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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可以等十年？」郗顏看著他幽深如海的眼晴,輕輕地問。

正欣賞著「避風港」的裝修，隱隱聽到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郗顏輕皺了下眉毛，無奈地嘆了口氣。她就知道，這邊一點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溫行遠的千里眼，順風耳。

「好了，這個問題就不討論了，當我沒說過。」溫行遠盡量讓自己說得雲淡風輕，可到底還是帶著幾分醋意。

在這之前，郗顏其實已經很久沒有碰酒了，久到自己都記不得上次喝酒具體是什麼時候。

郗顏想到溫行遠閃亮的眼眸，還有那些令她臉紅的耳語，那些感情灼熱得像是佛騰的水，將她飄搖無依的心漸漸溫暖。

想了想，郗顏實話實說：「我不知道……」

「郗顏，耿總說『避風塘』的宣傳案要修改一下，讓你下午過去看看。」小丁傳達著老總的指令，見郗顏臉有點紅，關心地問：「要不我幫你請個假，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去也死不了人。」

像無家可歸的孤兒般遊盪在街上，走得累了，找了處背風的地方坐下來，靜默地看著路人從身邊走過。

堅持沒讓張子良送，順著蜿蜒的小巷一路走了下去。腦子裡空蕩蕩，似是什麼都想不起，什麼都不願意想，只是茫然向前。

「原因的確是有，不過君子有成人之美，就衝著這份誠意，我也得割愛。」文濤起身時伸出手，與韓諾輕輕一握。

想到他漸行漸遠的身影，郗顏輕喃了一聲溫行遠的名字。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確定，這個世界上，只有他對自己，才是不離不棄。惟有他，才能帶來足以熨平她心事的力量。當她決定向他靠近的時候，她的生活里，不該也不能容下別人。

看了看時間，郗顏收拾了一下，打車去「避風塘茶樓」。

這個世界很大，大到沒有人注意到郗顏縮在角落裡等著被「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帝」救贖。這個世界卻也很少，哪怕她躲在喧囂之後，依然有人側目，留意到她的存在。

郗顏沒說話，目光久久落在書桌上兩人的合影上。照片上，溫行遠輕攬著她的肩膀，眉眼含笑。

末了，郗顏的情緒穩定了，也止了哭泣，怯怯地問他：「你生氣了沒有？」

離開A城的前一晚，郗顏拒絕溫行遠的時候就想，如果不能保證全情投入，還不如不去嘗試。愛情，開始就該是一個幸福的起 點，而不該是夾雜著不公平的雙人遊戲，那隻會是痛苦開端。

「你怎麼那麼霸道？還不行我想想我爸和我哥了？」抹了把眼晴，她嗔怪的笑罵。

記得剛到古鎮的時候，她強迫自己喝不加糖的咖啡，因為她想嘗嘗最苦的滋味到底是怎麼樣的。喝得習慣時才發現，苦，也不過如此。後來，試著喝最烈的酒，那種火辣辣的感覺讓她覺得痛快淋漓，彷彿恍惚中，胸口的痛才不會令人窒息，半夢半醒之時，才可以無所顧及地流淚。

一直以來，只要條件允許，只要不超出他的底線，溫行遠對她都是千依百順。然而，這次的「不聞不問」卻是有所不同。他是怕說出來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可以承受的，他或許並不如想像中的堅強。可他愛著的小顏，終究沒有讓他失望。舒了口氣，聽他說：「哭什麼？要是這眼淚不是為我掉的，就趕緊憋回去。」

溫行遠知道她是為剛剛那句指責道歉，又聽出她的哽咽，聲音放得更柔了，「我知道。一會兒掛了電話就去睡覺。除了我，不許再想任何人。」有些話憋在心裏不吐不快，卻又不知如何啟口，惟有意有所指。

