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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為王

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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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竊國大盜 第265章 鼓勵消費

第二卷 竊國大盜

第265章 鼓勵消費

子貢拊掌道:「然也,溝渠好比徵稅,所有人都看得出這水被取走了,而池子只是讓河水灌入其中,看似流淌不變,可實際上,卻留住了更多的水流。若能效仿之,因陶市之力以生曹國之財,則能不加稅而府庫盈。」
曹伯陽徹底驚呆了,子貢這神奇的理論聽上去煞有其事,而且極具操作性,但他又犯愁了。
「所以外臣覺得,最好的方法不是直接宰割商賈,而是取之於無形,使民不怒,使雞不死。」
「子泰,你這商賈莫不是得了癔症?專程來消遣寡人的?」
一天後,曹國宮室,一座高台聳立在濟水河畔,可以遙望商賈們無帆的木舟在緩緩流淌的水面上穿梭不停。
「這……」
曹伯激動得連連捋須,他望著趙無恤和子貢,目光殷切:「道理雖然是這樣,可具體要如何實行呢?」
曹伯陽十分不解:「子泰這是何意,可否細說?」
但曹國歷代國君雖然不堪,卻一直死守著一條規矩世代不變:關稅市稅一定要比鄰國低,後世子孫不得妄自增加。
子貢嘆息道:「慚愧,賜幼時跟隨長輩在里閭里叫賣,傷了喉嚨,如今只是隔著十步之外說話,竟然覺得口乾舌燥,說不動了。」
片刻后,強忍著竊笑的趙無恤和子貢坐到了離曹伯三步的距離,享受到了大國上賓的待遇。
但曹伯卻知道,陶市是曹國的立國之本,一直謹遵著曹靖公的遺命,沒有對佔了都城人口三分之一的商賈和販夫販婦開刀。
子貢這番話看似吹捧,卻直接點到了曹伯的要害處。
隨後,子貢又將這個趙無恤說與他聽的寓言講述了一遍。
和圖書按照曹國如今的情形,若是維持一百年前設定的稅率,則不足以滿足曹伯在狩獵、宮室、美器上的花銷。可若是貿然加稅,則商賈繞道,貿易減小,曹國以陶市立國,無陶則無曹,陶市衰則府庫虛,無異於殺雞取卵。」
這席話聽得曹伯陽連連頷首,目光定定地看著他,只待子貢說出方法。
他偏頭看著被朝陽染紅的濟水,記起自己的父親病危時,曾拉著他在這裏數木舟的往來數量。
可除了對祖訓的忌憚外,他也知道若是商賈們繞道他國,曹國必然衰敗,連那一丁點商稅都收不到,民眾無衣無褐,也養不起兵卒,或許明日就會被宋國亡了!
曹靖公的遺言猶在耳旁:「陽,只要濟水有商賈的船隻航行,曹國的府庫就不會空虛!」
「外臣趙氏子無恤拜見曹伯。」
雖然在狩獵時覺得自己與趙無恤「志趣相投」,但無論是有陳氏背景的齊商,還是由鄭國官方親自出面支持的鄭商,都是曹伯不願得罪的。所以曹伯索性採取了拖延和支吾的態度,只盼趙無恤等不耐煩早日北上離開曹境,如此一來,大家可以相安無事。
寺人在十步外擺放了一個蒲席,這是接待外臣的中等規格,席是賜給趙無恤的,子貢沒有身份,只能在無恤身後站著。
趙無恤卻哈哈大笑道:「好叫曹伯知曉,外臣被逐出國后還有錢帛養六七百兵卒,讓他們足衣足食,全靠了子貢幫我貨殖。他可是有無中生有之才的,曹伯勿急,且聽他說下去。」
寺人忙不迭地擺上蒲席,子貢則施施然行禮道謝,又緩緩跪坐,他還不慌不忙地整理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一番冠帶儀容,等得曹伯焦慮不堪,卻又不好逼問。
子貢恭敬地行禮道:「曹伯,賜兩月前經過戎關時,注意到曹國關稅只有百分之二。而遊覽陶市時,又見市肆遍布,商賈雲集,勝過新絳、濮陽、臨淄,但市掾官收取的市稅卻極少,僅有百分之五,相比晉、宋、衛各收十分之一的關市之稅,簡直是仁義之至。難怪商賈們對曹伯交相稱讚,也樂意到陶邑來貨殖,只是不知道,市稅收入府庫后,還能剩餘多少?」
「齊商和鄭商每年在陶邑賺取大量錢帛,多數是換成其餘地方的特產帶走,或者歸國置辦田宅。齊、鄭商人帶著百鎰的貨物離曹,關隘只能收其兩鎰,何其少也。」
這怎麼可能!
曹伯陽拍案而起,招呼寺人道:「為子泰和子貢移席,到五步,不!三步之內,再速速擺上案几筵席,端來瓊漿蔬果。」
曹伯腆著笑臉,朝無恤和子貢分別一拜道:「取之於無形,真有這樣的妙招么?寡人愚鈍,還請子貢教我。」
曹伯撫著唇上的短須,打著哈哈說道:「正所謂雞司夜,狸捕鼠,國君和下臣各有其職,寡人只是垂坐朝堂,狩獵祭祀而已,市肆之事一概不過問,都是交給司城、褚師去管的。今日本欲與子泰說說秋狩之趣,誰知你卻要和我談這俗事,孤雖為國君,卻也不好去干涉,子泰還是去找司城罷。」
