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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為王

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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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列為諸侯 第1003章 縱死俠骨香

第四卷 列為諸侯

第1003章 縱死俠骨香

他的功,他的過,他的俠氣,他的果斷,他的驚鴻一現,他的突然隕落……
不過此人也有些桀驁不馴,難以籠絡,之前在洛水邊屠殺五千鄭國俘虜的事情,就一度讓趙無恤這邊陷入輿論被動。雖然無恤在這場大戰結束前不打算追究此事,但他也意識到,盜跖和他的手下們雖然能打,卻是軍隊里一個不穩定因素,戰時能利用他破敵掠地,和平時期卻只能鳥盡弓藏……
他落筆入紙,恍如盜跖率軍奇襲敵人後方,似刀鋒入骨,一筆就攪活了整個局勢!
是大盜還是良臣,是豪俠還是屠夫?
幾日之內,他便從南方接到了不少消息。
河東余惡之賊不可不追!
然而就在數日之後,噩耗傳來,柳下跖戰殞于桃林……
趙氏旌旗十萬,不日揮師南下,越中條,斷大河,必殲秦、魏于風陵,以告慰將軍亡魂!
在得知楚王北征,卻病逝於陸渾時,趙無恤是鬆了一口氣的,如此一來楚軍南撤,他的作戰計劃便不用更改,也不必擔心此戰後還要與龐大的楚國陷入漫長的拉鋸戰。
「如此便好……」陽虎和帳內群臣都鬆了口和-圖-書氣,隨即猛地意識到自己這時候說這話有點不合適,眾人連忙改口道:「柳下軍竟然戰殞于小小桃林,真是遺憾萬千……」
還是陽虎連連追問道:「柳下軍將帥兵卒呢?函谷呢?」
憤怒的「跖之徒」們在殺退伏擊的敵人後,抬著柳下跖的屍體繼續沿著桃林小道西行,一路上不知又中了多少次小埋伏,但也未能阻止他們的腳步,抵達瑕邑時僅剩八千人。這八千憤怒的魯國子弟在監軍、校尉的率領下花了一天時間拔除瑕邑,將這座策劃了桃林伏擊的小邑夷為平地,全城皆屠……
趙無恤右手持筆,粗豪入墨讓它吸足墨汁至精神飽滿,同時顰著眉靜靜望著身前紙卷,心裏浮現的是盜跖的這一生。
他之前做過的事情,無論多麼天怒人怨,都不重要了,趙無恤心裏只剩下了惋惜和遺憾。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就在這一天,一封祭文從鹽池大本營發出,由輕騎扁舟四處投遞,很快就傳遍了大河兩岸。
眾人連忙拱手一同嗚呼哀哉,半響之後,陽虎才抬起頭來,望向案几上,卻見白和*圖*書紙上只有十個字,十個狂放的草篆……
隨著破紙第一觸,趙無恤筆勢便再無停頓,刷刷刷,巨大的墨字躍于紙上!
但給歷史人物下定論的困難之處在於,他們的所作所為常常是矛盾的,在盜跖身上尤甚。
趙無恤提筆出硯,腦中浮現的卻是盜跖率軍衝鋒時如厲劍出鞘。
「惜哉子石!」
然將軍之仇不可不報!
在得知盜跖攻破函谷關時,他則是拊掌而贊,盜跖一軍的南線攻勢,是趙氏在整場戰爭里轉守為攻的起點,將戰火燒到了敵人後方,讓盟友轉危為安,現在又替他啃下了函谷關這個硬骨頭,接下來只需要西進桃林,拔除瑕邑、風陵渡,基本就能抵定勝局。
不過他沒料到的是,還不等他來一出杯酒釋兵權,盜跖就以這種方式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從硝煙剛剛散盡的蒲坂,到卑耳山旁的下陽。
