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藥物之源
原來，他一直掐算著時間。
眾人沒太懂，紛紛大惑不解地看向她。
她向來不缺自損精神，見趙樽抽搐了一下嘴角，也不再開玩笑，順著他的視線，就望向那個八隻石蟠龍圍繞的亭台。
「趙十九，你這般厲害，你倒是說說，這死室里，所謂的動欲則死，到底靠什麼技術來實現？布陣的人哪知道別人動不動慾念？」
「我……放開我，放開我，你別抓住我……」曾三大口喘著氣，掙扎著，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聲音沙啞，說話時，眉間都帶著一種詭異的笑容，極是迷離，「好美的小娘子，生得真好看，好看……這膚色白的，這身段翹的，這……」
她抿了抿唇，突地吸了下鼻子。
「呵，差點中招！」
她幾乎是咬牙切齒說的。
側頭一看，只見他的目光望向了身側的侍衛。
「……」
她說得有些複雜。
「曾三！」
「酒不是無毒的嗎？」
可故事雖然不完整，但話里的意思也很明白。跟他熟悉的錦衣衛都知道他有一個漂亮的小娘子，他極是愛重，平素二人感情也好。可誰會知道他心底竟然住著一隻魔鬼？
排除雜念，她吸了一口氣，默默為趙十九點了個贊，一邊費勁地搜羅著腦子裡的戳心攝魂罵人法一百零八式，一邊疑惑地問出一句。
這頭老腹黑，精！
趙樽沒有回答，面色冷峻地轉過身，他慢慢走向了左側。那裡的不遠處有一個覆了琉璃瓦的石砌亭台。亭台的四周有池水，池水中設有石蟠龍。蟠龍的個頭不大，共有八隻。每一隻的嘴裏都吐著像噴泉一樣的水流。水柱相連，纏繞在一處，再配上亭中幾顆發著幽幽綠光的夜明珠，說不出是好看，還是帶著死亡顏色的恐怖。
趙樽雲淡風輕地與她對視，唇角勾起。
夏初七癟了癟嘴巴，舌尖潤了潤嘴唇，屏氣凝神地定睛看過去。只見圍繞亭台的那一處池水上，八隻石蟠龍嘴裏吐出的水流，都有一層淡淡裊裊的霧氣升騰，隨即散布在死室內，那煙霧繚繞的亭子周圍，真的像地底溫泉似的，人還未走近，熱氣便氤氳了過來。
趙樽了解的看她，沒有追問，只瞥了被蒙了眼，綁住了手腳，還在不停掙扎的曾三。
淫！
趙樽一本正經，說得極是認真，「你這般喜歡爺，平常都受不得誘惑，更別說在這慾望之門裡。若是總看，難免會生出一些不該有的雜念。」
聽見趙樽這般回答，夏初七眼皮微微跳了跳，側過頭去，就著幽幽的夜明珠光線看他的臉。
夏初七也看了過去。
幾乎在他吼出來的剎那，趙樽低啞的聲音便傳入了眾人的耳朵，「即便堵住耳，蒙住眼，人也不能不呼吸。」
仔細感覺，好像室內有一絲氤氳的香氣。
夏初七咽了咽唾沫，抬高手，掌心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略帶驚懼地問，「你是看見美人兒了，還是看見黃金了？瘋了嗎？」
「不能。」
她的話里，後世的名詞太多。
「……」
「好，好漂亮的小娘子，我來了，我就來了……求求你，放開我，放了我……小娘子叫我過去……她們在等我……」
翻了個白眼，她突地明白了。
為他把著脈，她突地有些遺憾。
她默默的想著，解釋完了。可眾人卻似懂非懂，只是臉色越難看起來。
從曾三到謝莫，他們身上發生的事情，落在旁人的眼睛里，無疑都是對他們的正常心理進行的摧毀式引導。
夏初七心裏有點發毛。
「彼八卦？」
「德性。」
「那是什麼東西？」
「啪」一下，趙樽狠狠敲了敲她的腦袋。
夏初七突然悟了。
「不急，這死室的布置，採用的是九宮八卦位。」他就像看穿了她，淡淡一句，安撫著她的心神。
