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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不下雨的。」

謝翎聽了這話，也沉默了，從那堆甲胄里拿出已經削成簪形的木棍，拿出小刀一點點地刻。沉默了半天，謝翎才略沉重地道：「對，你哪裡都不用去，我們流蒼軍隊會守住這裏。這裡是我們的家，我們哪裡都不去。」

賣傘郎走過去，看到篝火邊坐著一個人，火上架著一隻野兔在烤。

包紮好傷口，賣傘郎重新換了一碗清水，默默坐在篝火的另一邊，從竹筐里拿出烤乾的玉米餅，一點點地掰碎塞進嘴裏，嚼得極慢極文雅。

「家裡人都沒了，懷渡縣在江邊，也不太平。」

「……哦。」謝翎啞然。

從頭至尾，二人都沒有說話，那人只是從頭到尾都https://m.hetubook.com.com盯著賣傘郎近在眼前的臉。

那人回頭打量他，他也打量那人，那人生了張斯文俊美的輪廓，一雙眼睛卻好似從頭狼的眼眶中摘出來的，那是從血雨腥風中一路殺過來的人才會有的氣息。

「現在赤松國和我們流蒼國在打仗，軍營就駐紮在山中，兩國交界之處，隨時可淪為戰場，你不該來。」

那人拿了在野兔上塗塗抹抹半天，野兔香味四溢，他撕了個腿遞過去，「謝禮。」

「到處都打仗，我去哪裡都一樣。赤松一打仗，紫國就封了遇龍河的渡口。」

賣傘郎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了喉嚨，強裝淡定道：「小人看到篝和*圖*書火才過來的，如有冒犯之處……」

那人剛洗過澡的樣子，頭髮濕漉漉地綁在頭頂，甲胄疊放在一邊，赤|裸著傷痕遍布的上身，正扯爛了衣料一點點地擦拭右肩皮開肉綻的劍傷。就在賣傘郎離他幾步遠時，他突然抓起身邊長槍，鋒利的槍尖抵在他喉嚨的一寸處。

「你是誰？」

那人一伸手：「給我。」

「那雁丘國……」

賣傘郎一愣，這人是個軍爺，還是個流氓。賣傘郎拿出葯給他。那人一言不發地拿出葯聞了聞，確定是創傷葯。

賣傘郎看了他一眼，接過兔腿，像個松鼠一樣雙手抱著小口小口地啃。他飯量小，吃了一小半就飽了，從竹筐里拿出油紙包好放回竹筐里hetubook.com.com，接著再捧起木碗，慢慢喝水。

謝翎想了想，也對，一個小小賣傘郎是拿不到通關文牒的。

賣傘郎驚駭不已：「……迷途的貨郎。」

上一世，白澤嶺深山處，賣傘郎背著竹筐走在狹窄的羊腸山道中迷了路。

次日清早篝火熄了，只余裊裊殘煙。

「帶了。」

那人想也不想，把藥包遞了回來，這就是同意的意思。

這是個不拘小節的兵痞，但信任他這個陌生人，還給他兔腿做謝禮，不壞。

接著兩人都無話。

賣傘郎找出鹽巴遞過去。

謝翎回了軍營。

那人又問：「有沒有鹽巴？」

「你這小子，你這小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山中毒蛇猛獸多，又難免風寒發和*圖*書熱之類，出行在外的貨郎都會隨身帶些葯防身。

賣傘郎去了九十九橋鎮。

賣傘郎還是少年未長成的身姿，五官精緻如美玉，這張臉生為女兒身英氣十足，生為男兒身淑雅俊美，都是極好。

「軍爺，您傷在右肩不方便，讓小人幫您吧。」

「行了！」那人粗魯地打斷他，把槍放到一邊，「你身上帶傷葯了嗎？」

賣傘郎拿碗取來乾淨的潭水，把一部分藥粉化在水中，先是重新清洗了一下傷口，又拿出隨身的小刀在火上烤了，削去一小部分腐肉。把傷口徹底處理乾淨后，賣傘郎伶俐地上藥，拿出柔軟的白棉布一層層地包紮好。

賣傘郎說了名字，笑笑的：「流蒼懷渡縣，小人是個賣傘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正要去九十九橋鎮，軍爺就叫我傘哥兒吧。」

賣傘郎看他笑成這種爽朗如松的樣子，與那殺神判若兩人，當下也笑了。

他無頭蒼蠅般到處走，夜色漸濃，遠處是野獸的嚎叫和驚起的鳥雀四下逃竄的聲音。他摸索著前行，看到一掛瀑布下的潭邊有燃起的火光。

「好，傘哥兒，你怎麼到這白澤嶺來了？你年紀這麼小，家裡人不擔心嗎？」

「連辣椒粉也帶了？」

賣傘郎把辣椒粉也默默遞過去。

賣傘郎解釋道：「而且我就生在流蒼國，家在這裏，哪裡也不想去。」

「我叫謝翎，流蒼九十九橋鎮人士，你呢？」

那人看了他半天，突然「噗嗤」笑出來，而後肩膀止不住地聳動著，接著開始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