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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鬼點頭不語。

「這事都有誰知道？」

「有誰不怕死的？」吳易反問道。

「不錯，為了天下蒼生，你不得不死。有什麼遺願儘管說來。」他一手提劍，一手捋胡，皺著眉頭說道，「我會給你父母一筆錢，並且用秘法讓他們忘記你的一切——其他的，你再想想？」

「你得保密。」

「我不能保證，我只根據利害關係判斷問題。」

他感受到那股陰寒后，猛然回頭，卻發現背後什麼也沒有。空蕩蕩的小巷子里，只有一隻半死不活的老狗，和微微的雨聲。那詭異的氣氛，令他不寒而慄——那個時候的吳易沒有感情，照理來說是不知道害怕為何物的，但是，他有生存本能，當情況已經危及生命的時候，他還是會恐懼。

「那又如何？」

他記憶力很好，絕對不會記錯。

「後來在蓬萊，我找到了天機石，得知在川蜀一代，有邪魔轉世，五年後必會禍亂九州，殃及四海，祭屠刀于天下，成全人類之大敵。」

法立安一邊做筆錄，一邊道：「繼續說。」

他不再說話了，而是緩緩拔出了背後的寶劍。

「沒問題。」吳易見他將卡片收起，點頭說道，「我會想出一個能讓您認同的計劃，法立安上校——那麼，現在就讓我們來談談白鬼的事情吧，先從我和白鬼的第一次接觸開始……」

吳易繼續敘述那件事情——

說罷，吳易拿出了那張薔薇花卡片。

吳易能清晰和-圖-書地看到他那一對劍眉，一雙虎目，卻沒法透過眼睛，看清他的感情。這令吳易感到很不安，他早已習慣了通過神態動作來判斷人的想法，而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卻很複雜，他一時間看不透。

成都是個陰雨連綿的城市，即使不下雨，也鮮有出太陽的日子。空氣中滿是濕氣，因此稍不在意，衣服和被子就會發霉。吳易是北方人，身體上不適應這種氣候，但好在當時他沒有感情，也不會介意這種事情。

「承諾？」老鬼眉頭微蹙，拿著劍的手緩緩放下了。

「你當時很冷靜？」法立安問。

說到這裏，他語調一沉，

老鬼愣了一下，說：「也罷，我老鬼不是不講理的鬼，我今天得叫你死個明白，免的七月半的路上，我地盤裡又多個黑戶。」

法立安瞟了眼卡片，一皺眉頭，臉上的皺紋顯露出來，如雕刻一般。

因為，小巷裡之前是有人的。他清晰地記得，小巷入口處有一個賣炸土豆的老頭，小巷之中，還有幾個稀稀拉拉的路人，包括一對大學生情侶，一個破衣爛衫的乞丐，以及一個穿西裝的上班族。

「娜娜讓你去辦這事？為什麼？」

當時，就是這樣了，他感覺到了危險。

劍劃過黑暗的小巷，將連綿不斷的雨幕切成兩半，如同一道閃電。吳易連忙叫道：「且慢，容我把話說完！」老鬼點了下頭，沒有刺下去，吳易則立刻道，「我還想www.hetubook.com.com確認一點，天機石上說，我五年後會成為世界公敵，而非現在，對吧？」

聽到這句似曾相識的話，吳易眉頭微動，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簡單了，我想讓你協助我完成白鬼計劃，老兵。」

「因為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感情。」他說。

法立安嚴肅的看著他，一板一眼的說道：「但現在，你的存在已經和基地有關係了，所以這是公事——而且，這事和白鬼有關，我需要知道。」

「你身上的怪異之處。」

「跟你這人，還真是沒道理可講。」吳易苦笑，「不過在這之前，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談。」

「你知道自己身上的事情嗎？」

那人看上去就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一樣。他有這個和這個時代完全不符的相貌氣質，他雨中的身形，好似千年不朽的古樹，又似巍峨的高山。雨滴打在他臉上，順著黑色的頭髮緩緩流下，就像是墨汁。

該來的總會來的，何況吳易知道，自己已經沒有秘密可言。

那天晚上，這個地方一如既往的下著雨。雖然雨滴細如毛髮，卻也不得不打傘出門。這雨夾雜著一股悶熱，黏在身上，將人從裡到外浸濕。不過，吳易並不在乎這種事情，他打了把舊傘，打算出去買煙。

那個時候的吳易沒有任何心理活動，就是單純的去買包煙，因為這樣，能讓自己看上去更像個普通人。他繞過宿舍，穿過濕漉漉的林蔭小徑，出了和_圖_書校門，在後面的一個小超市買了煙，便決定原路返回。

