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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愛會來

作者:沐清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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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愛情迷局

第五十八章 愛情迷局

「大木?」半晌沒聽到兒子說話,牧晟的耐心被磨光了,沉聲叫著牧岩的小名。
她需要證明,他就在她身邊,從來沒有離開。
牧晟滿意地掛了電話。牧岩走過去將安以若抱坐在腿上,親了親她的頭髮,「不是說明天才回來嗎?」
她枕著胳膊趴在吧台上,遠遠望過去,單薄的身影悲傷而無助,與整個酒吧如火如荼的氣氛格格不入。
還好路上沒有堵車,十五分鐘後車子停在了貝勒斯休閑會所樓下。
見她眼中浮起霧氣,牧岩在心裏嘆了口氣,指背輕觸她透出倔犟和傷心的臉,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個天大的錯誤,因為他確實刻意地隱瞞了過去。
就在他們為愛情神傷的時候,A城有種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一個月間居然發生三起命案,死者除了有兩名是吸毒者,居然有一名警員。
原來,除了心疼,她還怕他心靈走失。
席間,老人家不停給她夾菜,熱情程度超出想象,搞得牧晟和牧岩備受冷落。
牧岩聽到背後的聲音轉過身來,臉上的沉痛尚來不及褪去,已看見安以若臉色慘白地站在那裡。
同樣經歷過感情傷痛的安以若在醉過鬧過之後依然保留了一份難得的理智,她正在努力地學習給予他初戀最大的尊重。牧岩何嘗不懂。
她隨口嗯了一聲,猶豫了下,問道:「你,有事嗎?」如果沒有重要的事,他一般不會在白天給她打電話。她知道他最近為了查案作息時間有些混亂,加之她的工作忽然多了起來,忙得也沒顧上他太多,兩人倒是有幾天沒見面了。
「阿姨,今天是您生日,」入座前,安以若將一個包裝簡單雅緻的盒子取出來遞到牧媽媽手中,微紅著面孔說,「這是送給您的。聽說玉具有光電效應能與人體發生諧振,促進血液循環,我選了一隻手鐲,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歡。」
二十二歲的牧岩年輕衝動有幹勁兒,執行任務時胸口中槍,何書慧趕到現場,在他倒下時將他抱在懷裡,哭到暈倒。真正意識到他所從事職業的危險性,溫婉的何書慧一改常態,極力勸說牧岩退出警界從事穩定的工作,然而牧岩態度堅決死活不肯。這樣地僵持持續了半年之久,最後何家二老也出面乾澀小輩間的感情之事。何父甚至直接找牧晟深談,希望能為他調動工作。牧岩怒極,與何書慧大吵一架,兩人情緒異常激動,終是不歡而散。後來何書慧以出國為砝碼做最後的抗爭,卻不料在去機場途中被向牧岩復讎的毒販綁架,當他趕到之時,她已中槍身亡。