曾三哪裡還聽得見別人的話？他蜷縮著身子，在地上掙扎著，和_圖_書滿臉都是一種近乎于瘋狂的慾念之色，喉結上下鼓動著，拚命的吞咽著唾沫，連脖子都漲紅起來。
「可那樣你太危險！且不說這亭中毒氣瀰漫，就說亭外繞八隻蟠龍，肯定也不是為了好看。除了棋局之外，萬一還有別的危險？」
「就是……咳，說人是非。」
她蹙了蹙眉，「趙十九，我們能不能毀掉機關？就像最初的休室一樣？」
可她入得死室時，雖隱隱覺得有些香味，卻沒有辨別出來。除了因藥物本分的味道極淡之外，實際上，也是因為她與眾人一樣，在第一時間便已經吸入了藥物，影響了嗅覺。
「為何？」
陳景大力的拍了拍他的臉。
「我是說我懂你的意思，卻不懂此八卦，只懂彼八卦。」
趙樽嚴肅地點點頭，像是如釋重負一般。
這些字，每一個都像一團猩紅的血。
又有人鼻孔流血，陷入了淫念之中。
這樣的情況，就像多諾米骨牌效應，一個倒下了，跟著就會倒下。一旦有人產生了幻覺，一群人的心理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害怕下一個就會輪到自己。
曾三又哭又笑，大喊大叫，或呻|吟或掙扎，完全就是一副被慾望控制后沒了羞恥之心的樣子，極是狼狽。幸而這裏人多，抬他一個人，倒也容易。時間不等人，兩名侍衛拖著他，繼續前行。
「一入此屋，再難退出。」
果然，人品很重要。
她默默念了兩遍，只覺那香氣更濃郁了。她知道不該去聞，可心裏就像有一隻邪惡的瓜子在拉扯，她閉上眼睛又嗅了嗅，頓時舒服無比，手微微顫抖，心跳加速，腦子裡全是趙十九各種各樣撩人的表情。
「讓人抬他出去。」
「什麼法子？」
「可如今怎麼辦？他們估計撐不到時間了。死室只能停留一刻鐘，就這會兒工夫，已然過去了不少，我們還未找到出口……」
是啊，總是要呼吸的呀。
「阿七你忘了，你嘴上寫字了。」
人都是有自尊的，即便她再喜歡趙樽，這會子也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將他的腦袋狠狠搖晃三百六十圈，哪裡還能對他生出半分「淫丶欲」來？
她得意的翹起唇，聲音還未落下，便聽得趙十九「惡毒」地補充了一句。
眾人都害怕動「欲」，於是小心翼翼，心弦綳得甚緊。如今眼看有旁人「中招」，都不免心慌意亂起來。
她側身看去，只見在他的左手邊上，有一塊雕刻得像極了松樹，並且漆上了綠漆的石碑。在死室里，所有的物品，有各種的狀態，看上去像花像草像鳥兒，但都是石頭鑿的。這一塊石碑也一樣，唯一的不同點，是它的上面，用大紅的顏色寫著密密麻麻的拼音體。
「啊！我的頭，我的頭好痛。」
夏初七低低一嘆，「死室的空氣里。」
「趙十九，我知你本事，但你得知道，這個人能把陵墓設計得如此精巧，可見那智慧非常人可比。她一輩子都沒有破解的死局，你如何能在十五分鐘內破解？這逗人玩兒的呢，我們另想它途。」
有人不解的低低抽氣。
就像知道她的想法似的，趙樽也看了過來，淡淡的解釋，「這些出現幻覺的人，都在驚室里喝過酒。」
疑惑著，她看向趙樽。
趙樽面色冷沉，看著她，聲音啞了啞。
東方青玄莞爾一笑，唇角揚起，不慌不忙地抽出了腰間的綉春刀，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媚好聽。
「遲了。」
「你是想說，你眼瞎了才看上我？」
對於有的人來說，死不可怕，卻怕死得這般沒有尊嚴，這般的失態。
她為什麼會一無所知？
「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他……我只是喜歡你……不要找我報仇，不要找我，我是真的喜歡她，娘子……饒了我……饒了我……」
