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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國夜雪·早春宴

作者:水阡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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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線相思 第4節

第二章 一線相思

第4節

「我表哥。」
趙槿一本正經地反駁:「不要總想著殺人。」
像趙槿這種靠手藝吃飯的貨郎,自然也租不起朝向好的院子。小院偏僻背陰,開了兩畦菜地,牆邊兩株鬱鬱蔥蔥的枇杷樹。
謝翎擰起長眉,道:「怕是又要打仗了。」
賣傘郎見他又是皺眉又是嘆氣,不知想什麼,伸出細長的五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喊道:「公子?」
柳非銀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穿越了時光,還是陷入了幻境。若是幻境也就罷了,終究都是假的。若是穿越了時光,真的回到了六十多年前,那麼他走的每一步都可能會影響六十年後的人和事,那可就……真的不妙了。
「賢弟!」
吃過早飯,柳非銀不願夾在謝翎和趙槿之間看他們小夫妻眉來眼去,又急於找到回去的路,去了昨日登上的渡口,卻怎麼也找不到那艄公的船和那妖精一樣的小丫頭。柳非銀沒頭蒼蠅一樣地在鎮子間遊走,路過一處矮牆,牆頭卧著一叢開得如雲似夢的粉櫻。
柳非銀呵呵乾笑:「常聞他驍勇善戰……」
三個人圍著石桌,早飯是白粥配蘿蔔乾,趙槿問起戰事。
次日清早,柳非銀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他一睜眼,果然還是在這個鬼地方。
當年赤松借故進犯流蒼,被定遠大將軍柳毅反攻進赤松國,拿下三座城池。柳夫人在家中日夜憂心,六個月的次子胎死腹中。赤松王派使臣說和,將自己七www.hetubook.com.com歲的皇六子紅月柏溪送與柳毅做養子,以平息定遠大將軍的喪子之痛。
柳非銀經過櫻花樹叢下時,只聽「叮鈴」一下清脆的鈴聲,他抬起頭,只見頭頂的花海中伸出一隻白|嫩的小手。柳非銀幾乎想也不想地抓住了那隻手,喜道:「哪裡跑!抓住你了!」
不等他大笑出來,他只覺得手被反握住,用力地往上一拉,一個大男人竟被扯入了花冠中,不見了。
「哦。」趙槿點了點頭,慢吞吞地退後了一步,「既然不買傘,小人就先回去了。」
柳非銀帶著怨念瞥了她一眼:「此事太匪夷所思,我說了你也不會信。」
柳非銀一時間腦子亂得很,那柳府別院就是錦棺坊所在之地,也是柳家擱置好久不用的舊屋。他為什麼來到這裏,還遇到了趙槿和謝翎,樁樁件件好似都被一條細若遊絲的看不到的因緣線跨過重重時空連接在一起。
那時他一聽外祖父講年輕時候的故事就要犯困,對於紅月柏溪這個人,倒是記得一些。
謝翎見一個陌生的華衣男子從謝翎的屋裡衝出來,興沖沖地盯著自己瞧,那眼神猶如三伏天澆上熱油般,完全看不懂的熾熱興奮。
此時柳非銀忽然聽到一聲輕嘆,細若遊絲。
柳非銀知道這人是誰,衝出屋子一睹謝翎的真顏。戰場上的鮮血與烈火中淬鍊出來的人,渾身迫人的氣勢,卻融了滿眼的溫柔和_圖_書,笑起來有幾分無賴勁兒,像個大孩子。
這是人連家也沒回,就先跑來會情人了。
柳非銀在身後喊:「趙槿你這個臭丫頭,連自己表哥都忘了啊!」
「小人只有兩個表哥,都在老家鄉下務農。」
柳非銀看了趙槿一眼,那呆丫頭正拿了軟巾給謝翎擦身上沾的露水。謝翎天不亮從軍營縱馬出來,沾了一身的露水。謝翎也習慣了似的讓趙槿幫他擦,很是受用。這時謝翎還不知道趙槿是個丫頭,這呆丫頭也不肯說,可二人之間珠聯璧合的融洽氣氛,老夫老妻似的,一股子恩愛的酸臭味。
「信不信是小人的事。」趙槿盯著他,帶著幾分威脅的意味,「公子怕是不知道,這鎮子上如今可容不下外鄉人。」
賣傘郎正要歸家,聽到有人喊自己,屋檐下躲雨的人,有著風流不羈的桃花眼,笑起來很是討喜。
他在鎮上轉了一整日,多方打聽后才確定,自己被一個女娃娃拉著坐了趟妖船,竟回到了九國曆九十二年的九十九橋鎮。
柳非銀立刻蝴蝶一樣撲上去,拍了拍謝翎的胸膛,大笑:「哎呀謝翎將軍,久仰久仰,在下柳非銀。昨日表弟還跟我提起你,說來到這裏,多虧有你的照拂。」
「我若不是你表哥,怎麼知道你是誰?」
