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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玉家的祖宅。」白清明拍了拍白鴛鴦毛蓬蓬的大腦袋，「你和游兒畢竟是妖，一會兒進去都小心些。」

自從上回遊兒說柳非銀的壞話之後，白鴛鴦就一直生他的氣，聽他說什麼都生氣，木著臉道：「那你不要去了，我馱著師父和柳哥哥出去就好了。」

「好是好，可本大爺已經打定主意跟你賣一輩子棺材啦。」

只有兩處宅子外籠著一層金光，黑氣在外面糾纏著，不得其入。

柳四小姐作為始作俑者，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個接一個地吃著他們帶來的炸果子，分明是不當回事了。

在六十多年前的九十九橋鎮，白清明和柳非銀沒有一日是安生的，尤其是白清明，分明是一個人過了三年，如今回來才發覺這每日能聽到白鴛鴦和游兒吵鬧聲的錦棺坊才是難得。

「那你可不許欺負柳哥哥了。」

深夜后，白清明勒令白鴛鴦和游兒變回獅貓和赤狐的原形，再放大幾倍，給自己和柳非銀當坐騎。

柳非銀騎著威風凜凜的赤狐，訝異道：「這宅子里真有那麼厲害的術士，是你都對付不了的？」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白清明下令道，「游兒，破門！」

柳四www.hetubook.com.com小姐蹙了眉，頗有幾分困惑的樣子：「原本我是在都城見過她的，性格脾氣都爽快，想著她跟你是合得來的，才想著促成這門親事。只是這次見到她，不知怎麼的，總覺得她那雙眼睛有些心術不正，像是換了一個人。」一個官家大小姐要遇到什麼事才能在短短的一年內，連那雙眼睛里的神采都變了。柳四小姐聽多了天方夜譚的事，大胆猜測道：「女孩子嬌弱，不會是中了邪吧？」

柳四小姐笑道：「要麼說有緣千里來相會呢，今日鈴蘭頭次來家裡做客，我這個整日外宿在棺材鋪的外甥就回來了。」

這平淡如水的日子才是難得。

游兒一直是想跟鴛鴦和好的，又放軟了聲音說：「馱兩個人多沉啊，小爺就替你馱一個。」

柳非銀來到這裏就是要相親的，早見晚見都是要見，想通了便落落大方地走過去。

本以為相府千金多半是養在深閨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教成個舉止端正得挑不出一絲毛病的木頭小姐，可以娶回家相敬如賓地過一輩子，但非常無趣。

游兒不滿地嚷著：「我家主人都捨不得騎小爺！」

離開柳府時，白hetubook.com.com清明交代管家去灶台下取些爐灰圍著整座府邸灑一圈，馬上去廟中請兩位門神，近日都是雲遮月，亥時后全府人都不要出門。

柳非銀鬱悶地叫冤：「人又不是我要見的，怎麼什麼倒霉事都讓我碰上？那施術之人是不是衝著我來的還是兩說吧？」

出門前，白清明在自己與柳非銀的眼皮上抹了硃砂出門，只見好好的靜謐的夜在他們的眼中變成了另一番模樣。

小攤上擺著一把看起來有些年歲的挑燈方玉竹扇，官家小姐站在那柄摺扇前細細觀賞著，扇面繪製的牡丹圖由於常年把玩，褶皺處已有磨損。

官家小姐買好了扇子回到步輿上，一行人便花團錦簇地離開了。

玉鈴蘭打量了一下柳非銀，又看向白清明，磕了磕煙袋鍋子，只點了一下頭：「剛剛集市上驚鴻一瞥兩位謫仙樣的公子，小女子還想，若哪個是柳公子就好了。真是沒想到，我玉鈴蘭此生竟有這等的福氣。」

「那是最初級的瞳術，最易解。玉玲蘭中的這個瞳術應該是施術之人借了她雙眼做鏡子，她看到什麼，那施術之人便能看到什麼。」白清明看著身邊事不關己的傻乎乎的柳大爺，無奈道ｗｗw•ｈｅtｕbｏｏk•cｏｍ•ｃom，「你這輩子怎麼就托成人了，真該托成一隻蝴蝶去拈花惹草。」