子夏應諾,很快就取來最好的白紙和煙墨,長長的紙卷在案几上鋪展開來。
是啊,為將者馬革裹屍而還,雖然這是糾糾武夫最好的歸宿之一,但趙無恤唯獨沒有想到,柳下跖竟會這麼早早地離去。和-圖-書
一時間,帳內群臣驚詫莫名,趙無恤也默然無言,久久沒有說話。
周王匄三十一年(公元前489年),四月二十六日……
軍將乃千秋壯士,烜赫趙氏!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所有人都在宣讀這篇由趙無恤親筆所書的祭文。
君憑庶子之身,持三尺之劍,于大野澤擎帆弭而蔽旌旗,威震魯宋,貪暴之徒恨之入骨,百姓氓隸愛之如父兄。其後君順應大勢,歸附趙氏,隨余西破宋五公子之亂,又北勝范、中行,抵定太行,橫行河內。今年以來,襲汝陽,****地,戰洛水,敗游速,解韓圍,破函谷,吟破陣之長歌,馳騁橫行於中原;御邊疆以安國兮,挽即倒之狂瀾。子石之功,威震華夏!余心為之激蕩,時常騁望南方,盼軍將之凱旋……
這個月風雲變幻莫測,先是楚王的病逝,楚軍虎頭蛇尾地撤退,隨即盜跖攻破函谷關卻又戰死於桃林,他手下兵卒在悲憤之下以兩千人的傷亡屠瑕邑,佔領風陵渡南岸。
此乃中原最後一戰,願此戰之後,晉國長樂而未央!中原長樂而未央!」
盜跖號稱「盜亦有道m•hetubook.com•com」,言而有信,歸服后再沒生出反意。那之後十多年裡,趙無恤也敢用他,愛用他,歷次大戰都少不了他的身影,可以這麼說,「跖之徒」和武卒、騎兵一樣,在歷次戰役里起著關鍵作用。
奈軍將豈哀逝兮,愴山河之蒼蒼。青天暗而涌淚兮,別永隔兮參商……子石殞于桃林,亡于宵小卑劣偷襲之手!彼蒼天者曷其有極?
……
至此,趙氏的戰略計劃完全實現,秦國已無兵可用,河東完全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大瓮,秦、魏、鄭僅剩的五六萬人困於中條山以南,大河以北的狹長地段里,無處可去。
從京觀堆滿河岸的風陵渡,到韓虎所在的虢城。
趙無恤起身道:「取紙筆來……」
「函谷無虞,仍在我軍手中,至於柳下軍將的兵卒……他們……」
「廿三日大風南來,雲聚成鉛,森森然慘兮,是日吾驚聞柳下軍將戰殞于桃林,不由愴然而悲。然逝者不可復生,余唯有斟烈酒以獻君,聊憑文祭子石英魂,辭曰:
初識柳下跖,是在十多年前他初入魯國之時,聽冉求談起此人事迹。到了曲阜后,他又聽柳下惠、三桓等和_圖_書人痛斥過盜跖,在貴族眼裡,和當地貧苦百姓口中,盜跖儼然是完全不同的形象,一時間趙無恤也分不清楚,他究竟是凌暴諸侯,屠殺百姓的惡徒?亦或是殺富濟貧,帶著氓隸百姓翻身把歌唱的大俠?
四月份,隨著秦魏聯軍的倉皇撤離,整個中條山以北都被趙氏攻佔,趙無恤的大本營也不斷南移,從曲沃到安邑,再從安邑到鹽池……
但看著帳內群臣那「這桀驁不馴之人,死了也不算件壞事」的態度,他突然間覺得,自己應該給柳下跖這一生,下一個公允的定論。
當這份消息送到時,這些人已經席捲大HN岸,奪取風陵渡南岸碼頭!
無論真相是什麼,當時的趙無恤作為大野澤周邊的領主大夫,當然不能容忍群盜勢力繼續存在下去。但盜跖也是他遇上最難纏的敵人之一,他花了數年時間,通過軍事、民生雙管齊下,才瓦解了盜跖的勢力,並借了趙鞅的威勢,才將此人收服……
「惜哉軍將!」
意盡,筆落,趙無恤將筆一扔,當著眾人的面,愴然淚下。
瞬息之間,紙上已經多了一撇,像是盜跖濃郁鬍鬚,帶著一絲聰明人譏誚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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