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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

「那我就沒負疚感了。」墨九是想到了辜大供給她這個「食神」的那些雞鴨。

彈起的河沙嚇了藍姑姑一大跳，她猛地抬頭看來，見到墨九，頓時大喜，「姑娘，原來你在這兒，讓我一頓好找。」

「唔」一聲，玫兒嘟嘴道：「姑娘又玩笑，玫兒都不懂。」

「哦。」玫兒挨她緊緊的，「從前有一個秀才，他赴京趕考，為了省些盤纏，便夜宿荒山，靠在了一座孤墳上頭……」

墨九問：「她為什麼也沒跑？」

她原本確實想把這廝灌醉，問一問為什麼老是恰好出現在她面前，可人家有了警惕心，她也就沒機會了。

她沒了之後，她家的古董店，可怎麼辦？

「嗚，你往哪邊跑？」

墨九是來「旅遊」的，對什麼事兒都感興趣。她曾說辜二是一個十處打鑼九處都在的人，其實她自己才是。聽見人群嘈雜，只招呼了藍姑姑和玫兒一聲，便往人多的地方去瞅熱鬧。

但他好歹是舊識，在逃跑的路上碰見他，墨九並不排斥。

「快，快去看看——」

「不好，有人掉河了。」

一邊愉快地吃喝，她一邊東張西望的睨著船下河岸的動靜，突地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慌裡慌張地跑過來，四處打量著，就差大聲喊她的名字了——不是藍姑姑又是誰？

「哈，二爺的法子果然奏效。你和_圖_書幾個過去，請大少夫人回府——」

前世的她在陰山皇陵，是死了，還是怎樣了？

「姑娘，怎麼辦？」藍姑姑緊張得聲音都顫了。

辜二面露難色，沒好意思說這些東西原就是他的，只低了聲音道：「九姑娘請吃喝，辜某怎覺得，像極了……鴻門宴？」

船上居然有現成的酒食，辜二很快便擺了上來，墨九也不客氣，拿過酒杯，便熱情地為他斟酒，「來來來，我們相識有緣，先干一杯！」

墨九搖頭，「鬼有什麼可怕？」

揉一下額頭，墨九已經沒有力氣感謝老天爺的慈愛了，她目光爍爍地轉頭看向辜二，「可不可以……」

「姑娘，這世上真有鬼嗎？」玫兒是個好奇寶寶，整天各種問題，顯然把墨九當成了《十萬個為什麼》。

墨九回頭一瞅，下意識爬上懸梯，跳上甲板，然後抽回梯子，趴在甲板上，等那一群人跑過去，她才鬆了一口氣。

「王八蛋！」墨九低咒一聲，「事不宜遲，我們分頭跑，回頭在租住的農莊碰頭。」

墨九翻白眼，「意思是，人心裏住了鬼，就有鬼。」

玫兒更糊塗了，瞥著她嚴肅的臉，「哦」一聲，換了話題，「那姑娘怕不怕鬼？」

七月流火，夜晚河堤上的風，入袖已涼。

人命永遠是世上最令人關注的東西，她到的時候，有一個ｍ•ｈｅtｕboｏk.ｃｏm•cｏm男子在河裡「撲騰」，一些會水的正跳下去施救，其餘的好事者，則圍在河堤上竊竊私語。

玫兒太小，顯然不太懂，但她一張尖巧的瓜子臉上卻寫滿了崇拜，她抓住墨九的衣袖，滿滿依賴的靠著她道：「我娘還活著的時候，常給我講鬼故事。她說鬼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來抓娃娃吃，玫兒便怕得緊，不敢走夜路，不敢睡在燈火照不見的地方……姑娘，你有沒有聽過鬼故事？」

從食古齋出來，藍姑姑拎著誆來的二百兩銀子，手有些發軟，墨九卻毫無壓力地負著雙手，領著她們在楚州城裡大吃大喝了一頓，一直逛到夜幕降臨，方才往河邊走。

鬼節講鬼故事有些刺|激，也極富挑戰，玫兒還沒有講便緊張起來，抓住她袖子，左右四顧著很害怕。

藍姑姑拿袖子拭著額頭的汗水，「可我找不到農莊。」

「我……這邊。你……那邊。」

她氣喘吁吁地擠過一條河彎，發現前方的岸邊泊了一艘漿輪船，甲板上有一把梯子掛著，直入岸邊，似乎為了方便上下船之用。

河燈照亮了水面，為夜色中的波光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伴著玫兒的鬼故事，冥紙的味道彌散在了空氣里。

藍姑姑哭喪著臉：「我正想告訴姑娘，我跑過來的時候，聽見玫兒在哭哩。她好像被人抓住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挨了打……」