「httｐs://ｗｗw•hetubｏｏｋ•ｃom.ｃｏｍ哦，懂了。不，我不懂。」
又有人開始發瘋一般往回跑，嘴裏大呼大叫著，額頭上青筋暴烈，看上去就像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吼得死室內回聲陣陣，陰氣慘慘。
可話音剛落下，卻聽見東方青玄輕嘆一聲。
夏初七看他發直的眼，眼珠子轉了轉，大聲喊，「快，陳大哥，蒙住他的眼睛，綁了他扛出去。」
這不是門口的警示么？
這些人裏面，除了她自己，曾三是功夫最差的一個，所以，最先出現幻覺的人也是他。但她為什麼沒有發作？
夏初七手心攥緊，定定地看了趙樽一眼，恍然大悟一般，反應了過來，「我明白了，酒是無毒，但酒這個東西，卻可以刺|激人的大腦皮層，導致人的神經興奮。對於這一類致人迷幻的藥物，有相當大的催化作用。所以，喝過酒的人，發作起來更快。」
心裡話，祖姑奶奶，你是一個盜墓賊，你自己都是女人，憑什麼以為盜墓賊都是男人？靠女色只能引誘男人，卻是引誘不了女人的。你有種倒是弄幾個美男來引誘我啊？我連東方青玄和趙十九這種人間絕色都抵擋得住，看你能拿我怎樣？
「好。」陳景點頭間，已飛快地扯下曾三的中衣下擺，在他眼睛上繞了一圈打了個結，又用他的衣裳，把他的雙手綁了起來。
「若那便是藥物之源，越靠近，就越容易中毒。而且，為了藥物之源不受破壞，她定然設有極為歹毒的機關。」
當著這麼多男人的面，這廝把她說得這麼好色和不要臉，夏初七頓覺鬱氣襲入胸膛，耳朵根子倏地燙了。
趙樽為什麼會當著眾人不給她面子？他不僅是為了她好，還另有他的一番計較。
「無賴！佔了便宜還賣乖。」
「嘶，痛。我不渴，不渴了。」
「兩個人，一座墳。死亡是人必然的終點，鴛鴦亭中死，做鬼也風流。」
這般想著，她自覺也動了一些念想，可眼珠子望了一圈，周圍還是剛才那個樣子，哪裡有什麼美男？哪裡有什麼紗帳？幻覺呢？她的幻覺呢？
他的話，斷斷續續。
兩人一邊走一邊胡亂的鬥嘴，看上去這行為有些荒誕不經。實則上，他二人在這一點上相當有默契，彼此心照不宣。這是一種轉移注意力的方式。而且，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身側跟隨的眾人，聽著他倆互相的貶損，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恩愛小八卦」，注意力也自然而然就被吸引過來，不會再去注意這「死室」里的誘惑布置。
這情況，太詭譎。
除非，有源源不斷的毒氣源頭。
可到底是什麼時候中的毒？
趙樽點頭，「酒是無毒，只是幫凶。」
無色無味的葯，不是沒有。
抬頭，她看了趙樽一眼。
「我……」夏初七驚了一下，也有些不明所以，「酒確實是無毒的啊，這個我可以很肯定。」
「看到石蟠龍嘴裏的水流沒有？」
「幫凶？」
一個字，一個字看下來，極是駭人。
「不一樣？是不是這水能喝呀？」
難不成，她夏初七是一個無欲無求的人？而且，她兩輩子都沒有干過虧心事？要不然，就算她沒有喝酒，但她本身毫不懂得武術，那個「抱元守一」的口訣對於她來說，只是一碗心靈雞湯，根本無任何用處。
陳景也發現了，他大喊了一聲，可曾三沒有回答，目光一赤，就像突然發了瘋癲一般，整個人以極快的速度朝邊上的一處假山石掠了過去，腦袋直往上面鑽，幸而陳景夠快，追上去，緊緊扼住了他的肩膀。
她吐一口氣，再嗅時，香味兒總算沒有了。也就是說，在先前那剎那，她真的產生了幻覺？