她的哭聲混雜著動感極強的樂聲,停在牧岩耳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憂傷抑鬱。他坐在車裡,心口一陣揪緊地疼,握住電話的手因太過用力骨節都有些泛白。勒令自己冷靜下來,他放柔語氣,「聽話,別哭了。告訴我你在哪兒,我馬上過來。」
「皮得要命,根本說不聽。」牧媽媽附和,忽然想到什麼又笑著說,「不過他怕你牧叔叔。有一回他和子越比賽爬樹,我喊了半天都不肯下來。後來他爸回來指著他說,給我下來,他嚇得差點兒從樹上掉下來,那樣子還真就是連滾帶爬的。」
「警察辦案,所有人把身份證拿出來。」大勵正起臉色,將安以若扶回牧岩懷裡,即時亮出證件。
再看清他身旁站著的人呢,安以若的心猛地一窒,疼得她差點兒掉下淚來。
連日來無頭緒的調查終於有了進展,法醫依照牧岩的推測對死者屍體進行了解剖,發現了子彈的不同之處。從警近二十年的江洪看著眼前俊朗的年輕人,眼裡滿是激賞。難怪如此重要的案子會讓輯毒大隊介入,他終於明白上頭的意思了。牧岩,果然不同凡響。
是巧合?牧岩冷靜下來,自嘲般笑了笑,有種被人擺了一道的感覺。
「明天還有一天,後天半天,晚上回來。」安以若那邊有些吵,她應該在會場,和他通著電話還不忘交代事情,「把白色綢緞的那件禮服掛出來,對,就是那件……」
「她……」牧岩想說她出差了今天回不來,可推開辦公室門的瞬間,卻忽然怔住了。
「怎麼了?」韓宇庭感覺到身後的她沒有跟上來,回頭之時見她獃獃地站在別人包間的外面,才退了回來。
「或許他是為了掩飾子彈的來源,卻偏偏給了我們提示。」大勵盯著報告,閑閑地介面,「如果不解剖根本無法發現體內存有子彈殘片,從傷口外觀看來會以為是普通的子彈。」
有時候,牧岩理智得令人費解,更令人心疼。
大勵心領神會,咧嘴笑了,「我這就帶人去查。」
葬禮時,一襲黑衣的他在她墓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面對何媽媽的打罵他默默承受。之後的一年是牧岩此生過得最渾噩的日子。他不肯回家,www.hetubook.com.com怕面對父母;他喝酒,沒有節制;他訓練,發瘋一般。
對於何書慧,他是深深愛著的,否則不會僵持了半年之久都沒有狠心地說出要分開的話,更不會經歷了長達七年的沉澱才走出陰霾。
忙得連生日都忘了。牧岩撫額,爽快地應下,「知道了。」掛了電話這才想起安以若去了外地,遲疑過後,撥通了她的手機。
原來,他居然是個劣跡斑斑的人物啊。想象著牧岩爬樹的樣子,安以若失笑。她不禁想,人生是一本書,每一頁都留有成長的足跡,而牧岩這本書,值得她用一輩子的時間細細研讀。
書慧?聽到那個完全陌生的名字,安以若的胸口猛地一窒,微抬的手瞬間僵住。深呼吸,連續地,她強自冷靜下來,心裏暗暗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你,吃飯了沒有?」想問他好不好,想囑咐他執行任務時要小心,開口時卻變了味。
何書慧是個清幽若菊的女子,他們是彼此的初戀。怎麼說呢,其實算得上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那種。
牧岩合了合眼,沉聲道:「我沒忘。可是要我怎麼樣呢?七年,難道還不夠嗎?」
濃香裊裊中,安以若從盛夏口中獲知了牧岩與何書慧之間的一切。
韓宇庭牽了牽唇角,淡聲道:「不打擾你和朋友敘舊了,我約了運十的陳總。」垂下眼,他沉聲,「以若,陳總還等著我們。」似是深知她不會中途離去,語落之時,轉身朝隔壁間而去。
