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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的桌子又長又寬，能坐下二十餘人，彼此間還能留有餘地。此刻，基地的指揮官，喬·卡蘭坐在桌子的正位上，左手邊依次是愛·卡蘭中校，黑山中校（本人未到，通過攝像頭遠程參与會議），伊娜·艾斯菲爾少校，後勤總管兼基地總技|師巴德·霍曼（無軍銜），醫療兵總負責人、首席軍醫阿西克·托爾喬拉（無軍銜）；右手邊依次是普萊斯·蘭特上尉，沃克·里安中尉，布萊·威爾（綽號煙圈）少尉，接著空過一張椅子，下一個位置上擺著法立安上校的名字，而人卻不在。

「可是我並沒有……感覺到什麼變化。」吳易如是說。

「不可能嗎？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可能』」阿西克呵呵冷笑，「所以，我還真沒什麼驚訝的。」

第一是自己的意志，第二是感情，第三是生命。

從前，吳易總能聽到別人說起這些東西。他看見過人之間的感情，曾誇張到何種地步。貧困的母親為了讓自己的孩子過得好一點，吃最差的飯，穿最破的衣服；戰場上的戰友，可以毫不猶豫的去為對方擋子彈；一對情侶會為了詮釋自己偉大的愛情，雙雙殉情……還有許多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

喬左右看看，確定人已經到齊，滿意的點點頭。他說道：「我們直奔主題，今天把大家叫來，主要是討論一個問題。」他清了下嗓子，「關於伊娜·艾斯菲爾少校的基因紐帶。」

喬繼續說道：「基因紐帶一旦開啟便不可逆，精神力會一直從A方的丘腦皮層湧入B方的腦幹，一直到B方因超負荷而休克。期間，B方的精神異能會急速外泄，根據精神異能種類不同，造成不同的表hetubook.com.com現形式——因為先前沒有實例，所以僅為猜測。」

所以，基因紐帶應運而生。它能夠連接兩人的腦電波，並將一人的精神力傳輸給另一人。

「我的大腦已經腐爛，為什麼還會有精神力？」吳易疑惑不解，「我從資料上看過，精神力的根源是腦幹，然後通過丘腦皮層發射出來。」

「這裏本來是一個醫學實驗室。有三層樓，兩輛護衛車，五輛運輸車，兩艘多用飛行器，一百人的警衛隊，二百雇傭員工，四十名醫藥學家。」阿西克推了下眼鏡，沉聲道，「現在只有一個大坑。伏爾坎釋放的力量將方圓一公里的一切物質都劇烈氧化了。這次基因紐帶釋放的力量要超過那藥品數倍，我有理由相信，艾斯菲爾少校的結局，會比這更糟糕。」

叫我開會？那一定是和我有關的事情咯？他在腦海里整理信息，又點起一根香煙。他習慣性的思考著自己應該用些什麼表情，裝出什麼樣子來……

果然是這個事情，吳易心想，不然也不會叫我過來。

基因紐帶本來是為那些精神力不足卻具有異能天賦的死灰軍人設計的。經過死灰的科學改造后，某些人能夠以精神力為能源，將思想具象化從而實現改變自然規則，變成人們看到的超能力。據說尹尋空能改變重力，但吳易並不清楚具體是什麼。

「我想，你已經獲得感情了。」阿西克很嚴肅的告訴他，「真的，不騙你。」

在看到母親生病時，他也會去像個孝子一樣去床前噓寒問暖，給她穿衣喂葯；在看到「朋友」因某件事而高興時，他也會跟著擺出笑臉，並調侃他一下；ｈｅｔｕboｏk•ｃom.ｃｏｍ在看到同桌女生哭泣時，他也能給她一包紙巾，並且說上幾句電視上看來的話，去安慰她。

然而來的卻是個普通士兵。

於是，吳易又被告知要進行下一個手術，「基因紐帶。」阿西克說，「精神力對你沒用，但對艾斯菲爾少校很有用，我想要通過基因紐帶手術，建立你們兩人的精神鏈接，這樣，你就能成為她的無限電池。」

他一拍額頭，自言自語道：「我已經不用做那些蠢事了。」

調查自己身上的秘密，找到A。

總之，精神力是一切精神異能的能源，如同汽車的汽油。然而吳易沒有異能天賦，也就是說，他只有汽油，但是沒有車。但阿西克是不會讓這份寶貴資源白白浪費掉的。

「哈！我忘了。」

這時，身後傳來敲門聲。吳易不禁去猜測來的人會是誰，同時提前準備迎接他（她）的方式。能來敲他門的人很有限，他都能猜到。

但是吳易不明白，他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會這麼做。他從沒對親人有過所謂的親情，也沒有曾經對某個意氣相投的人，產生過友情，更沒喜歡上過一個異性。

唯一的改變，就是他有了一個目標——關於找到「A」。他想知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一切的真相。恐懼帶來憤怒，憤怒帶來了仇恨，他不想就這麼讓事情結束，他要找到真相，給自己的過去一個交代。