愧是執念，妄念，也是慾念和心魔。
一時間，場面嘈雜成了一團。
但凡是一個人。
「能闖過去的，都不是正常人和圖書。」
夏初七默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她再一次仔細嗅了嗅，並未感覺到空氣里有任何異常的藥物成分。
他在絮絮叨叨的呢喃，眾人明白了。
趙樽倏地回頭，「怎了？」
他像看見了人間天堂，眼睛越瞪越大，越來越紅，情不自禁的開始拔自己身上的衣服。而他所看的方向，哪裡有什麼姑娘？分明就是一座石鑿的假山。可不論他們在說什麼，曾三根本就聽不見，只拼著命也要往那假山上面去。
聽他這般說，夏初七駭了一跳。
「這麼說來，我們都過不去了？我可是正常人。」
是啊，如今這麼多的人失去控制，他們很難全身而退。
「曾三哥，你到底看見了什麼？」
「嗯？」趙樽聲音略冷。
他說得對，只剩不到半刻鐘的時間了，一行二十一人，眼下除了趙樽、東方青玄，陳景、甲一，如風和拉古拉等十個功夫極高且在驚室里沒有喝酒的人，其餘人等紛紛身陷迷幻的境地，不能自拔。
但即便如此，她也很糾結。難道她的臉上真就寫上了「要撲倒他」四個字？有那麼明顯么？
「我要……小娘子，真好……長得真好……」
進了慾望之門，人的所有隱藏慾望都會被勾起。與曾三一樣，夏初七發現，謝莫也有同樣的中毒痕迹。
夏初七癟了癟嘴，古怪地看向趙樽。
趙樽說，要心神寧靜。
「娘也！」
她摸了摸臉，嗤一聲，又好氣又好笑，接著與他鬥嘴，「晉王殿下，別怪我沒提醒你，您才應該注意一點。姑娘我生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你若一不小心動了啥念想，就不好了。」
「哼！」
頭上傳來趙樽冷得刺人的聲音，額頭也被他適時的敲打了一下，激得夏初七靈台一清，晃過神來，倒吸一口涼氣。
「我去！」夏初七笑罵了一聲。若不是事先猜度到他的用意，聽了這話她一定得暴跳如雷，然後動了「殺欲」，撲上去咬死他。
但有一點，她卻奇怪。
死室面積很大，比前面六室的任何一間都大，走了好一會兒，依舊沒有看到盡頭。更加可怕的是，夏初七發現他們就像闖入了迷宮一樣，每個地方的景緻都差不多，走了老久，卻和原地繞圈沒有區別。好在趙十九很是鎮定，帶著群人尋找著方位。
「殿下！？」
可人心不安了，還如何保持寧靜？
陳景又吆喝了一聲。
「你既能識得這些字，必與我來自一個地方。如此，我便再指點你一次。鴛鴦亭里，擺有一個棋局。此局為死局，我那死賊在臨死前激我說，我若有本事破得此局，才有資格陪他去死。於是，我又多活了這些年。可死局仍是未解，遺憾終身，耿耿於懷，若你能破局，我會給你一個求生的機會。另：按下松樹碑，棋局開啟，仍是十五分鐘。不破局，觀棋者必死。」
然則，不等她思考出所以然來，事情在瞬息之間，已然萬變。有好幾名侍衛，都開始出現了各種不同的癥狀。不過，看上去雖然不同，卻都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反應——陷入自己的幻覺。
「趙十九，你幹嘛？」
就在他們二人研究那個「鴛鴦亭與石蟠龍」的時候，又有兩名侍衛出現了癲狂的狀態。
「曾三，你在做什麼？」
夏初七的心臟，再次提了起來。
看著他一個人自言自語，眾人就像見了鬼一般，面面相覷，卻不見他嘴裏喊的美人兒在何處。
趙樽面色一黑，「爺只看見一個醜人兒，在面前晃。」
但凡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中毒了。」