可盛夏到底不是冷血,她內心深處比如何人都明白安以若是何其無辜,而她做的這些事除了讓自己變得更加醜陋,其實毫無意義。
「報告已經出來了。如你所料,子彈確實進行過特殊的打磨處理,大大減弱了殺傷力。否則依開槽的軟頭彈而言,進入人體后不可能只造成穿透這麼小的創傷。」因為開槽,會在人體內開花或炸裂。
望著她單薄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內,淡冷的眸色一沉再沉。韓宇庭仰頭望著天際翻湧的烏雲,極力壓住心間一躍而起的複雜情緒。
盛夏不了解她,當然不知道她對感情有多執著。盛夏聞言怔了怔,然後微微笑了下,思緒飄遠,漫長的十幾年歲月,有些不知從何說起。
安以若沒拒絕也沒答應,只是掙開他的手,默然離去。
盛夏。居然是盛夏。難怪聲音聽下去那麼熟悉。
臉頰上浮起淺笑,正考慮要不要和他打個招呼,裏面已悠悠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還以為憑你對書慧的深情會終身不娶呢。」淡冷譏諷的語氣讓人清晰地感應到內心情緒的翻湧。
當牧岩以時速一百二的速度趕到「天籟村」酒吧的時候,兩個眼角眉梢帶著地痞流氣的男人正扶著安以若往外走,其中一個似乎欲伸手摸向她腰際。
臨近的玻璃桌被撞翻,酒吧內驚叫聲四起。
或許,她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從來沒細想過他的過去,單純地以為蕭然便是全部了。現在突然出現了盛夏,還有那個聽上去帶著些許書香氣的名字書慧。一時間,安以若無法消化。
無聲地笑了笑,他直言道出思念,「以若,我想你了。」想她孩子氣的撒嬌,想她純凈的淺笑,想她一切的一切。
聽到他聲音的瞬間,她突然就哭了,哽咽而破碎地低喃,「牧岩,我怕我再愛你,也敵不過你們十幾年的感情……」
說出來連自己都不相信,何必自欺欺人。
空調的溫度彷彿又低了幾度,她生生打了幾個寒戰,狼狽地彎下身去,想要撿起掉在地上的資料,已經有人搶先了一步。
是。要不是他,她不會死。是他害了她。
無數情緒瘋狂交織,一顆心疼到無以復加。眼前逐漸變得模糊,似是隔著無從散去的濃霧,她再也看不清周圍的一切。
老闆的話堪稱聖旨,即便有一絲不情願,安以若依然利落地收拾好畫稿,隨他離開公司。
「想盡一切辦法找線人,不能讓線索就這麼斷了。」走進大廳,牧岩還在交代大勵。
「還好,有助理幫忙。你呢?」
忽然之間,她有種被隔絕在牧岩世界之外的錯覺。他那麼近,近到伸手就可觸及;然而他又那麼遙遠,遠到她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一時還沒想明白他與書慧之間發生過什麼,已然敏感地覺察到,那對他而言,該是一段極為銘心而厚重的感情。與蕭然不同,迥然不同。
手機不停地嗡嗡震動著,她摸索了半天才掏出來,放到耳邊。
凌晨時分,安以若忽然驚醒,牧岩扭開檯燈將她抱進懷裡,「怎麼了?做夢了?」
「別看他現在像模像樣的,小的時候淘起來像只臟猴子。我早上才給他換好的衣服,放學回來跟掉泥堆里似的。」牧媽媽輕輕皺著眉頭,嘴角邊卻噙著笑意。
hetubook.com.com撐的堅強被瓦解,安以若將內心的軟弱毫無保留地展露在牧岩面前。
