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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放心，臣等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傾力輔助太子承南秦萬載基業。」

這人退下去后，永康侯夫人嘆了口氣，「太子登基了，這時間過得可真快，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我猶記得當年先皇登基，我和你爹大婚後進宮賀喜。」

眾人齊齊抬頭，只見皇帝面色安詳，如睡著了一般，已然氣絕，齊齊伏地慟哭。

永康侯府，永康侯夫人挺著大肚子，生怕行將踏錯，傷了肚子里的孩子，雖然知道依著朝中命婦的身份，應該立即入宮，可是又猶豫，生怕養了這麼多日子的胎，萬一不小心，動了胎氣，她的身子已經再也受不住了，一時猶豫不決。

皇帝露出笑意，手臂垂下，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再沒了聲音。

「才大半年而已，能變成什麼樣？」永康侯夫人雖然口中說著，也止不住想念，「他雖然走了才大半年，我彷彿像是過了好多年沒見他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想這個？快隨我走。」右相夫人瞪眼。

李如碧聞言住了口，「娘您彆氣，我隨您進宮。」

燕嵐眼皮動了動，「怕是都晚了。」

秦鈺的宮殿內，沒有多餘的花草，只有幾株桂樹。還沒到金秋時節，是以，無花香。

謝芳華搖搖頭，「不去。」

右相夫人來到后，跨進門檻，見李如碧坐在床上愣神，她立即蹙眉，「碧兒，你在想什麼？皇上薨了，鐘聲你聽到了吧？快隨我進宮。」

侍畫、侍墨一驚，看向謝芳華，小聲說，「小姐，鳴鐘了，難道是皇上……」

英親王妃動了動嘴角，眼中蹦出淚花，無聲地對他說，「我從未怪你，只是你我有緣無分罷了，你……走好。」

侍畫、侍墨連忙迎了出去，二人知道依照目前的情形，小姐的心思，怕是要住在皇宮了，和氣地見禮，「公公是哪位？怎麼稱呼？」

燕嵐搖搖頭，「娘，我早就不念著他了，只是我聽說昨日芳華和太子一同回京進宮了，就想著，如今先皇遺命，太子登基，那錚小王爺呢？依照他和太子從小到大的爭鬥，如今再加上有芳華夾在二人中間，我怕是他若是如今還沒回來，等過了時日，再回京，怕是晚了。」

「多謝皇上！」英親王沉痛地站起身。

「秦hetubook.com.com錚是不是還沒回來？他沒見到皇上最後一面？」李如碧又問。

燕嵐自從數日前從麗雲庵回京的途中重傷，至今仍舊沒養好，只能勉強下床，由婢女扶著走動。她聽到鐘聲后，讓婢女扶著到了永康侯夫人的正院。

秦鈺吩咐全城戒嚴，六宮鳴鐘，寄以哀悼，于帝寢殿外搭建靈堂，籌備先皇後事。

「若是太子登基，那您以後……」侍畫、侍墨咬唇，後半截話在看到謝芳華淺淡的面色時吞了回去。

「小姐，您也累了，要不然歇下？」侍畫、侍墨小心地問。

許久后，秦鈺在一片哭聲中慢慢地站起了身。

李如碧站起身，慢慢地穿戴，「太子一直想娶謝芳華，如今謝芳華回來了，沒回忠勇侯府，沒回英親王府，而是直接進了宮，是不是代表，也許，以後她就不出宮門了？」

永康侯夫人一噎，又氣又笑，「我那是心裏惱恨你哥哥，才想再要個兒子。」

謝芳華搖搖頭，「你們若是累了，自去歇下吧。」

「皇上薨了。」謝芳華道。

母女二人笑過之後，聽著一聲聲鐘聲，又齊齊收了笑意，帝王薨，一代皇權的結束，未來到底如何，尤未可知。

朝中文武百官，有品級的命婦攜帶家眷，都匆匆地進了宮。

永康侯夫人一聽，立即問，「兒呀，你不會還念著秦錚吧？」

盧雪瑩道，「碰見就碰見了，我總不能一輩子躲在相府里不見他。如今我還是英親王府的長媳，先皇是皇叔，我如今身體好得差不多了，若是不去，以後萬一有人拿此詬病父親，豈不是讓父親難做？」

永康侯嘆了口氣，「錚小王爺無心王權，晚了到也罷了，只是這謝芳華……」

謝芳華點點頭。

「臣等拜見新皇！」以英親王、左右相等人為首，齊齊站起身，又伏地下拜。

右相夫人看著她，明明還是行止端莊規矩的大家閨秀，可是卻再不是以前她喜歡的女兒，鑽牛角尖拔不出來，她都不知道怎麼去救她。一時間又氣又怒，卻又發作不得。她轉身走了出去。

