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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當空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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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第四章 智破強敵

第十卷

第四章 智破強敵

美修娜芙道:「唯一可躲避敵人追捕的地方,便是有高原上的高原之稱的羌塘,亦是高原上的無人地帶,赤地千里、渺無人跡,只在南部近雅魯藏布江的邊緣地帶,才有村落和牧人。」
另一人體形偉岸,長發垂肩,背掛長劍,出奇地年輕,該只比龍鷹長上五、六歲,皮膚晶白如玉,五官分明,有從大理石精雕出來的味道,雙目神光電閃,整個人散發一種近乎魔異的魅力,既好看又可怕,活如天上不可一世的下凡神魔。
此正為龍鷹發動前緊抱的宗旨,就是利用魔種能迅快復元的靈異特性,來個三敗俱傷,只要沒對方傷得那麼厲害,此戰便可算是他贏了。兼且縱負重傷仍可憑雪兒的馬背載他離開,對方負傷后只好眼巴巴的目送一馬二人揚長而去。
龍鷹曉得白帝文是死定了,如此追趕神驥雪兒,以自己的能耐也要吃不消,何況是白帝文?
走在覓難天前方兩丈許處的白帝文,是龍鷹突襲的首目標,反應比覓難天遲上一線,猛一扭身,一拳迎龍鷹轟去,另一手做爪狀,伸縮不定,予人藏有厲害后著的威脅。
由此可知其中一人一直處於他的感應之外,是更可怕的高手,達到寬玉、法明和席遙的級數,只此人已有足夠殺死自己的能力。
就在白帝文站起來前的當兒,龍鷹以肩頭捱了覓難天的掌劈,袖裡乾坤二度彈出,往對手狂風驟雨般攻去,又是另一番威勢。
龍鷹雙拳從袍袖吐出,向白帝文擊去,覓難天的劍離他已不到一丈,凜冽的劍氣,籠罩對手。
龍鷹笑道:「太小看你的男人了,包保美人兒叫足一晚,明天沒法起來。」
當日他離開神都,造夢也沒想過會遇上這麼意料不到,天翻地覆般的遭遇變化。影響最大是仙門的秘密和輪迴轉世的可能性。幸而吐蕃政變的消息傳來,令他匆匆上路,並改變路線。艱苦的旅程和令他窮於應付的敵人,佔據了他的時間和心神,仙門變成褪了色般的陳年舊夢。
只要聽到「沙漠」兩字,龍鷹已心中喚娘,更不要說是「沙漠里的沙漠」塔克拉瑪干,餘悸仍在的道:「怎可能有比得沙漠的可怕區域呢?」
龍鷹訝道:「竟有這般的地方,聽起來有點似被稱為『和*圖*書死亡之海』的塔克拉瑪干大沙漠。」
兩人幾乎同一時間做出反應。
另一選擇是依策突襲,欺的是對方兩人急追整夜后,真元耗泄,且到這一刻仍不曉得自己埋伏在暗處。不過以己比人,即使狂奔三天三夜,真元的損耗仍是有限,而兩個人合起來,這些許的差別,不會令他占上多少便宜。
勁氣爆響。
白帝文也是了得,見勢不妙,化爪為拳,變成以雙拳迎擊,拼著受點傷,務要化去敵手蓄勢以待,又利用沖空而來的勢道,巧妙經營的猛攻突襲。因為即使功力不差於龍鷹,也難以攖其鋒銳。
