了一下。
「如果我一輩子不開呢?」眸光漸漸凌厲,冰冷淡漠的表情浮上臉龐。
會議被打斷後又繼續,直到八點多才結束。牧岩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安以若坐在沙發上,雙手緊緊抱著膝蓋,頭垂得很低。牧岩知道,當人心裏極度恐懼的時候,會下意識地用這種嬰兒在母體中的姿勢,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哈哈……」看著牧岩在眼前跪倒下去,顧夜將安以若甩入單一手中,仰頭狂妄地大笑起來,「牧岩,你也有今天。我能從你手中搶回金鑰匙,自然有本事留住你的女人。想要殺我?來,用你槍里唯一一顆子彈和我拼一拼,看看這次你是不是也能救出她。」
五指收攏,將她柔軟的手死死握在手中,韓宇庭臉上透溢出痛苦的神色,「我都聽見了。」原想叫她出來散步,抬手按門鈴的瞬間,隱隱聽到她說,「這個時候離開不是前功盡棄了嗎?或許他明天就會帶著金鑰匙去銀行也說不定……」
「可是他一天不開保險箱我們就證明不了他的身份。」
「我不相信會毀在你手上。」抽走塞在她嘴裏的布,扯下她眼前的屏障,眼底狂野的恨意愈發凜冽了幾分。
看見他的瞬間,安以若剎那軟弱下來,眼淚不受控制地迸濺下來,霧靄凄凄地望向他,淚光顫人心弦。
在他轉身的瞬間,安以若的腦海里像過電影一樣滑過某些片段,蕭然瘋狂的愛,何書慧的一往情深,盛夏刻意的破壞和針對,一幕一幕,絞痛了她的心。
傍晚時分,安以若身上披著寬大的男式風衣,被顧夜帶離酒店。
「以若。」牧岩強硬地重新握住她手腕,似是顧慮到有別人在場,斂下眼沉聲說,「過來我跟你說。」
目光鎖定在她臉上,韓宇庭沉聲打斷她,「不麻煩,剛好我也失眠。」語落之時,他斂下眼,默然轉身。剎那間,溫和的神色褪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足以令人凝凍的冷寒。
牧岩接過鑰匙,放進專用的盒子里,神情肅然地說道:「局長放心,我有分寸。」
牧岩心念急轉,眼底鋒芒畢露。他踩下油門,車子以驚人的速度衝出去,直奔東太大街西段。
原以為他要開槍,卻不料他觸動了按扭,計時器在下一秒快速轉動,紅色的數字不斷閃現,從三百秒飛快地滑至二百八十秒……
立在風中怔怔望著眼前氣質卓群的男人,陌生的面孔,熟悉的眼神,她終於確定了心中的猜測。多日來蟄伏在心底的恐懼莫名散去,她居然笑了,像是談論天氣般神情自然地開口,「原來真的是你。」
四目交凝,牧岩漸漸擰緊了眉頭,似是被磨光了耐心,語氣堅決地道:「案情我最了解,必須我親自去。」
生活,還得繼續。
顧夜突然仰天笑了起來,笑聲帶著疹人的陰寒,俊美的面容變得扭曲,「上次是我捨不得殺你,這次不同。」決絕狠戾的眸光定格在她臉上,森冷至極的話凍徹人心,「安以若你記得,我要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氣氛驟然凝滯。幽冷凄然的夜,兩個男人對峙的目光愈漸凌厲,森冷的氣息迅速洶湧擴散,漫溢在廢棄的倉庫上空。
「牧岩,你知道這把鑰匙的重要性,千萬謹慎。」鄭局長頗有些不放心,再三囑咐,「顧夜是重犯,這是能引他出來的唯一砝碼。」
身側的嬌人動了動,輕輕趴在他胸口上,貓兒般往他懷裡蹭了蹭。緊繃的線條緩和下來,牧岩抽回枕在腦下的左手搭在她纖細的肩膀上,默不作聲。
電話就這樣接通著,始終無聲,直到掛斷。
衝鋒槍不但有較高的射速,火力更為猛烈,車門霎時被掃出一排洞。牧岩只覺手臂一陣酥麻,太過直接的刺痛感令他的手腕微微動了一下,又極快地收緊了指關節。
大勵揮手制止警員的話,以目光詢問牧岩的意思。
