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小宛道：「宗密智一出生便註定是越析和蒙巂的共同大鬼主。他父親無上宗是蒙巂詔的大鬼主，母親艷巫是越析詔第一個女鬼主。他十二歲已長得威武不凡，仿如天神降世。到父母均在同一天死亡，便有傳言他們是故意自盡，好將法力傳給宗密智。」

「小宛！」

小宛答道：「這是烏族王族的傳統，兒子以父親姓名最後一字為姓，好像浪穹詔現在的酋王叫鐸羅望，他的父親便是羅鐸；邆睒詔的邆羅顛，父親是皮羅邆，蒙巂詔的照原，父親是佉陽照。」

小宛道：「紀干姑娘十二歲便出落得如花似玉，她的美麗是很特別的，在小宛心中，只有她方可和巫主相比。」

小宛輕輕道：「現在除了施浪人，再沒人敢捋宗密智的虎鬚。」

龍鷹不解道：「庭哥兒於你主子過世后，曾返回洱西平原，小宛沒遇上他嗎？」

向呆瞪著他們的三人解釋道：「小宛是巫主的小侍婢，當年她只得十一歲，小小年紀便懂得為我包紮傷口和換藥。」

小宛哭著道：「巫主過世后三天，紀干姑娘便出世了。她是否為巫主的再生呢？」

龍鷹奇道：「但當時小宛只是十一歲的小女孩，她怎會對你說這些話？」

小宛道：「宗密智的影響力，隨他的年紀與日俱增，在他的煽動下，兩族間開始頻密的通婚，關係更趨密切，兩族內不服他者，都被他害死，他最令人害怕的一役，是與邆睒詔的大鬼主鬥法，在宗密智開壇作法，對邆睒詔的大鬼主譚沖施毒咒后的三天，譚沖竟在毫無先兆下，忽然倒地七孔流血而亡，自此宗密智成為洱滇區最被畏懼的人，可止小兒夜啼。兩族內再沒有人敢反對他，更可說沒有他的支持，沒人可坐穩酋王之位。五年前，蒙巂和越析公開結盟，奉宗密智為鬼尊，意為大鬼主里的至尊。自此兩族連手執行宗密智的擴張政策，先後吞併了附近的百多個大小部落，現在終於輪到我們洱海人了。」

風過庭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再不容你受到任何傷害。」

風過庭雙目射出熱烈的神色，緊摟她一下，道：「不論是多麼離奇和怪誕，放心說出你真實的感受。」

河野吁出ｈｔｔｐs://ｗwｗ.ｈeｔuboｏｋ•ｃｏｍ•coｍ一口氣，道：「丹冉大鬼主是近百年來洱滇區法力最高強的大鬼主，如她仍然健在，絕不教『鬼尊』宗密智橫行無忌，攪得洱海地覆天翻。」

龍鷹等只看河野的反應，便知有丹冉大鬼主之稱的眉月，在洱滇區享有盛名，故此河野雖為外族，仍感如雷貫耳。心中湧起古怪的感覺。

龍鷹探手抓著他肩頭，安撫他激烈的情緒。

龍鷹問道：「關於宗密智的事，小宛知道多少呢？」

小宛道：「我嫁過兩個丈夫，第一個因年邁去世，另一個在年半前被賀蘭盜殺害，生過一個兒子，卻養水大，很多人視我為不祥的女人。」

接著顫聲道：「你們為何會這樣問呢？告訴小宛吧！是不是巫主還會回來呢？她說過『來的要來』呵！」

小宛目光投向龍鷹，囁嚅道：「你真是中土最偉大的鬼主嗎？」

小宛道：「我自少追隨巫主到蒼山採藥，所以對山草藥有點認識，巫主過世后，採藥成了我的嗜好和習慣，也有給族人治病。紀干姑娘不知為何，對山草藥特別有興趣，所以央我教她，因此這兩年來，我和紀干姑娘生活在一起。」

女子雙肩不住抽搐，悲切的道：「小宛第一眼看到庭哥兒，已有似曾相識的奇異感覺，庭哥兒長得更高更英挺哩！最不同的是風度和神氣，到剛才看到鷹兒，才福至心靈想到你是庭哥兒。巫主她……她……」

小宛深情地看著風過庭，道：「她沒有這麼直接說出來，只是她說庭哥兒的到來，是個轉機，庭哥兒的離去，亦是個轉機，小宛以後會經歷不同的人和事，千萬勿要氣餒，當另一個轉機來時，一切會煥然不同。」