「啊,那個……」牧大隊長口拙地頓了一下,目光落在趴在他辦公桌上睡覺的女人,說道,「我們一起回來。」
牧岩心裏難受得不行,不避不閃地任她打著,直到她哭得脫力。他心疼地摟緊她,俯在她耳邊,聲音沙啞得厲害,「傻瓜,你不需要和任何人爭。我很清醒,知道自己愛的是誰。」綿長地呼出一口氣,他堅定地說,「我說過,我會在你身邊。不會變,永遠不會。」
合上資料,考慮再三后他給牧晟打了個電話,「爸,您能不能幫我個忙?」牧岩是很講原則的人,但他並不古板,當意識到有些事不是憑一己之力可以解決的時候,他知道該請誰出面。
離開?牧岩嗎?面對這個頗帶挑釁的問題並沒有讓安以若情緒失控。她笑容有些淡,但仍堅定地說:「不會。」
想象著牧岩頹廢的樣子,想象著他如何一個人苦撐著從痛苦中走出來,安以若的心疼得厲害。她微微別過臉,將含淚的目光投向窗外,焦點在外面不知多遠的山多遠的水。
像是無話可說,安以若沒吭聲。牧岩也靜默了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柔聲曼語,「這兩天都在會場嗎?累不累?」
是的,都過去了。以後有她陪在他身邊。
安以若偏頭望了眼牧岩,而他正抿著嘴笑,似是無聲的鼓勵。她臉頰緋紅,將玉鐲戴在牧媽媽手上,大小正合適。
良木緣咖啡廳里一片靜寂,兩個女人迎面而坐。
之後的幾年裡,他被工作和訓練佔滿。出來做卧底時出現過蕭然,在認識安以若之前,他的感情世界就像一張白紙,空空如也。
原來如此,安以若不置可否,猛地想起牧岩說過讓她離韓宇庭遠點兒的話,搖低了車窗將目光投向外面,不再說話。
她受傷的神色讓在任何困境面前都不曾皺下眉頭的牧岩,在此刻感到有些無能為力。到底還是糟糕到這個地步,他需要給她一個解釋。
肺腑內被疼痛佔滿,緊密得沒有意思喘息的空間。向來沉靜的眼眸波濤洶湧,安以若幾乎有落荒而逃的衝動。她閉上眼睛,覺得自己像個沒了靈魂的肉身,渾身如置冰窖,凍得她瑟瑟發抖。
驟然間,她已經分不清是在恐慌牧岩對何書慧的用情至深,還是更驚懼於與他的愛敵不過他們十幾年的感情。
「怎麼不接電話?在哪兒呢?」牧岩找了她幾個小時,去遍了所有她常去或可能去的地方,心急如焚,語氣便不自覺地嚴厲了幾分。
牧岩攔腰將安以若抱起,徑自走出「天籟村」。到了外面,她不安分地掙紮起來,牧岩由著她鬧,扶著她走到車邊。
牧晟似是有些不高興,電話里的聲音很沉,「什麼時候到家?」
「晚上我再打過來。」牧岩準備收線,卻又被她叫住,「牧岩?」
沉默了幾秒鐘,她輕輕地問:「案子有進展了嗎?」
「難道你忘了書慧是怎麼離開的?」女人冷聲質問。
在怔忡中回神,盛夏迅速將臉上的情緒斂去,目光越過安以若落在面無表情的韓宇庭身上,鎮定地說:「宇庭,你怎麼來了?」
安以若醉了,心智也變得模糊。
感情道路上遇到風波是極為平常的事,很多戀人無緣走到最後,有時僅僅是因為一時衝動。所幸安以若與牧岩都是理智的人,他們懂得珍惜擁有,沒有過分糾纏已然遠走的過去,更沒有輕率地說出分開的話。
晚飯過後,牧岩隨牧晟去了書房。安以若邊幫牧媽媽收拾碗筷邊聽老人家講牧岩小時候的事。
那個僅比她小三個月的女子眨眼之間就離開了人世,感情深厚的表姐妹自此天人永隔。很多年過去,她依然無法放下對他的恨。
保安聞聲涌了上來,扶起被打的客人,語氣極為不善,「怎麼回事?你們幹什麼呢?」
吃飯?牧岩看了下時間,下午三點,她問的是哪一頓?