溫行遠輕笑，「那就把要求給你放寬點兒，除了郗叔和郗賀以外，只能想我。」

「說話。」溫行遠一改常態和*圖*書，強勢地追問，語氣帶著無法忽視的凌厲。

兩年前溫行遠離開古鎮的時候不放心的囑咐她：「不許再喝酒了，沒個節制，很傷胃。」

韓諾瘦高的背影變得愈發清晰，與記憶深處的影象再度重合，顯得那麼憔悴，那麼哀傷。

「好的。」郗顏回以微笑，在她的引領下向樓梯間而去。

她的聲音很低，如果不注意聽根本聽不清楚。對於她的回答，雖說讓溫行遠不舒服，卻又忍不住怪自己，這是何必呢？何必在這個時候逼她？如果她說是最後一次，就真的能做到嗎？與其讓她說謊騙他，他寧可聽實話。

他的出現，對於郗顏而言，是猝不及防的震動。陡然相見，她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韓諾看見郗顏的時候，她還來不及轉身。四目交凝，彼此的視線似是在剎那間變得恍惚不明。

「以後就更不會給你機會。」溫行遠如釋重負地笑，聲音溫柔而堅定。

溫行遠知道，韓諾是愛郗顏的，很愛很愛。否則不會那麼寵著她，甚至比他更寵。郗顏與韓諾共同的記憶是永遠無法抹去，像是長了根一樣植入了她心裏。他突然沒有把握將來郗顏到底能不能徹底忘了韓諾，只愛他一人。

茶樓共兩層，裝修大氣，將傳統的中式文化現代化處理，設計上有意將茶樓層高較高的優勢發揮出來，做了一定程度的抬高處理，考慮到了人的感官效果。而抬高之處又裝了小小的吊燈，更顯出層次多樣，變化無窮。

「現在還沒有。」心裏的答案是肯定的，但說出來的話卻負氣似的，「不知道以後……」

溫行遠梗在那裡，顯然沒想到她會說這麼一句，眼神漸漸變得深沉。靜默了數秒，再開口時語氣卻軟了下來，「生氣了？」

「謝謝。」微揚嘴角，英俊的面容尤帶著疲憊。

縮進沙發里，她握著電話突然就哭了，和_圖_書「溫行遠，你幹嘛這麼慣著我？」

「我怎麼感覺自己像個犯人？」並不是真的生氣，然而，出口的話卻似有若無的透出幾分不滿。

在得知他訂婚的消息后，她連著買醉了幾夜。常常都是腳步凌亂的走出酒吧，吹著夜風，伴著昏暗的路燈回宿舍。後來想想，覺得那時的自己要多凄涼有多凄涼，要多傷感就有多傷感。有時她踉蹌著走出酒吧，眼前已是天旋地轉，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許久說不出話。

「因為喜歡你。」溫行遠深深凝視著她，那目光彷彿要看進她心靈深處般灼人。

傾身吻上她額頭，郗顏聽見溫行遠說：「答應我小顏，別再喝酒了。」

「謝謝文先生幫忙，我會讓秘書儘快處理。」

霎時湧起委屈之感，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郗顏的倔脾氣早不該晚不該的在這個時候發作，眼晴盯著窗戶，半天沒吭聲。

雖然總是對他惡言相向，然而，他的話，她終究還是聽的。所以，自他走後，她就真的滴酒不沾。直到聽說他要訂婚，直到她用「不需要任何人」這六個字粉碎了他的愛，碾碎了他的心，她才再次想起用烈酒麻醉自己。

「怎麼沒讓子良送？你不知道一個女孩子家這麼晚了很危險？」不等她開口，溫行遠已開始沉聲責備。

一句漫不經心的回嘴惹得郗顏的眼淚掉得更凶了。她知道，她看見韓諾的同時，張子良定是也看見了，溫行遠什麼都知道，卻沒有一句責問。對她的包容，已是極限。

郗顏沒接話，含淚笑起。

站起身，快步向公寓而去，趕在十二點前用座機打電話給他。

她醉了，然而，縱然一醉，心，也異常清醒。左心房蔓延出的疼痛提醒她，他將不再屬於她，他的愛，已然要收回。

對於郗顏，得到的回喲使殘酷，他也要真實。

「好」她哽咽著應下，伸手摟上他hetubook.com.com的脖子，滾燙的淚落在他頸間。

第二天睡醒的時候，身體就開始造反。早上還只是打打噴嚏，她也沒在意。到了中午的時候，喉嚨發乾不說，還咳了起來，頭也隱隱有些疼。強打起精神吃了幾口飯，趁著午休時間，郗顏趴在辦公桌上休息。

