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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震陽將有些暈乎的趙直扶到了床上，找出一塊布子開始替趙直包紮傷口。

孫震陽的眼角旁似乎沾了些液體，像是水滴，又像是別得什麼東西。

趙直開口問道：「梁哲是怎麼逃出去的？」

看見孫震陽的表情，趙直的身子莫名地一抖，但很快他就鎮定了下來，他望著孫震陽道：「這個不歸你管，你就說幫不幫我。」

孫震陽似乎沒有聽見，依舊腳步不停地朝著自己的床上走去。

「我告訴你，連那個叫梁哲的催眠大師都沒有逃出去，他前後策劃了那麼長的時間，而且還有好幾個病友幫他出謀劃策，結果還是死的死，傷的傷，你想逃出去，簡直是痴人說夢！」

趙直雙眼凝視著前方，集中起注意力，腦中開始細細梳理起一些已知的信息。

「沒有！」

趙直道：「就算是什麼事都不幹，只要能看見乾淨而自由的天空，難道還不夠嗎？」

趙直的眼睛發亮，雙唇都禁不住哆嗦了起來。

「就這麼簡單？」

從表面上來看，這裏管制森嚴，院警數量眾多，權利很大，簡直跟監獄有得一拼。

孫震陽的話音未落，房門『砰』地一下被打開。

但是，趙直越想越是覺得心慌，因為他竟然沒有發現一個有破綻的地方，同時腦中也沒有想出一個能夠同時通過三道門的方法。

「這簡單嗎？！是你想的太簡單了吧！」

孫震陽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流露出的平淡讓趙直感到心驚，那像是在說和他完全不相干的兩個人。

孫震陽看著趙直的臉，愣了一下之後才道：「幫你什麼？」

趙直繼續道：「難道你不想和你老婆一起去逛街購物，不想陪你孩子去遊樂場玩耍，不想在花園中散步，不想去河邊釣魚？」

而且，槍裏面有沒有子彈都還說不一定呢……

趙直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笑容牽扯著嘴角的肌肉一緊，臉頰隨即疼痛了起來。

可那兩個人卻是他的老婆和女兒。

趙直：「是人家不要你，還是不敢要你？」

說這句話的時候，趙直的雙眼緊緊盯著孫震陽，眼神中射出兩道近乎決絕的光芒。

「沒了，梁哲就https://www.hetubook.com.com跟我說過這麼多。」

一個女護士站在門口，雙眼望向了趙直和孫震陽。

「被動和主動，有時根本就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趙直將頭抬起來，提高音量道：「喂，孫老師！」

說這裡是個治病救人的精神病院吧，看梅醫生那一副陰森詭異的樣子，以及一樓那些零零散散不成體統的治療設備就不大像，很有可能只是一個皮囊，是為了掩飾些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趙直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好了，這件事咱們先不討論了，我現在想問你幾個問題，孫老師，就像我之前說的，你一定要幫我——」

或許是因為當時自己被憤怒和驚慌佔據了頭腦，並沒有看太仔細的緣故。

孫震陽笑了起來，他望著趙直臉上的淤傷和身上的紗布，以及衣服上的血紅色，緩緩道：「你的主動早晚會成為被動，而你的被動也逐漸會成為主動。」

孫震陽沉吟片刻之後才道：「圍牆那裡有一條通往外界的水溝，地下二樓有個地方可以鑽進下水道裏面。」

為什麼這裏的每一個人都顯得那麼奇怪，不僅病友奇怪，院警奇怪，護士也奇怪，甚至還有藏在地下的血紅怪物和憑空出現的鬼面矮人……

這家幾乎與世隔絕的精神病院裏面究竟又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趙直提聲道：「你這是在自我欺騙！」

如果不想忘記，那麼最好的方法是在身體上留下記號。

「孫老師——」

趙直雙眼逐漸睜大，瞪著孫震陽半天都沒有說話。

趙直緊接著又喊了一聲，孫震陽這才歪過了腦袋，他的眼睛閃過了一絲奇怪的光芒，他扶了扶眼睛，張開嘴巴道：「你在叫我？」

其次，第二道防線，那是一圈幾乎環繞整個院區的電網，能夠通過電網的是一道鐵柵門，鐵柵門由門警看守。

「還有嗎？」

孫震陽的手停頓了一下，嘴巴張開，卻沒有說話。

趙直：「那你想什麼？」

孫震陽走進了洗手間之後，將門輕輕關上。

趙直想到這，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趙直咬了咬牙，決定先暫時不去ｈｔtｐs://ｍ.ｈｅtuｂｏｏｋ.ｃoｍ•cｏm想如何對付槍這件事情，他相信，他們不會隨隨便便就對自己開槍的。