「我要申請將金鑰匙從上頭調出來,越快越好。」金鑰匙是極為重要的證物,上次從蕭雨身上搜出來后就交了上去,現在存放在警局證物室的保險柜里。牧岩去雲南的時候根本沒帶在身上,如果按正常程序申請,除了有充足的理由,更需要足夠的時間,可那個時候的他,連一天都等不了。
縱是萬語千言,如今也已是枉然。
說完工作,牧晟看了看日曆,提醒道:「明天你媽的生日,晚上記得帶安以若回來吃飯。」
她大口大口地喘氣,畏縮著抱緊他的腰,身上微微顫抖,開口時聲音帶著口腔,「好多血……」蕭然猙獰的臉,還有一張陌生的沾著血的面孔不斷閃現,她嚇壞了,臉上最後一絲血色被抽走。
不難聽出前一句里隱藏的期待以及后一句里隱約的m.hetubook.com.com失望,安以若心裏有點兒難過,正想說話又被助理打斷,「安小姐,盛總請你過去一下。」
心底湧起感動,牧岩在吻住她之前輕喃,「要是心裏不痛快打我罵我都行,別一個人憋著。」生怕她有心結,他終於忍不住開口。
「運十的訂單不是由盛總負責嗎?」當車子滑入街道,她問出心底的疑惑。身為風行老總韓宇庭其實很少應酬,偶爾推託不過也是攜盛夏出席,讓她陪著去見客戶倒是第一次。
「我什麼?」他狀似不解,等待她的關心。
眼底驟然湧起怒意,火氣以迅雷之速直燒到腦門,哪裡還有理智可言。他一陣風似的疾步衝過去,揮手就是一拳,力氣之大令男人摔出三米之外。
暈黃的路燈之下,一對戀人吻得旁若無人,纏綿入骨。
極為意外的見面,帶著不易被人破解的微妙。
一句「都過去了」為這場風波畫上了休止符。
似是對眼前發生的事情完全一無所知,韓宇庭探究的目光淡淡地掃過盛夏,落定在牧岩沉鬱的臉上。
那麼沉重的過往,很快就講完了。當然,後半部分是盛夏不知道的,出國多年的她自然不知道牧岩是如何掙扎著走到今天。她看到的,是他的遺忘,她知道的,是他開始了一段新的戀情。她並不喜歡這樣費盡心機的自己。可當回國第一天就在銀科大廈外碰到久別的人與安以若擁抱在一起,內心深處塵封的記憶被瞬間喚醒,潛意識裡的破壞性人格開始一點點暴露出來,她根本控制不住。每每見到安以若,她就會自然而然地想到死去的表妹。她愈發恨安以若,可以一遍遍地斃她本是完美的設計稿,藉此宣洩心底沉鬱的情緒。
「安以若過來嗎?」牧晟怕妻子失望,忍不住提前問問。
扒了扒頭髮,他說:「明天我媽生日,想帶你回家。」似是怕她拒絕,緊接著說:「你忙你的吧,等回來的時候再約時間見面,也不是什麼大事。」
微微彎唇,他說:「暫時還沒線索。」
牧岩不解,正想問是誰,手機響了,便邊接電話邊三步並兩步上樓往自己辦公室走。
從起初的心疼到最後的憤怒,牧晟狠狠扇了兒子一耳光,指著他的鼻子大罵,「牧岩,你知不知道你為人子還有父母?你置我們於何地?難道你這樣書慧就能回來嗎?她在天有靈也不會願意看到你這個樣子。現在自責有人和意義嗎?如果你真愛書慧就抓住那個殺她的人,讓他得到應有的制裁!」
良久之後,牧岩走過去拉起安以若的手,寬大的手掌一握上她的,下意識就皺起了眉,那麼冷的一雙手,沒有絲毫熱度。她凄然一笑,眼裡有股熱氣直湧上了,心裏難受得不行,言語邊哽在喉間,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
原來,冷靜沉穩的性格並不是與生俱來的,在經歷過那一場痛徹心扉之後,他才變了。而他的心,更是曾經被鮮血洗禮過。
滂沱大雨里牧岩頹然倒下,病了足足七天,醒來后他脫胎換骨。痛苦的經歷將他打磨得日漸沉穩,經過近一年的追查,他親手擊斃了殺死何書慧的兇徒。
她累了,恨得累。
牧岩十五歲的時候何書慧搬進他所居住的小區。很巧的是,他就讀的中學就在她學校的隔壁。因兩家長輩是舊識,牧岩自然而然地帶著她上下學。後來他上了警校,她順利考進本市升學率最高的高中,他們之間的聯繫開始靠通信維持。知道她踏進大學校門,他們才確立了戀愛關係。