步輿四周垂了輕紗，裏面坐著個臻首娥眉的官家小姐，玉蘭花一樣翹著的指尖擎著一支細長的煙袋鍋子。官家小姐經過扇攤前，拿煙袋敲了敲木窗，八個侍女便落下步輿。

有人望著遠去的人影陶醉道：「如此妙女郎是哪家的千金？」

路邊嘴碎的婆子說：「是都城玉丞相家的千金，來鎮上跟柳府的表公子相親來的。」

游兒蓄力一爪子撓破了門神，白清明指尖捏了個風符，只見平地起一陣打旋的狂風，將宅子四周的爐灰吹得四散，周遭的金光也弱下去。戾氣呼嘯著衝進院中，一時間院內鈴聲大作。

柳非銀一點都不意外：「什麼邪祟都逃不過我們清明的眼睛，這個倒是不難。」

白清明看著身邊說大話的人，這次有點摸不準了，斜在美人靠上，翠羽般的雙眉輕輕擰著：「這次大約沒那麼簡單了，這個女孩子可不是中邪那麼簡單，思思之所以覺得她心術不正，是因為她中了瞳術。」

不知道是氣味還是那雙勾魂攝魄的雙眼，白清明有些昏昏沉沉，眼皮沉重，竟起了睡意。連柳非銀與柳四說了什麼ｈｔｔｐs://ｍ•ｈｅtuｂooｋ•ｃom•com都聽不到了，直到玉鈴蘭離開，那氣息才慢慢散開，白清明灌了兩口濃茶才緩過來，說不上哪裡有古怪，有些魂不守舍。

這天恰逢集市，街道兩旁擠滿了吆喝的貨郎，二人路過點心鋪子買了柳四喜歡的炸果子做伴手禮，剛出了鋪子就遇到八個姿容上乘的美貌侍女抬著步輿分開人群而過。

既然回來了，柳非銀終究是怕柳四小姐擔心，次日大早就拉著白清明去給她問安。

柳四小姐驚訝道：「玉小姐這是相中我們非銀了？」

柳非銀有些意外：「倒沒見過幾個官家小姐是這種做派。」

兩處都在城西，一個是柳家，白清明交代過的，已經貼好了門神，灑過了爐灰。另一家離柳家不遠，也佔了處風水寶地，大門上的匾額上寫著：玉府。

「瞳術？」柳四小姐倒是看過一些狐女惑人的故事，驚訝道，「就是那種四目相交便被迷惑了心神，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的那種么？」

「柳公子此等人物，鈴蘭哪有什麼好挑剔的。現下就看柳公子的意思了，若是他願意，擇日便托媒人去下聘吧。今日叨擾了，先告辭了。」

「相中了吧？」

游兒翻了個白眼，心中啐著，誰能欺負得了你那個集萬ｗwｗ.ｈｅtubｏok•ｃom•ｃｏｍ千寵愛於一身的柳哥哥，只有我游兒爹不疼娘不愛，連主人都趕我出來。

柳非銀奇怪道：「我以為思思你很喜歡那個玉玲蘭呢。」

貓和狐都是感官敏捷的獸類，在這種衝天的戾氣中能趨吉避凶。

回到錦棺坊后，畫師帶著游兒和白鴛鴦，也用爐灰圍著院外灑了一圈。

玉鈴蘭也不管柳非銀的臉色多麼精彩，離開時與白清明擦身而過，二人視線相交時，白清明聞到了一種奇特的香味。好似煙葉混合著封存了多年的老玉竹的氣味，早已醞釀成酒一般，貯存在了玉鈴蘭活水般的眼睛里。

二人說說笑笑地到了柳家，一進花廳就看到柳四小姐有客人在，她對面坐著個吞雲吐霧的妙女郎，二人相談甚歡，柳四小姐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柳非銀敏感地發覺到，柳四小姐原本親熱地叫玉玲蘭的閨名，離開時卻又叫回了玉小姐，竟是改了主意。

「真是可憐，竟流落到如此境地。」官家小姐拿起那把摺扇，自言自語，「罷了，相逢是有緣。」

天空中黑壓壓的不是雲，而是漂浮糾纏如海藻的黑色戾氣，這些戾氣在天地之間流竄著，將整個鎮子都籠罩起來。而街頭巷尾處，黑氣則糾集成了貓狗鳥等動物，跑入別人宅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