不過這青菜清甜,豆腐香軟,柳非銀覺得趙槿若是不賣傘,也可以去做個廚子。
「柳泣風,你問那個瘋子做什麼?」
作為後hetubook.com.com來人,之後將爆發的一戰,結局他已知曉。赤松軍大勝了,把全鎮人逼進了後山,足足佔據九十九橋鎮半年多。可聽到這個名字,柳非銀還是一愣。「紅月」是赤松的國姓,「柏溪」這個名字,他從外祖父的嘴裏聽到過,是他異姓的兄弟。
柳非銀聽到叮叮噹噹的銅鈴聲,一抬頭卻見熟悉的面孔撐著油紙傘經過。
六十多年前並不是太平盛世,鎮外白澤嶺中屯著重兵。鎮上的百姓們倒是樂觀,九十九橋鎮是小地方,再打仗也打不到這偏僻的水鎮上來,於是心安理得地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趙槿回過頭,面上淡然的神色全無,暗黝黝的巷子里,像見了鬼。
「都送給別人做兒子了,還真在乎他的死活?」謝翎給她夾了一筷子蘿蔔乾,輕聲道,「放心,就算打仗也守得住,實在不行就陣前用紅月柏溪的項上人頭來祭天。」
她回到家裡放下背簍,就挽起袖子張羅著做飯,看都不看柳非銀一眼。
獵戶照舊去山中打獵,漁夫也照舊去河裡打漁,鋪子也照舊迎來送往,鎮上熱熱鬧鬧的,笑臉一張接著一張。
他一驚,接著喜道:「傘哥兒!」
他猛地回頭,看到橋上空蕩蕩的,沒有人,更沒有白清明。
誰知竟遇到了熟人。
趙槿微微一愣:「赤松王真的不怕柳將軍殺了他的兒子?」
按時間一推算,此時站在面前的不是那個獃獃的木偶,而是真https://m.hetubook.com.com正的賣傘郎,女扮男裝的趙槿。柳非銀之前翻白清明的藏書看到一些記載,說魔界有位叫澈曳的魔君持有一面叫「窺夢」的寶鏡。寶鏡一分為二,分別為「前塵」和「後世」,而「後世」有穿越時光的魔力。
「我剛回來,還沒來得及。」
謝翎雖不知哪來的表哥,但這人雖眼含春桃,卻一身清貴之氣,不像什麼壞人,乾脆地認下了,抱拳道:「非銀兄!」
雖是熟悉的地方,此時卻是舉目無親的。
柳非銀心裏回過味來,那個老實巴交送傘的傢伙叫終綠,面前這個人卻是實打實的趙槿,雖皮相一模一樣,可卻不是同一個人,性情脾性自然也是不同。
他可是我外祖父。
「這位是?」
柳非銀在鎮上轉了一遭,城西柳家還是定遠將軍府,而錦棺坊處竟是將軍府的別院。當年外祖父在世時,柳非銀還小,聽他講過自己年輕時的英勇事迹,在白澤嶺中駐守了七年,銀蛇長矛所到之處,潑潑洒洒的一地紅。那柄長矛一直供奉在柳家的祠堂里,名字就叫「一地紅」。
柳非銀突然問:「你軍中有沒有一個叫柳泣風的人?」
「哎,表妹呀,你這手藝可真不錯。」
柳非銀也跟著嘆口氣,過了橋,而那座橋的橋頭刻著一個清晰的「陽」字。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有個爽朗嘹亮的男子聲音傳來:「傘哥兒,我從大營回來了!」
柳非銀把這巴掌大的小院逛了一圈,心想著這趙www.hetubook.com•com槿怎麼一句疑問都沒有就把自己帶回來了,總不會真的有一個像他這樣賽過清風明月的表哥。柳非銀正納悶著,趙槿已經做好了飯招呼他,簡單的青菜豆腐,過得像個苦行僧。
此時流蒼國和赤松國之間的關係就似平靜的海面下的激流暗涌,尤其是九十九橋鎮已是劍拔弩張之態。雙方布下的眼線姦細眾多,自然是不歡迎來路不明的外鄉人。
趙槿聽到這句,把碗放下,雙手放在膝上握著,挺迷茫的樣子:「這話應該小人來問,小人是女子的事,只有去世的父母才知道,公子怎麼會知道呢?」
柳非銀回過神來,嘆口氣:「我身上錢袋丟了,買不了傘。」
說完她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去廚房刷洗,留下柳非銀一個人坐在木墩上,風中凌亂了半晌,這是信了么?!竟是這樣就信了?!!這位壯士也不是個尋常人哪!
賣傘郎笑著走過去:「公子要買傘?」
謝翎擺擺手,一臉好笑的神色,「你是聽他自個兒吹牛罷,軍師又不用衝鋒陷陣,就他那弱柳扶風的樣子,驍勇個什麼勁兒?」
柳非銀想了想,認真道:「在東離國與流蒼國接壤的地方,有一座叫風臨的邊城,我是那座城的城靈。」
早春的天氣變幻莫測,入夜後開始落雨,柳非銀不知何時丟了錢袋,此時又冷又餓,站在一處屋檐下躲雨。
趙槿問:「吃過早飯了?」
趙槿黑白分明的眼珠只愕然了片刻,接著舒口氣,點點頭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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