萬仞雨緊張起來，問道：「紀干長得像巫主嗎？」

河野知萬仞雨要支開他，偏又毫無反對的資格，不情願的去了。

小宛黯然垂首，輕輕道：「不是不想隨他們走，而是我曾在巫主墳前立誓，要永遠守在她身旁，所以明知會掉命，仍不願離開。我被捉拿時，就是在巫主的墓旁。」

小宛慘然道：「當時我被另一族人收養，到曉得時，庭哥兒已走了。」

三人均暗吃一驚，如果此和*圖*書事屬實，必須對宗密智做全新的評估。

萬仞雨奇道：「魏族長不是逃往滇池去了嗎？因河小宛不隨他們走？」

龍鷹抓頭道：「確是不同家鄉有不同的風俗。鬼主不是只負責祭祀的事嗎？因何現在竟變成了兩族握有實權共主般的人物？」

萬仞雨道：「他父親無上宗的名字是外號嗎？因何宗密智不姓無而姓宗？」

三人為之惻然。

又凄然道：「庭哥兒為何離開巫主呢？」

萬仞雨問出最關鍵的話，道：「紀干姑娘究竟是在巫主過世前出生，還是之後呢？」

小宛道：「她說……她說生命沒有起始，沒有終結，生老病死，只是穹蒼的一部分，似如花開花謝，我們不用為此悲傷，又提起宗密智。」

小宛給贊得不好意思，赧然道：「近一年小宛為魏子期族長處理雜務，又伺候紀干姑娘，聽他和人說多了，故略知一二。」

她說來語調平靜，但三人均感到她因傷透了心，致麻木不仁。

篝火忽然燒得「噼啪」作響，氣氛立時變得詭異。

龍鷹沉吟道：「這樣的一個人，該與大江聯沒有直接關係，為何會與爨斑搭上？」

龍鷹喜道：「說出來。」

說到「巫主」兩字，哭得更厲害了。

小宛嬌驅一顫，點頭道：「對！命中注定，這正是小宛當年不明白的話，我很捨不得庭哥兒，還哭起來，巫主便向我說，要發生的總會發生，來的要來，去的要去，終有一天，小宛會明白她在說甚麼。現在庭哥兒終於回來，還救了小宛。」

萬仞雨吁出一口氣道：「這傢伙確不可小覷，要忍時比任何人都更忍得，須出手時則若如迅雷激電，絕不留手。風城的未來，教人不敢樂觀，對著他，不單要鬥力，還要鬥智。」

三人對宗密智，愈來愈不敢小覷，此人不但被推為洱滇區的第一高手，且擁有神秘莫測的法力，又是手段兇殘狠辣，邪惡無情。而從洱西集屠殺開始的連串列動，每每顯示出他不單有統一洱滇區的野心，還有足夠完成他野心的雄才偉略。行動一環扣一環，只是千算萬算，算不到眉月過世后，仍有克制他的法力。

小宛卻像聽不到龍鷹在說甚麼，道：「巫主是預知自己的和_圖_書死期，所以向我這唯一在她身邊的人吩咐後事。」

萬仞雨道：「希望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吧！」

龍鷹道：「她長得美麗嗎？」

萬仞雨大訝道：「想不到小宛這麼有識見，對形勢有如此深刻的了解。」

小宛瞅他一眼，道：「紀干姑娘最愛在山上望往遠方，不時看得痴了，每次都令小宛記起當年巫主看著你離開的情景。」

風過庭道：「這可算是眉月對小宛最後的遺言，難怪小宛一直不明白。」

龍鷹心中一動，道：「巫主有沒有說過特別的話，指你會再遇上庭哥兒？」

三人交換眼色，想到有其主必有其婢。小宛是察覺到龍鷹的魔種。

小宛一呆道：「我倒沒這麼想過，可是紀干姑娘對山草藥的稟賦似是與生俱來的，和她上山採藥，不時會有與巫主一起去採藥的感覺。」

風過庭一震道：「還有其他相同的地方嗎？」

萬仞雨道：「重遇你是這另一個的轉機，過去的成為過去。一切重新開始。」

龍鷹問道：「宗密智有親自領軍打仗嗎？」

風過庭向小宛道：「這兩位是我共生死的兄弟，清楚巫主的事，你有甚麼心事，儘管說出來。」

小宛感動得眼睛再紅起來。

小宛道：「所有話都不明白，小宛才只十一歲，是巫主收養的棄嬰，但有一件事是清楚的，是巫主深深愛上了庭哥兒，庭哥兒離開時，她站在附近一個山崗上，看著庭哥兒遠去的背影，直到太陽再出來，才肯回帳。」