不知是微涼的夜風令她清醒,抑或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喚回了她殘存的意識,安以若分辨出身旁的人是牧岩。她仰起猶掛著淚痕的小臉,主動吻上他的唇,有些慌亂,有些急切。
一句「有我在」將多日來鬱積在心底的情緒發泄出來,安以若終於在他面前哭了起來,眼淚滾燙地落在他胸膛上,止也止不住。
牧岩皺眉,想象她在現場忙碌的樣子,有些心疼,「別太累了,晚上早點兒休息。」
仰頭深呼吸,再開口時低沉的聲音透著蒼涼之感。他說:「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書慧不會死。」殘酷的真相不容他逃避或是推卸責任。那段沉重的往事,那份因死亡而終止的愛戀讓他的心疼了整整七個年頭,可是他,無能為力。即使是他死她也不會活過來,除了讓自己站起來,他別無選擇。
安以若怎麼也沒想到電視里才有的劇碼有一天會在自己身上上演。當接到盛夏電話的時候,她自嘲地笑了笑,原本拒絕的話被一句「難道安小姐怕直到他的過去?」給堵了回來。反正已經知道他有過一段深刻的感情,安以若反倒不介意聽聽盛夏的版本。
牧岩一下子忙了起來。身為緝毒大人負責人,他介入案件之中,與專案小組配合,全力追查兇hetubook•com•com手的下落。可是即便如此,他依然顧及著安以若的人身安全。在心裏開始有了某種猜測之後,他愈發注意韓宇庭的一切,尤其在與盛夏見面時,聽她無意中說過一句「車禍之後他不只樣子變了,連性格也變了,陌生得我完全不認識」后,他似是想通了什麼。
明知道不該再招惹她,然而,冒險回來真的與她無關嗎?
話音未落,手中的女人被扯離了懷抱,同時,臉上狠狠地挨了一記重拳,隨後還沒等他爬起來,已被人揪住衣領提了起來,抬頭之時被牧岩冷厲陰寒的目光懾住,面露驚色,「大,大哥……」
忙了一天,傍晚時分牧岩與大勵一同回到隊里。
「滾!」牧岩合了合眼,強壓下心口上躥的怒意,一把將他甩開。
「什麼事?」牧晟問。
凄然失望的目光那麼明顯,讓人無法忽視。望著她蒼白如紙的面容,韓宇庭的眼眸深不見底,開口時聲音有別於平日的低沉,此刻關心之情溢於言表,「我送你。」不等她說話,已徑自走過去打開了車門,等她上去。
空氣中瀰漫著複雜的情愫,濃郁地揮之不去。
與他錯身的瞬間,手臂被他再次握住。牧岩的瞳色驟然間變深了幾分,緊緊鎖定著她,溫和依舊的聲音帶著不容拒絕的語氣,「下班我去接你,到時候和你說。」
清澈眸光望入盛夏隱藏著敵意的眼中,一股酸澀之感油然而生,如潮般漫過心口,有種微微傷感壓抑的感覺。安以若覺得再多停留一秒,就會溺水而亡。她神情蕭索地抽出手,開口時依然抑制不住聲音的破碎,「我陪韓總來見客戶,先走了。」
「展銷會結束了嗎?什麼時候回來?」他問。
無意識地攪著咖啡,安以若耐心地等待她開口。盛夏神情淡淡地看著她,忽然語出驚人,「你會離開他嗎?」
城市的某些角落,充滿了誘惑。絮絮叨叨脆弱受傷的靈魂,在夜色與昏暗燈光的掩飾之下,縱情宣洩溫軟人性中狂野的一面。
五月里,蕭雨被當場擊斃;五月里,蕭然挾持了晨晨射傷了他;五月里,安以若被顧夜綁至緬甸;五月里,經過一場殊死搏鬥,他救出了安以若;五月里,顧夜脫逃,至今下落不明。
一路沉默,直到車子停在政府小區樓下,安以若才回過神來,禮貌地辭謝後轉身進入了大廈。
牧媽媽眼裡盛滿慈愛的笑意,迭聲說道:「喜歡喜歡……」接到丈夫示意的眼神,她當面拆開了盒子。
牧岩瞥他一眼,扯了扯嘴角,「這種子彈什麼地方最常見?」
