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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為王

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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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趙氏庶子 第181章 董安於(上)

第一卷 趙氏庶子

第181章 董安於(上)

晉侯午八年,秋九月,成鄉山陽亭外的官道上,從北向南,來了一支風塵僕僕的車隊。
於是,家吏便吆喝著車隊加速行駛,必要在天黑前到達下宮。
董安於記得,在下宮時,自己也就和此子見過兩面,那時候,他似乎只是個沉默而相貌平凡的小童。為何能在這一年時間里,竟如同一顆璀璨明星般升起,完全勝過了他的幾個兄長呢?
成巫十分贊同此舉,暗中對兒子成摶囑咐說,君子最喜歡做實事的人,讓他好好把握機會,務必做出些業績來。
亭父和求盜腿一軟,直接在成摶身後跪了下來,朝安車稽首不止。乖乖,這可是在下宮做了十年家宰的上大夫啊,趙氏的第一謀臣,民間傳言,就連家主見了,都得以師事之,他們怎麼會不知道?
然而,董安於一行人不想進廬舍,可這廬舍,現在被趙無恤改名為山陽亭的「地方派出所」,卻偏不讓他們隨意通過。
有步行的中年家吏小跑著過來稟報,態度極其恭敬。「上大夫,汾河已https://m•hetubook.com.com渡,再過了這個小鄉,就是下宮地界了。」
當然,治民、富民、愛民,雖然是作為家主必須的素質,但卻不能代替強軍、嚴位等舉措。趙無恤能否勝任一家之主的位置,董安於可不敢輕易評價。
晉陽大夫!上大夫董安於!
俗言道,窺一斑而知全豹,從這個小小亭吏身上,他或許能提前了解一下,庶君子無恤究竟是何許人也!
「我記得,這裏應該就是成鄉吧。」
求盜怯怯地勸阻道:「成亭長,對面來的是安車,看似地位不低,可能是一位貴人,阻擋不得啊!」
董安於看了看即將西垂的日頭,擺了擺手道:「在渡口時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還是在日落前趕到下宮吧,以主君的脾性,定然是安排下了大排場的燕饗等著我,為人臣者,不可讓主君久侯。」
董安於曉有興緻地看著眼前這個矮小黑瘦的年輕人,亭長?他可是第一次聽說這一吏名,是成鄉的庶君子自行設置和_圖_書的么?
家吏和御者都十分火大,斥責道:「你是何人,竟然擋道阻攔吾等去路!」
行駛在車隊最前方的,是輛無穗無飾的簡樸安車,安車上坐著一位鬚髮灰白的五旬長者。他絳衣長冠,下裳掛著玉佩,卻是用一根弓弦拴著的,這個小小的細節,迥異常人打扮。
山陽亭長,正是鄉三老成巫的兒子成摶,他在上次的「盜寇」事件里,為趙無恤立下了通風報信的功勞。無恤有過必罰,有功必賞,在六月份時設置了「亭」這一地方單位后,就點了他來出任第一批亭長。
矮小的成摶目視前方道:「所以,我寧可挨那安車上肉食者的鞭子,也不願試一試君子的禁令!」
求盜和亭父面面相覷,腦袋一縮,不說話了,只是握著木棍,躲在亭長身後,緊張不已。
成摶仰著頭大聲說道:「我乃山陽亭長,請諸位出示符令、文牒,檢視登記后,才可通過此處,進出成鄉!」
說起成鄉,他就想起了一個人,那便是主君趙鞅每個月都會來和圖書信誇讚一通的庶子無恤,似乎在這個鄉做宰臣。
「你!」
一席話聽得家吏火冒三丈,他發作道:「什麼亭長?這車上坐著的,可是晉陽的上大夫!要去往下宮的,若是遲了,爾等吃罪得起么!」
他正想著,家吏卻再次過來稟報道:「上大夫,前方不遠,就有個廬舍,要不要下車歇一歇,喝一口清涼的漿水。」
卻見亭長成摶不為所動,他不卑不亢地說道:「原來是晉陽大夫,小人失禮,然小人身為成鄉亭長,只聽鄉宰趙氏君子的,不聽晉陽大夫的,請貴人們出示符令、文牒,檢視登記后,才可通過此處。」
路又狹窄,御者繞不開,眼看馬車就要撞上了,無奈之下,只能猛地勒住了兩馬。這一急剎車,弄得安車顛簸不已,車上的絳衣大夫也晃了幾晃,伸手扶住了自己的高冠,探頭出來查看究竟發生了何事。
「止!」
車上的老者聞言,緩緩應了一聲,他放下了手中的竹簡的筆削,揉了揉有些昏花的眼睛,看著周圍的景色道。
一個身www•hetubook.com•com穿皂衣,戴赤幘的小吏站在路中央,默默看著路盡頭揚起的塵土。此人是這裏的亭長,他身後是有些忐忑和膽怯的求盜、亭父。
董安於猜測,到時候,趙鞅定然會諮詢他關於立世子之事,他作為有自知之明的家臣,自然不會妄加干涉主君的家事,但自個心裏,總得有個數。
倒是趙鞅在上一封信里,神秘兮兮地說,等他歸來述職時,讓他和此子見見面,把後續的一些舉措當面告知他,這讓董安於對這次下宮之行,倒是多了幾分期待。
求盜和亭父訥訥不敢再言,他們也知道趙氏君子之法極嚴。前些天,就有個鄉卒無視軍法,試圖私自下山探親,就被打得皮開肉綻。
車上的長者,正是趙氏的晉陽大夫董安於,在他受命去經營北方領地之前,曾做了十年的趙氏家宰,對下宮周邊自然極為熟悉。
車隊越來越近,也看清了擋在路中央的人,御者和家吏都搖著手臂驅趕:「速速讓開位置,不要擋道!」
成摶摸了摸腰間登記來往人士用的桑木簡牘,和_圖_書還有肩膀上用以緝拿盜賊的繩索,答道:「君子讓我負責此路的盤查和治安,要嚴格檢查往來行人的身份。如果有外來人而亭長沒有及時盤問和制止,都要定罪!若是坐視不管,罰粟、杖責、削職都是小事,要是出了問題追究起來,可是要斬首棄市的,爾等吃罪得起?」
那家吏氣得發抖,正要召喚後面的兵卒們動手攆人,卻聽安車上的大夫緩緩說道:「算了,出示符令給他看看罷。」
看著路旁的夏粟漸漸變黃,即將收穫,還有地里滿臉喜氣和自豪的國野民眾,董安於覺得趙鞅所言非虛,此子的確是個會治民的好鄉宰。他的「止從死」之法,董安於已經以趙鞅的名義,在晉陽實行了半年,引得諸多野人氓隸對趙氏感恩戴德,的確稱得上是一項善政。
亭長成摶卻紋絲不動,他讓亭父和求盜兩人將一棵小樹橫擱在路中央,又朝前走了幾步,伸出雙臂,阻止車隊繼續前行。
家吏拍馬道:「上大夫雖然離開了兩年,卻仍然對下宮一草一木都瞭然於心,這裏的確是成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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