秦鈺跪著上前，伸手去搖他，沉痛地大喊，「父皇！」

永康侯夫人恍然，點點頭，命人打賞這人。

「皇上！」皇后撲到了皇htｔｐs://ｗww•ｈetｕbｏok•cｏm.ｃom帝的身上哭了起來。

「好吧。」永康侯夫人也沒什麼主意，點點頭，自從懷孕以來，折磨了大半年的她，已經磨沒了多年的強勢和戾氣，如今事事聽從永康侯的。

謝芳華還沒說話，外面來了一個小太監，「奴才奉皇上之命，來見芳華小姐。」

桂樹沒有像皇宮內的花花草草一樣，被修剪得整齊，而是肆意而凌亂地任意長者，紙條無規律，破顯亂意，但看著卻使人舒適至極。

這間房間並不是秦鈺所住的主殿，而是他寢宮內的偏殿。

左相府內，左相夫人匆匆穿戴妥當，她是誥命的身份，自然要進宮，剛要跨出門檻，盧雪瑩迎上了她。

燕嵐笑作一團。

天亮后，哭了幾個時辰的人都有些淚了，只陸陸續續地哭著。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左右相、永康侯等人齊齊叩首起身。

「奴婢二人這就轉告我家小姐，公公辛苦了。」侍畫、侍墨二人點頭，打賞給他。

皇帝點點頭，目光從眾人身上移開，最後定在了英親王妃的身上。

左相夫人冷下臉，怒斥，「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還念著他是不是？你這幾日靜心，就只想這個了？你就跳不出他的火坑了是不是？你要氣死娘嗎？」

還是燕嵐頭腦清明，對永康侯夫人道，「娘，派個人進宮去找爹吧，問問爹的意思。」

永康侯夫人嗔了燕嵐一眼，「她總歸是我的兒子，含辛茹苦將他養這麼大，怎麼能不想著念著。」話落，又道，「以前很多事情，娘都覺得自己做得對，沒有不對的地方，都是為了他好。他這一走，這麼長時間，我反倒是想明白了，孩子雖然是我生的，但我也不能抓得太緊，抓緊了，就如沙子一般，越抓緊越漏。」

「如今您不氣哥哥了？」燕嵐看著她。

「是新皇，先皇臨終遺命，太子繼承皇位。」那人道。

派進宮的人去了不久，便折返了回來，對母女二人道，「老爺已經向皇上請了旨意，夫人和小姐身體大為不便，一面衝撞了先皇靈堂，就不必進宮了。」

「不知道錚小王爺回來了沒有？」燕嵐道。

母女二人互相對看，都不合時宜進宮。

永康侯夫人聞言也笑了，伸手打燕ｈｔｔｐs://ｗww•ｈｅｔｕbook.coｍ•ｃoｍ嵐，「死丫頭。」

李如碧穿戴妥當后，跟在了右相夫人身後，母女二人再無交談，一起出了府門進宮。

「不氣了。」永康侯夫人搖搖頭，「你爹勸我，說若不是我們逼走了你哥哥，長此以往，你哥哥也許就會變成另一個他，一輩子拴在這侯府里。當年，你爹也是有抱負的，想要去戍邊，去軍中建功立業，不依靠這祖輩基業庇護，自己去闖一番天地出來，你祖母不允，漸漸地，就磨平了他的志向。」

「可是……萬一碰到秦浩呢？」左相夫人看著她。

「女兒知道了。」盧雪瑩點點頭。

永康侯夫人撫摸著肚皮，「也幸好有這個孩子，否則你哥哥離開，娘半年前怕是就會瘋了。」

燕嵐忍不住掩嘴笑，「以前您一直說哥哥和錚小王爺在一起，染了他的習性脾氣，學的不成樣子，如今怎麼在你眼裡都是優點了？」

右相夫人一愣，「你想她做什麼？」

「我的身子好多了，進宮無礙。」盧雪瑩道。

永康侯夫人點點頭，「你哥哥到底是比你爹強，你爹私下與我說，當年他也想離府幹脆一走了之，只不過沒勇氣。你哥哥走的乾脆利落，這點上，將來就是個有出息的。大丈夫，要的就是果決乾脆，有男子漢的脾性。」

秦傾也跟著大叫了一聲，「父皇！」

「據說她是和太子一起回來的，進了宮后，就隨太子一起進了皇上的帝寢殿。」李如碧低聲道，「這麼說，她和太子的事情真的定了？」

母女二人一起出府入宮。

左相夫人一愣，「瑩兒？」

左右相、永康侯、翰林大學士、監察御史等眾人齊齊沉痛地應聲保證。

侍畫、侍墨不解，「不是說明日午時嗎？」

「奴才小泉子，以前一直在太子身邊當差，兩位姑娘不必多禮，皇上派奴才來傳話，讓奴才轉告芳華小姐，已經天亮了，芳華小姐身子不好，用些早膳，歇下吧。」小泉子道。

盧雪瑩被鐘聲驚醒后，起了身，她被秦浩折騰小產後，一直回府養著，如今傷勢經過調理，養好了個七七八八。聽著鐘聲思索片刻后，便穿了素裝，知道左相夫人要入宮，她便趕來了。對左相夫人道，「娘，我也隨您進宮。」