安以若在他的注視下緩緩轉過頭,眸光在半空中凝結成一線,隨後又別過頭去。第一次不願再他面前展露狼狽和軟弱,第一次不想和他說話。
韓宇庭很有紳士風度,像是知道她穿著高跟鞋走不快有意放慢了腳步。安以若跟在他身後,在侍應生的引領下往事先訂好的包間走去。在經過一間半敞著門的雅間時,安以若眼角的餘光忽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退了兩步在門外停下,抬眸的瞬間見到牧岩挺拔的身影背對著她坐在裏面。
離開牧家之後,安以若和牧岩牽手步行著回公寓,這是自她知道他和何書慧的事之後第一次留宿在他這裏。
午餐時間。韓宇庭來到安以若的辦公室,「和我去趟貝勒斯休閑會所,香港運十集團的陳業成來了。」
另一個男人即時發飆,將腳步虛浮的女人摟在身前,朝著牧岩叫囂。
噼的一聲,手中的資料袋滑落在地,仿若是幾個繃緊的心弦斷裂的聲音。
各有一段過往的他們終於還是遇到了感情路上的第一波風浪。對於七年前發生的事,牧岩沒有更好的解釋。他想,安以若需要足夠的時間消化他的過往,如同他當年也用了很長很長的時候沉澱下沉痛的記憶。
「嗯?」覺察到她的欲言又止,牧岩滿心期待地屏住了呼吸。自從知道了他和何書慧的事,安以若沉默了許多,似有若無的冷淡令他心急又無奈。此時握著電話,似乎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然而他能感覺到,默契依然存在。
安以若累壞了,因為走得急沒訂到機票已經坐了一天的車。自然地抱住他的窄腰,她迷迷糊糊地說:「我先回來了。」明明就沒有想要故意冷落疏遠他,她又怎麼捨得他失望呢?
看了下表,牧岩說:「七點之前。」還有二十五分鐘,換換衣服狠力踩兩下油門,時間足夠了。
「他是不是特別皮?」安以若笑著問。
親親她沁出細汗的額頭,牧岩像抱著一個脆弱的嬰兒般將她摟在懷內,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背,柔聲細語,「別怕,有我在。」依然堅定的語氣,那麼熟悉,近在咫尺。
愛的天空,將由他們共同撐起來。
後來他將她抱回公寓,進門後轉身將她抵在門板上,伸手撕碎她身上薄薄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衣裙,激烈渴切地吻過她每一寸肌膚,渾然忘我地糾纏著她,似是要與她結合到開荒地老,直到死去……
牧岩是個理智的人,在經歷過痛苦與崩潰之後,終於從陰影中走出來。只可惜,不是每個人都能如此理智以對。
牧岩抱她更緊,緊到似要將她摟碎在懷裡,回吻中交織著憐惜、眷戀、以及銘心的愛。
「嗯,我,知道了……」安以若簡直對自己無語,在說什麼啊,她最近都不太正常,這通電話更是糟糕透了。
如果不是真的愛,向來強硬的男人怎能如此放下身段。想到七年來他默默承受了多少壓力,安以若心疼得厲害,忍不住抱他更緊,在他唇齒間呢喃,「都過去了……」
A城的夜色依然那麼璀璨,一盞盞路燈灑下暈黃的光,照射著空氣里微浮的塵土。安以若狠力踩下油門,車子箭一般飛馳而去,瞬間湮沒在暗黑的夜色之中。
男人被扇紅了半邊臉,嘴裏還不示弱,「敢和老子搶女人……」
腦海里瞬間浮現出何書慧閉著眼睛倒在血泊中的情景,牧岩的胸口迸裂般疼起來。
於是,她去了。
臉一下子燒了起來,也不等牧岩說話,她匆匆說道:「我去工作了。」然後咯的一聲,電話里傳出忙音。
這天從案發現場回來,牧岩再次翻閱著韓宇庭的資料。在看到他出車禍的時間時,腦海里滑過某些片段,他自言自語道:「五月,又是五月……」
「你就打算用一句難道還不夠抹殺了一切?如果不是你那麼固執,她怎麼會死?」女人無情地指責,語意間聽得出心底的悲涼,「牧岩,我沒立場要求你一輩子把她放在心裡,甚至終身不娶,可我卻忘不了一滴滴鮮紅的血是怎麼從書慧身上流出來的,始終忘不了……」