還有一點很關鍵，這裏的院警竟然可以持槍——

「不知道！」

第三道防線，由一排的不可通行物件和標識形成，配合著綠化帶和人工河流，這層防線是最弱的，只是為了提醒和警戒病人們，不可越雷池一步。

孫震陽說話的時候吐字字正腔圓，語氣抑揚頓挫，很像一個在講台上講課的老師。

時間在緩慢流逝，正午的驕陽逐漸西斜。

孫震陽道：「他沒有逃出去。」

孫震陽望向了趙直，他的目光一如往常，臉色重回淡然，似乎所有凡塵瑣事他早已參透。

孫震陽的嘴角輕微扭動了一下，過了良久之後他才道：「都是一個意思，而且寺廟裡面未必有這裏好。」

「他是怎麼被抓回來的？」

「你還是想逃出去？」孫老師壓低了聲音，他的眼睛眯縫了起來，下意識地望了一眼門外，警覺地道，「我幫不了你，而且我也絕對不會參与進去。」

孫震陽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真的沒病，真的沒有……我只是不想在塵世裏面戴著面具活了，但我卻還不想死，本來要去當和尚的，結果人家不要我……」

過了一會之後，洗手間里似乎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響，像是什麼動物一樣的輕微叫聲。

「放心，我不會拉你下水，只問你幾個小問題，如果你覺得我問的問題會對你造成影響，那麼你可以不回答，我絕對不會怪罪你，我能理解你的處境，而且畢竟我才剛來，咱們的關係沒有那麼緊密，這我也承認。」

趙直記得之前自己在跟蹤一條地下訊息的時候，曾經遇到過槍擊事件，那次的槍擊事件也給趙直留下了很深且很可怕的印象。

良久之後，趙直忽然嘆了一口氣道：「孫老師，我雖然不認同你的觀點，但我不會對此作出評判。」

趙直咬了咬牙，將依舊隱隱作痛的腰直了起來。

然而就算孫震陽真的是一名合格的老師，趙直可從來都不是一個三好學生。

趙直沒有說話，他沉默了幾秒鐘，然後他忽和_圖_書然高聲道：「孫震陽！你說的對，說的很對，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一切是不是你自己選擇的，還是你被動選擇的，這一點很關鍵。」

趙直說的很坦白，也很赤誠，他很明白在這種情況下，越是直說，越是能夠獲得對方的認同，減弱對方的防禦心理。

鮮血在不停地流，將衣服染得通紅。

趙直將脖子梗起來，望向孫震陽，輕聲道：「孫老師，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良久的沉默過後，孫震陽再次嘆了一口氣，像是想通了什麼事，他偏過頭去望向了房門，盯了兩眼之後，伸出手扶了扶鏡框，轉身走向了門口。

趙直的腦海中隨即浮現出了剛剛進入病院時候的情景，他仔細回想著自己曾經走過的每一步……

片刻之後，趙直提聲道：「我已打定主意，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通往自由的路上，而不是在狹小骯髒的病床上！」

趙直在腦中一遍一遍回想著那段路程，他的眉頭緊緊皺起，作為線人的敏感思維和超強發現能力，讓他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沒有！」

「那他為啥沒有被殺死？」

趙直咬了咬牙，腦中浮現出了那首刻在床頭的詩。

趙直咬緊牙關，三個帶著仇恨和不甘的字從他的口中冒了出來。

孫震陽搖了搖頭道：「不想。」

「我在想一個問題。」孫震陽說話的語氣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趙直躺在床上，腦中不停地思考著那個已經迫在眉睫的問題。

「不知道！」

趙直深吸了一口氣，不知為何，在這一瞬間，他的身體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的戰慄，他似乎已經預感到自己即將要去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看著孫震陽的表情和神態，趙直忽然感覺到了一絲莫名的詭異。

孫震陽的臉上似乎露出了笑容：「只要想看，哪裡還不都是天空，有時是情緒亂了，所以才看不見。」

「他回來之後有沒有跟你說什麼別的情況？」

趙直接著問道：「我是問他怎麼從病院裏面出去的。」

趙直額頭上冒出一顆顆豆大的汗珠，他的眼睛忽然睜大，緊緊握住了孫震陽的手：「你一定要幫我！」

面對刀劍和拳頭自己都可以有hetubook.com.com很大的躲避機會，而且趙直常年遊走在街頭，早已學會了一套可以保命的簡單街頭格鬥技巧，但單論打架鬥毆，趙直倒是真不一定會輸了幾個院警。