「陽曆是8月16？」他問。

吳易點頭不語。

他長出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娃娃，你……怕死么？」老鬼忽然說道。

吳易沉吟少許，「不是老天爺讓我死，是您讓我死。」吳易不想死，於是不斷的再給老鬼施壓。吳易已經看出來了，對方並非冷酷無情的人，他有良心，既然如此，他就有弱點。

「沒錯。」

「您指什麼？」吳易說。

「那既然如此，我這五年的人生，就都是未知的，對吧？」

「可你應該曉得，有時候，不是怕死就能活下來的。」他說。

「嗯。」

「雖然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信任我，但娜娜確實給了我這個權力，她認為我能做到。我想你一定能相信娜娜的眼光——這是個有些牽強的邏輯性問題，勉強能說得通。」

「我沒有任何怪異的，我只是個普通人。」出於自我保護，他撒了謊。

那大約是在他剛來到成都的時候，是他剛剛搬到大學宿舍的第二天。

「我記得，當時起了一陣風。」吳易和法立安說道，「很冷的風，不像是春天該有的。」

白衣男人——也就是老鬼，他輕輕嘆氣，說：「這也不怪你。我再問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己卯年七月初八子時生的？」

「卦象上說，五年之後，這個世界將會面臨滅頂之災。我老鬼不忍看著天下生靈塗炭，於是一直在找尋破解之法和*圖*書。我走遍中華，尋訪奇人異士，或是得道之人，以求一良方，其中諸多勞苦，不一而足。」

「娃娃，我懂你心裏不服，但是——」他一指天，寒聲道，「大道無情，老天爺讓你死，你不得不死啊。」

「罷了，這個罪過，我老鬼背了，你死了之後，我給你作法事超生。將來你要是想在陰間定居，我便幫你說個好差事，若是想去投胎，我也託人，給你尋個好人家！」說罷，他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舉起了那柄寒光閃閃的寶劍。

「直說，我討厭拐彎抹角的。」法立安沉聲道。

吳易點點頭，說：「這是我的私事，只與我自己有關，你還要聽嗎？」

法立安盯著他看了幾秒，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你繼續講。」

「既然如此，你還問我那話做什麼？」吳易問道，「先生，您想要我的性命嗎，為什麼？」

「我聽見了腳步聲，從我的背後。那聲音很輕，但在那種氣氛下，顯的異常響亮。我回過頭去，卻沒看見人。雖然沒人，可腳步聲依舊存在，並且離我越來越近了。我當時想：那些都市傳說之類的東西真的存在嗎？如果是那樣的話，我要怎麼應對呢？」

「你叫吳易，是吧？」他用一口川普問道。

他不語，顯然是認同吳易的說法。

法立安想了想，苦笑搖頭，道：「我是越來越看不懂娜娜的心思了，不過既然娜娜她這麼說，那我就暫且同意吧，不過一切事情要我來拍板，明白嗎hetubook.com.com？」

吳易皺起眉頭，問：「殺了我就能拯救這個世界嗎？」

法立安回答道：「你，我，阿西克，還有娜娜。」

「就是我，對吧？」吳易面無表情。

「冷風？」老兵手裡把玩著自己的貝雷帽，頭也不抬。

「嗯，那是冬天的風——不，冬天也不該有，我的家鄉在北方，也經歷過幾次嚴冬。但從來沒有感受過那種刺骨的感覺。」吳易吸了口煙，沉吟少許，「那是一股陰風，彷彿湧進我的骨頭縫裡去了，像刀子一樣，在刮我的骨頭。」

老鬼點頭。

老鬼聽了之後輕輕頷首，凝視著吳易不說話。雨漸漸下大了，如煙幕一般的，彷彿要淹沒掉這兩個人。吳易舉著傘的手臂已經酸麻，索性將傘丟到一邊，他心裏有一種莫名的預感，自己可能再也用不上這傘了。小巷裡一片漆黑，壓抑的黑雲擋著月光，而那昏暗的老路燈，也沒法穿透這雨幕。

「可是我並沒有做錯什麼。」吳易注視著他表情變化，「我雖沒特意積德行善，卻也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麼我非死不可？」

「不如，我們來做筆交易。您饒我五年性命，我給您一個承諾。」

慢慢的，腳步聲到了吳易面前。朦朧的煙雨中，凝聚了一股霧氣。吳易則下意識的眯起眼睛。霧氣越發濃厚，逐漸成一個人形，最終，他在吳易的凝視下，變成了一根身穿白衣、留著卷山羊鬍子的中年人。

於是，吳易開始回憶起一年前的那次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