安以若臉上的疑惑更深了幾分,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幕尚未反應過來,已聽到他們開始繼續之前未完的對話。
一言不發地坐在韓宇庭旁邊,全然不知道他和運十的陳總聊了什麼,安以若一臉的倦意,一臉的失魂落魄。她努力地想將零散的記憶拼合起來,想尋些蛛絲馬跡弄清楚牧岩與盛夏、與書慧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卻是徒勞無功。
她哭得越來越厲害,後來更是抽出手使勁打他,巴掌一下重過一下地落在他身上,嘴裏不停地罵,「都怪你,都是你的錯。蕭然要殺我,盛夏針對我,為什麼啊,我愛你也錯了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我們再相愛也抵不過你們十幾年的感情……她人不在了,我想爭都無從入手,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怕失去……」
「是你害死了她。」記憶一點一滴地開始復甦,她哽咽難言。
牧岩,我們不是說好了永遠在一起嗎,為什麼你對我沒有坦誠以對?關於你的事情,無論是好是壞,無論是否關乎情愛,我都可以接受,一如你接受我的過去一般。你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我沒信心?
第二天清晨,牧岩接到專案組負責人的電話,驅車去了警局。
走出會所的時候,有些適應不了午後強烈的日光,便下意識地伸手遮住眼睛,她對韓宇庭說:「韓總,我有點兒不舒服,想請半天假。」
那一年他去墓園看她,帶去她生前最喜歡的百合花,坐了一天沒說一句話。
四個人迎面而立,就這樣沉默著。
她驀地發現,對於牧岩的了解遠遠不夠。這個認知,讓她的心一沉再沉。
牧岩怔住,她居然就這樣把電話掛了!
她似乎怕把握不住他整顆心,卻又忍不住心疼他多年來背負的沉重。矛盾的心情折磨得她那麼彷徨而無助。
「秘書說她出去了,我沒聯繫上她。」韓宇庭今天沒叫司機而是自己開車。他專心地看著路況,輕描淡寫地說,「陳業成是我們的老客戶,現在他來A城,怎麼說我們也該盡下地主之誼。」
順手搶過身側大勵手中的資料袋,啪的一聲刮打在男人臉頰上,聲音沉冷地打斷他的話,「放手。」
統統都發生在五月。
「別哭了,我在,我在。」牧岩喃喃著哄她,雙眼裡的柔情蘊涵著滿滿的心疼。
「下班前把申請遞上去,程序還是要正常走。我會給你鄭叔叔打電話,等他通知你去取。」
當牧岩領著安以若回到家的時候,牧媽媽已經準備了一桌子的美食。見到漂亮大方的兒媳婦,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拉著她的手一陣噓寒問暖,親熱得像是女兒回家一樣。
「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幾秒鐘的沉默后牧岩終於開口,低沉醇厚的聲音帶著不易覺察的冷漠疏離。明知道見面無可避免地會觸及深埋於心的記憶,他依然訝然於她的直接。
張恆見他回來,忙迎了上來,笑得神秘兮兮的,「大隊長,有人找你。」
「兇手有意誤導我們。」牧岩斂下眼,神情凝重,「不過他犯了個致命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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