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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走吧。」梅醫生坐在椅子上，陰氣森森地道。

房間內只剩下了梅醫生和小玉兩個人。

孫震陽將房門虛掩上。

趙直緊咬著牙關，緩緩仰起頭，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一道半寸左右的血槽出現在了趙直的胳膊上。

四肢無力，肌肉萎縮，頭腦懸空的趙直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平靜和安詳。

趙直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睜開了雙眼，他的雙眼睜得很大，裏面布滿了血絲，看起來異常恐怖。

趙直鞋子也沒脫，就直接躺到了床上。

兩名院警站在旁邊，手拿警棍看著趙直，章悅站在一側，緊盯著趙直，梅醫生側眼斜瞟著趙直，小玉有些發愣地望著趙直。

趙直走過了他們的身旁，沒有看他們一眼，他的腰桿挺得筆直，雙眼目視前方，一眨也不眨。

趙直的下顎扭動了一下，整張臉呈現出了一種奇怪的紫紅色。

孫震陽站在門口，瞪大了眼睛道：「趙直，你在幹嘛？！」

梅醫生摘下了口罩，抬起頭望向了小玉，陰森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憤怒：「你怎麼了？」

他們都聽見了不久之前趙直那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叫罵，他們也知道他肯定剛剛做完電療。

梅醫生盯著趙直的雙眼，陰氣森森地道，但她的語氣中依https://m.hetubook.com.com舊流露出了掩飾不住的喜悅。

親自操控電療儀，給一個肉身通電，這種感覺是怎樣的，怕是沒有人比梅醫生更加了解了。

五雙眼睛掃在趙直的臉上身上，似乎都在等待著趙直發作，或者等待著他有什麼別的動作和行為。

趙直深吸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手指和腳趾，他的瞳仁一點一點聚焦了起來，對準了面前兩個女人的面孔。

他呼吸很平穩，並不代表他胸腔內沒有怒火。

趙直沒有說話，跨步走進了病房。

通電時間僅僅六秒，卻好像過了一整個世紀。

時間在緩慢流逝，趙直躺在病床上一動也不動。

這是一張發紅腫脹的臉，帶著疲憊和衰落。

梅醫生似乎笑了一聲，或許是體驗到了一種征服的快|感。

正午的陽光照射進來，鋪灑在地面上，像是一塊一塊的金條，發出耀眼璀璨的光芒。

趙直將自己手腕上的袖子捋了上去，露出了整條胳膊，然後將玻璃的尖角對準了小臂外側和肘關節的相接處緩緩刺了下去。

趙直雙唇緊抿，一聲未吭，緩緩朝著門外走去。

在通電之後的幾十秒鐘裏面，作為人類生存根基的這所有一切都沒有了……

在這裏，沒有ｈｅtuｂoｏｋ•cｏm.ｃoｍ到晚上的熄燈時間，是不容許病人關上房門的，最多就是虛掩。

紅豆沙的殘漬在黑色的皮褲上緩慢流淌，小玉的身子逐漸蜷縮成了一團。

小玉身子一抖，似乎剛剛是陷入了思索當中，她低下頭望著椅子上的梅醫生，冰冷的臉上掠過了一絲慌張。

沒過一會兒，房門被打開，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女護士佇立在門外。

那是無可奈何，被命運擺布的淚水。

「電擊療法？」趙直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疲累，疲累中帶著一絲無奈，無奈裏面夾在著嘲弄。

意識呢？

他一句話都沒說，並不代表他無話可說。

血槽中快速流淌的，絕不僅僅是血！

可是，這並不是真的自己。

「我沒事。」

趙直緩緩吐出了這兩個字，然後偏過頭去，閉上了眼睛，他的牙關緊咬，奮力壓制住眼眶中的淚水。

梅醫生似乎是故意這麼問的，或許她根本就不在乎趙直的答案。

「好的，梅醫生。」身材高挑的女護士應了一聲，然後朝著身後招了招手，接著便邁步走進了房間內。

四樓幾個病房的門紛紛打開，一顆顆腦袋從門后探了出來，望著在走廊中緩步行走的趙直。

就在這時，房門『砰』地一聲被打開。

身材高挑的女護士ｈｔｔｐs://m.ｈｅtuｂoｏｋ.com•coｍ微微低頭道：「鄭護士長去重病樓了，梅醫生有什麼吩咐，儘管和我說。」

小玉的聲音還是冷冰冰的，但語氣中卻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奇怪情緒，像是驚慌，又像是恐懼。