安以若靜靜望著他,目光如月光一般,「幸福與聰明或愚笨無關。對我而言,牧岩就是我的信仰。」沒有了信仰,她根本活不下去,那幸福從何而來。
揮手示意手下散開,他大力將安以若提起來,發出震耳的低吼,「牧岩,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進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否則我就殺了她。你可以不信,我們賭一賭,我會讓你連她的屍體都見不到。」
顧夜自嘲狂妄地笑了,笑容裡帶著幾分狼狽與狠厲。笑夠了,他說:「看來你很了解我。」
「以若,我現在是韓宇庭,你們沒有辦法。」知道他身份的人都死了,包括整形醫生與護士。
與此同時,牧岩深呼一口氣,等不及拆彈專家分析后給出答案,果斷地扯斷了紅線,儀錶盤上飛速跳動的時間終於定格在一秒的位置上。
原來裝睡。惡作劇般揉亂他本就睡得很不規則的七彎八翹的頭髮,她笑他,「整個就是一鳥窩。」
勒令自己鎮定下來,她微微一笑,輕聲說:「睡不著,想出去走走。」
他沒時間抬頭,眼睛卻已經濕了,聲音喑啞而溫柔,「我知道。我更愛你。」
一秒,十秒,三十秒,五十秒……
「怎麼好意思麻煩韓總,我……」
出了酒店,他們沒有坐車,而是一路沉默地散著步。直到他停下來,安以若才發現他們來到了音樂噴泉邊。
鬼魅的冰眸盯著身側的安以若,孔武有力的手臂將她狠狠摔倒在地,隨即蹲下身,修長的手指抓起她的黑髮,強行抬起她低垂的頭,「為什麼他能找到這裏?你做了什麼?」
三秒,只剩最後三秒。
激昂的樂聲響起,水珠有節奏地跳躍起舞,拋灑出完美的弧度,微濕的空氣噴拂在臉上,似是誰的眼淚在飄落紛飛。安以若專註地看著,心底浮起不祥的預感。
短暫的怔忡過後,顧夜的情緒忽然失控。他舉槍朝著地面連連射出幾槍,低吼道:「不可能。怎麼會是警察?」策劃了半年多的交易就這樣毀了,他再無翻身的機會。他如墜深淵,渾身冰冷徹骨。
「唔……」安以若痛苦地掙扎,嘴裏吐不出半個字。
在牧岩抱住安以若的瞬間,韓宇庭微微別過臉,眸色驟然變深。
他精心策劃著一切,將韓宇庭的未婚妻盛夏變成他的一顆棋子。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安以若與牧岩的感情比他想象中的堅定。於是,他瘋狂了。他慌不擇路地想攪亂牧岩的生活,挑釁般轉移牧岩的注意力,甚至自以為天衣無縫地搶回了金鑰匙,瞞天過海地將她順利帶離A城。到頭來,局中有局,他也陷入了別人的局裡,而引領他走進泥沼的除了執念還有他所愛的女人。
「好。」靠進他懷裡,她輕聲允諾。
他低下頭,無聲笑了起來,三分蒼涼,三分苦澀,以及三分狠絕。
聽著她柔柔的聲音,疼痛浸濕了男人的雙眼,恨不得握碎掌心中的手,他有了殺人的衝動。至今為止,他只殺過一個人,為眼前的她。
倉庫大門由內霍然打開。身穿深色特警服,腳下踏著軍靴的男人毅然立於外面,眼眸凝成暗沉的黑色,迸射出懾人的烈茫,神情冷厲莫測,開口時聲如寒冰,「顧夜,你敢碰她,我讓你挫骨揚灰。」狠決的語氣,峻寒的神情,令人生畏。
「等回去再和你算賬。」牧岩用力合了合眼,凝結了眼神盯著爆炸裝置。
一隻大手握著一隻小手,交握著一份外人不得而知的沉重。
她不知道決定是對還是錯,她只知道如果她堅持不去巴黎韓宇庭似乎就不會離開A城,那麼一切就只能在原地打轉。此時,她已經被逼得無路可退。
「少爺,不要再管那個女人,我們趕快走,或許還有機會。」單一畢竟是跟著顧老爺子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很快就冷靜下來。