趙直迅速搖晃了一下腦袋，他可不想在自己出院的時候，已經白髮蒼蒼，再說挖洞也不是自己擅長的事情。

首先，第一道防線，那是一道高達十幾米，厚達一米的青磚石牆，目前所知，石牆唯一能夠通達外界的地方，就是那扇青銅巨門，巨門由塔樓之上的哨警把守，負責鐵門的開合，要想通過這道鐵門，必須要獲得哨警的信任，亦或是殺死哨警。

當這個問題再次出現在趙直的腦海當中的時候，他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肖申克的救贖》那部經典的電影。

然而此時的趙直已經清楚地意識到，目前的情況非常地不明朗。

「你不是後來見過他一次嗎，就沒有問過他？」

孫震陽忽然翻起了上嘴唇，露出了牙齒，從牙縫中蹦出四個字：「死無全屍！」

這家精神病院絕對不是一家正常的精神病人，從他的這種森嚴的看守程度上就能夠看得出來。

隱約之中，他感覺這裏非比尋常，讓自己這個資深線人都有些看不明白。

孫震陽忽然停頓了一下，然後伸出手扶了一下眼睛道：「再說，我的女兒和老婆早在多年前就都死了……」

孫震陽說完之後，就將趙直的胳膊緩緩放在了床邊上，然後拉過一張凳子，將他的胳膊抬起來放到了凳子上，他自己則緩步走進了洗手間。

趙直想到這，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趙直的眉頭緊皺了起來，他緊盯著孫震陽的雙眼，過了一會之後才道：「你到底是什麼病？」

「是啊，你怎麼了，怎麼看起來怪怪的？」趙直皺起眉頭道。

緊接著是放風區，小花園，運動場地，小樹林，假山，過道等等……

就在這時，洗手間的房門輕輕打開，孫震陽邁步走了出來。

孫震陽將腦袋探出門外，在走廊中左右看了幾眼之後，才將房門輕輕關上。

趙直不想忘記這一天，同樣他也不想忘記接下來的每一天，所以他選擇以這樣一種方式來銘記。

孫震陽豁然起身，身下的和圖書椅子『哐啷』一聲翻倒在地。

「你剛才說的東西——」孫震陽微微仰起頭，看了一眼天花板，輕嘆了一口氣道，「之前有人也跟我這麼說過，他還說我總有一天會想明白的，這一天不會太遠。」

孫震陽低下頭，望著自己的鞋子，臉上緩慢浮現出了他那種標誌性的自然笑容：「可是，事情並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一切的一切都沒有那麼簡單，不管是梁哲，還是你，你們都會離去，我能預感得到，而我，將會一直在這，直到終老。」

「你是在自尋死路你知道嗎？在這裏，你起碼還能活著，能看報喝茶，甚至是出去晒晒太陽都能實現，可如果你想逃出去，我保證只有一個結果——死！」

孫震陽：「我就想安安靜靜呆在這，沒有人打擾，不用想工作的事，不用擔心有沒有錢花，不用想著什麼時候國家開戰，不用操心石油價格上漲，更不用每天早上醒來還惦記著北城的今天有沒有霧霾，要不要戴口罩……」

孫震陽扶了扶眼睛，嘴唇緊閉，臉色有些凝重，緩步朝著自己的床上走去。

孫震陽的語氣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像是想到了什麼讓他感到可怕的東西，那種控制不住的顫抖喝驚懼。

一隻手摸在了下巴上，孫震陽微微閉眼，似乎正在沉思。

可是槍不一樣……

「逃——出去！」

奇怪的聲響逐漸消逝，孫震陽在洗手間里很久都沒有出來。

趙直沉聲道：「我用人格保證！」

「什麼問題？」趙直隨口問道。

「如何逃出去？！」

孫震陽屏住了呼吸，臉色有些漲紅，他繼續壓低了一聲道：「我接下來跟你說的話，你要保證不會跟任何一個人說。」

孫震陽再次愣住了，他低下頭去，繼續替趙直包紮著傷口，過了良久之後，他才緩緩道：「逃出去，又能幹嘛呢？」

他們到底在防著什麼，為何管制會如此森嚴？

在住進病房的第一天里，趙直就被強制吃了葯，強製做了電療，這是肉體和精神雙重屈辱的一天。

孫震陽走回到趙直的床邊，坐在了椅子上，雙眼直視著趙直，壓低聲音道：「問吧，儘快。」

孫震陽望著趙直的眼睛，忽然輕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