女子雙目熱淚泉涌，不顧一切的朝風過庭投去，風過庭亦神情激動的張開雙手，將她擁進懷裡去。

小宛道：「從開始我便知道了，『眉月』這個名字是巫主的秘密，絕不可讓別人知道，會影響她的法力，可是庭哥兒第一次回復神志，巫主竟告訴庭哥兒，顯然有託付終身之意。」

風過庭問道：「她說過甚麼小宛不明白的話呢？」

三人發覺她的確善解人意，聽不懂的絕不插嘴，換了是河野，早已打破砂鍋問到底，不該問的也要問。

龍鷹倒抽一口涼氣道：「他們一直在鬥法，直至今天，仍未分勝負。」

三人均感頭皮發麻，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眉月話里隱含的深意。

小宛道：「在巫和圖書主于睡夢裡離開前的晚夜，帳外行雷閃電，大雨滂沱，巫主的神色很不尋常，整張臉像亮閃閃的，對我說了一番很奇怪的話。」

小宛在風過庭耳邊輕輕道：「小宛有很多話，十多年來一直郁在心底里，要告訴庭哥兒。」

又向小宛問道：「小宛嫁人生子了嗎？」

到最後一句話，又哭成個淚人兒，可知她對眉月的主婢之情，沒齒難忘。

龍鷹微笑道：「我不是鬼主，卻有個『龍神巫』的外號，是你的庭哥兒改的。」

萬仞雨道：「這番話，眉月是要小宛轉述給她的庭哥兒聽。」

小宛堅定的道：「不！你是和巫主同樣偉大的鬼主，看著龍神巫的眼睛，便像看到巫主的眼睛，裏面藏著奇異的東西。」

風過庭愛憐地輕撫她香背，凄然道：「不要哭！該歡喜才對。」

龍鷹道：「宗密智因何不趁機滅掉蒙舍詔？」

小宛仍不肯離開風過庭的懷抱，飲泣著道：「巫主就是我們白族的『丹冉大鬼主』，于太陽被魔神吞噬的那一年撒手離世。」

萬仞雨目光投往正神傷魂斷的風過庭，代答道：「這是命中注定的事，不需任何理由，若庭哥兒纏著巫主不去，巫主亦會送池走。」

小宛道：「小宛是聽回來的。六詔里，以蒙舍詔與漢人關係最密切，漢化最深，又肯吸納我們白族有才幹的人為他們發展國家，並於山險建設有強大防禦力的王城，叫瓏玗圖城，易守難攻。如在未收復其他詔國前，向蒙舍詔妄動干戈，一來難在短期內得逞，更怕是惹得中土人來干涉，得不償失，所以並沒有乘勝入侵蒙舍詔，而只是盡量蠶食蒙舍詔周邊的部落，削弱蒙舍詔的力量。」

河野一頭霧水的問道：「誰是巫主？」

三人均有雲開見青天的感覺，如果紀干不是眉月，怎可能有這麼多相似之處？

萬仞雨向河野道：「小野你去四處打點一下。」

風過庭道：「我定會告訴你的。」

龍鷹和萬仞雨明白過來，亦是心中歡喜，幸好他們及時趕至，將小宛從人口販子魔瓜里拯救出來，否則她未來的命運不堪設想。

小宛道：「小宛已很懂事哩！不信可問庭哥兒。」

風過庭探手摟著她香肩，差點掉淚。

小宛道：「巫主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她一直在壓制著宗密智的法力，但已開始感到疲倦，她指出宗密智是天生邪惡的人，但卻有非常可怕的力量，不過著我不用擔心，並預言當他變得最強大的時刻，正是他末日的來臨。」

小宛只聽不語。

龍鷹向小宛問道：「小宛對紀干姑娘，有沒有特別的感覺？」

風過庭失聲道：「甚麼？」

萬仞雨愕然道：「她怎麼說？」

雙方顯然是舊識。

龍鷹和萬仞雨曉得小宛的出現，觸發了風過庭深心內對眉月的感情，愛屋及烏下，違反一貫的作風，向這一生飽受生離死別摧殘的可憐弱女，許下承諾。

小宛道：「有過兩次，兩戰兩勝。他平生的第一仗，是因吞併兩個臣屬於蒙舍詔的部落，令蒙舍詔自立為『奇王』的細奴邏勃然大怒，派出有『無敵猛將』之稱的多撒，率萬人攻打蒙巂詔，宗密智親率七千兵迎戰，不但以少勝多，還親自割下多撒的首級，此戰命宗密智成為洱滇區無可爭議的第一高手。」

風過庭道：「要刺殺吐藩王，不可能沒有內奸提供情報和掩護，這麼看，宗密智怎都和大江聯有點關係。」

小宛道：「但吐蕃王正是被宗密智刺殺呵！他事後還可安然脫身。」

萬仞雨和風過庭雙目現出駭然之色，說不出話來。

風過庭雙目殺機大盛，沉聲道：「另一仗是否與吐蕃王之戰？吐蕃人雖因吐蕃王被刺殺而退兵，卻不算是吃敗仗。」

風過庭拍拍她背脊，道：「不要哭了。坐下來再說。」邊說邊移開她少許，為她拭淚。在風過庭的勸導下，哭得雙目紅腫的小宛隨他坐下來，卻是如見至親，片刻亦不願離開他，緊擠他坐著。

小宛現出古怪的神色，欲言又止，像不曉得該如何答他。

三人想不到眉月在當地外族心中如此有威望和地位，均有沒法說出來的感受。

河野大為錯愕，呆了起來。

小宛現出回憶的神情，道：「巫主很少說話，但在離世前的三天，卻多次和我說話，當時我並不明白，但剛才我看著天上的鷹兒，認出是庭哥兒后，已變得久遠模糊的回憶忽然清晰起來，才知道小姐當年每句遺言，都大有深意。」

三人立告精神大振，開始想到風過庭與小宛的再遇，非是偶然。