所以曹伯雖然為了斂財置辦更多的狩獵器具和養殖猛獸,剝奪了民眾對山澤林囿的使用權,他還將地稅加到了二分之一。甚至削減了國中小吏們的俸祿,以和-圖-書至於皂吏們紛紛傳唱:「婉兮孌兮,季女斯飢。」
不過在趙無恤允諾贈予他趙氏駿馬和獨特的四輪大車作為禮物后,曹伯拿人手軟,只能勉強再接見一次。
「對,太少了!」這也是曹伯最憤憤不平的地方。
「不加稅而國用足!?」曹伯的憤慨沒了,一門心思只剩下如何從子貢嘴裏套出這計策。
「曹伯,外臣今日前來叨擾,卻是想說說貨殖一事,不知……」
曹伯陽結束了思索,心中又徒然惱怒起來,自己雖然對府庫的收入十分不滿,可這是你一個外臣,你一個衛國小商賈能問的么?
他繼續說道:「凡海王之國,憑藉商賈通輕重之權,徼山海之業,以至於通貨、收稅、積財,則可以富國。」
這一回,卻是趙無恤接過了話茬:「曹伯勿憂,外臣在商丘時已經讓子貢做過類似的事情,完全能足商賈所欲,贍卿大夫之所願。只要曹伯下令,讓司城、褚師不要為難吾等,再給予專程的優惠稅率和保護,子貢便能在陶邑開設酒肆和各類侈靡之業,為曹伯生財!」
子貢的敘述已經騷到了曹伯陽的癢處,見他不說了,便急得直跳腳,這又怎麼了?
「要何等有趣的玩樂,才能誘使商賈和卿大夫們來此侈靡消費。」
「衛之鄙人端木賜拜見曹伯。」
趙無恤心裏暗道子貢打聽的不差,這曹君果然收了齊、鄭商人的賄賂,便笑道:「若是外臣說,此事關係到曹國的府庫充盈;事關秋獵冬狩時的車騎數量;事關弓矢之強,狄犬之速,烹飪嘉柔之美,曹伯還不關心么?」
PS:這理論是取自《管子·侈糜》的。
他身子前傾m.hetubook.com.com,態度急切,「快說,請快快說來!」
趙無恤站立拱手長拜,而地位更低的子貢則下拜頓首。
雖然管夷吾曾主張:「關譏而不征,市廛而不稅。」但各國諸侯卿大夫很難忍住對過境的肥羊下手,在之後的百余年裡紛紛增加了關稅市稅,若不是礙於那些商賈個個都有攀附的背景,早就直接派兵劫掠了。
曹伯身形一震,有些不可思議,他知道自己是個奢靡的國君,平日也沒少被一些老臣勸諫,說是狩獵和美宮室只會讓府庫空虛,民眾羸弱,還是簡樸一些為好,他雖然一直敷衍厭煩,但眼前這衛商卻說鼓勵侈糜能增加收入?
就在此時,有司引領著身穿玄冠白衣的趙無恤上來了,他身後還帶著皂色深衣,小步趨行的子貢。
曹伯看著趙無恤和那個一度被他囚禁的商賈,正琢磨著要如何敷衍過去,卻是趙無恤先開口說話了。
子貢落坐后,和趙無恤對視一眼,倆人微微點頭,暗道曹伯果然對府庫國用十分在意,如此一來,今日之策便成了一半。
在逗了曹伯兩次后,子貢被軟禁一個月的火氣也算報復回去了,此時便用手指著台榭下的河水,加快了語速道:「曹伯請看,這流經陶邑的濟水,正如同來此貿易的齊商和鄭賈,帶來的水量多,留下的水量卻少,敢問除了用溝渠引水灌田外,如何才能留住更多的水?」
曹伯哪裡還管子貢的身份,連忙高聲道:「賜坐!快快賜坐!」
說到這裏,子貢又停了,面帶猶豫,欲言又止。
無恤卻一笑之後,讓身後站立的子貢作答。
子貢笑容可掬地說道:「可若是陶邑有許多侈靡的玩樂呢和*圖*書?飲食者,侈樂者,人之所願也。假設這行業稅率是百分之十,齊、鄭商人在陶邑消費百鎰,曹伯便可以收稅十鎰,如此一來,非但商賈不減,甚至有許多外國卿大夫慕名專程來陶邑玩樂。這不就像是在河邊挖了一個大池子么,上侈而下靡,則財不私藏,故斂財富國之道,莫善於侈靡!」
話雖如此,看著每年齊商鄭賈賺的黃金錢帛可以用車載走,自己作為陶市的擁有者,卻只能撿他們的殘羹冷炙勉強度日,曹伯心中也十分不甘。
子貢一字一句地說道:「四個字,鼓勵侈糜!」
子貢卻垂首為難地撫了撫腿,故作憂鬱地說道:「外臣常年來往貨殖,風裡來雨里去,年紀輕輕便有了風濕之症,這才站了一會,腿都麻了……」
因為四瀆之間,能作為「天下之中」的地方可不止陶邑一處,這裏之所以能讓全天下的商賈和貨物趨之若鶩,就是因為關稅商稅極低。
曹伯陽身穿朝服坐於此處,頗有些不耐地扶了扶頭頂的高冠,他正在等待流亡的趙氏君子無恤覲見。
曹伯寬袖一揮道:「請起,賜席。」
如此奇事,曹伯可聞所未聞,他便微微張嘴,望向了一直沉默聽之的趙無恤。
曹伯陽撓著腦袋想了半天,這才猛然想起他春日里讓人修建的水榭苑囿,猛然醒悟道:「莫不是在河邊開挖一個池子,或者小湖?」
他狠狠地轉過頭,正要作怒結束這場談話,卻見那衛商再次一拜道:「賜有一計,可以讓曹伯不加稅而國用足。」
見曹伯耐住了性子,子貢開始信心滿滿地講述他和趙無恤商量的「侈糜」理論。
在這裏稍微昂首遠眺,便能看到濟水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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