眼前的情況,便像當日被法明和莫問常夾擊,分別在既不是早有準備,更沒有花間美女的援手,且事發突然,陣腳大亂。
湊到金髮人兒的小耳旁,輕呼道:「好險!兩個傢伙真厲害,差些兒要了我的小命。」
美修娜芙媚態畢露,昵聲道:「你愛怎樣擺布美修娜芙,人家便讓你那麼樣的擺布,美修娜芙既喜歡鷹爺的溫柔體貼,也愛鷹爺的粗暴無禮。」
覓難天來不及吃驚。怎想到對方負傷之下,仍奪得先機,搶佔主攻的高地。無奈下拋掉再難起作用的長劍,改以空手應付龍鷹。
他必須在敵人發現雪兒因少背一人,留在小溪旁濕軟泥地的蹄印,從深轉淺前,發動攻擊。如讓對方因蹄印淺了而生出警覺,他的突襲將變為送上去捱揍。
「砰砰嘭嘭」,氣勁交擊之聲響個不停,兩人均以鬼魅般的迅快身法,在方圓丈許之地左閃右移,忽快忽慢,追逐纏鬥。
白帝文坐倒四丈外一叢草樹里。差點跌個四腳朝天。
白帝文追至峽口,剛看到龍鷹躍上馬背,擁著金髮美女,疾馳遠遁。
美修娜芙笑語道:「你的比較非常正確,羌塘正是高原上的塔克拉瑪干。」
這是沒有辦法下的最佳策略,這兩個人太厲害了,任何一個小錯誤,又或估計落空,他和美修娜芙休想活命。
不論覓難天或白帝文,在驀然受襲下,仍絲毫不露措手不及之象,且立即應對反擊,可知均臻達頂尖高手的級數。
一時間,他陷於進退兩難之境。精神反愈趨晶瑩剔透,無有遺漏,雖不以目視,卻能完全掌握兩個可怕敵人的m•hetubook•com•com所有動靜。
兩大勁敵距他離開雪兒和美修娜芙的位置,已不到二十丈,憑他們的眼力,再眨一下眼時,將發覺蹄印有異。
美修娜芙仰后輕吻他,嬌媚的道:「不要小覷你的乖寶貝,我循著河溪走,不留痕迹,又不時馳上草坡,兜兜轉轉又回到河溪路線,並以特別手法故布疑陣,敵人豈有那麼容易跟著我們?」
龍鷹大感談談說說之樂,那種閑話家常窩心至極,且受她感染,羌塘也似變得沒甚麼好害怕的。
龍鷹從深沉的養息里蘇醒過來,發覺仍緊摟著策馬飛馳的美修娜芙的小蠻腰,睜目一看,原來正處於兩邊山巒間的草原平地,難怪雪兒可放開四蹄,跑個痛快。
龍鷹心忖熱戀便該是這樣子,不但愛說甚麼便甚麼,且有永遠說不完的情話。道:「今晚該是平靜的,亦是完全屬於我們。不過當敵人以飛鴿傳書一類的方法,知會各方,敵人可在任何一方攔截我們,到眾龍驛的道路並不易走。」
破風聲進入他比常人靈銳百倍的耳鼓去。
覓難天的目光先一步投在彈射攻來的龍鷹身上,同一時間已拔劍出鞘,騰身撲前,乍看似是斬向空處,事實上卻掌握到龍鷹投向的路線,便如龍鷹送上去給他砍劈那樣。反應的迅捷準確,顯示出比得上法明那級數高手的造詣。
美修娜芙道:「我們已經過了班公錯,朝班公錯東面明馬茶卡湖馳去,這片區域是牧民集中的好地方,景色極美,大湖四周有無數小的湖,我在途上發現一個位於僻處的美麗瀑布,今晚我們便在瀑布旁過一個寧靜的晚夜。雪兒真棒,跑了這麼多路仍絲毫不露疲態。」
美修娜芙擔心道:「不用休息一晚嗎?」
龍鷹嗅吸著她金髮的香氣,心迷神醉道:「好多了!他奶奶的!幸好他們比我傷得更厲害。」
白帝文從草樹叢里彈起來時,龍鷹施展彈射奇技,剎那間已在十多丈開外,一個翻騰,落往地面,然後朝山峽口方向奔去,並嘬唇尖嘯,召喚雪兒。
