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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那裡矯情做作地做戲，分明是抱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

白清明拱手道：「在下錦棺坊老闆白清明，這位是我店鋪的夥計柳非銀，敢問神君尊姓大名？」

神秘的公子悠然自在地乘風走著，不時拽一拽那不聽話的怪物，輕斥道：「你這畜生髮什麼脾氣？你還有得吃，老朽卻要陪著你夜夜遊街。」說著打了個哈欠，沒精打采地走過橋，不經意地往橋下一瞥，與泡在水中的二人對上了視線。

尤其是最近九十九橋鎮不太平，百姓們噩夢頻頻。夜裡做多了噩夢，白日里便沒精神且易怒，原本和睦的鄰里反目成仇，酒樓里多喝了一杯便起衝突擼袖子打架，搞得整個鎮子都戾氣衝天。

可偏偏這位大爺站在橋上，一眨不眨地看著二人，好似個變態鐵了心的要看美男子們鴛鴦浴。

柳非銀急忙說：「沒事，只要我們不說，他也和_圖_書不知道我們是誰。」

辛玖是個很懶的神，平日里除了每逢初一十五要去吃貢品，他一般都變成渡鴉躲在樹上睡覺。

「一個是歷劫的靈草，一個是轉世的城靈。」橋上的人木著臉說，「你們的靈魄在黑夜中可是閃閃發光，老朽想裝作看不到都難。」

「老朽只能去昆崙山偷捉了只食夢貘，牽著它來吃一吃噩夢……」

九十九橋鎮外從鎮口到蜿蜒到極遠處的山口，每隔十步遠便掛著一盞風燈，遠遠望去，猶如盤踞在天地之間的火蛇。

「正是。」

白老闆也乾笑著拆掉他的簪子：「說了你多少次，要勤洗頭，你這腦袋上都能當鳥窩啦。」

明明是成神，為什麼要成為這麼辛苦的神，別人大夢酣睡的時候，他卻要一個人在長夜中巡視。做神做到這個地步，倒不如妖怪自在些。縱使心中怨懟再多，但夜還是要游的。ｈｔtｐs://ｍ•hｅｔuboｏk.ｃｏm•coｍ

白清明陡然笑開了，好似須臾間春暖人間，百花齊放：「我錦棺坊敞開門做生意，有生意自然是做的，只是看客人夠不夠大方了。」

白清明指著圍著柳非銀團團飛的傻魚，問：「那蠃魚呢？」

靜謐的春夜，除了不知疲倦的春蟲，萬物都沉睡在璀璨星河之下。

一般套路來說，那二人要過陽關道，橋上的這位大爺就該順坡下驢，牽著他的小怪獸，帶著他的小飛魚從善如流地走過去，走他的獨木橋。

「辛玖。」辛玖這次雙眼有了神采，「錦棺坊白清明……你是封魂師？」

白清明只說：「一言難盡。」

與他共同治理白澤嶺的日游神是個暴脾氣，背著砍刀追著他切菜一樣地剁了他兩里地，一路喊殺一路大罵：睡睡睡！天天睡！你是豬變的嗎？！你怎麼不做噩夢！那些百姓怎麼不揍死你？！www.hetubook.com.com

若有人此時走在山路上，說不定能遇到這樣一個身著玄衣的神秘公子。他耳邊斜生著光華流轉的五彩翎羽，滿頭黑緞垂及足跟，容姿姣好，只是面色冷淡，對什麼都漠不關心。他手裡牽著只身形若豹，一身灰蓬蓬的毛卻極長，掩住了五官，只露出和刺蝟一樣肉杏色的尖尖嘴。他身後跟著一群揮著羽翅在夜色中暢遊的魚，邊圍著男子嬉戲，邊發出嫩嫩的類似鴛鴦的鳴叫聲。

「雖說食夢貘能吃噩夢，但治標不治本，找不到這噩夢的源頭，始終不是長久之計。老朽想托白老闆去找到噩夢的源頭，好讓老朽能高枕無憂。」辛玖從懷裡掏啊掏了半天，掏出個黑熒熒的半個手掌大的鱗片，遞過去：「這是定金。」

白清明接過那片黑鱗，摸起來溫潤似玉，也不細看，就笑眯眯地收起來。夜遊神君隨身帶的，自然是好東西。

柳非銀和_圖_書沖白清明眨眼，附耳過去：「他是不是發現我們看到他了？」

既然躲不掉他們乾脆也就不躲了，一身水淋淋的狼狽相爬上岸。

柳非銀難得心裏發苦，豈止一言難盡，根本差點就回不來了。

白清明估摸了一下這位夜遊神君的戰鬥力，若不是因為太懶，估計也是個名號響徹三界的戰神。

「……」

半夜裡回到錦棺坊，畫師聽到響門聲披著衣裳出來開門。

接了生意，夜遊神有公務在身，就與他們在路口分別。

橋上的大爺一點也不覺得尷尬，癱著一張臉，實話實說：「發現了。」

柳非銀伸手去脫白老闆的外衫，呵呵乾笑：「清明啊，來河邊洗澡怎麼不脫衣裳呢？」

封魂師傳下來的《神仙錄》中有記載，萬籟俱寂后在街頭巷尾遊盪的司夜之神，身著與夜色融為一體的玄衣，耳畔是光華流轉的翎羽。偶然也變成黑羽渡鴉站在枝頭，庇佑著凡世。

https://www.hetubook.com.com要說起來也是莫名其妙，他們先前還在六十多年前的柳府別院賞花，柳非銀踩了小山神亂丟的果皮，為了穩住身形拉住了白清明的寬袖，卻連累了二人一起都栽進了湖裡。

「老闆和公子這是去哪了，怎麼三天沒回來？」

於是再浮上水面就回來了，白清明雖然已經感覺離開了這裏三年，但事實上從他離開，到回到這裏，別人也只過了三天。可沒等到他們鬆口氣，就看到了這九十九橋鎮的夜遊神。

辛玖覺得日游神真是無情，他們好歹做了那麼久的伴兒，竟然說砍就砍，一點都沒客氣，好疼的。

「老朽經過邽山時它們擋路，揍了一頓，就自己跟來了。」

辛玖仔細打量他幾眼，掐了個咒風乾了他們的衣裳，點點頭：「好，老朽有個生意你做不做？」

這水中的二人自知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默契地同時移開視線，裝作沒看到。

白清明苦笑：「應該是發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