「韓先生客氣了，讓你特意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郗顏聽出他話里隱忍的怒意，心裏也跟著發酸，「溫行遠……」

「傻瓜……」聽到她哭，溫行遠心疼地責罵。

那是他們在山上過夜那一晚，溫行遠沒有多說，可是郗顏何嘗不知道，他有多心疼她。

兩個人又耳鬢廝磨了會兒，溫行遠看著時間晚了，才不舍地收線。郗顏懶得動，窩在沙發上睡著了，直到凍醒，才爬回床上睡。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輕柔的聲音近得有如在耳邊私語。

他用了喜歡而不是愛，然而，她卻深深體會到了他的珍視，還有濃濃的愛意。那一剎那，郗顏覺得，溫行遠低沉的聲音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動人的聲音。

「你又罵我……」郗顏心裏很酸，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止也止不住，她口齒不清地說：「我看見韓諾了……」

「之前文先生不肯讓出那百分之二的股份，我總是要弄明白原因的，這才來看看，總算不須此行。」

溫行遠靜靜地聽著，心裏分不清到底是啥滋味。這是郗顏第一次和他談起韓諾，以前只有在她醉酒的時候才能偶爾聽到她念叨他的名字，而那時，都是她神智不清的時候。

在這古樸的小鎮，能有人打破一些常規的設計理念，並沒有一味追于古韻風，實屬難得。即保留了復古之感，又加入了時代的氣息，這種簡約大氣的風格，郗顏很喜歡。

握著電話，聽著她因哭泣略顯沙啞的聲音，溫行遠長長的嘆息，一時間，有些說不清楚是為自己難過多一些，還是心疼和_圖_書郗顏更多一些。

「有點……」他並不隱瞞，誠實回答，見她不出聲，又問道：「這遺留的失戀綜合症是間歇性的，還是最後一次？」

那段痛苦掙扎的日子里，每個深夜，她都倚坐在床前發獃，記憶的片段不受控制地浮現眼前，那種疼，有如剜心一般。然而，過去的，就是過去了，再也無法追回。當他們選擇用那句「我愛你」終結那場三年前就已經不了了知的愛情，誰都沒有資格再去神傷。他們都是成年人，必須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尤其是當她有了溫行遠，更不該有絲毫留戀。

「不用，只是感冒而已，一會我順路買點葯。」郗顏有氣無力地回答，見小丁還要說什麼，揚起一抹笑，「我哪有這麼脆弱啊，沒事的。」

「後悔嗎？」溫行遠打斷她，聲音帶著自己都未覺察的不確定，「我是說和我在一起后不後悔？」

溫行遠很體貼的沒有說話，過得片刻，聽見她輕輕喊了他的名字，「溫行遠。」

心中驀地一軟，一顆圓滾的眼淚跟著掉了下來，她哽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那麼說的，心情有點不好。」

這一夜，郗顏窩在客廳的沙發上，對千里之外的他，絮絮說著與韓諾的那段往事。她說，韓諾是家裡的獨子，也是被寵大的，可他卻從沒對她發過脾氣，甚至連大聲說話都沒有。她又說，自己喜歡睡懶覺，韓諾就每天早起買好早點給她送過去，摸著她的臉笑著說：「多少吃一點，餓瘦了難看。」郗顏還說，韓諾是個很有理想的人，儘管家裡條件優越，卻一直想靠自己。所以才不顧父親的反對，堅持要考律師。最後她又說，「韓諾瘦了很多，看著他的背影，我心裏難受……」

「是郗小姐吧？」見郗顏點頭，茶藝小姐微微一笑，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文先生有客人，說如果您來了，先到包間坐著等他一會兒，很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