她拔了拔頭上的布巾子，向他端正地行了個禮，「又打擾了，還請辜家公子原諒則個。」

墨九眼一瞪，「怎的，瞧不上我，請你吃卻不吃？」

看她把這艘漿輪船也當成花船，辜二臉有些漲紅，「九姑娘玩笑了，這船是家裡的。平常在河兩岸往來，販些貨物，今兒大哥和家人都沒落屋，我這不過來尋人么？」

一回是巧，二回是巧，三回又在這樣的時候見到辜二，墨九很難再相信是巧合了。

這一刻，墨九也覺得自己心都操碎了，「不是說分頭回農莊嗎？你尋我做甚？」

可她還沒想好要不要進去與船主人打聲招呼，背後就傳來辜二的聲音，「九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中元節放河燈，是傳統。今兒是七月十四，有的地方，祭祀卻已開始。河岸上隱隱傳來道士的「祭鬼歌」，怪裡怪氣的腔調似捏著脖子從喉嚨里憋住來的，有些驚悚的效果，可墨九聽來十分新鮮。她以前考古，對這些知識並不陌生，可實地行走感受，又另有不同。

墨九笑了笑，把她帶到河堤的一塊凸石上坐下，看著人們爭先恐後地走到河邊，把一盞盞用彩紙紮成的「水燈」放入河裡，微微眯起眼，「石頭堅硬，陽氣最重，鬼便過不來了。講吧。」

「無妨。」辜二擺手，疑惑道和圖書：「九姑娘為何在此？」

墨九把他面前的酒杯端過來，一飲而盡，「怕我下毒不成？你不喝我喝。」

河燈像一盞盞懸挂在河上的燈火，照亮了墨九逃跑的路。她跑得很快，可從一開始便成了人家的目標，所以追趕的人，她也一直沒法兒甩掉。好在今晚河岸上人多，她個子又小，在人群中鑽來擠去，一時半會兒那些人也追不上。

換往常，墨九會逗她兩句，可大抵鬼節到了，月亮太圓，人們迫不及待放入河中的一盞盞荷花燈又惹了她的眼，她輕輕一嘆，難得正經道：「你認為有，就有。你認為沒有，就沒有。」

辜二盤腿坐她對面，卻不碰杯子。

跨越了時空，她如今穿了另一個人的身子，到底是一個人，還是一個魂？

可她這麼一走，藍姑姑和玫兒卻著急了。

墨九默了一瞬，回她：「人心。」

路過也不能「路」到人家船上來呀？墨九自知無法自圓其說，四處張望一下，技術性岔開話，「你家相好的，今兒不在？」

墨九伸長腦袋看著，突聽耳側傳來一句，「成貴哥，快看，大少夫人在那裡！」

吹著河風，望向夜空，聽著祭鬼歌，墨九竟有些恍惚。

看著一群人朝自己走過來，墨九恨不得把腦袋縮回肚子里。看來蕭二郎人品不怎麼好，腦子卻還夠用，不僅探得了她在這裏，還用了這樣缺德的法子引https://m.hetubook.com.com她出來。

「勉強可度日。」辜二謙虛地微笑。

藍姑姑哇一聲哭了，「她也找不到農莊。」

墨九笑眯眯的，「沒，你給講一個？」

最痛苦的是，她費好大工夫從四川弄來的臘肉臘腸還晾曬在陽台上，沒有來得及吃。

墨九扒了扒酒杯，拿出彈弓，往船下一彈，鐵彈丸正好落在藍姑姑的腳邊。

「不可以。」辜二皺眉道：「九姑娘，此事辜某不便插手，畢竟只是蕭家的家事兒。」

「此話何解？」辜二卻分明不懂。

「呵呵呵。」墨九笑吟吟看他，「我是說，你既然有錢，那這樣的良辰美景，不擺上一桌，吃點小酒，豈不是負了河岸風光？」

玫兒咂舌，「那姑娘說，什麼最可怕？」

這貨膽兒大，倒也不緊張，撒開腳丫子就跑，轉瞬就消失在人群中，沒了影子。

墨九瞪他，「放心好了，我擺得平。我只想告訴你——」她指了指漆桌上的酒食，「這個醬爆鴨爪不錯，給我留著。」

「哦哦哦，我路過。」

「哦哦哦也是。」墨九盯著遠處的河燈，又道：「你家好像很有錢？」

同一個蒼穹下，茫茫的宇宙中，是否真有平行空間？

「農莊在哪？」

墨九無奈地嘆口氣，「你能活到今日，老天爺真是慈愛。」她正待讓辜二放懸梯把藍姑姑弄上來，突地又想起一件事，「玫兒呢。」

她越正經，玫兒越不當她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