「空氣就在我們所處的這個空間里，我們看不見，但它卻存在的一種東西，我們呼吸，換氣，都需要有空氣存在。」
夏初七發現，趙十九是一個人才。
但能瞞過她鼻子的，真不多。
「弟兄，得罪了。」
「妹妹，我錯了，是我和圖書錯了。」
在這些字下面，還有她的一句感嘆。
趙樽低低道，「我在想，陵墓工匠若是要通過氣味來使人中毒，該怎樣保持毒氣能夠千百年不散？你知道的，這墓室中，可是有透氣孔的。」
「晉王殿下，你老就放心好了，我看著你，就像看見一個沒有感情的大冰塊，什麼雜念都沒有。」
「噗」一聲，夏初七差點笑出聲來。
「無事。」趙樽略略低頭，瞄過來，一本正經的冷著臉，輕聲道，「魚已死，花已謝，本王眼已瞎。這些小事，不必阿七費心。」
「快，把他們綁起來。」
趙樽沒有馬上回答。
設計陵墓的前輩，手段確實厲害。就論這空氣里的氣味毒性，就很高端。她猜，這種致人陷入幻覺的藥物，就像後世的某些毒品，一旦吸入，就可以封閉人的嗅覺和聽覺乃至慢慢麻痹人的神經系統，讓人陷入享受的幻覺里，再也感覺不到外部環境。
「抱元守一，抱元守一。」
「看見了。」
「你在看什麼？」
「阿七，一刻鐘，已過一半。」
夏初七心裏一緊，順著他的視線，一眼就瞄到右後方的曾三——他的樣子不同尋常。不知何時開始，面色漲紅，額頭冒出細汗，樣子有些不對勁了。
她摸嘴，狐疑，「啥字？」
瞥著他一臉高冷的傲嬌樣兒，夏初七覺得他分明就是找揍來的。除了有揍他的慾望，她還真就沒有半點旁的想法。
她正待走近，趙樽卻一把拉住了她。
有時候，自黑和被男人黑，其實都是一件悅心愉快的事情。至少她自己這麼認為。自得其樂的想著，她側頭橫掃他一眼。
曾三聲音越來越小，口齒不清，嘴唇有些顫抖，已然失去了神智般，但說出來的話，還依稀可以分辯。
「啊，他瘋了。竟然咬我！」
在他們的嘴裏，編織出了一副副的畫面，他們或看見了思而不得的情人，或看見了無數的美人兒和財寶，或看見了自己身居高位，受無數人的參拜，或看見那曾經負過的女子在流淚，甚至有人僅僅只是餓極渴極之後，垂涎于珍饈佳肴和美酒……
「渴」也是一種慾念，想喝水也不行。
可夏初七唯一不懂的是，到底曾三是怎樣產生的幻覺呢？她蹙緊眉頭，手指探向他的脈息。
趙樽看著她，這句話說得極是艱難。
「不行。」
「他怎樣了？」
「本座倒有一個法子。」
陳景大聲提點著那些還沒有出現幻覺的人，率先在胳膊上劃了一下。眾人驚愕片刻，點著頭，紛紛應是。但多諾米骨牌從曾三開始推倒，便扶不起來了。很快，又有兩三個人繼續陷入了自我幻覺中，無法自拔。
「阿七，你怎麼了？」
「那，既然這樣，藥物被放置在哪裡的？」
沒有走幾步，不過轉瞬，又一個叫謝莫的錦衣衛倒在了地上。他痛苦地抱住腦袋，高大的身子栽歪倒地便蜷縮起身子，像是陷入了極大的痛苦中，眼睛渾濁不堪，一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邊語無倫次的吶喊。
不等她說完，趙樽拽了一下她的手。
按她的意思，喝過酒的人會先行發作，但不代表沒有喝酒的人就不會發作。藥物既然放置在空氣里，也就是說，他們所有人都逃不過陷入迷幻的命運，只是發作早晚而已？
失去控制的幾個人，很快被他們自己身上撕下來的布條綁住了手，拖著繼續往前走。然則，這些人個個紅著眼，像一隻只瀕臨崩潰的野獸，掙扎的力氣極大，不僅使眾人行進的速度受到影響，這些瘋子般的聲音還直接衝擊著他們原本就脆弱的神經。
她問完了，卻沒有聽到趙樽回答。
「後悔看上我了？那你趕緊寫申請退出。你的後面，等著排隊與我好的俊俏公子多著呢？哼，誰稀罕！」
「只是當時天太黑。」