就在這生死繫於一發的關鍵時刻,龍鷹左干右坤收回袖內,竟於覓難天回收寶刃護身,再組攻勢前的剎那。旋風般欺近覓難天,閉上雙目向大敵展開凌厲至極,使盡hetubook.com.com渾身解數,水銀瀉地。無隙不窺的狂攻猛擊,他身體的每個部分,均變成有效的殺人利器。
又將兩人的形相,形容給她聽。
高手之爭,就是這少許的差別。
兩支護臂狠刺白帝文雙拳,尖銳的魔氣透拳而入,如果白帝文用的不是卸勁,反沒傷得那麼厲害,現在卻是畫虎不成反類犬,袖裡乾坤送來的魔勁高度集中,卸無可卸,且是白帝文尚差剎那才功行圓滿。集緊全力前的當兒,白帝文登時慘哼一聲,應擊拋飛,在空中連噴三口鮮血,在任何情況下白帝文也絕不會如此不濟事,可見龍鷹的策略是多麼的成功。
美修娜芙如數家珍的道:「羌塘南北達千里,東西則逾一千五百里,佔了我們吐蕃高原近半的疆域,由於地勢險峻,寒冷乾燥,在那裡又呼吸不暢,故被我們稱為死地絕域。嘻嘻!在那裡燒水很難沸騰,比在別處慢得多。」
大群羚羊橫亘前方,見他們人馬馳至,靈巧地往兩旁散開,似跳似飛,煞是好看。
看著人馬逐漸遠去,龍鷹收攝心神,躲在石后,閉上眼睛,不旋踵自然而然地攀上顛峰狀態。
龍鷹就借白帝文反震的力道,釘子般降在小溪旁的泥阜處,先噴出一口鮮血,直擊覓難天面門,又以左干掃卸對手迎頭劈至的一劍。
覓難天和白帝文已在百丈之內,沿著他們走經的路線掠至,可見他們是追蹤的大行家,絕不會追失。
原來龍鷹絲毫不理他攻向自己的拳擊、掌劈、肘撞、膝頂和腳掃,只求擊中對方,交手只眨幾眼光景,覓難天中了龍鷹近九招,他也回敬龍鷹八記,雙方純憑護體真氣硬捱,雙方的傷勢亦不住加重。
龍鷹往後斜跌。
覓難天心知肚明只要多纏龍鷹片刻,讓恢復一定作戰能力的白帝文加入,肯定可置龍鷹于死地,亦滿有信心可以辦得到,偏在此關鍵的吃緊時刻,龍鷹攻法大變,真氣高度集中,他擋了四、五擊后,無以為繼,不得不抽身後撤,明知是龍鷹一手促成,卻是身不由己。
龍鷹正為雪兒輸入魔氣,道:「聽聽已想到美人兒的瀑布去,讓我們就在瀑布共浴歡好。」
四拳像閃電般相觸前的剎那,異變驟生,龍鷹攻向白帝文的雙拳,再不是拳頭,而是從和_圖_書袖裡射出來,當年「江淮」杜伏威藉之以縱橫天下的左干右坤,龍鷹重施殺莫問常的故技,卻比之那次更直接有效。
龍鷹清楚掌握到白帝文絕不是要和他硬碰硬的對一招,而是在兩拳|交接時,會將自己的力道卸往一旁,他則飛身後退,讓從旁殺至的覓難天招呼自己。一旦龍鷹被覓難天緊纏不放,白帝文則回過氣來,誰都曉得龍鷹死期到。
龍鷹懷疑道:「你有把握穿越這片廣大的絕地嗎?」
一切出乎自然,思感像地底河的水爆湧出沙漠乾旱的地面,倏忽間他的生機和鬥志,攀上前所未有的境界,再無絲毫懼意。
道:「敵人絕不會放過我們,這是甚麼地方?乖寶貝要帶我到哪裡去?」
白帝文睜開雙目,回復神志。
白帝文狂追而去,剛吐出一口鮮血的覓難天,先拾起地上先前棄下的寶刃,也追著去了。
美修娜芙得意的道:「早在等你時,人家就想好回去的路線,準備充足,掛在雪兒左右兩大包東西,一包是衣服,另一包是牧民遠行必備的三寶。」
「砰!」
美修娜芙道:「就是糌粑、酥油和羊皮襖,吃一點便可飽肚,夠我們橫度羌塘。」
龍鷹道:「糌粑是甚麼好東西?」