皇室宗室里的皇子和_圖_書公主王孫後宮妃嬪重孝弔唁哭靈，厚重的宮牆內，遍地是哀戚慟哭聲。

謝芳華在宮內坐了片刻，便聽到了六宮鳴鐘的聲音。

「奴婢二人不累，小姐若是不累，我們陪著您。」侍畫、侍墨搖搖頭，又問，「皇上薨了，一定會立太子為新皇吧？」

鐘聲傳遍了整個皇宮，傳出了宮外，傳出了京城。

燕嵐無語地看著她，「不是您一直掛在嘴邊說的嗎？您說一定是個兒子。」

燕嵐點點頭，「哥哥也是有志向的，他文韜武略，也是樣樣精通的，只不過是從小就跟錚小王爺在一起，由他的光芒擋著，遮住了哥哥的光彩罷了。」

秦齊的一生，諸多無奈，但不得不說，他除了對謝氏步步掌控，寸寸為營外，其實不算是一個庸君，他登基之初，推行了很多利民的政策，也懂得廣納良才，聽得進勸諫忠言，不曾大修行宮，大興土木，晚年雖然脾性暴躁，但不曾殺害忠良，朝中也無真正的大奸大惡之人，是個心有子民的皇帝。

侍畫、侍墨回到房間，見謝芳華依舊坐在窗前，低聲問，「小姐，您聽到了吧？」

帝王薨的鐘聲響起，一下一下，沉重哀戚。

謝芳華點點頭，也確實乏了，緩緩站起身。

謝芳華由侍畫、侍墨扶著從帝寢殿出去后，到了秦鈺的宮殿，並沒有立即歇下，而是掌了燈坐在窗前，看著窗外。

李如碧聽到鐘聲后，也已經起來了，並沒有穿戴。

「你呀，既然你爹請了旨意，就安分地陪我在府中待著吧。」永康侯夫人點點她的腦袋，「別摻和那些事兒了。」話落，又道，「聽聞你哥哥從北齊回來了？不知如今到哪兒了？可是向京城回來了？」

侍畫、侍墨小聲說，「小姐，您也累了，千萬要注意身子，上床去睡一會兒吧。」

京中各大臣府邸沒進宮的官員和家眷們都得到了消息。夜半驚魂，齊齊驚醒，一時間，萬家萬戶亮起了燈。

右相夫人無奈，「她如何都是她的事兒，先皇生前十分喜歡你，就衝著這一點兒，你也該進宮去弔唁，別想那麼多，別磨蹭了。」

謝芳華看著窗外道，「人在何時死，又豈有定論？他本來能挺到明日午時，但是心頭的氣勁一松，心氣散了，便隨時會撒手人寰。」

「那是因為你懷孕ｈttｐs://ｍ.ｈetｕｂｏok•com.cｏm的原因。」燕嵐道。

小泉子辦完秦鈺交代的差事兒，搖搖頭，不要打賞，匆匆走了。

「女兒也不明白了。」燕嵐看了自己的傷口一眼，無奈地道，「若不是我如今這樣，總可以進宮，順便看看她。」

永康侯夫人一時沒拿過悶來，「皇上？」

「您能想明白就好，哥哥回來見您，指不定怎麼高興呢。」燕嵐聞言提著心也暗暗地鬆了，有些想念地道，「這大半年出走，不知道哥哥回來可變了模樣？」

「弟弟與咱們家有緣。」燕嵐也去摸她的肚子。

李如碧抬起頭，「娘，我聽說謝芳華昨日晚上回京了，如今就在皇宮內。」

「你說什麼晚了？是說謝芳華？還是說王權？」永康侯夫人壓低聲音問。

謝芳華沒答二人的話，亦沒有說話，彷彿沒聽到，看著窗外。

「你也要進宮？」左相夫人看著她，「你的身子……」

右相府內，右相夫人自然也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穿戴妥當，就要跨出門檻，忽然想起了李如碧，又匆匆地向李如碧的院子走去。

燕嵐一聽樂了，「娘，您口口聲聲說不想哥哥，心裏其實還是想的吧？如今知道哥哥回來了，終於肯提他了。」

「還沒生出來，你哪裡知道是弟弟？」永康侯夫人瞪了燕嵐一眼。

秦鈺眼睛通紅，面色哀慟地看著眾人，澀啞地擺擺手，「眾位大人起吧，父皇去了，父皇遺命，朕不敢不從，朕一定勵精圖治，好生治理南秦，今後，就仰仗各位大人了。」話落，他上前一步，扶起英親王，「大伯父，您今後是輔政王，見到朕，免跪拜之禮。」

他明明可以多活些時候，不是被病魔擊垮的，而是被自己的內心擊垮的。

大長公主府，大長公主和金燕得到消息，立即匆匆進了宮。

左相夫人覺得有理，點點頭，「那好吧，你跟我一起進宮吧。你是英親王府的兒媳，依著皇室宗師的規矩，你既進宮，定然是要著重孝弔唁的，不過，萬一你若是受不住，就告訴娘，娘幫你請旨回府休息，什麼也不如身子骨重要。」

各大府邸內先派人第一時間進宮打探消息，得到了皇上駕崩，立太子為新皇的消息，朝中官員慌忙匆匆入宮，有品級的女眷也要進宮。

侍畫、侍墨點點頭，「那……您還去前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