「我去看看。」
吶喊，咒罵，和-圖-書緊張，情緒紛亂。
曾三的面前，是一片片紗帳在輕飛，完全就是一個迷人之境。在每一片薄薄的紗帳內，都有一個姿態不同的妖嬈女子。她們擺著造型，身上只著一層薄軟的輕紗，無一不是讓正常男子必敗於裙下之景。
有人懷疑的目光，望向了夏初七。
夏初七被他拖著手，走得極快。聞言，狐疑地微掀唇角，「奇怪，我看你咋了？」
不好！
「綁，快綁。」
狀況發生得太突然，眾人停下腳步，看到曾三的樣子時，目光一涼，心底都生出幾分駭然來。夏初七亦是暗道一聲，「不好」。曾三的狼狽，很明顯如死門石壁上所寫——生出了慾念，中了死室陷阱。
「阿七，眼睛看前面，不要看爺。」
「弟兄們，打起精神來。實在不行，咱也蒙上眼睛，塞住耳朵……」
眼睛一亮，夏初七見他過來，驚喜地看去。
心肝突地抽搐了一下，有一些零星的想法躥入了她的大腦。但一時間，情況緊急，她無法梳理明白。
「有沒有不一樣？」
「放開我，我受不住，難受，難受，我要美人兒……美人兒，等等我，等等哥哥……」
他們能夠活著，能呼吸，證明有透氣孔。
以前在部隊，她就有一個不太雅觀的外號，叫「搜救犬」，戰友們總善意的調侃說，她的鼻子，比狗鼻子還靈。
可既然有透風孔，時日一長，蘊含的毒氣自然會慢慢散開，如何能保持呢？
「這還差不多……」
他先命令眾人速度繞過照壁，往前疾行，然後才捏了捏握在掌中的小手，語氣像是叮囑，更像是在揶揄。
「你這般說，爺便放心了。」
見趙樽這般失魂的樣子，夏初七嚇得夠嗆。她二話不說，飛快地奔過去，拽住他的手腕，沉聲一喝。
鬥嘴若真能破了陣法，這算不算一件創舉？
「空氣？」
「阿七看那裡。」
「我靠！」夏初七怒叱一聲，磨了磨牙齒，見他不像開玩笑，終是放下心來，嘿嘿一笑，「想不到啊，我天然自帶避邪裝置，能讓男人無欲無求，果然了得。」
可只有一刻鐘的時間，眾人來不及發問，她也沒有辦法解釋清楚。趙樽蹙眉看了她一眼，點點頭，看向陳景。
「殺！」
「啊，好多金子，我有錢了，有錢了……」
「怎麼辦？」
他有愧。
「趙十九……」
他一定會有七情六慾，也一定會有放下不、看不開、舍不掉、還難以向人啟齒的秘密。故而，從死門外面的「溫馨提示」開始，其實那個陵墓設計者都在利用人性的弱點，進行反向性的心理施壓和引導。
但這回，鼻子失效了？
「或可一試。」
「多慮了。」趙樽回答，「看上你時，本王還沒瞎。」
夏初七的嗓子眼，有些哽咽了。
為什麼呢？
那些人的癥狀輕重不一，幾乎無一例外呈現出一種精神分裂的狀態，就像她後世見到那些吸毒的人，產生了幻覺之後的情不自禁。
「死室，為八室最凶。即便破壞，也能快速重啟。她既設死室，花了這般大的代價，又豈會讓我等那般如意？只有破解棋局一途。」
「屏氣凝神，實在不行，在身上割一刀，痛了就清醒了！」
四周安靜了片刻，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但每個人都略帶不安地看向了趙樽，期待他像前面的石室一樣，想出闖關的辦法來。
多諾米骨牌效應，越發厲害。
又一個雙目圓瞪，把假山當成了金銀。
「曾三，你清醒點。」
夏初七抿了抿乾澀的嘴角，放開曾三的手腕，站起身來，眸子略帶疑惑地道，「入死室時，我注意了一下，並沒有嗅到空氣里有毒藥的成分。但從曾三的脈象看，他分明中毒了。脈息紊亂，神思不清，應當是一種可以麻痹人中樞神經，令人產生幻覺的藥物。」
有道理。
她又比又划的解釋，脊背涼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