思緒電光石火地閃過他腦袋。眼前只有兩個選擇,或打或逃。
難道隨白帝文來者,竟是吐火羅的超級高手覓難天?只有他方可能更勝白帝文一籌。
兩人同時醒覺龍鷹的策略,但已來不及應變,又是大惑不解。
龍鷹魔氣迸發,于離白帝文不到一丈,覓難天則離他丈半之時,氣機已將白帝文鎖緊死鎖,不容他臨時閃避,誓要逼他全力硬拼一招。
龍鷹貼上她嫩滑的臉蛋,道:「此為何處?」
現在終見著自己心愛的金髮美人兒,又知橫空牧野仍然健在,正全面反擊,心神放鬆下來,仙門又像復活了的幽靈,佔據著他腦袋內某一空間,揮之不去。
美修娜芙見他醒來,大喜道:「夫君好了點嗎?剛才你的模樣真嚇人,滿身血污,駭得人家哭起來。」
龍鷹欣然道:「是哪三寶?」
而對方最大的失著,是不知自己也感應到他。就如龍鷹的其他敵人,白帝文根本不知面對的是甚麼。
白帝文雙目射出駭然之色,不論時間和應付的方和-圖-書法均拿捏錯誤,但已沒法變招。
龍鷹感覺著雪兒蹄起蹄落,長風刮來,耳際填滿風嘯聲,又懷擁與自己深情相戀的美人兒,幾忘掉仍身在險境。
弓身,雙腳魔勁爆發,從石后斜沖而上,以肉眼也難看清楚的高速,橫越十多丈的空間,朝敵人投去。
逃的話,他須立即動身,在給他們趕上前,跳上馬背,與美修娜芙憑雪兒的腳力,落荒而遁。而能否脫身,則是五五之數。以己論人,任雪兒跑得如何快,怎都是背負兩人,又走了整夜的路,若對方盡展身法,在光天化日下,大有可能在短程的速度比拼下,趕上他們。那時他們只要分出一人來纏著他,另一人便可向自己的女人下手,若她被生擒,他龍鷹將陷於死戰的絕局。
不片刻覓難天已大吃不消。
「叮!」
覓難天噴出一口氣。吹散龍鷹的「血箭」,心中暗喜,白帝文雖一時失去反擊之力,但龍鷹亦被白帝文的反震所傷,讓他來撿便宜。他不進反退,回劍護身,只要再爆開劍勢,可將龍鷹卷罩于內,使對手沒有回氣的空間。
白帝文重重迭迭的包著頭巾,年紀當過四十,高鼻深目,臉如火炭,布滿皺紋,唇下的部位被短髯覆蓋,像個刷子,不高,卻自有一股懾人氣度,深沉斂藏。
前方蹄聲轟鳴。
美修娜芙解釋道:「糌粑是一種食物,就是將青稞炒熟,磨成面,食時以茶水或酥油攪拌即可,非常美味。」
覓難天也大吃一驚,登時招式變老,但亦像白帝文般沒法改勢應對。
如龍鷹不是身具魔種,現在的行徑等於燈蛾撲火,自取滅亡。
來的竟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美修娜芙大吃一驚,道:「一個是白帝文,另一人確是吐火羅人覓難天,這個人很厲害哩,殺了我們很多人。夫君呵!你不但不怕他們,還把他們全打傷了。」
若龍鷹攻擊的只是白帝文一人,此正為最正確的策略,在搶得先機的上風下,可能白帝文到被殺死,仍沒法反擊。但是現在龍鷹全力對付白帝文,好像比白帝文更厲害的覓難天並不存在般,便是找死。
若不是正處於魔極境界,龍鷹肯定失聲驚呼,從九天之上的仙界,直墜往第十八重的地府。
彈指之間,他已做出最正確的決定,擬好進攻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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