激流翻騰的血液霎時沸騰,牧岩隱在貨物之後,槍口對準了顧夜。正欲勾動手指的時候,忽然見他猙獰一笑,手上施力,將安以若拉至身前。
途中遇到紅燈,牧岩偏頭揉了揉眉心,抬眼的瞬間警覺地發現有輛金杯似乎始終跟在他後面。他斂下眼,狀似調整座椅定睛望向車後鏡,蹙起了濃眉。
安以若的眼睛霎時紅了,目光觸到他腳邊的手槍,猛地伸出手抓起來,雙手握住,瞬間扳動了扳機。
屋子裡的男人們紛紛看向安以若,一片靜寂。
當天夜裡,安以若發起低燒,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有些神智不清。當她清醒過來的時候,已是牧岩失蹤的第三天。
冰冷的目光投向牧岩,狂躁的心跳撞擊著胸口,顧夜冷笑,「你果然敢拿命搏。」他為他準備了那麼強的火力,沒想到依然殺不了他,「不過你失算了,你的女人顯然沒有你精明,要不昨晚也不會大意地被我發現。」
厚重的門在牧岩身後緩緩關啟,阻隔了持槍留守在外面的警察的視線。他們只聽到裏面霎時傳來沉悶的槍聲和激烈的打鬥聲。
那麼軟弱。
砰!
汗珠自額際滾落下來,握槍的手因太過用力骨節已泛白。牧岩掙扎著站起來,目光滑過安以若帶淚的臉,頓時寸心如割。
「別過來。」牧岩厲喝,眸光驟然變冷,顯然沒有料到他們有如此的重型武器。
兩個向來不把愛掛在嘴邊的人在此時此刻說「我愛你」,悲壯得有如訣別。
飛機起飛的瞬間,安以若蜷起右手,將小手指上那道淺淺的傷痕握住了掌心之中。
安以若已經聽不清外面的人說了什麼,她只看到牧岩身後不遠處的顧夜掙扎著站了起來,槍口對準了背對著他的牧岩。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她聽見自己蒼涼的聲音,「牧岩,你要是去了,就別再回頭找我。」戲份中摻雜著外人不得知的擔憂與恐懼。安以若哭了,凄涼傷心的淚一滴滴落下來,語音哽咽。
安以若醒來的時候,牧岩睡得正熟,柔軟的頭髮散落在枕間,趴睡的姿勢宛如酣睡的嬰兒。在不驚醒他的情況下輕輕挪開摟在她腰間的手,她趴在床上望向窗外。
推搡著他,她耳際微微泛紅,轉移了話題,「明晚風行內部有酒會,你能來嗎?」她設計的「意」系列服飾銷售空前的好,按公司慣例盛夏安排了慶功酒會。
不去?如果她不去,他會不會像上次那樣綁了她?安以若默然,覺得此時好被動。
他抬手按開燈,走過去將她摟進懷裡,柔聲細語,「別擔心,只是小傷。有平安符護著,怎麼會有事呢,嗯?」昨天是牧媽媽的生日,安以若除了給老人家準備了手鐲作禮物,晚上的時候將出差時為他求的平安符掛在他脖子上,她說:「身為人民警察的女朋友我感到很驕傲。不過答應我,要平平安安的,我想我們永遠在一起。」沒想到才一天不到的時間,居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在第一時間向上級領導彙報完現場情況,切掛電話之時,牧岩深濃的劍眉蹙起,雙目之中滑過冷寒的凌厲,唇角抿成一條線,右手緊握成拳。
邁出的步子乍然收住,男人握緊了拳,眼睜睜看著安以若隨韓宇庭緩緩走入安檢口。
上次雲南時他敗在了輕敵上,或許這一次,他依然犯了同樣的錯誤。只是此時,他渾然不覺,理智已被牧岩縝密的計劃磨光殆盡。
她失笑,抱住他的窄腰撒嬌,「那你別忘了啊,明天晚上八點半。」
韓宇庭倚站在走廊里,語氣溫和,「要出去?」
六個小時后,嘴角噙著笑意的韓宇庭與神色在蒼涼中透著奇異平靜的安以若同時現身國際出發廳。
安以若訝然,「要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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