「晶體代替了你的大部分腦組織，而你的丘腦皮層還是相對完好的，因此這種東西還在。」阿西克說道。

阿西克對此也表示不解，「精神力之和人的年齡挂鉤……吳易，除非……你已經好幾萬歲了。」

但不論怎樣，他都感到開心，因為heｔｕboｏｋ•ｃｏm.ｃoｍ他有目標了，不再是個沒有心的死人了。即使我下一秒就死去，也比過去活的強了，他這樣想到。

「可能因為感情這東西，本來就是個十分主觀化的概念。你慢慢去摸索吧。」

忙碌之餘，他也曾想過，自己似乎正在沿著那個金屬球——也就是娜娜——鋪好的路前進著？難道不對嗎？她說我會在未來成為這裏的參謀，沒錯，我現在為了得到力量，必須成為這裏的一員，而最適合我的位置就是參謀，因為我的手臂和腰腿都沒有力量，身體比一般地球人都不如，只能靠頭腦戰鬥；她說我將成為尹尋空的搭檔，這也沒錯，我們即將構建基因紐帶，那樣的話，我們之間的交集就會更多，很有可能，日後她在前線戰鬥，我在後方輔助；她還說過，我是世界鎖的鑰匙……

「根據阿西克先生最新的調查報告，基因紐帶構建中出了一點問題：A方——即吳易——精神力過於龐大，基因紐帶可以在短時間內引爆B方——即艾斯菲爾少校——的精神力，使其力量在三分鐘內呈幾何倍增長，但在那之後，會對B方的身體結構、大腦中樞等造成不可預料的破壞，保守估計為長期休克、癱瘓、或植物人等，終身喪失戰鬥力，不排除死亡可能。」

新鮮的慾望如同毒品一樣，瞬間攻佔了他，踩著他一直賴以生存的「生存本能」，爬上了制高點。那天之後，他忽然覺得自己的性命是如此微薄，如螻蟻……不，比螻蟻還不如，因為他的生命是虛假的，至少一半以上是假的——我應該用這虛假的生命做件有意義的事情，他這樣告訴自己，我該遵循自己最真實的感受，最直接的意志，而不ｈｅｔｕbｏoｋ.ｃoｍ.cｏｍ是如傀儡木偶一半活在欺騙和謊言中。

如今，阿西克說他有了感情，但他卻覺得，自己依舊是自己，不會做出那些事情來。

但有些人具備具象化能力，卻缺乏精神力，簡單地說就是有手藝沒材料，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如果尹尋空能通過他而增強實力的話，這無疑是一件好事。尹尋空可以變強，吳易也能借這件事情提升自己的地位，想到這裏他有些開心，因為他離自己的目標又進了一步。

我有好幾萬歲了？這事兒聽起來太匪夷所思，所以吳易也就把他當個笑話。

「這是為什麼？」吳易問。

昨天的手術之後，阿西克告訴他，說你頭骨上的花紋不知為什麼，已經消失了，而且，晶體對你荷爾蒙的抑制也隨之停止。他並沒法解釋這個現象。總之，晶體對他感情的束縛，已經自動解除。

「卡蘭上校口信：今天下午兩點有個會議，你要出席。」士兵說完之後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走了。

現在，他正為了自己意志而努力。

吳易面帶微笑，沖對面看著他的喬禮貌的點了下頭。

「這是十人軍——伏爾坎上校精神力外溢時的場景，當時他誤服了一種試驗期的藥品，造成精神異能暴走。」

畫面上中出現一個巨大的深坑，目測半徑超過百米，這裏什麼也沒有，唯有飛灰和濃煙。鏡頭拉近，深坑中央出現一個渾身被燒得炭黑的人形生物，他身體綳直，抱著頭吼叫。整個畫面都呈現出令人窒息的灰黑色，吳易彷彿能隔著畫面嗅到糊味。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

吳易坐在辦公桌前，點著香煙，他在休息，因為他已經忙碌了一天，重複單調的工作讓他感到疲勞。

「我們發現，和_圖_書你的精神力比銀河系還要龐大。」阿西克在手術完之後與他說，「與這相比，你的感情問題已經無足輕重了。」

「大概會是個什麼樣？」普萊斯問道。

吳易坐在喬的對面，孤零零的帶著長桌子的另一端，彷彿世界的盡頭，法立安的名牌離他最近，卻也隔著五個位子。

他稍作停頓，給與會者一個緩衝吸收的時間。吳易趁著這個機會觀察起眾人的表情——普萊斯上尉在皺眉頭，沃克在微微冷笑，充滿不屑，煙圈面無表情的看著喬，聚精會神的聽著；愛·卡蘭在玩手機？他不確定那是不是手機，很像，應該是類似的東西，尹尋空作為當事人表現的很從容，或許她早已知道了；巴德是第二個皺眉的人，他太胖了，所以皺起的不僅僅是眉毛，還有整張肥臉，阿西克沉吟不語，似乎心事重重；

「那不可能。」吳易說。

喬說道：「阿西克，你來說。」位於長桌右側第三個的阿西克起立，在食指上帶上一個類似戒指的電子裝置，然後在空中垂直的畫了個正方形。隨著他的這個動作，空氣中出現一個四方屏幕，似乎是平面投影。接著屏幕上開始出現畫面，阿西克指著畫面說：

「不。」他喃喃道，「你說我是什麼我就是什麼，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於是吳易開始摸索感情了，其實，他在那天晚上，就感覺到了自身的變化。然而，他並不認為自己已經得到感情了。是我的情感本來就很麻木嗎？他這樣想。隱隱約約的，他能感覺到一些情緒的變化，但和他從前腦補的感情完全不一樣。

陪著他的只有一根煙。

※※※

一根煙抽完，他繼續翻閱資料，學習死灰與古納斯星系的知識。他要學的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