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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為王

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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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1048章 勞民傷財

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1048章 勞民傷財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時間回到幾個月前,巍峨的鄴城未央宮含元殿,趙侯無恤頗有些苦惱地撫了撫額上的遠遊冠,比起卿大夫簡單的一塊板子而言,君侯的冠冕多了許多裝飾、玉旒,在標志著權力擴大的同時,也意味著責任多了不少。
在這種情況下,趙無恤本心是很想讓國家休息幾年的,只可惜天不遂人願。
趙無恤也是無奈了。
一月初,剛結束建國典禮的第二天,趙無恤還沒從新身份里適應過來,被稱之為「計相」的趙國太府令計然就來到他面前拜見,嚴肅地說道:
計然這一總結,趙無恤才恍然發現,這十年不到的時間里,他居然做了這麼多事情!說起來趙氏的財政算是比較良性的,除了一直在創辦的諸多產業外,最初還能靠從魯國三桓,晉國范、中行、知氏、邯鄲那裡抄來的余財過日子,可到了近年來財政便有些吃緊了。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當真正列為諸和*圖*書侯,統治著從涇渭到河間、代北到中原的廣大區域時,趙無恤才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取國難,守國更難。
「國雖大,好戰必亡,孤如今算是明白司馬穰苴此言的深意了。」
說完后,計然一攤手:「雖然通過皮毛牲畜、銅鐵造紙制瓷乃至於曬鹽之法都能為趙國獲得不少收入,但入不敷出,每年所得只夠支出,庫藏的五銖錢幾乎所剩無幾,差點就不夠建國之後給諸將吏兵卒的賞賜。錢不多,糧也不多,雖然前幾年常平倉里存了不少,但長期以來賑濟各郡災民和軍糧輜重,坐吃山空,糧倉也已快見底了。今年的量入為出,臣是萬萬做不出來了!」
事到如今,趙無恤也變不出錢糧來,只好拆東牆補西牆,問道:「秦國和鄭國作為戰敗賠款交割的糧食呢?」
農是國之基石,不能損傷,那應該從何處開源呢?
「君上,臣有事要奏!」
無恤靈機一動,問m•hetubook•com•com計然道:「太府,最近大理寺那邊出了這樣一個案子,你可曾聽說了?」
這意思再明白不過,臣知道君上滿心壯志,可如今府庫實在是沒錢了,到底該怎麼做,您拿個主意吧。
宋國的內戰還未結束,彭城和商丘在芒碭山一帶對峙,南子的求援一個月來好幾次,宋國是趙國所構建中原新秩序的屏障,絕對不能放棄。
計然又遞上來一張賬薄:「雖然加起來也有幾十萬石,但只夠給各郡臣吏發放俸祿,給在戰事里喪生的兵卒家眷送去補償。」
「從君上正式執掌趙氏開始,一直到列為諸侯,期間九年,無歲不戰,無歲不征。敗齊兵,滅知氏,遷晉侯于銅鞮,建鄴城,大移民。其後滅代國,出兵河間、河西、成皋。又興學宮,造溝渠,羈縻上郡白翟、建琅琊水師,戰河東、破秦兵、伐鄭國,朝天子,修築未央、長樂二宮,策侯典禮也耗費了不少錢帛……」和圖書
趙國是在晉國的軀殼裡直接誕生的,國內許多地方已經被趙氏統治過年,算不上「百廢待興」,但仍有許多新的行政機構需要設立,每一項封疆大吏的人事任命都需要慎重考慮,整個國家的規劃也需要無恤操心,光是錢糧一項,就讓堂堂趙侯愁壞了。
他當然清楚趙國財政岌岌可危,但列為諸侯勢在必行,鄴城要招徠賓客,不知有多少諸侯看著,必須有應有的體面,所以未央長樂兩座宮室勒緊褲腰帶也得建,典禮也不能寒酸。可這富麗堂皇背後,誰又能知道,趙無恤和他的夫人們穿在裏面的單衣都快打補丁了,他上朝走路都不敢邁大步。
但他也知道,那樣做相當於殺雞取卵,錢可以慢慢攢,糧食可以慢慢籌,但貿然增稅只會激起民眾的不滿,也會讓苦於天災人禍,已經只剩下一口氣的河東、上黨等地百姓沒了活路。要知道,武卒在募齊三軍后,便不再擴充,從長遠來看,趙國征和*圖*書伐天下的主力,依然是從各地民眾里徵召來的農兵。
此外,齊國陳氏依然在四處牽頭想要組織第三次反趙同盟,吳國夫差更是躍躍欲試,想要北上爭霸。雖然這些敵人也修長城的修長城,造運河的造運河,但說實話,他們過去幾年的動作都沒有趙氏頻繁,齊國更是不聲不響地休養了近十年,沒了齊景公的橫徵暴斂后,國力還有些復振。雖然趙無恤對陳氏這塊牛皮糖厭惡至極,但卻不能不承認,陳乞陳恆父子的確有些治國的本事。
十年下來,趙無恤已經從一個挑戰者的身份,變成新秩序的守護者,面對新的挑戰,他不能不作出反應。
趙無恤撫摸著他的玉印沉吟了起來,曠日持久的征戰殺伐,畢竟勞民傷財。如今趙國的情況,和漢武帝時大破匈奴后錢糧不夠,國內經濟困難頗為相似,若不能解決此次危機,別說什麼南征宋地,擒拿宋齊之君,讓夫差灰溜溜滾回江南,趙國是否能延續下去都是個和圖書問題。
這還是在趙氏不斷從附庸國吸血,並且衛渠等大型工程讓外國來承擔的情況下,否則趙國財政將更加困難。
「太府請講!」
但要打仗,就要有兵,要發兵,就要有錢糧。趙無恤算是明白後世萬曆皇帝、崇禎皇帝為什麼那麼摳門了,幾乎到了見錢眼開的程度。此時此刻,趙無恤也恨不得以「吳餉」齊餉的名義強行徵收重稅。
一念至此,他不由目視計然,其實漢武帝時用桑弘羊進行的一系列財政改革,其源頭正是管仲、計然和戰國諸子的經濟思想。
趙無恤也是有些怕計然了,每次他覲見,都會在財政上叫苦一番,勉強笑著賜座后,計然果然從袖子里拿出一疊厚厚的賬薄道:「此乃過去九年的上計賬薄……」
做君侯到這種程度,也是更古未聞了,殷周以來諸侯里國境最大,統治人口最多的趙侯,竟然也是衣食住行最寒酸的一位,說出去肯定會被不顧民生大造樓台,享樂優先於一切的夫差笑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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