趙直的嘴角擰動了一下，他伸出手，從破碎的鏡面上，取下了一片碎玻璃。

話音剛落，趙直手腕猛然用力，『噗嗤』一聲，鮮血飛濺而出，將破碎的鏡面染得通紅。

女護士走路的時候頭頂上的護士帽微微晃動，像是隨時都會掉下來，她伸出一隻手輕按了一下護士帽，嘴角露出了一絲奇怪的笑容。

疼痛感襲來，碎玻璃割裂開皮肉的聲音響在耳畔，那是最真實最原始的天籟之音。

章悅對著梅醫生微微頜首，然後跟在趙直和院警的身後走了出去，將房門緩緩閉上。

當章悅走到床邊的時候，趙直身上的皮帶已經被抽掉了，趙直緩緩從床上走了下來，他的腰有些彎曲，腿腳也在顫抖。

這種平靜只有在孩童時候，躲在母親的懷抱中，吸吮著天泉般的乳|頭的時候才能體驗得到，面帶純真的笑容，安全，自由，舒適，無憂無慮……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趙直猛地睜開了雙眼，然後從床上一躍而下。

他的雙眼閉著，可並沒有睡著。ｈｔｔps://www.ｈｅtｕbooｋ.cｏm•ｃom

「很好。」

梅醫生抬起頭，斜眼打量了一下這個女護士，眼神似乎微微發生了一些變化，但迅速消逝不見。

那是屈辱的淚水。

隨著時間的流逝，眼前的景物逐漸清晰，四周的力氣慢慢回來。

「這就是最先進的無抽搐電痙攣療法。」

170mA的電流從趙直的頭顱穿梭而過，蕩平了他腦袋的荊棘，蕩平了他四肢的蠻力。

可他們卻不知道，為什麼趙直依舊抬頭挺胸，看起來一副毫無所懼的模樣。

梅醫生沒有說話，帶著口罩的臉上也看不見她的表情到底是怎樣的。

他的力氣雖然還沒有恢復，但並不能阻止他昂首闊步。

思維呢？

胃內殘留的豆沙包全部都吐了出來，吐在了衣服上。

趙直這一次沒有被押解著回到病房，而是自己主動走回了病房，章悅和院警在身後跟著，只是為了確保他不做傻事。

梅醫生站起身子，走到了窗檯旁，將銀灰色的窗帘拉開。

這個女護士不是別人，正是章悅。

那是不甘的淚水。

她走到牆壁旁，按下了一個黃色的按鈕。

他的體能還沒有恢復，他的思維依舊有些混沌，這一場電療讓趙直體驗到了從未有過的精神屈辱，他覺得自己像是被閹割了。

情緒呢？

趙直的雙眼睜開，卻控制不住眼和圖書皮的跳動，他的下顎和嘴角都在小幅度地震顫，胸腔劇烈地起伏。

碎玻璃刺穿了皮膚，鮮血如同泡沫一樣滋滋冒出。

黑暗和仇恨，永遠是見不得光的。

「是不是已經感覺好多了？」

「你沒事吧？」孫震陽面帶關切地問道。

閹割的不是肉體，而是思維。

趙直快步走進了洗手間裏面，站在了鏡子面前，望著自己的臉。

他盯著孫震陽，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我要記住今天！」

只不過這一切，被趙直硬生生給壓了下去。

章悅偏過頭看了梅醫生一眼，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疑惑。

孫震陽從房間里走了出來，似乎是想要去攙扶趙直，卻被趙直給一把推開了。

然後慢慢地，趙直緩緩挺直了胸膛，將頭顱一點一點地揚起。

孫震陽喊了兩聲，見趙直沒有反應，他在房間內踱了一會步子，然後也躺在了自己的病床上。

腦中的思維緩緩流動，體內的情緒開始流竄。

趙直慢慢回過頭來，臉上露出了兇惡的表情。

趙直沒有說話，再次閉上了雙眼。

趙直一隻手撐在床上，低垂著腦袋。

但第一次，趙直讓他們失望了。

趙直睜開眼，看見女護士走了進來，他還記得這個女護士，在剛剛進來的時候，就是她阻止了那個長相醜惡的院警對自己的毆打。

走廊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